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停啥!想死么。” 凶神恶煞的壮汉一脚踹过来,精壮汉子身子一躲,抓起散落在甲板上的刀,抬手捅进了挥舞长刀的壮汉肚子。只见那精壮汉子一跃而起,未等他人反应又抽刀砍向另一个划船水手。瘦高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抓起身边的刀,砍向另一个水手。刀砍在了那水手的肩膀上,献血喷涌而出。瘦高男子一愣,那水手却已经挥刀砍来。 Show
“官家,你这觉睡得可不踏实啊!”一个摇橹老汉对着船舱里的男子说道。 “呵呵,没啥,只是做了个梦。船家,咱们这到白垢还有多远。”男子问道。 “官家您是从封开县上的船,这一觉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这到白垢估计还得半个时辰的说。” 摇橹老汉说道,“今天运气不好,我这也没拉着其他客人,就拉到您这一个。换原来您不敢上船,我也不敢拉您。可如今世道太平了,您敢上,我也敢载了。” “是啊。如今世道太平许多,早些年水匪横行,别说我一人,就算是结伴,这坐船也是提心吊胆的。”男子问道,“还是元老院厉害啊,一年时间,水面就靖平许多。” “看官家打扮,怕是吃官府饭的吧!说起来我也算是吃官府饭的人。”摇橹老汉笑笑。“新朝廷把船看得重,家里子侄如今都被招去海上跑了船,孙子孙女也都上了岸,接到城里去。我老了,见不了大风浪,依旧留在这河里打打鱼,拉拉人。” “哦!船家子侄也都海上跑船,说来我和您儿子吃的还是同一口饭。”男子笑笑道,“现如今海上跑船可是门好营生,船家也是有福气啊。” “有福气啥,苦到头了该享福了啊!” “是啊!”男子听到这话,不再言语,思绪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 水手的刀终归是砍偏,让自己躲了过去。而此时的自己早已不知如何应对,从上个月被这帮水匪绑架落草开始,自己从来就是划船的奴隶,打劫跳板从来都轮不到自己。头子让他杀人练胆,结果尿了裤子;带他强奸良家,却吓得硬不起来。因为胆子小人怂,这个瘦高男子向来不被待见。 一击不得手,这瘦高汉子就只剩下了躲闪的份,一边胡乱挥舞着刀,一边在狭小的船舱里东躲西藏。突然间,对面水手的刀掉在了地上。“秦草包,你还是那么怂啊。”精壮汉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把水手推到河里,“你这种人就不该出门。楞啥啊,划船靠岸,各奔东西。” 不过如果当初真的各奔东西了,现在也许自己已经在老家种田了吧,也不会有如今的这些东西,这汉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口。 “官家,官家!”摇橹老汉打断了这汉子的思绪,“白垢到了,我这给您送到位置了,该下船了。” “船家,谢谢!”这汉子与船家道别,恍恍惚惚的走到了码头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尤其是前年地面不靖,也不知道家里如何了。 “说你呢!说你呢!”码头上的小吏招呼道,“别发呆,路条给我!” “哎,好。”汉子递上了自己的路条,元老院治下出门路条一定是要带的,每一站都要签章,不在路条指定范围活动的话,抓住就要送官。如果有人敢留宿,查处来更是全家连坐。可以说对于出门的人而言,没有路条寸步难行。 “下一个”办事员在汉子的路条上敲了个章,头也不抬就把路条甩了出去。汉子离开码头签章处,心不在焉的吃了一碗酱油泡饭踏上了回家之路。离家越来越近了,风景也越来越熟悉,汉子的思绪也越飞越远。 “别动!”五年前在干掉其他水匪以后,这位汉子终归还是没有逃回家,因为他和那精壮汉子一上岸就被剿匪的伏波军给掐住了。 “将军饶命!”伏波军还没说啥,他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絮絮叨叨的说起自己去镇上赶集结果赶上土匪打劫,自己个子大被抓包当水匪,自己刚当一个月就遇到了将军云云。不过自己的求情没有任何用处,因为这帮伏波军来自山东,根本听不懂粤语。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家没回成,自己反倒进了战俘营,接下来是三天四野的甄别审讯。水匪和其他战俘是不一样的,因为拥有行船的经验,而格外被元老院所看重。凡是能够被改造,能使用的元老院绝对不会轻易扔进符有地或者简单放还回家。尤其是像这样没有血债的人,元老院绝对会认真利用。 四个月的劳动改造后,这个瘦高汉子出来了,他不再是秦大,而是光荣的殖民贸易部海员秦子农。当然一个月的水匪经历并没有教会秦子农什么不可替代的技能,只是因为那个时空老百姓对于航海的抵制以及对海员的歧视,逼着元老院从原来的疍户、水匪、船上人里面招募海员,怂包如秦子农,因为身材高大不晕船,也被强制留在了船上做厨师加杂役。 不再当水匪,一个月5毛,管吃管住,还给了新官名,秦子农对于新政权是感恩戴德的,甚至对当年敲了他一枪托的伏波军都没有一丝怨恨,毕竟没有那一枪托,自己也不会老老实实呆在战俘营,不呆在战俘营就不会有如今这个营生。 只是,秦子农还是有一条放不下,那就是自己的老家的弟弟和母亲。当初自己离家,说好只是离开一天去镇子上卖点东西,换点盐,哪知道刚坐上船就遭了匪。7年前父亲去世,母亲守寡在家,弟弟只有14岁,如今顶梁柱没了,家里不知道是个什么局面。秦子农也曾经想过回去看看,但是当时元老院割据海南,说到底还是反贼,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回家。35年元老院打进广东,家是可以回了,但是赶上地面不靖,广州瘟疫,终究是没去成。到了36年元旦,局势安定,秦子农趁着元旦休假,火速收拾行李坐船奔回老家,一来是回家探亲,接母亲去自己香港新买的宅地享福;二来是他要给做一件改变家族命运的大事。 “秦大?”有个农民突然喊道,“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 “是我!是我!”五年了,秦子农第一次看到了故人,“是我,是我!我弟弟在哪,我娘在哪里?” “你娘和你弟弟跟我一起在官道服徭役修路,你娘在做饭,就在前面那个棚子,你弟弟不在我这段,等吃饭就能看到他!” “娘!娘!我回来了!”秦子农顾不得客套,飞一般的向远处的棚子跑去,五年了,整整五年了,秦子农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家人。 第二章 饥饿的政权之人口篇35年底的临高,小冰河期的影响下,天气有些微凉。因为广州鼠疫的原因,临高戒严,更加显得冷清。 百仞滩新建的议会大厦,日后的议会博物馆如今挤满了注定要名垂青史的诸位元老。人到中年的元老再也没了当年拖鞋敲桌子的气势,不过议事大厅里也不再有了抱孩子嗑瓜子闲聊,歪楼,打架,骂人;而是直奔主题,因为临高已经饿了,连女仆都瘦了。 “那人差不多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钱水廷敲了敲锤子,“这次会议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我们先说粮食、人口、煤钢和航运。第二部分我们等下再说。那第一部分就请企划院的冯诺来说一下吧。” 人口这一块,也就是穿越初期,从1628-1629年剿灭苟家庄后不久,大家可能都还记得,那时候吴南海为700人左右提供饮食,对解决大美村迁来的800人左右的吃饭问题感到棘手。那时候元老院直辖的人力资源约为1500人左右。不过至1629年秋,我们就直接控制了1万余人(3卷260节)。这时整个临高的人口约为7-8万人(3卷98节)。穿越众直接控制的人口中,除自发来做工的本地人外,应该还包括控制全县后,各村派丁1100人(2卷183节)。此外,至1629年5月,广州收容难民6000余人,其中4000余人送到了临高,500人去了雷州,其余滞留广州(3卷121节)。1630年全岛归化以后,这一时期的大陆移民流入速度,每月几百至几千人。诸采老等各路海寇的溃散人船投到临高去。前前后后有上万人(4卷65节)。至1630年第二次反围剿前夕,元老院基本控制了临高。此时临高已有12、3万人,或十多万人(4卷64节、4卷105节、4卷121节)第二次反围剿以后,元老院逐步控制了全岛,在控制下的人口达到30-40万,直接支配人口10多万。(5卷114节)。发动机行动时期是元老院人力资源的快速增长期,占领了济州、高雄,涉足了杭州、登州,打烂了金厦,共获得人口48万。但这个数字包含该时期广东自发流入海南的人口数量,因此基本可以肯定发动机行动结束以后,元老院控制下的人口接近100万人(6卷86节)。其中登州屺坶岛方面共收容28万人,就地收容18万多,与叛军交换7.2万,登州投降0.6万,孔有德残部2.1万。此外,沂州5.1万,浙江1.4万,济州岛归化4万多,中左所2万,广东方面收容及自发流入2.3万,郑家在台移民4万多。(6卷86节) 发动机行动结束至两广攻略前的一段时期,也就是1634年,人口没有明显增长。因为首先,在发动机行动以前,两广和福建、江西流民就已经因为元老院的收容而“有所减少”,广州收容人口速度“大为放缓”(5卷109节);其次,发动机行动实际持续时间很长,人口运输和安置本身也是持续的过程(5卷118节)。这期间,唯一一次较大规模的人口增加是刘香投降。他带来了400条船和3万人。所以目前元老院控制下的全部区域现有人口约100-105万人。两广攻略前书中提到直营耕地粮食产量能养活62万+40万人口,差不多是统治区的全部人口。 从地理分布来看,临高的人口在全岛归化、发动机行动中持续增长,从7-8万人,增长至12、3万人(4卷64节),再增长至近20万人(6卷328节)。 三亚D日在1630年,第二次反围剿以前。第一批登陆3000人。(4卷2节),至1631年初,陆陆续续共运去4761人,存3850人。(4卷235节),从1631年第三季度起,启动了“巨人行动2期”,三亚从大陆及岛内各县(以大陆为主)再次移民1.5万人。同时启动了终身契约工人挖矿,归化民损失数字大大降低(5卷22节)发动机行动结束后,三亚接受其中的1万移民。而且三亚的终身契约工人贸易从1631年3月开始,第一批终身契约工人254人,每月增加1500-2000人(4卷235节)。至1631年12月,共运抵终身契约工人15000人,除去损耗,保有10000人以上,此后则长期保有这一数字。(5卷18节)。综上,三亚的归化民人口应该在3万人左右,终身契约工人1万人以上。 济州占领后发现户籍6万余,估计实际5万左右(5卷290节)。清查后发现实有43000人, 济州岛作为发动机行动的主要中转站,长期保有大量人口,最终预定再安置5万流民,以保证5:4的人口比例。所以目前济州岛共有9万余人。 台湾方面,1632年发动机行动期间,陆续就地安置了1万人口(5卷384节,6卷86节)。发动机行动后计划再安置2.5万人口。另有郑家覆灭后,可期控制的4万多福建籍移民。(6卷86节)此外,台湾还有终身契约工人五六千人(6卷87节)。目前元老院在台湾占领区控制的人口数量约为8万余。 香港规划的人口为3万人。(5卷11节,5卷12节)由于珠江口战役、发动机计划、两广攻略等一系列行动长期以香港作为中转站,不过实际行动中也没有明确的长期移民,所以香港至今并没有3万常住人口,多为临时人口。 鸿基移民,估计就是没有。1629年,鸿基移民一二千人,到1631年,鸿基站大约有一千多名矿工,多为本地人(5卷55节)。 登州站鹿庄主等人趁乱控制了登州和招远附近数万人口(6卷64节)。杭州站山庄收容教育及工场、桑田等处,2、3万人(6卷181节)。琼州府城10万人口(7卷3节)。琼山城镇不到4万人口(7卷70节)。 从人口比例来看,临高本地性别比例曾达到惊人的8:1(6卷86节),那时临高县大约有12-13万人的规模(4卷64节),全岛攻略后,元老院控制人口增加了20多万人(4卷57节),这20多万人基本是男女平衡的,即便是琼山历年流入人口以逃荒男丁为主,推测也不会超过6:4,发动机行动共获得人口约48万人,约28万人登上海南岛,女性比例占40%以上(6卷86节)。因此,发动机行动之后,元老院控制下的男女比例推测约为13:7左右(7卷307节)。但是发动机行动获得的人口中,7成为18-45岁青壮,50岁以上老人<5%。(6卷86节)。拿下两广以后,根据中国人口史的估算以及我们目前摸底的结果,目前两广男女比例大概在1.4:1。所以两广安定以后,我们保守估计会有200万只单身狗在治下,这还是一夫一妻制下的估算,实际情况单身人数更加可怕,按照黄超主任和刘大府前段时间的汇报,广州和韶关普遍存在共享老婆、租赁妻子情况的存在,长此以往,无论是社会风气还是社会稳定都会受到巨大影响。” “现在我们谈谈财政人口以及单纯消耗粮食人口的问题,我们发动机行动共获得了6万名儿童,原计划是纳入统一的教育体系(6卷87节),但是因为经费问题作罢。目前芳草地在校学生超过6000人,应入学而没有学位的孩童还有二三千人。推测临高当地应有1万名左右的学龄儿童(6卷109节)。其次是军人,1630年第二次反围剿以前,海陆军扩充至1万人以上(4卷64节,4卷101节)。第二次反围剿战役的全部参战兵力为1万,其中步兵4500,炮兵750,工兵200,学员400,其余为运输、卫生、后方警戒、军工等辅助人员(4卷82节)。到1632年,全岛归化后,发动机行动以前,陆海军超过1.5万(5卷35节)。此外还有发动机行动动员北上支队2000人,治安军数百人(5卷258节)。但是到1634年底,两广战役动员海陆军超过2万,几乎是伏波军的全部家底(6卷462节)。此外还招募了大量的国民军,目前国民军改编、重组、招募速度实在太快,数量上没有确切数字,但是应不少于伏波军。” 其次是归化民干部,北上干部的总人数为3000人(7卷3节)。其中,从各县及中央机关、国有企业抽调1200人。芳草地高小年龄较大的学生中,即刻毕业并充实机关者300人。