文者氣之所形意思

公元1056年,蘇軾、蘇轍兄弟隨父親去京師,在京城得到了當時文壇盟主歐陽修的賞識。第二年,蘇軾、蘇轍兄弟高中進士,“三蘇”之名遂享譽天下。蘇轍在高中進士后給當時的樞密使韓琦寫了一封信,這就是《上樞密韓太尉書》。 關于本文的主題,比較普遍的看法是蘇轍想通過這封書信拜見韓太尉。蘇家并非世族大家,蘇氏父子三人出蜀進京,雖然兄弟二人同科進士,一時榮耀無比,但在朝中卻是人不生地不熟,無人提攜扶幫,日后的路也并不好走。何況宋時進士已是多如牛毛,雖然蘇軾在禮部的考試中一鳴驚人,但蘇轍卻仍是籍籍無名。當時文有歐陽修,武有韓琦,能獲得兩人的支持和幫助是蘇軾兄弟在政壇站穩腳的基礎。蘇軾已經因為一篇文章讓歐陽修贊不絕口,收為弟子,蘇轍就只能韓琦這方面打開通口了。時韓琦任樞密使,可謂位尊權重。蘇轍想通過這封信來打動韓琦,從而得到他的接見和賞識。

有的解釋說,原來,嘉祐二年(公元1057年),蘇轍與其兄蘇軾試禮部中第,后又參加制科考試,因直言時政得失,得罪當道,故被列為下等,授商州軍事推官,他嫌位卑官小,辭職不去。由此才寫這篇文章討好韓琦,希望獲得上位。這是非常荒謬的!蘇轍與蘇軾參加制科考試是在1061年,是在守完母喪再返回汴京后,此時的蘇轍已經二十二歲,而并非文中所寫的“轍生十有九年”,蘇轍寫這封信明確無誤的是在高中進士后。

中進士雖然榮耀,但是只是進入仕途的初始,日后的路還長得很。進士的名次也不能決定日后成就的高低,要取得朝廷的重視,就必須有得力的人推薦,這樣,新科進士逐一拜見朝中顯要,展示才華,而朝中顯要也是十分愿意與這些新科進士結交,提攜后進。這本是慣例,不足為奇。某些人認為蘇轍這是刻意奉承討好韓琦,卻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蘇轍寫此文的主要目的并非與韓琦討論怎么“作文”,因為韓琦不是歐陽修,韓琦不是文人,也不熱衷于“作文”。蘇轍此文的目的只是兜售自己的作文觀點“文氣說”,以充分展示自己的“作文”才華。“文氣說”屬于純粹的原創性觀點,在當時也算是頗為獨樹一幟的,讀之自然令人耳目一新,想必韓琦讀了立即就把這封信從無數的拜謁信件中挑出,對這個年僅十九的少年刮目相看。蘇轍兜售自己的目的也就完成了。

至于其中某些對韓琦贊美的話,也并不為過,韓琦屹立四朝,確實為國之柱石,蘇轍作為一個剛剛考上進士的后輩,自然對之仰之彌高。何況,即使一般的后輩對長輩寫信,也會寫些恭敬贊美的話,讓他開懷吧?蘇轍此文本來就是為了展示自己的才華,以獲得韓琦的提攜。如果不寫贊美的話,難道還寫罵人的話不成?

太尉执事:辙生好为文,思之至深。

以为文者气之所形,然文不可以学而能,气可以养而致。

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今观其文章,宽厚宏博,充乎天地之间,称其气之小大。

太史公行天下,周览四海名山大川,与燕、赵间豪俊交游,故其文疏荡,颇有奇气。

此二子者,岂尝执笔学为如此之文哉?

其气充乎其中而溢乎其貌,动乎其言而见乎其文,而不自知也。

辙生十有九年矣。

其居家所与游者,不过其邻里乡党之人;所见不过数百里之间,无高山大野可登览以自广;百氏之书,虽无所不读,然皆古人之陈迹,不足以激发其志气。

恐遂汩没,故决然舍去,求天下奇闻壮观,以知天地之广大。

过秦、汉之故都,恣观终南、嵩、华之高,北顾黄河之奔流,慨然想见古之豪杰。

至京师,仰观天子宫阙之壮,与仓廪、府库、城池、苑囿之富且大也,而后知天下之巨丽。

见翰林欧阳公,听其议论之宏辩,观其容貌之秀伟,与其门人贤士大夫游,而后知天下之文章聚乎此也。

太尉以才略冠天下,天下之所恃以无忧,四夷之所惮以不敢发,入则周公、召公,出则方叔、召虎。

而辙也未之见焉。

且夫人之学也,不志其大,虽多而何为?

辙之来也,于山见终南、嵩、华之高,于水见黄河之大且深,于人见欧阳公,而犹以为未见太尉也。

故愿得观贤人之光耀,闻一言以自壮,然后可以尽天下之大观而无憾者矣。

辙年少,未能通习吏事。

向之来,非有取于斗升之禄,偶然得之,非其所乐。

然幸得赐归待选,使得优游数年之间,将以益治其文,且学为政。

太尉苟以为可教而辱教之,又幸矣!

  太尉执事:辙生好为文,思之至深。以为文者气之所形,然文不可以学而能,气可以养而致。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今观其文章,宽厚宏博,充乎天地之间,称其气之小大。太史公行天下,周览四海名山大川,与燕、赵间豪俊交游,故其文疏荡,颇有奇气。此二子者,岂尝执笔学为如此之文哉?其气充乎其中而溢乎其貌,动乎其言而见乎其文,而不自知也。

  辙生十有九年矣。其居家所与游者,不过其邻里乡党之人;所见不过数百里之间,无高山大野可登览以自广;百氏之书,虽无所不读,然皆古人之陈迹,不足以激发其志气。恐遂汩没,故决然舍去,求天下奇闻壮观,以知天地之广大。过秦、汉之故都,恣观终南、嵩、华之高,北顾黄河之奔流,慨然想见古之豪杰。至京师,仰观天子宫阙之壮,与仓廪、府库、城池、苑囿之富且大也,而后知天下之巨丽。见翰林欧阳公,听其议论之宏辩,观其容貌之秀伟,与其门人贤士大夫游,而后知天下之文章聚乎此也。太尉以才略冠天下,天下之所恃以无忧,四夷之所惮以不敢发,入则周公、召公,出则方叔、召虎。而辙也未之见焉。

  且夫人之学也,不志其大,虽多而何为?辙之来也,于山见终南、嵩、华之高,于水见黄河之大且深,于人见欧阳公,而犹以为未见太尉也。故愿得观贤人之光耀,闻一言以自壮,然后可以尽天下之大观而无憾者矣。

  辙年少,未能通习吏事。向之来,非有取于斗升之禄,偶然得之,非其所乐。然幸得赐归待选,使得优游数年之间,将以益治其文,且学为政。太尉苟以为可教而辱教之,又幸矣!

    写这封请谒书时,苏辙年方十九,涉世未深、名节未显,怎样才能说动名满天下的韩琦呢?聪敏的苏辙没有屈心抑志、奉承阿谀,而是独从作文之道人手,“更不作喁喁细语,一落笔便纯是一片奇气”(金圣叹),一路跌宕蓄势,高蹈奇崛,巧妙地把干谒求进之事纳入文学活动的范围,显得高雅拔俗,这不能不让韩琦对这位初出茅庐的后生刮目相看。文中,苏辙提出的“文气说”,强调后天实践对文学创作的重要性,丰富和发展了中国古代关于“文气”的文学理论,九百多年来,这篇佳作一直传诵不衰,深受人们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