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設小說 台灣

八十八學年度上學期面授「現代文學」時發現一個現象--同學們普遍對於「後現代主義」與「後設小說」感到不解,當時並有同學提問「後現代主義與後設小說的關係」。現僅以此作為標題,並針對文學現象中的小說作一簡略說明。

後現代」一詞於西元1960年左右產生於西方,它循著「寫實主義(Realism)-現代主義(Moderism)-後現代主義(Post-Moderism)」的順序發展。這些主義之所以基本上與西方國家的政治、經濟、社會各環節進展程度環環相扣,並影響藝術、哲學、文學等各領域,可以說與整個日常生活融為一體。我國目前是否已步入「後現代社會」仍是一個爭議性的話題,但是我們接受這些西方的文學理論,文學風格也由現代主義發展到寫實主義(與西方順序不同),並提前運用「後現代」手法寫作,文學的「後現代」也就因此而屢遭質疑。

一八九0年左右,西方現代主義隨著工業社會及資本主義的發達而展開。由於人們逐漸投入朝九晚五、一成不變的刻板生活,彼此之間情感逐漸疏離,穩定的工作帶來生活上的安適,卻難掩內心空虛與落寞,於是作家門聚焦在「都市生活」與「都會人心靈的描寫」,開始省思存在的意義,最有名的小說作品當屬卡夫卡的《變形記》。六0年代的台灣,有一群台大外交系的學生--白先勇、王文興、陳若曦、歐陽子等吸收西方文學思潮與寫作技巧,營造現代主義風格的小說,如白先勇《寂寞的十七歲》、王文興《家變》、歐陽子《那長頭髮的女性》。

寫實主義運用於文學寫作「是指在文學作品中忠實地將生命現象再呈現出來(representation)」[1]。國內的寫實小說家傾向於將「事實」再現,強調文學作品有如一面鏡子,可以忠實的反映人生,於是產生大量描寫一向被社會各階層忽略的邊緣小人物們的作品,並對這些人物從各個角度做出仔細的刻畫,如黃春明《兒子的大玩偶》、《看海的日子》,洪醒夫《懷念那聲鑼》,王禎和《嫁粧一牛車》等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鄉土文學作品。

現代主義與寫實主義既有相同點也有相異之處。不同處在於「後者是描寫外在世界不公平的現象,是中下階層傾向左派批判的美學;前者則是寫內心不平衡的情緒,是中產階級的美學」[2]。共同點之一是:相信文字符號代表特定意義,能夠表達某種真理,也就是我們所熟知文字等於意義、等同真實的認知方式。然而這種觀點受到後現代主義嚴厲質疑,因為後現代主義與它們最大的區別便在於--以「解構」(deconstruction)手法消解任何語言文字形成的霸權論述(discourse),打破傳統兩元論觀點,以求真正多元化。

「後現代主義」的代表性說法有二種:一是詹明信(Fredric Jameson)站在對立的角度批判後現代。一是李歐塔(Francois Leotard)主張後現代應包含於現代之中,二者不可分割。

詹明信的觀點根質於馬克思主義,他認為西方的資本主義已發展至極致,並從文化層面擴張成為消費品,亦即文化與消費已融為一體,因此他稱後現代主義為「晚期資本主義」,稱現今西方社會為「晚期資本主義社會」(late capitalist society)。我們在這環境中關注與消費的是一個又一個「符號」(如名牌),而非實質的內容(文化)。

李歐塔則認為「後」字代表不斷地反省與辯證,不斷地對現代主義創新與實驗,才能擁有開放的生命力。這種觀點運用於文學範疇,則有作家自覺的企圖超越前一時期典範文學(西方為現代主義、台灣為寫實主義),並將批判焦點直接指向語言文字本身,明顯的便是敘事語言的自我指涉。而「後設小說」(metafiction)正是西方自六0年代開始,以自我意識的覺醒與對於語言功能的質疑所興起的一種文學現象,「自我指涉」更是後設小說重要特質之一。

自八0年代開始,臺灣文學作者在解嚴的大環境下接受後現代主義思潮影響,也開始有意識的透過對於語言文字本身的反省,試圖解構長久以來屹立不搖的「霸權論述」。後現代特質反映在小說文體與內容,呈現作者刻意凸顯小說文類框架的虛構、戲耍小說的載體--文字,其中最足以包含這些特質即是「後設小說」(metafiction),因此可以說「後設小說」是「後現代小說」的一個主流,更是對於傳統文學寫作方式的重大改造。

不同於傳統「文字」等於「真實」的認知方式,「後設小說」站在「後設」(Meta)的視角,透過情節跳躍、事實與虛構交織等手法,強調小說只是作者堆砌文字的產品,進而質疑真實與虛構之間的關係。首先,作者經常將自己構思小說劇情的過程加進文本中,意圖打斷讀者對小說情節的專注,使讀者瞭解小說內容只是作者虛構的產物,其中的真實充其量也只是現實生活的一小部分。如黃凡如此描寫想把水溝畫出來的時候,特地說明自己跑到文具行買彩色筆以便畫水溝,又強調為何選擇彩色筆而非蠟筆或鉛筆的原因,就是為了呈現他在構思小說情節的過程,並不斷打斷讀者專注於情節發展的思緒,讀者也就在不知不覺中培養出解構式的閱讀。

另一方面,作者極力邀請讀者參與小說的內容,並一再提醒,其實讀者也能改變情節發展,這種情形類似於目前電視劇經常順應觀眾要求改變劇情。情節安排既然操控在書寫文字者手中,並且能夠任意改變,那麼作者所書寫的內容自然無法代表事實而是由「虛構」產生。這種寫作方式試圖動搖傳統作者的權威地位,打破長久以來二元對立的論述模式。

針對本土文壇而言,一般認為自從黃凡(1950~)發表<如何測量水溝的寬度>之後,才開始帶動臺灣創作與討論後設小說的風氣。蔡源煌除了以「欣見後設小說」為標題,更寫了一篇<錯誤>以共襄盛舉,[3]教材中所選錄正是這兩篇代表作品。

同學們若有興趣進一步探究「後現代主義」與「後設小說」相關理論,可參考蔡源煌的《從浪漫主義到後現代主義》(台北市:典雅出版社)以及錢競、劉雁濱改譯華歐的《後設小說--自我意識小說的理論與實踐》(桃園市:駱駝出版社)。前一本可於一般書店購得;第二本由於已經停刊,建議同學到圖書館借閱。另外,除了課本選錄的二篇作品以及所提到諸篇章之外,請同學們多欣賞幾篇相關作品,親自體會其中的奧妙,如黃凡的《小說實驗》、張大春的《撒謊的信徒》與《四喜憂國》、舞鶴的《餘生》等,都是不錯的選擇。最後,希望以上這些簡要的介紹能對大家提供些許幫助,更祝每一位同學都能悠遊於「現代文學」之中。



[1] 蔡源煌:《從浪漫主義到後現代主義》(台北市:雅典出版社,19983月),頁23

[2] 陳芳明主講 魏可風記錄:〈從現代主義到後現代主義〉(聯副選刊,20001123日)

[3] 蔡源煌<欣見後設小說>收於如何測量水溝的寬度》(台北:聯合文學出版社,1987年),頁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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