面向社会招收初小或乙丙文凭持有者500人,伏波军退役干部400-500人,广州站白区干部200-300人(7卷11节)。目前元老院设计是1/1000的干部比例,治理程度大概是这样:2万人口的乡镇,乡长,副乡长,6个干事,卫生所2人、财政所2人、土管所2人,农技站2人,文化站2人,水利站2人。武装部5人,派出所5人。10个行政村,每村住在警1人。 元老院在抽调地方、中央和国企干部时,不会让现有统治区的干部比例更低,所以这1200名干部应该有一部分是刻意冗余培养的。如果假设抽调后广东和老区的干部比例相等,那么抽调1200人以后,各县及中央机关、国有企业仍保有1000名以上的归化民干部。由于需要保证中央机关和临高核心区域工农业的正常运转比派去广东接收政权更加困难,所以目前元老院保留在原统治区的的干部人数应该超过2000人。 但现实是,元老院在接收地方后,为了稳定局面警察人数基本与干部相等。而且在新占地方还留用了大量伪明官员,许多县的领导班子几乎就是衙门换了一个牌子,此外算上新招募的干部,卫生、教育等领域的人员,干部数量可能接近1万人,等到两广彻底平定,干部人数可能会达到2万人。 接着是工人数量,第一批三亚移民几乎都在铁矿工作,即便后来又终身契约工人代替劳工。目前三亚的工人人数应该在1.5万人以上(4卷235节,5卷22节,6卷87节)。昌化的1万移民主要是为了石碌铁矿开采和白云石等开采做前期准备的,可能有少量从事畜牧业,工人人数应该在3000人以上(5卷240节,6卷87节)。甲子煤矿建立初期为400余人(3卷298节),目前为800人。鸿基煤矿在发动机行动前有1000多名矿工,现在为2000人。马袅盐场,最初有盐民数百人(2卷91节)。后来随着工业用盐需求提升和对全岛其余盐场的控制,盐业工人在2000人左右。造船厂这块,珠江口战役前,造船厂从200人扩展到了800余人,建设了数座百吨级船台和1座千吨级干船坞(4卷197节)。考虑到造船业是重点产业,并且元老院运输和海军都需要新造和维护大量船只,目前临高造船厂及相关配套产业工人数量能达到2000人。至于木器厂1632年达到了1000人(5卷168节),现在有2000人。化肥厂,1633年达到了员工200人(6卷49节),目前为300人。此外化工厂、钢铁厂、机械厂是元老院属下的重点企业,总数应在5000人以上。兵工厂,天字一号企业,人数应在1000人以上。其余产业,车辆、食品加工厂、纺织厂、药厂等处,目前报上来的数量总人数2000人左右。 此外刘主任曾经大力在琼山引进轻工业,部分山区林区还有伐木工人,总和与琼山相等,合计有6000人。济州有一些手工业,外贸的毛皮加工、弓箭制造之类,另有建筑、船只修理,港口维护建设等工作,估计工人在5000人左右。台湾以农垦为主,但也有修船、补给、毛皮加工等产业,估计工人在3000左右。香港那边主要产业是造船厂与木材加工厂(5卷106节)。但香港造船厂以装配为主,我估计与木材加工厂合计工人2000左右。 最后是建筑工人,建筑工人是临高工人阶级的主要部分。目前有有2.5万名建筑和建材行业工人,承包了公路、铁路、输电和通信线路的修筑工程。而且未来还会继续增加综上来看,临高的主要产业工人数量应该在4万人以上。综上,元老院治下的工人数量可能达到7-8万人。如果从宽估计,可能达到10万人以上。 海运行业这一块,一艘854改的定员是109人,排水量略超过1000吨(4卷202节)。吨位相近的H800就算少些人,估计也至少需要几十人。加上更耗人力的各类大小杂式运输船。总运力达到2万吨-3万吨的运输业(5卷116节)从业人员应该在2000人以上。时过境迁,运力进一步扩张,可能达到5000人。这些人显然不包括在军人范畴之内。直接为元老服务的人员,以前在大家讨论过的,元老500人,元二代500-1000人,生活秘书1000-2000人,保姆、厨子、司机、警卫、医护等1000-2000人。合计5000人左右。不要小看这5000人,他们可能都是高消费群体,财政供养压力可能不亚于军费。 所以目前我们有干部2万,工人10万,伏波军2万,国民军2万,运输业5千,元老及附庸5千,儿童6万(发动机)+1万(临高)+3万(其余统治地区,估计)=11万。这些都是财政养活的,目前财政口压力很大,王企益元老已经来企划院哭了好几次,并且建议开发石城银矿。 综上,非农业人口这块,再算上临高及三亚、昌化和其它县城的城镇服务业人口,包括大户人家的仆人帮佣,东门市酒馆饭铺旅店的营业人员、商贩等,可能也有2-3万。元老院治下可能有近30万人从事非农业生产的人口。 第三章 饥饿的政权之粮食篇“民以食为天,我们接着说粮食。”冯诺扯了扯领子,“上面我们说了元老院治下财政供养人口高达11万,非农业人口光是海南就有30万人,总人口是1300万出头。要养活这么多人口我们必须要提供足够多的粮食。” “粮食这块海南大区我们接手时候估计是410万亩,伪明官方在册数据是383.5万亩。到去年我们在海南大区丈田完成结果是600万亩以上(6卷48节)。台湾部分垦荒1632年起,至1633年1月前完成10万亩(5卷384节,5卷405节,6卷87节),目前海南、台湾、济州的元老院直营及天地会控制面积总计是100万亩,期中50万亩是水田,另外有50万亩较差的田地。(7卷15节)” “这是我们目前可以牢牢攥在手里的土地。那么从单位亩产来看(1)直营农场50万亩水田,年产糙米450斤,原文估计大致养活62万人(7卷15节);(2)直营农场旱田及其它:约合好田的2/3水平,原文估计大致养活40万人(7卷15节);(3)非直营、模范村、标准亩:300斤糙米(7卷28节);(4)直营农场“望天田”,新稻种、新管理方法,无化肥农药:300-400斤稻谷,(3卷166节);(5)示范户亩产:300斤稻谷,(3卷185节);(6)直营农庄比示范户高50%-100%,(5卷171节);(7)台湾亩产:100公斤左右稻谷,(5卷405节)。目前元老院粮食的这算方法是(1)90吨稻谷约合70吨糙米,0.78左右(2卷75节);(2)600斤稻谷合450斤糙米,0.75左右(7卷15节)。所以元老院直营农场的年产量约合:糙米 0.225吨/亩*50万亩+0.225吨/亩*0.67*50万亩=18.8万吨。假设10%的面积能够达到模范村产量,其余面积能达到模范村产量的2/3,大家注意这是最乐观的情况。穿越前我们下载的论文《郭松义:明清时期的粮食生产与农民生活水平》,明末南方亩产原粮可达376市斤,相当于282斤糙米。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情。 而非直营地区的产量大概在600万亩,也就是600万亩*0.1*0.15吨/亩+600万亩*0.9*0.15吨/亩*0.67=63万吨。所以在海南、济州岛、台湾岛三地的粮食总产量:81.8万吨每年。” “那么这个产量能吃多少呢?按照之前元老院的标准(1)重体力劳动者,每日750克糙米,3000千卡(4卷100节);(2)难民,每日350克糙米(5卷118节);(3)海南模范村村民:每人每年吃粮大约330斤(粗粮,包括瓜菜),(7卷28节);(4)士兵每月20公斤以上糙米口粮不够(2卷115节);(5)直营农场水田养活62万人计算:0.225吨/亩*50万亩/62万人/365天=平均每人每日500克糙米,(7卷15节)。”冯诺擦了擦汗,“最要命的是目前我们的粮食分配体系实际上并没有这么精准,而且粮食消耗量不仅包括口粮,还包括用于生产肉、蛋、奶所用的畜禽饲料、酿酒、制糖、榨油、及其它副食品乃至工业品生产所需要的粮食原料。按粮食与副食品转化的比率,存在所谓的“耗粮系数”。穿越后,企划院根据旧时空的研究,认为“温饱水平上限,小康水平下限”的旧时空中国人人均粮食消费水平约在400千克/年;小康水平的中国人均粮食消费水平约为400千克/年-600千克/年。所以“以平衡膳食为前提”,换言之,仅为了保证营养的基本需求为前提,低水平的人均粮食需求量为252千克/年左右,中等水平的人均粮食需求量为322千克/年左右,高水平的人均粮食需求量为386千克/年左右。 但是上述数据均指加工前的原粮,包含肉、蛋、奶、油、糖、酒等产品的原料。但由于蔬菜和水果的耗粮系数为0,所以上述粮食消耗量中不包括蔬菜和水果的消耗。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现代的储粮损耗远低于临高位面,而需求量则没有明显差异,所以临高位面,同水平的人均粮食需求量有可能是要高于上述数据的。” “我们的储粮损耗是多少?”下面有人问道。 “总体来看大概在20%。”冯诺说道,“所以企划院后面重新制定了粮食消耗算法,并且进行了简单分级。(1)元老级:折算糙米后,当代中国“小康水平”的人均粮食消耗量可以考虑为:500千克原粮*0.75 = 375千克糙米。企划院认为这个数字差不多是元老、少数亲近人群,以及高举、梁存厚等大乡绅、大富商的粮食消耗水平。估计约占人群的1%。(2)干部级:旧时空的满足温饱、高水平人均粮食消耗量:386千克原粮*0.75 = 290千克糙米。这一数字与750克的重体力劳动者口粮数接近,我认为临高的干部、重体力工人和一般乡绅阶层应能达到此消费水平。设定为人群的4%。(3)工人级:按“膳食平衡方案”、中等水平的人均粮食消耗量:322千克原粮*0.75 = 242千克糙米。这一数字低于重体力劳动者口粮消费,又高于平均消耗量,我认为临高的普通工人、学生、富裕农民和中下层地主应能达到此消费水平。设定为人群的15%。(4)农民级:按“膳食平衡方案”、低水平的人均粮食消耗量:252千克原粮*0.75 = 189千克糙米。这一数字仅比我们估计的人均口粮略高,说明这一阶层已经基本不消耗肉蛋奶和其它副食品了,我认为临高的一般农民、妇女应能达到此消费水平。设定为人群的80%。按这一方案的估计,元老院治下的人均粮食消耗量约为203千克/年(糙米),即使考虑20%的损耗,应该也不会超过240千克/年。粮食年产量大致能养活350万-400万人。” “这个数字大大超出了企划院原本的估计,如果按两广战役前的总人口100万人(7卷15节),或民政部门摸底的结果120万-150万人来算的话,看起来元老院并不缺粮,完全不依赖两广本地的粮食产量,估计也能保证珠江口流域广州等核心城市、县城的居民粮食。当然那样需要实行“余粮收集制”,肯定是不成的。大量的粮食其实会沉淀在地主、富农和企划院的粮仓里慢慢损耗。” “但是我们现在得到了两广。”文德嗣往后靠了靠,“所以临高这边就有点紧了。” “是这样,又不是这样。”冯诺答道,“两广地区目前的数字并不清楚,因为很多地方还在交火,只能极为粗略的估计。根据旧时空文献《中国人口史》的推算,两广地区约有1200万人。一部分资料记载两广地区的耕地约为3500万亩。(周建明. 古代广东广西地区人口的发展与差异[J]. 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 2014(2):7-11.)” “即使按平均亩产量仅为临高模范村的2/3(100千克糙米/亩年)来计算,年产粮食也能达到310万吨(广东耕地需减去海南),可以养活1500万人以上。再加上元老院现有的粮食产量,可以养活近2000万人。这个数字十分奇怪。要么是高估了平均亩产,要么是高估了耕地面积。要么是漏算了经济作物。否则两广并不需要外来的粮食。” “我也不兜圈子了,我直接说结果吧,后来企划院发现了问题的根源,因为珠三角压根就不种粮食,而珠三角又集中了两广地区的主要人口。珠三角的粮食主要通过广西输送。而且目前广西还在战争状态,粮食生产一时半会儿运不出来,所以现在口粮就紧了。” “那我们不是正在打广西么,这挺过去不就行了。” “这个农业生产不是打游戏,点以下就能解决的。”吴南海挠了挠头,“战争对于广西的破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估计,大量水利设施没有得到维护,所以广西这个农业生产水平不到1639年估计恢复不了。” “那我们进口东南亚粮食这个窟窿能解决问题么?我记得暹罗有过出口1万吨粮食的记录。” “一万吨杯水车薪,占领广州之后,元老院粮食的缺口可能在十万吨以上。而且现实是,即使不考虑17世纪的气候灾难的影响,越南这边南北对峙,吉蔑也就是柬埔寨处于黑暗时代,暹罗和缅甸相互讨伐,他们有没有可供出口的稻米也是问题。 而且在古代粮食产量一旦增长,人口必然是同步增长的。哪个地区也不可能明知吃不了还年年多种好几万吨粮食等着元老院这种穿越时空的势力去购买。更大的可能是人口的增长始终快于粮食的增长,所以人始终处于吃不太饱的状态,粮食每增产一些,就立刻被增长更快的人口消耗掉了,或者说,如果粮食没能增产,本应增长更快的人口才被抑制了。 如果说元老院能从东南亚以购买的方式获取到数量不是很大的粮食,那一方面是因为领主国王们剥削农民,粮食分配不均导致他们手中有余粮;另一方面是当地有种植余粮从大明换取生活用品和奢侈品的需求。但这样的余粮必然是有限度的,它与元老院的粮食需求无关,只与当地对货币、生活用品和奢侈品的需求有关。我认为近代以前,从任何一个地区的整体来看,粮食产量不会明显高于需求量。 归结起来,如果不考虑搞化肥,不考虑大规模垦殖,一句话,元老院不自己考虑增产,全世界在那个时代是根本没有那么多粮食好抢的。” 当然如果单单是饿三年估计也没啥,但是按照旧时空的记录,过段时间湖南就会爆发矿工起义,湖南方向必然产生数十万计的难民。而且再过一年江西方向,赣南地区会爆发旱灾,又会带来数十万计的难民,此外福建、江西、湖南、贵州、两广在进入1636年以后会在水利失修和降水减少的双重作用下发生中度旱灾,所以即使我们把水利恢复,两广粮食可能会减产,并且面临三省难民。”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就好了,因为北方的崇祯大旱已经开始了,鲁南方面张道长的营地难民涌入数量明显增加,济州岛和招远方向已经出现了小规模难民朝,后面发动机计划可能不会停止,甚至要扩大,安置这些难民会是巨大问题。” “甚至如果我们把眼光放到整个东亚,后面还会有丙子胡乱和岛原天风之变。如果我们运作得好,就能吸收消化这些人口;如果运作的不好,就算是不输入人口,元老院治下也要大批量饿死人。” “所以我代表企划院明确表态支持阶梯计划和广西开荒计划” 第四章 阶梯计划“该来的还是要来啊。”吴南海摇了摇头。“本时空东亚的混乱是一把阶梯,一把上天赐给元老院的阶梯,抓住他,元老院就能取得胜利。可是你们这是在赌国运啊。” 阶梯计划说白了其实就是超大号的发动机行动。按照阶梯计划的提出人,殖民贸易部周围的想法,阶梯计划分四步,第一步拿下普利安哥,也就是湄公河三角洲。利用当地高棉人建立起奴隶种植园,改造环境、开垦荒地、修建道路及战略村。普利安哥地区的获取基本没有难度,当地大概只有10万人,而且有平秋盛元老经营三年的贸易站,只要200个伏波军掐住当地副王,就能控制局面。控制当地后,利用高棉本地居民加上奴隶,目标是在一年内,完成环境改造工作,同时修建20个母村用于安置遗民,每个母村下有10个子村,每个子村拥有100户人家,每家分得100亩土地,也就是2.5*2.5公里的土地上有一个子村,每8到9个占率村有一个母村,母村设立一所小学,一个医疗点,一个训练队以及行政事务处。此举既能降低移民的死亡率也能消耗当地原住民,同时保证湄公河三角洲地区的粮食生产不会因为殖民计划停滞,当然也拍了文德嗣战略村的马屁。 第二步是在1636年跟着满清一起在丙子胡乱掠夺朝鲜人口,同时以协助满清的名义接管东江镇,另一方面在朝鲜半岛地区开拓铁山、宣州一线的领土。这里东江镇就能拿下20万人,趁火打劫朝鲜人拉个30万人左右,朝鲜人以及部分东江镇军民将会拉到安南,用于充实湄公河三角洲人口;同时朝鲜半岛殖民点的开拓将在朝鲜和后金之间打入一个钉子。” 第三步乘着1637年岛原天风之乱从日本拉人,当年大乱仅义军就三万七千余人,波及人口不低于10万。元老院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乘乱裹挟人口。在此计划之前要在琉球的归仁城建立一个有3000人口的殖民点,并且在当地建立一所小学。这个殖民点的作用是,第一开荒,能够为后续这个归仁的中转站提供应急物资和必要服务;第二是在琉球地区进行普通话的普及以及广泛的扫盲,为后面接受琉球做准备。这个事情比较简单,赵元老交代一下就好,主要是要安抚好萨摩藩以及琉球国。 第四步是在1639年,多尔衮大掠山东时,把局面搞大。根据史料记载,当时清军裹挟俘虏人口多达50万人,而元老院的目的就是第一是从多尔衮手里咬下一半的人口,同时以救人名义,沿途再裹挟一部分人口,这些人也将要送往安南南部地区,形成相对多数的北方群体,便利普通话的普及。 这次行动在1640年结束,目的是要在湄公河三角洲地区建立一个拥有100万人口的扶南省。与此同时,配合广西对安南南北政权推行两面夹击,西面鲸吞柬埔寨蚕食大城王朝的战略。 其实对东南亚地区的开发提出的很早,邬德元老很早就提出了南进论,南进论的主要思想就是让在大陆保持彼此混战的均衡模式,临高乘这个空挡将主要力量投放到东南亚远至印度的贸易线上。这条线上可以提供除人口以外的其他大多数工业化资源。通过贸易中获取到的白银和粮食两项资源换取大陆上的人口。一方面提高自己的人力资源水平。一方面大量白银的入超造成通货膨胀,给明王朝多压一根稻草。 而元老院在大陆上获得的人口,既能满足临高对劳动力和士兵的需求,而且可以利用组织向东南亚的殖民,建立起殖民地。殖民地不仅是临高政权在东南亚的堡垒,更是吸取东南亚资源的血管。有了殖民地,临高政权就能在主要的资源地拥有强大的控制力而无需仰仗当地土王的鼻息。 可元老院作为作为一个以中国人为主体的穿越集团。如此早的就展开南进攻略意味着。整个东南亚地区,至少安南地区将成为最早归化元老院的地方。这也意味着在未来的归化民干部中。来自东南亚的归化民将要扮演重要角色。一想到一帮猴子要成为未来的左膀右臂以及未来中国的第一批干部,元老院这帮人在心理上又根本过不去。而且在这个时空的东南亚,虽然没有准确数字,但是八九百万人口还是有的。虽然期中的部分民族,如安南人自称汉民,在文字上也使用汉字,但毕竟语言不同。能不能吃下来吃下来?能不能消化好也是摆在元老院面前的一个重要的问题。所以南进论虽然很有市场,年年提月月吵,可从未付诸行动。不过现在,因为粮食的短缺,一切都要改变了。邬德知道是时候把南进派的头面人物推出来了。 “老吴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先不说“赌国运”这个词的正确与否,到底什么是国运。我以为国家必定不是赌徒,赌徒的胜负只在色子掷出的一瞬间,而国运之顺或败,却是数代人有所作为或碌碌无为的积累的结果,拿中日甲午战争的时代背景来说,中国进行了洋务运动,日本进行了明治维新,看似四斤八两,平静的湖面之下藏着的景象可是大不一样!日本在励精图治,大力普及初等教育,皇室甚至为之削减开支的时候,中国人在干什么;日本人全面以西方为师,翻译大量近代科技政治文化典籍的时候,中国人做了些什么;日本人改革金融制度,建立与西方接轨的近代银行时候,中国人做了些什么?再看战争准备:日本人建立全新的兵役制度,聘请西方教头的时候,大清还在为平定太平天国之后如何钳制湘、淮,平衡八旗绿营的利益纷争头疼不已,日本针对北洋舰队两只巨无霸定远和镇远进行了海军的研发改造和战术升级,大清恐怕一无所知吧,日本人前后往大清派遣超过2000人的间谍队伍,对大清国土、政府、人文和经济社会进行详细的侦查勘探,大清又对日本了解几分?所以,所谓的日本国运昌盛的背后,是明治以来日本人的开放、勤勉在政治、军事、经济、科技和外交等等各个方面所做出的巨量的艰难困苦的努力乃至牺牲的结果,所谓的大清国运衰落也是当时的中国人在各个领域的折腾、内斗、愚昧、不作为和乱作为的最终结果,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就如同两个年轻人,一个积极奋斗不屈不挠,肯吃苦还肯动脑,另一个好吃懒做得过且过守着家业啃老除了吃喝嫖赌啥都不会,过了十几年第一个年轻人成功了,第二个年轻人穷困潦倒了,然后你跟我说这是因为第一个年轻人运气好?” 之前一言不发的邬德点了一根烟,“老马常说澳宋元老院对腐朽的伪明有胜无败,其一:我澳宋元老院胸怀四海,胜于伪明;其二:我澳宋元老院有通海之利,予取予求,伪明能奈我何;其三:我澳宋元老院讲求人人平等,伪明可有;其四:我澳宋元老院先进制度傲然于世,伪明则腐朽黑暗;其五:我澳宋元老院黑白不计,妇孺通收,气度胜于伪明;其六:我澳宋元老院科技昌明海纳百川,力胜于伪明;其七:我澳宋元老院依法治国,明断是非,秩序胜于伪明;其八:我澳宋元老院济贫救危,慈善为怀,伪明若可比之;其九:我澳宋元老院识时务知进退,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伪明能持否;其十:我澳宋元老院众志成城军民一心,伪明貌神合离勾心斗角。对伪明我们有十胜十败,怎么对猴子咱们就没了底气呢?” “这么想当然,那元老院早就拿下大明咯。”北进的吴南海依旧不愿意妥协,“别的不说,我且问你南北夹击安南政权,你知道安南多少人么,拿下来吃的下来么,别到最后把澳宋变成了猴宋。” “吴元老的问题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阶梯计划的目的就是要在东南亚钉下一颗钉子,安南的消化和人口,周围自然是会考虑的。”邬德说道,“根据记载,1802年安南人口429万,而1630年人口约300万。目前根据情报,郑主控制人口是阮主三倍。另有割据高平的莫朝,割据宣光镇的保主武德恭、武公悳。郑主统治人口约180万,阮主统治人口约60万。莫、武各控制约10万人口。占城人口约10余万。不在当时安南政府统治下的高原少数民族约10万。湄公河三角洲约10万。北越老街莱州等处边境土司人口约10万。所以安南的人口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庞大。而且本时空是没有现代民族概念的,安南人也自称汉人,只要适时推出泛中华民族概念,元老院在东亚获得广泛的民族认同感不是难事。 “其次周围之所以有自信拿下安南,并且消化好的理由有如下三条:1.越北山地地区,尤其是谅山地区,其实安南人并不多,更多的其实是和广西壮族同源的侬族,而广西壮族实际上是汉民和少数民族的混血,因为元老院治下已经不存在民族划分了,这些侬族已经被纳入归化民,元老院要充分利用这些归化民带路党直接拿下山地地区,而拿下山地地区,安南红河平原将无险可守。2.元老院在安南南方站稳之前对安南地区采取的策略是蚕食领土,吸引人口,文化输入,思想改造的策略,用三到五年的时间在南方地区站稳,建立一个稳定的后方,打造一个锐意进取的开拓族群,培养一批忠诚的规划民干部,训练一支能够进行热带地区作战的伏波军。最后以南方为主,北方为辅的方式,争取在1640年前彻底攻占安南地区。3.对于大家最关心的安南遗民的使用问题,第一改造和同化大多数普通民众,核心是要打断其文化传承,消除其民族意识,政策是两步走,一是不遗余力的推广普通话,二是采取苏联强制民族迁徙模式,大规模的将安南遗民安插在各个战略村,以及输送往柬埔寨以及老挝地区;第二是培养安南遗民的荣誉意识,移民不是惩罚性的,而是以战胜者的姿态的殖民,是送往这些地区作为统治族群的中华子民;第三是肉体上彻底消灭一切表现出不配合的安南移民,尤其是要消灭安南的反动文人和旧贵族,这些人不光其思想反动,并且还是安南民族意识的传承者,必须予以消灭,断绝观望移民的念想,扑灭安南民族的火种,发动劳苦群众进行阶级斗争,批判和消灭这些人。彻底确立和稳固湄公河东岸元老院的统治,最终对云南实现东南夹击之势。” “我有个问题,柬埔寨就那么好鲸吞?不然原时空的柬埔寨从哪来的?”文德嗣其实也是个南进派,虽然这次座谈会是文授意的,但是精明的文德嗣并不愿意迅速站队,而是巧妙地采用询问的方式,引出解决办法。 “这个问题,周围早就牵头殖民贸易部和对外情报局做了大量的工作,周围以为对柬埔寨的鲸吞,核心不是柬埔寨的问题,而是大城和安南的问题。旧时空柬埔寨的存在其实是充当了大城和安南的缓冲地带,拿下柬埔寨就意味着战略失衡和两国大规模战争爆发,因此柬埔寨成了一块毒肉,谁都不敢贸然吃下。前面的对比各位也看到,安南阮主力量并不强,而大城居然和他扯了那么久的皮,核心就是因为西边的缅甸咄咄逼人,因此只要以雷霆之势吃下柬埔寨,必要时要进行妥协、试好,大城不会轻举妄动。大家既然那么嫌弃高棉地区的居民,那就拿他们开拓道路,修建村落,改善环境好了,毕竟元老院对奴隶的需求也很大,热带平原的开发,以及日后的矿山和铁路桥梁都要拿人命去填,也可以省些钱。”前来汇报的冯诺说道。 “安南人有那么菜么?人家可是东南亚一霸。”王洛宾看了一眼陆军的席亚洲。 席亚洲拎了一下裤子,站到了地图面前,“安南人有那么菜,但是东南亚一霸那是菜鸡互啄。郑阮战争中,郑主动员正规军(御林军)加民壮不足10万,留守兵力5万左右,500头象,500条船。那么按绝对穷兵黩武标准来看,阮主顶天就4-5万兵力,100头象。莫氏、武氏各有兵力不到1万。而且主要用于北方防御,我们在南方捅上去,北边必然南下,一仗下来阮主那边能剩下多少男丁都难说。” “那周围去哪里了?既然计划是他提的,他怎么不来汇报。”吴南海问道。 “周次长人已经在占城主持金兰湾的建设工作了。”邬德说道,“殖民贸易部在33年就在当地布点了,这是企划院批准的商站。” “这个时空的湄公河,三角洲。还依旧被高棉人所占领。因为水系众多被称为普利哥。意思是水中森林。是一片相对荒芜的地区。实际上到1692年。安南真是吞并该地区时。这个地方总共也只有4万户居民。因此,即使安南难民涌入该地区已经有了长达数十年的历史。但本是空该地总人口应该不会超过1万户,考虑到当地主要还是以北方南下的安南难民为主。年龄相对较轻,家庭单位也会相对较小。因此一户的居民人数并不会像本是空的大名那样以后一户人家多达十人。整个湄公河,三角洲地区的人口不会超过10万人。而湄公河三角洲的面积高,4.4万平方公里。在原始空湄公河三角洲拥有高达一百七十二万公顷的优质耕地,这意味着如果元老院可以控制湄公河三角洲并充分开发,仅仅一个湄公河,三角洲就可以养活元老院治下的所有军民。而这片土地的主人。是处在黑暗时代的柬埔寨,其军事实力根本不足为惧。”马前卒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卖弄起自己的学识,“湄公河三角洲的北边,是衰落的占城国。这占城的脑袋在现在是被门夹了,先是招惹北方的阮主,又是派兵帮柔佛苏丹的攻打马六甲,得罪了葡萄牙人。现在国内搞的是一片凋敝,男丁尽失。所以两个地方,就一起收了。事实上攻占占城的最大的阻力在于安南的南朝也就是阮主。但是现在阮主在南北对峙中处于守势。而且所处的南方。也是夷汉杂处。与占城国接壤的地区。更是刚刚占领不久。阮主政府仅仅在此进行征税和钱粮的征缴,偶尔抓个丁壮丁,存在感很弱。因此只要不去主动招惹,阮主阮主绝对不会冒着两头作战的危险过来和元老院开篇。这样我们在南边就有了20万奴隶,当然对外还是叫终身契约工人。道路一修,荒地一开,战略村一建,还有煤矿的开采,都是要吃人的,用他们的话元老院的舆论压力也可以减轻不少。” “那就干吧!殖民贸易部后面拆分就让周围负责殖民部,让他好好带着难民下南洋吧。然后石城银矿的那个事,也尽快安排上马吧!时间不多了,临高饿了。” 中南半岛附近区域形势图 第五章 团圆村长罗尼斯穿着崭新的澳宋短衫,提着小包,坐在工地附近的小窝棚里。他身后跟着的是村子的民兵队长,民兵端着一个筛子,盛满了柿饼。回想大半年前元老院挺进封开,土财主罗尼斯可吓了一大跳,想着自己三四代的家业就要毁于兵灾。好在伏波军秋毫无犯,还给打跑了附近的土匪,罗尼斯人精,不光老老实实上交了合理负担,还拿出来当年一半的收成劳军。虽说伏波军缺粮,但即使这样劳军费也是不能收的,所以罗尼斯的劳军粮食伏波军按着市面价格退了等价的白银。 “真是仁义之师啊!” 每次罗尼斯回想起伏波军把粮食钱送来的那个下午,罗尼斯都会感慨一番。罗尼斯虽然没读多少书,但是戏还是看了不少。打伏波军从他土围子经过的那天起,罗尼斯就觉得元老院即使不能得天下,至少两广元老院是坐稳了,每个百八十年是没人能把伏波军撵走的。于是在伏波军把等价的白银放在罗尼斯土围子门口的第二天,罗尼斯就带着家丁去了白垢镇上,剃了最新式的澳洲发型,买了套澳洲服饰。 再后来,地面不靖,元老院为了快速稳定局面,原有的基层管理体系被承认,很多区域的领导班子基本就是大明原有的那一套。各个土围子的乡勇不光没有被削弱,反而开始接受元老院下派教官培训转化为民兵,像罗尼斯这种有眼力见的地主,不仅摇身一变成了地主,家丁成了民兵,武师成了民兵队长,元老院甚至还给换上了标准矛和砍刀。不过这澳洲人的村长还真是难当,农忙时候有种地指标,农闲时候还要修路修水利。现在是中午,四下里一片沉静。工地上一个人也没有,所有的农民都坐在路边休息。。 “娘!”罗尼斯忽然听见叫喊声:“娘!我想你想得好苦!” 罗尼斯向那边一瞧,看见工地食堂里的秦寡妇正扶着一个跪在地上的汉子,那汉子穿着浆硬的花布衬衫和敞着怀的坎肩。还有人在叫喊:“秦老二你快来!”有人从路边站起来,脸上还带着睡意。食堂四周很快就聚了一群人,仿佛一下子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好像出乱子了,官人!”民兵队长说道。 罗尼斯微微向左一转,往人群那里走去。在露天食堂的门口,他看见那个敞开了坎肩的人正磕头磕的咚咚响:“娘儿子不孝,回来迟了!” 罗尼斯认出这人是秦寡妇失踪多年的大儿子。旁边哭的泣不成声的则是秦寡妇家的老二。 “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秦寡妇挤进人群里去,问道,“秦大?” “罗大官人。”秦子农开口了,拿手罩在嘴上,咳嗽一下,“我是秦大,我回来了。” “嗯!是罗村长。” 罗尼斯严厉地说,咳了一声,拧起眉头,“你这些年没有回来,外面都传你被水匪杀了,害你老娘哭的好惨。你这次是回来干啥!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路条在哪里。” “哎,村长这是我的路条。” 秦子农双手递上了自己的路条。罗尼斯自然不会亲手去接的,于是无数双手开始替村长效劳,路条传阅了一个又一个人,传的皱皱巴巴,最后到达了罗尼斯手上。 “是殖民贸易部的路条。”人群里有人说,“似乎还有元老亲笔。” “元老亲笔,哦!” 罗尼斯耳朵很尖,“秦主任,天这么热,您快到棚子下面喝口茶水吧!别渴坏了,您老远道而来一定累坏了,请问您这次来有何贵干啊!” “罗村长,这个小弟我这次来,主要就是想接老娘和弟弟去我那边居住,那个这是我给您老带来的礼物。” 罗尼斯瞄了一眼秦子农递上来的礼物,是眼下时兴的两包圣船牌香烟,这礼物也忒寒碜了点。但奈何这秦大手上可是元老的人啊,“世兄何必与我客气,接兄弟母亲回去享福那是人伦之理,应该的,应该的,你们赶快回去收拾下吧。” “这就是普通殖民贸易部的路条……”民兵队长深思地说,“首长闲得慌给人写路条,再说这上面只有章,没有字。一帮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瞎说。” “你拿得准吗?” “拿得准,官人……” “我也知道。首长那都是高高在上的,哪有功夫管秦大这种小喽啰,就两包烟还好意思送,我都嫌丢人。秦大我告诉你,按着元老院的法度,你带你老娘和弟弟走是可以的,但是这徭役还是要服完,不然一人要交钱五毛。另外你家去年青黄不接还欠了我粮食,不过看在同为元老院卖命的面上,我可以算了。” “不过也说不定,这个字可能就是元老写的。”武师把他的想法说出来,“元老人不少,这个地方写的‘批准’似乎就是元老写的,您看这是钢笔写的,而且这上面还有盖章,贸易部(筹)。” “没错儿,元老写的!上次元老给封开题词就是这种细细的笔迹。”人群里有人说。 “哦!世兄啊!这个徭役呢,其实也是可以不用交钱的,毕竟这个百善孝为先,敬孝心还要收钱就太不是人事了。我呢,就是跟你说一下政策,这个政策还是要说清楚的,但是您这个属于豁免条款。”罗尼斯没啥文化,但是拽起来新词还是有些水平的。 “国民军来了!李中尉来了!”主任原是我们村的,在元老身边办事,现在要接他老母回去。我这正在核验真假。” “哎呦!还秦主任了!这不大草包么?我的乖乖,哈哈哈!这水匪都不要的就变主任了。”李中尉打量着秦子农大笑道。 “我就知道,这秦大是托大逃徭役钱!的亏了李中尉过来。。。” 罗尼斯话还没说完,却看见秦子农又抱住李中尉嚎啕大哭起来,“李大哥!居然还能见着你!” “草包当了主任还是草包啊!哈哈哈!你当的啥主任啊!看样子发达了啊!”原来这李中尉竟是当年带着秦子农一起砍了水匪的那个精壮汉子,造化弄人两个人居然就这么重逢了。 “李中尉,您这!” 罗尼斯看着李中尉和秦子农完全乱了方寸。 “来了没啥事,就是日常巡逻,顺便把官府新告示给贴了。这货路条要没问题,我就去他家坐一会儿!您看行不?”李中尉压根没看罗尼斯,直接拉着秦子农就往村子里去。“老王,我这遇见一老朋友,那个张家湾你就带着他们过去看看,一个时辰以后我跟你在白马尖见面哈!”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都好好休息,等会儿听官府告示。”罗尼斯冲着人群喊喊,“那个秦大娘,您也跟秦主任和李中尉一起回去吧。秦二一会儿过来,我让他也过去。” 第六章 官屯、元庄、私庄、投充“大哥,真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你啊!”秦子农老家的房子很破,准确的说就是一个土窝棚,然后用用木板做了个门和窗,秦子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索性坐到了屋外面。 “是啊!净化营一别都五年了。我记得你还是去走船了对吧!我看你路条还是殖民部开的。接你老娘和弟弟去过好日子?给弟弟有啥安排的。”这位如今的国民军中尉看了眼陪在一旁的秦二问道。 “老哥这你可就问到点子了。”秦子农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船票摆在面前,“娘,这就是老二下半辈子的出路。” “船票?!”李中尉拿起船票,“你要送你家老二去扶南?我的天。” “大哥你居然知道这事情。”秦子农吃了一惊,“这个事情我一知道就买了,为此还讨了婆娘一顿骂。” “我今天就是来通知这个事情的,现在上面似乎催的紧。这扶南靠谱么?上一次迁人还是洪武年,上周这个告示一发下来。国民军和衙门都炸锅了,封川县城里彩礼钱翻了6倍。” “军爷,儿啊!这扶南是哪里啊!老大你这是要给老二安排啥啊!”一直在旁边忙活的秦寡妇终于憋不住了,给老二安排出路秦寡妇内心是欢喜的,但是听这位军爷的说法,似乎这个出路外人很害怕。 “这!”李中尉瞅了秦子农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扶南还是和原来的县丞喝闷酒才知道的,“那个扶南啊!是个好地方。咱们封川的民政主任,就是原来的佐贰官马上就要去扶南当县长呢!” “哦!张恩贡也要去啊!还升了县令。”秦二并不知道扶南在哪里,不过县丞去的地方应该不会太差。 “是啊!好地方,好地方。”李中尉应和了一句,脑子却浮想起张嗣源喝闷酒的场景。 那是两周前,元老院的告示送进县城。封川和广州附近的州府不一样,早在一年前光走附近的州府就实现了有线电报的联通。但是封川作为新附区域又不是战略要地,有线电报尚未联通,因而消息要比其他地方慢上十天半个月。 这份电报是政务院下达的,拿到政令的当天,封川的县长就睡不着觉了,召集了衙门里所有人商量事情,包括他本人也参加了这个会议。 “这个告示大家都看一下吧。”封川的县长是原来伪明的县令周洪德直接留任的,因此工作起来勤勤恳恳,生怕出一点纰漏。 说起来,周洪德也是够倒霉的,崇桢乙亥年也就是1635年伪明朝廷宣布除旧布新,于是将干了五年新洛县教谕的周洪德扔到了广东省封川县知县,这一年周洪德已经43岁了。按着那个时空,周已经算得上是一个老人了。但是命运可丝毫没有照顾周洪德的年纪,周洪德一当上县令就遭遇了水灾,不过周是一个好官,也是个治水高手,他积极组织民众疏浚河道,修建防堤,防治水患。在修建堤防期间,与百姓食则同锅,寝则同被。 可是河堤还没完工,这澳洲人就打过来了,县丞和城里的大户一商量就把封川城给献上去了。而周那个时候还在大堤上,等到知道县城丢了,自杀也晚了,当然原时空周也没有自杀。对于这种吃住在大堤的县令,朱鸣夏还是第一次见,于是这个元老将军大手一挥,河堤你继续修,钱不够元老院给,民工的工钱元老院给补贴,县令你也继续做。 做澳洲人的县长,周洪德是有点犹豫的,但是伏波军在封川休整了接近半个月,之后进入广西的军队基本都在封川休整停留,真真的是秋毫无犯。周洪德算是知道谁要得天下了,反正妻子儿女都在封川,于是心安理得的接了这门差事。 元老院的归化民干部有个顺口溜,“伪明的三饷,大宋的公文”,干了大半年周洪德算是领会到了,一个公文下来就把人累死累活,不过这一次的公文意义非同小可。 “这是不就是《招民填扶南、林邑令》么。这可如何是好啊!”周洪德的师爷抖着公文,“按着元老意思这封川至少要出一万人啊!这扶南、林邑可是海外啊。” “这不明摆着么,官府已经把扶南、林邑拿下来了。”李准是国民军的中尉,说是国民军中尉其实就是个光杆司令,手下的兵都是原来的卫所降兵,作为前伏波军士兵和前水匪李准对伏波军的实力心里还是有点谱的,“扶南我倒是去过,也不是啥差地方,广州过去才10天,做元老院的大船估计才5天。” “可是这!”周洪德指着这公文,“你自己瞧瞧这公文,说是招募过去,实际上就是强制的,这个,你自己看看,各个县要交多少人定的死死的。” “还有这个,浮浪、无地、无妻者这等于就是点名啊!” 周洪德倒不是怕任务完不成,而是在古代迁徙老百姓、大移民本身就是十分残酷和复杂的事情,“上一次迁老百姓是洪武年的,当时老百姓都是用绳子捆着的,眼下新朝初定,地面不靖,这会不会太着急了。” 但是抱怨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尤其是对周洪德这种降人而言,如果工作再推诿一下,那就不是罢官而是砍头了。实际上周洪德说的没错,隔壁的梧州已经开始骗灾民上船,而新得到消息的肇庆府早就拿出绳子开始捉补乞丐、浮浪、无地少地的单身汉。各州县都在想法设法的招募流民、难民来完成第一波运人指标。开会定完细节以后,周洪德把县丞单独留了下来,第二天全封川就炸了锅,紧接着迅速攀升的彩礼钱,毕竟如果单身就要列入下南洋名单。县衙里则是前县丞张嗣源的践行酒。 张嗣源一个前朝的恩贡生,旧县丞要当县长了,不过这酒喝得一点都不开心,因为张嗣源要去林邑的金兰做县长。 “我这县长,金兰县,后面还有个括弧筹,那就是还有金兰县,金兰县在哪不知道,多远不知道,就知道在林邑,在海外,属于扶南省,还有个括弧——筹。我高兴,喝一杯。” 张嗣源说着又倒了一杯酒。 “张恩贡不要喝了,这个升官是高兴事情,高兴事情,不是还给您300亩地做俸禄么,高兴高兴,高兴事情喝太多不好,容易说错话。” 周洪德急忙拉住了张嗣源的胳膊,“李中尉你赶快送张恩贡回家吧。” 选张嗣源当县长其实是有原因的,殖民地开发,尤其是新殖民地开发需要懂水利修建的人才,本来政务院定的是周洪德,奈何粤西行政长官以地面尚未安定的理由不放主官,政务院只能退而求其次让陪着修水利的张嗣源顶上,顺道官升一级。不过对于张嗣源来说这就是妥妥的流放了。 只不过这些李准不敢和秦二说,倒是秦子农说的眉飞色舞。“老二,我告诉你。这个哥给你买的这个船票值14两银子。” “啥!14两。”李准、秦二、秦寡妇几乎同时喊出来。 “这过去不是不要钱么。”李准终于憋不住了,“这个不是官府送过去么。” “那是官屯,还有私屯。”秦子农得意洋洋的说,“我告诉你啊,这元老院要去扶南开地,这需要人不是。所以啊,后面元老院肯定要招募流民什么的官屯,这个官屯啊就是一家100亩地先开起来。” “100亩怎么种的完。”秦寡妇问道,“就是罗官人也才400亩地。” “这官府就不管了,你种多少亩,他不管,反正给你100亩,然后官府按着一亩地收70斤粮食,就是反正你一年要给7000斤粮食。你种了30亩也是7000斤,种了40亩也是7000斤,剩下的都是你的,官府管收。”秦子农说道,“这是官屯,就是官家出船运的。这官屯都是官家选的地方屯垦,平日里还要训练乡勇。” “私屯呢,又分元庄和私庄,这元庄就是皇庄,给元老种地的,然后庄头就是元老身边人,元老出船运过去的人,也归着官屯管,只不过粮食收上来是元老的。然后这私庄就是广府那边的老财们跟着元老搞得什么大航海俱乐部,似乎是老财们每年给元老往这个林邑运3000人,连续运10年就给五万亩地做私庄,归官屯管着,粮食收上来都是老爷的,这私屯有效期是20年,20年以后就是官屯了。” “这些说的官屯、元庄、私庄都是不要钱的,我给老儿花钱买的这个叫投充,就是带地投充,这元老院还有老财把人运过去要花钱的,所以啊这个种地纳粮就是还债钱。” “这债还的也忒黑了点。”李准笑笑,不过元老院会赚钱李准还是深有体会的。就连下面的军士都学会了这套,前段时间李准就听说连州那边士兵用元老院发的肉罐头讨了瑶寨里的姑娘做老婆,末了还不忘拿罐头盒子打了水壶做聘礼,搞得自己下面当兵的都想去瑶寨剿匪。 “不黑不黑,又不是只欠了船钱。这投充,第一档次是自己买了2元船票的,那自然就不欠船钱了。然后种地没牛怎么行对吧,所以开荒要牛,这不花钱的开荒牛就是大家一起用,自然也欠了牛钱。所以第二档次的投充又加了6元牛钱,所以弟弟这一去了扶南就能领一只牛回家。然后这都是单身去的,元老院是给安排老婆的,那自然欠了老婆钱,一个老婆元老院弄来也要钱吧,眼下两广典个老婆尚且要10个大钱,元老院只收6块,不黑吧。这人去了还要盖房子吧,这又是4个大钱。第一年去了还要种地,元老院七七八八也要投入4块钱了吧。七七八八,第一档次的投充民20块,但是哥哥我在殖民部,专门负责这个,内部价14个大钱拿下。所以弟弟,我给你买的这个投充票,去了有地、有牛、有老婆、有房子,你这终身大事就解决了,跟咱爹我也有了交代了。” “还有这事?!”李准惊呆了下巴,这窝窝囊囊的秦大居然还有这等灵通的消息。 “当然,负责这事的就是这个殖民部。弟弟我现在就在殖民部开船。”秦子农喝了口水,脸上是止不住的自豪,其实秦子农只不过是殖民部下面的一个普通船员,但即使这样也算得上是直属机构了,又常年在临高消息自然是灵通许多。说着又摸出来一张告示,“你看内部消息。”秦子农的告示其实殖民部的船员人手一张,不过在相对闭塞的封川这就是权力的象征。 “哎呀呀!有本事!有本事!老弟!等哥哥我退役了,你也帮我买一张吧。不过这媳妇就不要了,你嫂子可是只母老虎。” “没问题!不过听说,元老院在出政策,说是以后像老哥这样的军人都有军田,只要愿意去就行!” “哎呦!借您吉言。”至于扶南多远,多荒,那是读书人考虑的事情,对于泥腿子而言,有自己的田就是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 第七章 一条河不同移民路秦子农带着亲人坐在前往广州的船上,不远处正是殖民部的内河航运船只。看那个大船,元老院最新开发的。 “那么大的沙船啊!”秦二感慨道。 “这沙船可不是一般的沙船一次可以运300多人,还能带点其他货物。”秦子农说道。 “天呐!这么多!我数数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再远还有啊!这船好多啊!都是要去扶南的么。” “这么多啊!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运铁砂的。”秦子农说道,“这要运人,这得好多好多人了。” 但是秦子农万万没想到,这些船运的真是人,运的是小半个八排瑶。两年前八排瑶乘着元老院挺进广东闹事,本着“你来我就跑,你走我就闹”的精神,靠着上山为瑶,下山为民的策略大闹连州。但是元老院可不是伪民的官军,伏波军居然正打进山里了。 一来二去,八排瑶里实力最强的南岗排决定投降,但是马箭、军寮两排不信邪,进山掏窝的官军之前也不是没有,最后不都还是不了了之,接过南岗排的大旗,跳的欢脱。结果让八排瑶见识到了什么叫硬茬。先是食盐断了,紧接着是漫山的大火,农田没了,山场毁了,露头就打,下山被抓。苦熬了两个月后,马箭、军寮的青壮死了一半以上,被黄超要求整体迁徙。实力第二的火烧排因为诈降耕地被烧了个干干净净,被抽走一半青壮;剩余虚与委蛇的几家也被要求十户抽一下南洋。 “弟弟这下你满意了吧。”火烧排的长公(首领)房宝来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站着的人,他想挥拳头,但是一只手却被铁链牢牢固定在了床边上。 “哥哥,要不是我带着人降了,火烧排就要被灭第二次了。”对面的人叫房宝财,是房宝来的亲弟弟,“马箭、军寮成了什么样子,咱么还不清楚么。火烧排怎么来的名字咱们还不清楚么?火烧排,火烧排,没有大火怎么会上山,上次大火祖先跑掉了,但是如果这次大火真烧起来,你觉得后生们还有几个能跑掉。” “我呸!”房宝来啐了一口,“你儿子房全军是国民军的人,你还有你的寨子早就跟了短毛。” “哥,你自己相好。反正我也跟着大伙儿一起去扶南,黄元老说的很明白了吧。下山为民,上山为匪,瑶——不存在的,都是元老院的老百姓。” “哥,那你给我说说呗,你现在在干啥,我去了扶南除了种田还能干啥。扶南有啥好东西啊!哥你去过扶南么?” “我还能干啥,跟着跑船呗。好在元老院体恤,一个月能回家休息几天。这扶南啊,其实是两个地方,北边叫林邑,南边才叫扶南。这个你哥去过林邑的金兰还有扶南的堤岸,不过元老们把那里叫西贡。”秦子农说道,“林邑很热,比广州还热。有犀牛,还有木头,原先你哥经常要去那边运木头回来。” “运木头?运木头干啥?这里的木头不行么?”秦二问道,“有啥区别么?” “区别大了,林邑和扶南的地特别肥,地里能挤出油来,种啥长啥,不像封川要从山里抠地出来,林邑都是平地,一大片一大片的平地。哥去过的金兰,那是一个大码头,元老院在那里有个大商站。外面风再大,海港里面都跟湖面一样。” “别聊这有的没的,老大啊!那个老二的老婆什么时候让我看看?”相比较新地方,秦寡妇更在意的是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 “这个估计要等老二安定下来了,没事,娘亲就随我住,正好看看你孙子和孙女。”秦子农道,“两娃娃还没见过婆婆呢。等后年娘亲还可以跟着我去老二那看看。娘亲等下就要到广州港了,我带你去我的宿舍看看,然后再带你门回家。” 鼠疫刚过的广州已然显示出他的繁荣,“妈,你看那个大房子了不,那个后面要建肥皂厂,什么是肥皂?就是跟胰子差不多的东西,比胰子好使多了,也便宜些。那个看到了么,是水泥厂,水泥水泥就是一种泥巴,有水的时候他是泥巴,晒干了就变石头了。那个是大烟囱看到了不,烧砖的,嘿嘿。怎么样,广州大吧。来,娘,码头快到了。娘你看到后面排房子了不,那个就是殖民贸易部的员工宿舍,平时啊我媳妇都住在那边,其他船员老婆都在那,相互有个照应,下船我带你们去看。娘亲我跟你说,我在广州城外还盖了一个小房子,新宋式建筑,殖民贸易部的人都买在那里,之前我在外面,媳妇不敢住那,您这次过去以后,我媳妇就带着孩子和您一起住过去,单位宿舍我就租出去,每年还能得一个大子。以后啊,老二在那边也会盖我这种房子,好的很,好得很。” 秦子农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船之所以迟迟不能靠岸,是因为有一位元老,此刻也呆在广州湾码头。 “老戊啊,你也跟了我这么些年,金兰的元庄以后就你去当庄头了,元庄的人都是夫人挑的,第一批人已经到了金兰。老戊你是个种田的好手,过去以后多教教这些小伙子怎么伺候田地。这个粮食不用催的太紧,第一年主要是让大家先把日子挺过去。”周围拍了拍一个归化民打扮的中年人。 “首长!”这个中年人霍的一下跪在了地上,跪下的中年人叫戊财,原本是山东的难民。在难民营因为带着个儿子人又会驾车,结果被殖民贸易部前来视察的周围看中,要走做了部门的马车夫。 戊财这个马车夫一坐就是5年,得到了殖民贸易部的一致好评,原因无他,走路不抢,人老实,不靠着元老院司机的身份惹事生非。阶梯计划定下后,元老院为了安抚北上派领导,也是为了照顾各家日益庞大的人口,决定现在第一期殖民地给每个元老席位分3000亩元庄,元庄是附属于元老席位的地产,不可转让,由元老席位的持有人自己管理,当然主要还是解决部分元老嚷嚷的特供食品问题,田给你了自己弄,弄出来怎么吃吃成啥样别再找政务院和纹章院闹事了。 这庄田无论如何元老是不会自己去重的,所以就和旧时空的皇庄一样各家挑选自己的庄头。庄头可是个关键人物,要靠谱要有本事要能管住人。办公厅也反复强调,庄头的选择人品也很重要,否则搞出来元老家的恶奴,谁脸上也不好看,也没有元老想玩出来所谓恶奴欺主的事情来。周围一下就想到了老实巴交的戊财,对于戊财而言虽然要去海外管田地,但自己也从一个驾车的马奴,变成了元装的庄头也就是官家,这是身份地位的巨大跨越。 “另外啊,这是你当年的卖身契。”周围掏出了几乎所有归化民都有的卖身契在码头上撕成碎片,“好好干!卖身契我替你撕了。还有殖民地那边我给你安排了,过去以后挑个顺眼的婆娘吧!家里没女人不是个事情。你儿子也带去吧!你儿子叫啥来着,戊什么?” “戊团!”虽然山东难民作为元老的终身契约地位上并不低,但总归心里有点膈应,如今首长开恩撕了卖身契,还要给他安排个婆娘,戊财感动的泣不成声。 “对,戊团,戊团在临高对吧,你把他也带上吧,他的卖身契我也给烧了,以后你儿子要做最优秀的归化民!”周围笑笑,“行,我就交代这些了,安心工作,去临高把你儿子接了然后去金兰吧。” 就像后世北方人把山西洪洞大槐树作为自己的故乡一样,东南亚的居民在说自己的祖籍时也会毫不犹豫的说自己的老家在广州港的后沙码头,就是那里,在同一条河里,无数的人踏上了不同的移民路。 第八章 周围的一天“首长,夫人!该起床了。”门外是周围家的管家婆敲门的声音。 “哎呦,怎么就五点半了。你去!别喊我了,德隆银行最近没啥事,我让他们把文件送家里了,让我再睡会儿。”周围的老婆黄芪用被子盖住脑袋,缩到一边。 “行,常妈。起来了。”周围简单套好衣服,打开门随着管家婆下了楼去,“夫人还要睡会儿,过一炷香去喊吧。” “好嘞!”管家婆端着一盆清水,“首长先擦把脸醒醒神。” “谢谢常妈!”周围随便抹了一把眼睛去了厕所,这广州城新盖的别墅就是比临高筒子楼住的舒服啊,不过这土空调还是没弄好,夏天还是要回临高住筒子楼。 “首长,您可得吃快点。今天您上厕所多花了点时间,这可不比在临高,这新大楼还是有点距离的,咱们六点半必须要到。” “行行,常妈我知道了。”周围端起白米粥一饮而尽,“我再吃个煎饺。” “首长,行了。再吃夫人要骂了,身材会走样。”常妈说道,“您洗洗手,擦擦嘴,我等下去喊夫人还是首长出门喊?” “算了,再让夫人睡会儿吧。”周围瞄了一眼桌子旁边的闹钟刚刚指向六点,心里想得却是,说好来享福的,怎么就成了社畜。就是社畜也不见有5点半起来的。 “小吴啊,我们走吧。”周围喊了一声警卫员,出了门,可巧正好政务院的大马车刚刚路过,“走嘞,咱们上去。” “哎呦,周围好久不见啊。”企划院的冯诺恰好也在这车上,“这就从金兰湾商战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周围答道,“码头扩建,粮食屯好,昨天刚去文总和邬德那汇报过,这今天不就要去殖民部安排一下下一步工作么。” “幸苦幸苦。”冯诺道,“穿越前以为做皇帝每天睡到中午,结果倒好955变687了。要说这企划院是真抠门,为了省电,逼着早起就算了,一周还要上七天班。给自己放了几天假,马光头就要讲话了。” “我们的一些同志,在取得了进步以后,思想就出现了懈怠,甚至开始旷工,这样如何解放全中国,如何给百姓带来幸福。”周围压低嗓子说道,说完模仿马前卒摸了摸脑袋。 “哈哈哈哈,就是这个调调。”冯诺拍手,“要有自我革命的觉悟,要有主动鞭策的狠劲,要有自主学习的意识,只有这样才能取得一个接一个的胜利。” 冯诺和周围的警卫员坐在旁边,想要又不敢笑,只能低下头开启震动模式,之后上车的首长加入吐槽模式以后,讨论进行的更加热烈了,当然震动幅度也越来越大了。 “让你听这个是不是不太好。”周围从马车上下来后对警卫员说了一句,“还是让你听听,然后企划院那帮抠门精就会想着给元老配专车,而不是在家属区搞公交马车。” 在广州的殖民部新大楼开晨会真的是一个很头疼的事情,尤其是赶上广东的冬天,办公室很大,又是石制小洋楼,温度很低,企划院为了省钱除了周围旁有个小炉子,室内都没有暖炉,所以后来的归化民干部一旦升官到了可以给元老当面汇报工作的级别,就会给自己买一套棉服大衣御寒。这时不得不提一个故事了:殖民贸易部的紫川因为家里孩子多,要照顾的亲戚多,买不起棉服大衣,有次给周围汇报直接被被冻病了。 晨会其实非常仪式化,先是殖民贸易部的小干事过来给周围汇报重要的各地移民的安排状况、殖民地的核心物价水平、疫病现状、殖民地附近土著政权基本动向,船只的检查状况。然后周围再根据小干事的汇报情况圈下来比较重要的需要细细询问的事情。不要小看晨报的工作,一般都是提前一天开始做,负责晨报的小伙还要彻夜守着电报站防止有突发新闻,在周围到达之前半小时,也就是早上五点半把资料整理好等周围来了读给周围听。周围听完,做完批示之后还要整理形成文字档案,抄写三份,分别在政务院、殖民贸易部和行政大楼归档,干完这些就接近九点半了。当然做完晨报以后当天负责的小干事可以放假一天,顺带还有一些加班补助。 “行了,我知道了。关于那个南蟠商人说的天花的事情,要高度重视,不能因为种痘了就不当回事。另外那个你汇报的船的事情,最近船只的在航率有点低啊,要乘着没有台风,没有春耕赶快弄。另外那个港口,那个什么港,对!就是那个潘郎那边那个港口进度太拖了,骂过去!行了,出去吧。” 周围打了个哈切,喝了一口热水,又瞄了一眼大座钟,还有10分钟就又要有人来了。真是,哎呦喂,再看几个文件吧。这字真丑,太丑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进来吧。” 又到了见归化民干部的时间了 “禀报首长”来的归化民干部又给跪下来。这又是哪里来的土包子,不过周围实在是懒得说“我们不兴这一套了”,手挥挥,指了指椅子,来的干部拘谨的坐在椅子上,絮絮叨叨的开始介绍自己的履历以及述职报告。重要的政事是不会在晨会时候讨论的。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还是有几个挺能办事的小伙,周围心里想,第四个可以升一下,来汇报的几个即将到任的主官,那个政务院推荐的张嗣源还可以,可以观察一下。周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又看看钟,才八点啊。睡一会睡一会。 “首长,起来了!”周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又看了看表,八点半了,面前放着的是一壶沏好的霍山黄芽。又要进入工作模式了,周围伸了个懒腰,殖民部各个部门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报告、公文、申请单已经被秘书搬进来了。 “混球”,“批准”,“以后这种事不要再给我汇报了”,周围飞速的批了一个有一个报告,重要的那些报告会扔到桌子旁边红色的竹篓里,这些都是周围觉得重要的,需要和办公厅一起讨论的事情。“干完!”周围把笔一摔,椅子往后一推。 周围按了按桌子上的铃铛,把办公厅干部叫进来,“赶快开会,赶快开会,讨论内参。”虽然周围把这些东西叫内参,但是贸易部办公厅的人员还是喜欢按着伪明的那一套叫“见起”。对于内参讨论,元老院各个部门是有非常严格的要求的,除了当值人员在内的任何人都不许陪同参与内参讨论,即使是生活秘书也不可以,而且元老近亲属以及特殊关系人不得在同一部门参会,这就避免了以后外戚以及生活秘书干政小元老的可能。 贸易部的内参讨论还是比较民主的,不过阶梯计划真正展开以后,反而殖民贸易部的讨论变得简单了很多。今天的议题除了防疫就是关于靴若旺橡胶的事情。元老院的算盘原本是要通过荷兰人种橡胶的,但是马打蓝苏丹国实在太猛,围了巴达维亚好几次,橡胶园也被糟蹋了好几次。老薛索性把种植园搬到了当时几乎无人的龙牙群岛,最近乘着伊斯坎达尔去世又把邦加岛和勿里洞岛收为己有,这些地盘都是后世著名的锡矿产地,薛的算盘就是引入移民自给自足同时搞橡胶园,然后乘着附近混乱的局面搞收购战俘挖锡矿。随着大陆行动的展开,靠着杜仲胶混日子无论如何是不行了,元老院给定下目标,36年要把橡胶的种植面积翻到30万亩,到40年产量要达到1950年国内199吨橡胶的产量水平。于是薛若望张嘴就要了5000人的运力指标,5000人可不是小数字,是十个H800船次十天的运力。 瞎扯扯这就接近十二点了,周围带着一帮干部们去贸易部的小食堂吃饭。殖民贸易部的菜品还是相对可以的,有九道热菜(烤鸭、麻婆豆腐、细切锅烧鸡、三鲜肉丸子、里脊肉、杂鱼汤、炒木耳、炒青菜、清汤)、四道小咸菜(苏州腌菜、酱油腌黄瓜、花椒油凉拌茄子、盐腌菜)、三道主食(米饭、米线、枣馅的白糕)。菜是不少,但根本不像广州城里传说的那样奢华。 午餐结束后,周围回办公室小睡一个小时后又要开始听筵经了。筵经是殖民贸易部的保留项目,也是为了拉拢降人尤其是伪明读书人的手段。虽然被大量元老抨击,认为是像封建势力低头,但周围还是把这个项目坚持了下来。殖民部筵经的内容可不是旧时空的经史子集,而是周围本人确定内容,一般是讲《读史方舆纪要》,有时候要讲古人写的海外游记这种对殖民部有用的学说,或者听《资治通鉴》和《古文观止》,主要还是为了提高殖民贸易部干部的个人水平。来执讲的人一般都是留在广州城的进士,之前是刘大霖。周围一直觉得临高政权根本凑不齐执政队伍,如果不拉拢降人,只能两眼一码黑。政务院也需要头面人物来做软化和拉拢世子的活,布特和周围就这么被拉到了前台。 不过今天周围可没心思听何吾驺逼逼,但何吾驺好歹也是广州文坛的头面人物,也就压着话听到了2点钟。“何大学士,这个周围有件事想要拜托您。” 筵经结束,周围把何吾驺留了下来。 “哎,首长,您说,我听着。” 原时空何吾驺在南明和清之间反复摇摆,态度暧昧,墙头草的做法让众元老十分恶心。元老院进城后,何吾驺更是主动示好,劳军送礼写诗无所不用其极,进一步加深了五百废的厌恶感。不过即使如此,这种降人也是有大作用的。至少别人也是探花出身,来讲讲筵经也是极好的。 “何大学士这个扶南的事情您听说了么。”周围问道,“这个扶南拿下来以后,元老院要迁徙老百姓建县城,这个县城的名字还要请您和其他几位先生帮忙。” “首长哪里的话,县城叫什么名字不都是首长一句话的事情。”五十出头的何吾驺脑袋几乎快要低到桌子上去。 “先生谦虚了,地名可不能这么说。我跟政务院报备过了,由您牵头组建方舆委员会,主导殖民地各地的命名工作,您就不要谦虚了。原则就三条,历史传承有序,名称好听易写,县级单位不重名。当然还要请您顺手简单给这些地方考据一番,梳理源流,写个几千字的地方志。这个润笔费我给方舆委员会所有成员一家一万亩的私庄您看可好。” “这!首长太客气了,这都是为了元老院和人民,怎么能拿酬劳。” 何吾驺一面说,还要一面用袖子抹眼泪,“吾驺感激涕零。” “行,那我就算大学士答应了,您负责召集人,安排都听您的。下个月我从扶南回来,我再代表元老院宴请方舆委员会。我这边还要处理点公务,我就先告辞了。” 第九章 占城的覆灭1636年的十月,占城国的村子里都开始流传起令人不安的消息,说是什么澳洲人打过来了,也有人说是宋国人,还有人说是明国人。不过很快,这种新闻就被人遗忘了,毕竟占城已经不再是老人嘴里的那个千年古国了而是一个经历了与阮主的战争、与葡萄牙人在马六甲的战争的弱小国家,根据元老院的统计1636年占城人口即使算上越南难民也衰减不到十万,大片的土地撂荒。整个占城国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被称作城市的地方,在海在海边的某些港湾,偶尔还能看到过去的废墟,勾起老人们的回忆。 民多朗也就是后世的芽庄,就是这众多废墟中的一个。所以当平秋盛第一次到达芽庄也就是民多朗的时候,他看到的不是史书上记载的繁荣港口,而是一个人口不到5000的小镇子和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悲惨景象。平秋盛丝毫没有展示出任何的同情心,而是给临高打了一份报告,于是在平秋盛离开芽庄后四个多月,金兰湾商站就已经建立了起来。等到阶梯计划的第一批移民到达时,金兰湾商站已经在殖民贸易部的操作下发展成了一个拥有4000多人口的镇子。 待到阶梯计划正式开启时,海军和山地陆战队打了历史上最轻松地一场仗,占城的仗拢共打了十天。一个山地步兵营外加拔刀队,从金兰湾分南北两路出发;同时海军派出两艘舰船,一艘带领一个海军连在金兰湾登陆攻击占城首都宾童龙,由于不用保护城市建筑不用考虑平民伤亡,同时带有向安南人炫耀武力的意思。海军的这个营对着占城的首都又是开炮又射黑尔火箭,应愈还把最得意的门生送过来打榴弹炮袭击王宫。一个时辰后,占城国国王被榴弹炮炮击身亡,宾童龙城防体系崩溃。 至于另一艘船则配合山地步兵的军队,沿着占城海岸线水陆并进向北推进。其实这支队伍作战任务最轻,打占城压根不用这么多人,但这支队伍的核心是威慑安南人,虽然阮主不太可能两面开片,但是还是要摆出十足姿态,断绝其南下念想。 伏波军秋毫无犯,但不代表殖民部会这样,不代表良莠不齐的移民会这样。在灭国的消息传遍占城大地后,狼烟才真正烧了起来。狼烟不止一处,从芽庄到藩切,延绵数百公里的横山山脉都陆续升起狼烟。随着天际线由黄而红,再成绛紫,一柱柱狼烟黑了,下端的火光亮了起来,越来越亮。天终于黑尽,火光里传出“呕呕呕”的吼声。 村子里到处是女人们急促的脚步声。她们佝着腰蜷着腿跑得飞快,边跑边叫喊:“澳洲人来啦!”自从那种叫黑尔火箭的东西把宾童龙夷为平地,澳洲人似乎像竹笋一样从地里冒了出来,他们到处都是,他们什么都抢,房子、木材、粮食、女人。占城的女人们很快就习惯佝腰蜷腿地跑步。最后一次占城招兵,其实是镇上募兵了,那时候宾童龙都被烧了快一个月,四十五岁以下的老小伙子们也全走了,眼前剩下的村民中,绝大多数是女人。女人们把自己家的孩子召唤回家,十五六岁的少年们已经在护村墙的垛口各就各位。护村墙有半米厚,上下两排射击口,绕村子一周。这些墙本来是用来防范海匪和强盗的,如今他们遇到的是比强盗、海匪还要可怕的存在。 三天前,又有四个占城村子的村民集合起来,向海边开拨。在那里,擅长航海的占城人会像历史上一样,转进亚齐、海南、越南,重新开始他们的生活。但是时间不多了,其他地区的狼烟弥漫过来,低低地压在村子上空,给秋后骤冷的空气凝成一股浓烈的辛辣。火光渐渐繁衍成无数火把,漫山遍野,传说中的澳洲人就要来了。 一开始这里的村民还寄希望于旁边的一个广东村子,这个村子和他们交好,但是澳洲人来了以后这些广东人都变了。他们剃掉了留了几百年的发髻,变成了高贵的澳洲人。他们要求附近的村子交出土地、女人、耕牛。但是被拒绝了,于是离广东村子最近的那个村落很快就被夷平了。村长的声音低低的,透着抽一夜纸烟的干涩。他吃力地表达了他的意思澳洲人已经出现在了村子附近,在广东村子的带领下,昨晚附近一个村子已经被抢得一颗粮食一只家畜不剩,男人女人都被抓走了。那些澳洲人,他们推倒房屋,拆下木头做成新的大房子,霸占平原的土地,把女人分给他们做妻子,男人做奴隶,比匪盗还匪盗,比畜牲还畜牲。再看看这些狼烟吧!没有退路了!澳洲人时刻都会到来。 “什么都别带了,只背孩子和渔网。”太阳落下时,几个内陆村子开始了两百多公里的远征。天黑了,三千人的队伍在丛林里摸索,队伍变得又长又松散。母亲们不断恳求队伍停下来,让她们哄一哄实在走不动的孩子们。总有女人对自己赖在路边的孩子说:澳洲人来了,还不快些起来!就在这时,林子里响起枪来。首先倒下的是骑在牲口上的两个老人,然后几个往回跑的女人也中了弹。孩子们挺着肚皮大哭,有个老人还算明白,叫喊到:“都趴下,别动!” 人们趴下来,而叫喊的老人已经中弹了。男人们还没有把捅条把药压实,战斗就结束了。“是猎奴队的斥候。”队伍里散播者恐怖的信息,元老院是禁止奴隶贸易的,但是另一面为了大型工程的推进又搞出了所谓的终身契约工人。贸易部为了满足移民的生理需要以及开垦需要,也在大规模的捕捉土著,只不过为了撇清关系,这种脏活都交给了所谓的各种人力资源公司,猎奴队这个称呼倒也名副其实。 等到队伍重整时,人们发现少了三十多个旅伴。谁也没有带刨坑的工具,死者的家属们从尸体上割下一撮头发,把尸体仍在原处,就继续赶路了。袭击每天发生,人们都很习惯死人了,都顾不上哭,只是默默地把死去的人背上背的食物解下来。人们也习惯尊重伤号的意愿,用最痛快的方法处死他们。雨林里的病魔也无处不在,不停地带走老人和孩子。三天了,整个队伍一边突围,一边给亲人哭丧,却才走了100公里不到。 为了躲避追捕,整个队伍几乎在山路上爬行。他们一再修改路线,选择更偏僻的道路,而这些路线全都穿行在更深的山里。一连两天没有喝到水的孩子们怎么哄也不动了,母亲背上的婴儿们不是昏睡,就是嚎哭——已经不再是嚎哭,而是发出垂死野猫那样的号叫。而他们不知道,猎奴队就像是最耐心的猎人,小心翼翼的东敲西打,把这群队伍赶进大部队的包围圈。 又过了一天,终于,他们解脱了,在一个早晨他们和澳洲的民团遭遇了。那天夜色褪去,他们已经闻到了大海的味道。有大海的地方就有占城人,但是现在,有大海的地方就有澳洲人。当疲惫的人群看到大海上射来澳洲人的弹药的时候,他们选择了放弃。 “下去吧你!”一周前还是丧家之犬的房宝来,如今已经忘记了痛苦的过去。在这片土地上,被欺负了千百年的瑶人变成了欺负人的澳洲人。肥沃的平原,整齐的房屋,漂亮的女人,一夜之间,穷苦的瑶民全部都获得了一切,全然忘记了之前的一切痛苦。房宝来像赶鸭子一样,挥舞着长杆小旗,就像之前在连州的官员一样吆喝着“都给我把人串好!排排齐。全部给我上营地呆好。”全然忘记几个月前自己也是这样被抓到这片土地来的。 第十章 秦二买老婆“真大啊!” 不远处秦二望着金兰湾码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里可真漂亮。” “可还行吧!”秦子农笑笑,“老二,按着元老院的规矩,你这也是要在净化营呆上两周的。”说罢,指了指远处的营地。“不过哥哥我和这干事熟识,便饶了你这一遭,否则你还要在那营地里白干两星期活还得喝白粥。” “哥,那后面我干啥。”秦二问道。 “还能干啥,哥陪你去你那新家,把地、房子、老婆都给领了。” “这地真好。”秦寡妇捧起了一抔土,“这土里都能挤出油来,这地都是我家老二的?”秦二指了指一片荒芜的土地。 “当然是,这房子,这牛都是老二的。”秦子农指了指刚刚从艳庆办事点领来的牛,又指了指刚刚被占城俘虏翻新的房子,“你瞧,全齐了。现在我们去领老婆。” 艳庆在芽庄的西边,一个月前还是一个越南村子,如今生活在占城土地上的越南人已经被元老院打散,一部分扔到了台南,一部分作为归化民充实进了屯田队伍。而且为了避免抱团,元老院在分配居民点时,特地将所有移民按照来源打散;分配住房时同族居民必须被割开,空出的房子日后由北方移民填补,艳庆就是一个全新的由私庄组成的居民点。 元老院对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希望是能像旧时空那只一手扛枪保家卫国,一手拿锄屯垦戍边的伟大“兵团”一样,扎根边疆建设边疆,成为元老院殖民开拓的先锋队,用奉献和牺牲把全世界那些“天选之地”牢牢握在手中。但实际上的生产建设团却是两只手扛枪抢地抢女人。但是周围默认了这一切,或者说从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开始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这支队伍不会比八旗高到哪里去,也许有一天东南亚生产建设团会变成和后世一样伟大的兵团。但是现在,这个拙劣的山寨品只是元老院的皇庄、旗庄,只是披着建设团外衣的卫所制。 现在的艳庆已然热闹的一塌糊涂,艳庆办事点的空地上已经挤满了人群,空地上摆着是几十个麻袋,从轮廓一点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人是兽。吆喝的人说船票里自带老婆的就过来挑个麻袋。没有带老婆的要买就论斤两,三分钱买一斤番婆娘,猪肉也没这么便宜。那个时空的人普遍饮养不良,最重的一个口袋也不过八十斤。穿黑制服的归化民干部派了十几个民兵维持秩序和买卖公道。空地上从一早就挤满了移民,不少光棍都是看得起买不起,虽然这里都是投充的私田户,但是又有谁能买得起呢? “亏了亏了!”秦子农说道,“怎么到这一个婆娘才3块不到,船票上可是6块的。亏了,亏了!早知道到这再买了。” 不过这边,元老院的办事处倒也是贴心,“老婆贷了啊!老婆贷了啊!钱不够没关系,先把老婆领回家,等粮食收上来了,给元老院交1000斤粮食啊,连续交10年就可以了。” “划算买卖啊,划算买卖啊,就交十年粮食传宗接代了啊!” “老大。”秦寡妇拽了一下秦子农的衣角,“你看这交粮食领老婆的人越来越多了,咱赶快给老二领了,别到时候领没了!”秦寡妇说的没错,还有人陆续赶到,偶尔还有三五成群的小伙子,仗人多势众敢把脸皮一厚,大声问:“买得不合适,保换不?”回答一律是:“不换!”“花那一大把银子,欠了十年账买个不适合的咋办?”人群中会有人扯着嗓门喊:“有啥不适合啊?灯一黑,全一样!”或者:“临高日报,把头一盖。” 围观的人们不停的大笑。最靠人群边沿的麻袋们蠕动了几下。人口买卖,尤其是女人的买卖在殖民地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对于各种人力公司,各个殖民地的归化民干部也是又爱又恨。一方面,殖民地的运转离不开这些俘虏来的廉价劳动力,甚至这些干部自己的老婆甚至也是从他们手里买的;但是另一面,这些殖民地干部也害怕这些黑心肠的人力公司,现在他们不敢卖华人,如果以后敢了呢。以至于人力公司的人一进殖民点,不管是做买卖卖女人,还是路过,整个村子的男丁都会用捅条把药子压实,直到公司的人离开。 为了赶快送这些人离开,干部昨天通知了各村保甲长,让投充们买回去,就算不生孩子,好歹能推推磨,一条驴也不止三块钱。办事点的人不耐烦地喊道:“想买的赶快买,就200多个,没钱的赶快去办贷款,搞迟了,下一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办事点的人说的一点也没错,整个占城拢共就10万人口,元老院第一个波次就送上来接近3万官屯,基本都是壮年男丁,分布在关键节点和交通要道。为了安抚人心,这些人都从官方渠道领到了老婆,现在私庄还有元庄几个月也上来了小3000人,女人根本不够分。下一次大规模分配要等到打柬埔寨了,但是这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我这可是6元的船票钱啊!”秦子农还是不服气,“就是最重的也能买两个了。你好歹给我看看俊不俊。” “不给看,都看看,不知道卖到啥时候。”办事点的干部挥挥手,“我看你也是元老院的干部,这元老院的规矩还是要讲的。” 秦寡妇朝十多个麻袋看看,扯了扯秦子农的衣角,耳语了几句。秦子农给办事点的干部点了之烟,指着中间一个麻袋说:“同志,给这个扶直了,让我看看。” 办事点的干部说:“扶不直,你没看麻袋不够大吗?”他见秦寡妇还要啰嗦,便说,“别耍奸了,你不是就想看看她多高吗?告诉你们实话,能够上你家锅台刷碗!” 秦二看旁边队伍越排越长,心里着急,说道:“挑个口袋好的,回家还能盛粮食,赶快定吧。”秦寡妇坚持要刚才那个口袋,办事的干部叮嘱他们不准当众打开口袋,验货私下里验去。不然一见里头的番婆娘,不管她是俊是丑,都会弄得他们下面的买卖不好做。“不缺不瞎不老,能生娃,行了!” 人们闪开一条很宽的道,看着秦子农和秦二把口袋里的占城婆娘搁在扁担中间,步子轻松地走出去。秦子农这个头带得很好,没等他们把口袋附上牛,两个口袋又给人从空地上拎走了。等秦二的牛把老婆运回家,空地上的占城婆娘就被分完了。 秦寡妇小心翼翼的把口袋搁平整,口袋里是个活物肯定没错,虽然她一动不动,但你是能感觉到。秦寡妇每走一截路,都会乐呵呵的摸一摸口袋,嘴里念叨着:“我这下行了,我这下行了,两个小的都交了,两个小的都交了。”仿佛口袋里的是他的孙子一般。 突然间,秦寡妇又发愁地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口袋,秦子农问秦寡妇怎么了,秦寡妇却不再说什么。她原想让秦二把褂子脱下来脱下给盖口袋上,安南的天还是有些晒人的。但她当然舍不得儿子晒着。秦子农拍了拍牛,牛小跑起来,他跟着小跑。他明白母亲的意思。 秦二的新家是元老院给盖的干栏式木屋,下面还有个牲畜棚。刚到家,秦寡妇就嚎起来,“还不直接把口袋扛屋里去,别给我孙子憋死了。” 秦子农和老二把麻袋扛到屋子里,秦寡妇又嘱咐两个人藏起家里能砸的东西,一面乐呵呵的打开袋子。把这时秦寡妇在堂屋叫起来:“老二老二,快来快来。” 口袋里的人形缩成一球,一动不动。秦子农戳了戳老二,“快去,揭盖头。看看新娘子啥样!”秦二有点害怕,也不敢自己上手,谁知从口袋里放出个什么来,老二觉得自己的心也咚咚地擂大鼓。 最后还是秦子农给扯开的袋子,等看见一个抱膝而坐的小人儿时,三人全呆了。这个小人儿剃着一寸长的头,光看头发和老二还是哥儿俩,脖子只有一把细,脸上结满泥疙疤。二孩妈看见小人儿的两条腿穿着半截裤,裤脚刚打到膝盖,腿上全是血迹,刚刚干涸。小人儿看看秦寡妇,秦寡妇给她那一眼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手脚也都软了。她对二孩说:"还不赶紧叫她起来!" 二孩愣愣的,眼睛这会儿全睁开了。 "二孩,快叫她起来呀!" 老二对缩坐在口袋里的小人儿说:“起来吧。”他对母亲发怨说,"看你跟我哥办的这事!还不定活不活得了呢!" 秦寡妇赶忙把两只手伸出去,好像也不太明白这手伸出去要干吗。她一硬头皮,抓住了小人儿的两只胳膊。她事先告诉自己这是个七分鬼三分人的东西,但手抓到那一双胳膊上,还是毛骨悚然了一下:那完全是两根骨棒子。她把小人儿拽起来,刚一撒手,她又跌回去了。殖民地干部可担保了个个都全须全尾,怎么让老秦家摊上个残废?一定是腿上挨了子弹,打断了骨头,她站不直。 秦子农和秦二把她抱到炕上,小人儿仍然踡着两条腿。秦子农把她裤腿抹到腿根,没见任何枪伤、枪伤。秦寡妇拍着手,“血都是经血。这女孩儿来信了!这女孩儿来信了!”秦子农也踏实了,好歹买了个女的。 “去,拿点水来给她喝,看能不能好些。”秦二很快把一碗水递到秦寡妇手里。秦寡妇动作中的惧怕和嫌弃已经荡然无存,把小人儿的上身放在自己盘起的双腿上,将水慢慢往她嘴里喂。这小人显然是渴了,喝的很急,以至于很多水从嘴角流出来,把一边腮帮上的泥疙疤润湿了,糊了秦寡妇一手。 秦子农赶紧去打了盆水,拿条手巾。水喂下去,秦寡妇湿了手巾,一点点擦着那脸上的泥。她太懂得这把戏,当年只要土匪进村,镇里年轻姑娘的母亲们就往女儿脸上抹煤灰抹河泥。渐渐擦洗出来的皮肉非常细嫩,两耳下面还有一层茸茸的胎毛。一盆水成了泥汤,脸大致能看出模样了,要是胖起来,这脸是不难看的。 秦二在一边看着母亲洗泥萝卜似的把一个脸蛋洗出来:两道宽宽的眉,一个鼓鼓的鼻子。因为太瘦,这脸看起来有点龇牙咧嘴。秦寡妇端着小人儿的脸说:“挺俊的,就别是残废。你说呢老二。” 秦二只知道傻傻的笑,又有些不好意思,端起盆出去了。他把水泼在一边的沟里。秦子农也跟了出来,说是熬个粥给她喝,饿伤的肠胃一两天受不了吃食。秦子农又派给秦二一堆差:去镇上扯几尺布,找裁缝来家量个尺寸给她缝个褂子。秦二点点头,两手抄进袖子,往门口走。秦子农想起什么,把一张钞票塞进他的袖筒,一面说:“忘给你钱了!扯蓝底带红花的!”殖民地的布很简单,一共两种细花布,一种蓝底红花,一种红底蓝花。等秦二走到门口,秦子农又说,"还是红底的吧!红底蓝花!” “花那钱干什么?不都买来了。” “你懂啥。”秦寡妇探出头来,朝儿子挥挥手,“红底蓝花的,啊!” 秦寡妇笑得咯咯的,“老大干的好!干得好!6块不亏,六块不亏,"你看,她哪是残废?"她低声说,"就是在那口袋里窝的。” 秦寡妇依旧眉飞色舞,有一点兴妖作怪的高兴。 第十一章 广南阮主1635年的10月正是东南亚的旱季,即是丰收的季节也是作战的季节。无论是阮主、郑主、高平莫氏还是保主都要一面收割粮食,一面防范对手的入侵,毕竟旱季是最好不过的战争时候。 但是风云激荡的不只是南北对峙,莫黎割据的前线,还有暗流涌动的宫廷。此时的顺化宫城,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庭院中的侍女跪在在书房门外,一动也不敢动。此时,一个老人正躺在船上,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突然,一道电光闪过,“轰隆隆”的雷声随之而至。一个中年男子斜跨着个布包,应声迈过院门,来到庭院内。如果在场的有临高的规划民的话,一定会对这布包倍感亲切,因为这正是临高规划民经常使用的背包之一,因为产量很大,已经开始外销了。这中年男子走至书房门口,悄声问侍立在旁的侍女:“主上和世子还在里面吗?” 不待侍女回答,书房内传来一声疲惫的的答声“是九叔到了吗?进来吧。(《广南纪事》里是老十,我查了一下应该是老九)” 中年男子闻声推门而入,向躺在塌上的老人行礼,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人坐在床边。中年男子礼毕起身,看到老者须发皆白,满面愁容,脸上更是比往常添了许多皱纹。老者就是时年72岁的广南阮主阮福源,与他对话的中年男子就是时年46岁的祥光侯阮福溪,阮福源的幼弟;至于那个年轻人则是阮主政权未来的年轻人阮福澜。 “主上。”阮福溪几乎是泪如雨下,“占城灭了。” 阮福源没有言语,只是闭上眼睛,把被单有抓紧了。 “父亲。”阮福澜握住父亲的拳头,潸然泪下,阮氏两代人的基业就要这么毁于一旦么。 “继续。”阮福源虚弱的哼了一声,“老九继续,继续说。” “水真腊怕是也拿不住了。” 阮福溪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自澳洲人涌入水真腊,这澳洲人就带着燕人在堤岸附近开荒,我汉民多羡慕其物产,纷纷投靠之,如今堤岸已经是澳洲人的天下了。” “还有多久。”阮福源闭上眼睛,“军队如何调动。” “主上!”阮福溪抬起头,“探子来报,如今澳洲人军队正在休整并无开拨迹象,如果有的话,就是澳洲人在丐河上布置了水火轮,丐河两岸都建造了军营。布置上,乞河两岸主要是国民军倒是宾童龙一带伏波军军势甚壮。” “明牌啊!澳洲人摊开了打明牌啊!咳咳咳。”阮福源叹了口气,“澜儿,把东西给你九叔。” “这是。”阮福溪接过文牒,双手却抖了起来,“宋国欺我无人乎!” “老二说话。”阮福源慢慢的吐气,又挤出一丝话来,怎么想。 “北有饿犬,南为饱虎。” 阮福澜低着头说道,一字一顿,生怕说错,“以盛雄兵御饱虎,则饱虎不食。” “饿犬如何呢?”阮福源撇过头去。 “饱虎不食,亦不允饿犬食。” 阮福澜说道。 “饱虎饥又如何啊!” 阮福溪瞪大眼睛,“为鱼肉尔?” “饱虎饥则食吉蔑,吉蔑亡且饿,则暹罗与我二选一。”阮福源挤出一丝笑容,“壮军以求自保,若不能则安安为婆留。”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许多,良久,阮福源又说道,“我们商量商量怎么接待澳洲人的使臣吧,还有礼节问题吧。” “三哥!”阮福溪又流泪了,也没有喊主上,“哥,真的就只有这样么!昔蒙元三犯我皆退之,如何这次就。。。” “北朝强而我弱,然有山川为屏,河沼为障,瘟疫为阻,是不得侵。” 阮福源说道,“但是澳洲人呢!广州无血开城,梧州一日则破,占城十日而亡,月余则万民至,纳为新土,古今未有之变啊!” “九叔,澳洲人既下两广,又得占城望吉蔑,屯田积粮,呼明为伪。意思还不明显么?” 阮福澜道,“若澳洲人为北帝,又怎能坐视我南朝。” “这帮来历不明的澳洲人果然能夺大明天下?”阮福溪回想起三年前,他在会安看到的澳洲船员,那训练素质,哪是水手,简直个个都是精兵啊。于是自己喃喃补了一句,“大概能吧”。 一时间无言,阮福溪站起身来,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不时长吁短叹,阮福澜则侍立床旁,眉头紧锁,三人都陷入了沉思。阮福源此时已经72岁高龄了,按照旧时空的历史,今年农历十月,他就要因病去世了。五年前,他的夫人,莫朝谦王莫敬典之女阮氏佳去世,接着次年,他和阮氏佳的长子,也是他最看好最优秀能干的儿子阮福淇也因病去世,接连丧偶失子,使得他精神备受打击。随后次子阮福澜和三子阮福渶争立世子,甚至有传言阮福渶勾结郑氏,图谋叛逆,这些都让他感到十分伤心。就在去年,他一直倚重的“孔明再世”陶维慈,也因病去世。一时间,阮福源感到自己无人可用。原来的左右得力助手,如今只剩下幼弟阮福溪在世了。 阮福溪在房间中一步一叹,回想这几年的发生的事情,顿时悲从中来。父亲、兄长、自己都辛劳一生,不仅没能实现匡复帝室的宏愿,反而局促于顺广二处,物产不丰,人烟稀少,治下处处是蛮夷之民,汉民(指越南人)只能勉强过半。蛮民不管治则造反,管治的话,收税不足以支用,征兵又不足以役使,只能缓缓教化,徐徐图之。然而眼瞅着南边就要站稳脚跟,能力抗郑氏了。海上突然出现一股来历不明的势力,一切就都变了。谁也不知道这伙人的底细,只是他们自称澳洲人,假称宋人后裔,窃据了明国海南岛。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安南人自己又不出海做生意,澳洲人自然也影响不到顺广。兄长和自己当时也就没怎么在意。 可是,次年就传出两广总督派兵围剿澳洲人的事,据说是北军大胜。但海上的澳洲人不仅没有销声匿迹,反而势力越来越大。后来还是葡萄牙商人带来了事情真相,北军居然一败涂地!最后是广东巡抚向澳洲人行款,才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当时兄长就和自己说,这伙澳洲人以后必然不得了!要注意他们的动向。 再后来,他发现会安缴纳的进出口税越来越少,一查才知,原本在会安做生意的明人,不少都跑去海南和澳洲人做生意去了。原本会安赖以出口的糖、胡椒、生丝都不如澳洲人出产的好,价格又比不过澳洲人的价格,商人们自然也就不乐意来了。商品卖不出去,自然也没办法换钱买炮买粮食。葡萄牙商人在会安进出口都赚不到什么钱,自然也渐渐不再热衷到会安做生意了。每年来的船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就像是例行公事一般,不复往常的热情。这例行公事的船,据说也是澳门的耶稣道道长为争取获得在顺广传教权才特意维持的,这些船背后的船主就是澳门的耶稣道。再后来,耶稣道都不来了,说是澳洲人不允许在东亚倾销军火,好在北面的郑主也买不到荷兰人的武器,双方实力还没有过分失衡。 澳洲人的大船也来过两次会安,只是发现这里贸易量太小,且又不是产粮地,两次之后就再也不来了。这些小生意就让给了两广商人和葡萄牙商人去做。如今顺广一带贩售的澳洲货,大都是大明小商贩贩运而来的。 再后来就是澳洲人在民多朗南边修港口,屯货物,搞市镇。那时候阮福源身体就不太好了,眨眼间市镇起,房屋兴,自己和兄长一犹豫,占城就没了。阮氏定下来的国策——南进就这么被打断了。如果不南进,阮氏断无一统安南的可能,甚至还有亡国之虞,难道,难道阮氏只能安安为婆留么。 “老九!老九!”阮福源呼唤到,“我累了,你和澜儿商量一下见上国使者的事情吧!我要休息了。” 第十二章 盛雄兵御饱虎“少首长。少首长!那个。”一个归化民干部急急忙忙的冲进来,却看到少首长近乎恶魔般的脸,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想要跑出去,却又没有胆量。少首长的脸不是他应该看的东西,那是一张被恶魔诅咒过的脸。 “那个,那个。那个安南人,安南人的大军有调动,横山关出现大批敌军。山地营的军官准备找您商议事情。”吓得半死的归化民干部趴在地上,脸贴着地,像机枪一样说完剩下的话,气都不敢喘。屋子里静的可怕。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以后不要急急忙忙的。”那位少首长缓缓的把帘子放下来,轻声说道,“不会传染的,出去吧。” 那归化民像得了大赦一般,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甚至不敢呼吸,因为那个少首长是个麻风病人。 周牛,就是那个麻风病人。准确的说他并不是一个元二代,他只是周围的养子,甚至连养子也算不上,因为纹章院并没有他的备注。周牛原来也不叫周牛,而是叫周鹏。周鹏的父亲是个贡生,45岁那年周牛的父亲再一次落榜了,却迎来了自己的幼子。周鹏的父亲之前有过2个儿子,但是都夭折,老来得子的周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孩子身上。鹏,就叫鹏,扶摇直上九万里,他日蟾宫必折桂。 周鹏是个特别聪明的孩子,他肯定超过老子,肯定能超过老子,这是周父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但是命运却开了个巨大的玩笑。13岁那年,周父和儿子一起背书,儿子准备童子试,父亲准备乡试。结果周父睡着了,碰倒了烛台,蜡烛油撒到了周鹏的手上。滚烫的蜡烛油烫破了周鹏的手背,可是周鹏却连头也没抬一下。儿子,儿子。周父几乎是嚎出来。怎么了?父亲。周鹏一脸茫然。大风!等到周鹏15岁时,一切都瞒不住了,而那一年周鹏中了童生。 “父亲,伯牛有恶疾能成为72贤。我为啥不可以呢?父亲我以后就叫周牛吧。”周鹏笑笑,化鹏为牛,忍气吞声,牛对于周鹏来说再合适不过了。中了童生那年,周牛一家被赶走,麻风是一种诅咒,即使父亲贡生的头衔和自己秀才的头衔也不庇护不了他,更何况是个59岁还没中举的穷贡生与时日无多的麻风秀才。 “上船,从贼!”周父六十岁那年认定了儿子定有一番作为,这是天命,如果大明不行那就南下从贼,就是要饭也要要过去。60岁,周父成了殖民部年纪最大的干事,招远净化营里的扫盲秀才,也是最拼的扫盲秀才,61岁周父被前来巡视的殖民贸易部次长看中,挑去做了文书。65岁广州大疫,周父拼上性命,只求见次长一面,只说一句话,“求首长救儿子。” 大风,只有澳洲人才能治得了大风。但即使是澳洲人,大风也不是想治就能治的,毕竟所使用的氯霉素是旧时空的药材,虽然已经过期了,但依旧价值联城。抗生素类药品一天的价格就相当于规划名干部一个月的工资,所以只有首长能救他的儿子。 “天下苦人,吾等为最。贫矣而病,病矣而麻风。形既可丑,气难触人。人纵怜吾,而吾已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是周牛写在泗安岛上的一段碑文。对于元老院而言,麻风病和结核病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隔离修养。于是卫生院在四处巡视,发现麻风病人和肺结核病人就将他们带走,安置在最近的结核村、麻风村。东莞附近的江心岛——泗安岛就是珠三角麻风病人的归宿。周牛读过书,中过秀才理所当然成了泗安岛的镇长。 “我答应你!”周围瞥了周父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鼠疫期间不管他是累死的还是病死的,周围都不想和他多呆一分钟,至于治病则是为了笼络人心。 “这是你写的?”周围翻着周牛在泗安岛写下的工作笔记和日记,开启了两人的第一次对话,“你多大?” “20。”一身孝服的周牛低头道。 “一年!泗安岛自给自足。”周围盯着周牛,“抬起头。” “首长,我容貌已然全毁。”周牛依旧低着头,“我怕。。。” “抬起来,你难道要一辈子低头说话么。”周围的声音有些严厉,“时大夫和我说你的病已经好了!” “首长!”周牛低着头跪倒在地。 “按着山东人的说法,以后喊我大爷。金兰湾,你去管吧。别给我丢脸。”就这样周牛成了金兰湾的第一任主官,也莫名的成了周围的养子,别人嘴里的少首长。 周牛不知道的是,周围收他这个养子着实是犯了大忌的,作为非技术员老收养子是不被允许的,即使是家仆改姓也多被诟病。而周围之前被处理就是因为搞家仆的人身依附搞得太过,但是看完周牛在泗安岛一年的政绩以后,周围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成长空间的少年,即使后面没有长进,笼络归化民人心也是极好的。 丐河北岸,宋阮默认的边界上,宋阮双方议事的大营已经扎好有些时日了,商量好的时间也到了,这澳洲人这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阮运望有些着急,手指头不停地敲打着桌子。纵使阮云望的身后,旌旗猎猎,有2万阮朝精锐撑腰,但依旧赶不走这位久经沙场的安南将领心中的忧虑,澳洲人到底想要干什么?这怎么还没到。 “将军,澳洲人那边来人了。”阮云望朝前望去,只见一个有点矮小的身影晃晃荡荡的走过来。这澳洲人是死绝了,居然派个瘸子过来谈事情。 却见那澳洲首领用白布蒙着脸,慢悠悠的坐在了他的对面。阮云望刚想说什么,那瘸子却慢慢地来了一句,“佛主(阮福源)日子不多了吧。” 通译刚把话翻译过来,还没等阮云望发作,周牛跟着又来了一句,“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所以你家佛主这是提前布局让您过来盯着我啊。” 通译一五一十的翻译,阮云望却觉得对面的这个有些病怏怏的年轻人淡定的有些可怕,“将军我直接跟您兜底,丐河两岸我宋只有民兵600,广南大可不必担心我兴师伐之。扶南之宋军俱在宾童龙,欲图吉蔑(柬埔寨)。将军此时伐我,我必身死以效元老院。只是再之后,郑氏在北,我军在南,广南危矣。” 这不按常理出牌啊,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实在奇怪的紧,上来就把牌摊在了明面上,这是要干什么。 “所以将军,我们就这么说好了!巴河山为界,各居其境,相安无事。”周牛推开椅子,慢慢的站起来。 “这。”阮云望虽然是行伍出身,但也是安南豪族,如此直白的场面可真是前所未闻,一时间有点语塞。周牛脸上的白纱更是平添了一分神秘感。 “广南陈兵十万被拒郑主,又领兵两万御我六百弱旅,只是固若金汤,不如内应城中啊。”周牛走到阮云胜桌子面前,捋了捋袖子。阮云望的亲兵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白衣怪人使出什么神兵利器。 周牛不做理会,拿开了阮云望茶盏的盖子,用食指沾了点水,缓缓地写下了一个“渶”字,接着又顺手抹去。即使是隔着一层白纱,阮云胜也能感受到那个怪人诡异的笑容,“将军,我们说好了?” “说好了,说好了。” 阮云胜急忙站起来,脑子里几乎是一团浆糊,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抬眼间,那白衣怪人已经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阮云胜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问通译道“这家伙什么来头?怎么这种打扮。” “说是澳洲大王的养子,似乎是有麻风。” “噗。”阮云胜喝一半的水一下子吐了出来,一面伸出手,“给我水。”一面开始扯自己外面的衣服,“罩衣拿去烧了。” 第十三章 赐婚(那个有些东西提前解释一下,顺化在那时候还没有,准确的说叫金龙,在如今的顺化城西30公里,有时候写起来忘了就顺化金龙分不清了,第二个是阮云胜也有做阮美胜的,这个我看写啥的都有,然后这个掌书记越南语写成掌奇,我想半天应该是这个。以上) 金龙城的城门在关闭了十多天后终于打开了,走出门的是阮主政权的信使,眼尖的人都知道这是军报。这是自半个月前,驻守南方的阮云胜护着占城皇后阮氏玉誇的灵柩返回了阮主的行政中心金龙以后,金龙城的城门第一次打开。 就在四年前,也就是1631年(辛未年),阮福源为了同北方的郑主对抗,决定改变阮潢时期侵略占城的政策,命令阮氏玉誇和亲占城,嫁给了占城国王波罗美(Po Romê)。作为阮福源和正式阮佳氏最小的女儿。就在阮氏玉誇出嫁后不久, 阮佳氏也因病去世了。虽然没有人敢说阮佳氏的离世与最年幼的女儿远嫁有关,但是阮福源对自己的妻子还有女儿心中还是有愧的。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一国之母的女儿,居然在四年后和自己的丈夫还有孩子一起被烧死在皇城之中。偏偏凶手还是一个强的可怕的怪物,阮福源下令不允许任何人提起阮氏玉誇的事情。 作为宋阮外交的第一阶段,阮朝在南方边境秀足了肌肉,未曾想却遇到了周牛这个主动示弱的软钉子,但是澳洲人暂时谋求和平的信号也成功释放了出去。作为示好的回应,周牛嘱咐人收殓了阮氏玉誇的尸首,交给阮云胜送还阮主。 对于阮福源这样一个政治家而言,感情永远是第二位的,第一位的是阮氏的江山。阮氏玉誇死了,作为和亲的棋子她失败了。但是作为尸体,她还是有价值的,他象征着宋对阮的善意。阮福源硬撑着病体,迎接了女儿的灵柩,对澳宋的仁厚感激涕零,也不知道着泪水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哭女儿的,还是谢大宋的。 阮福氏一家参与了哭陵,只是回来的时候少了一个人——阮福渶。从周牛在桌子下写下“渶”字那一刻起,阮云胜就知道事情麻烦大了。作为阮福源手下的将领,夺嫡之争自己应该越远越好,但是阮福渶这个人无论如何不能成为世子。2年前的海战,阮云胜就怀疑是阮福渶做了内鬼,只是碍于他公子身份不好说,如今澳洲人再次提及,佛主病重,这就不得不防了。但是怎么才能把这个消息不引人注目的送到金龙呢? 周牛并没有让阮云胜伤脑筋,周牛让阮云胜待发了一个异常重要的包裹,那就是阮氏玉誇的灵柩。这样阮云胜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前往金龙,把消息禀告主上了。 阮福渶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送妹妹下葬,结果把自己也给捎上了。阮福源在葬礼上以雷霆手段逮捕了阮福渶,又封锁了城门。在长达十天的搜查里,海量的来往书信一封一封的呈现在阮福源面前。“郑梉!又是郑梉!掌书记!还是掌书记!日丽有鬼!日丽有鬼!” 阮福源捶着床,老泪纵横,但只有阮福溪知道哥哥在说什么。背叛,阮福源经历了很多次。但是伤害阮福源最深的那一次则是十五年前阮福源的哥哥阮福洽、弟弟阮福泽的背叛。阮福溪记得一清二楚,当时阮福洽、阮福泽担任掌书记时,与北方的郑梉暗通书信,阴谋推翻阮福源。郑梉派都督阮啓率五千人屯兵日丽海口为接应。当时的形势千钧一发,阮氏几乎被灭,万幸他们的堂哥阮宣平定了叛乱,将二人擒获并幽禁至死。而这也是南北正式决裂和对峙的开始。而现在同样是掌书记的阮福渶再次私通郑梉阴谋夺权,如果不是三年前阮云胜打赢了日丽那一仗,阮氏早就没有了。而这小子的目的,居然是可笑的让阮云胜输一把,然后自己可以做广南镇守使的位子上,然后再消灭阮福澜。 “不孝不忠,岂可隐忍以伤大义!”但是这句话太长了,阮福源根本说不动,只是颤颤巍巍的写下了一个“杀”字后就趟倒在了床上。 阮福源看着儿子,又盯着阮福溪,努力的要把两个人的手拉到一起。阮福溪老泪纵横,“哥!我明白,我明白。” “鼎!鼎!” 阮福源气息越来越急促,“鼎!”这个行将朽木的老人扯着儿子的袖子在嘱咐最后一件事情。 阮福溪看着阮福澜想要努力猜透哥哥的意思,“快,喊仝(读同)儿。” 阮福源摇了摇头,继续扯着阮福澜的袖子“鼎!鼎!”正扯着眼泪流了下来,又摇了摇头,接着又扯着阮福澜的袖子,“鼎!鼎!誇!誇!” 阮福澜的眼泪也流了下来,“父上!真的要这样么!” “鼎!鼎!” 阮福源流着泪,不甘心的扯着阮福澜的袖子,“快!快!” 阮福溪看着阮福源,又看着阮福澜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握着哥哥的手,“哥,愿自今已往,不复生帝王家!” “嗯!嗯!” 阮福源点点头,送葬女儿,擒杀逆子,这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阮福源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只是现在他还不能死,还有一件事他必须要做完。 七天后,周围的桌子上摊了一份让人脑壳疼的奏折,周围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急急忙忙的把折子又转到了执委会,“让办公室标记清楚,加急处理,我这边阮主那边的人还在外面跪着呢!哭的一团,不给回复就死在这。”奏折的内容其实并不复杂,三件事,第一件事情是虽然手上没有黎朝小皇帝,但阮主还是代表黎朝正式承认了元老院为宗主,采用元老院的公元纪年;第二件事是代表黎朝请求元老院册封;最麻烦的是第三件事,请求赐婚,而且是一下赐俩,阮福源请求将自己最后一个女儿阮氏玉鼎嫁给周围的养子,越南人口中的扶南镇守周牛;又请求为阮福濒求婚。 前两件事周围都能拍板,毕竟元老院册封的大印早就刻好了,册封使何吾驺也早在几个月前敲定,只是赐婚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和旧贵族通婚在元老院本身就是扯皮的事情,用某些元老的话说这不是赐婚分公主,这是分地,是元老院的核心利益。当初殖民贸易部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因此特地在元老院内部搞了一个相亲公司。其实就是把殖民贸易部下面小酋长小国王送来的乱七八糟的女儿列个表,标清楚家族地位和级别,然后感兴趣的元老过去瞅一眼,自己娶也可以,让小舅子什么娶也行。这其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大明,其次是越南的黎、郑、阮三家,其次是日本德川氏和天皇家,朝鲜李氏,蒙古满洲诸部落,再之后是大明的重要官员、世家,然后是东南亚乱七八糟的土酋、国王、苏丹。殖民贸易部干了这么多年,前几项除了日本大名有送女儿外,其他几个都是空白。现在冷不丁的阮主送来了自己的女儿,可以说是重大的外交突破了。 但是阮主其它的请求简直是过分了,首先是赐婚阮福濒,且不谈元老们舍不舍得送女儿,或者送归化民养女,这个如果赐婚了,等于就坐实了阮福澜和阮福濒两代世子地位,保证了阮氏政权的平稳交接,这个意义就十分大了。其次是指定要把女儿嫁周围的养子,而这个养子恰好是殖民地的负责人,而这个公公是整个殖民地的头。撇开周围独走半谈,前年薛若旺收了彭亨王的女儿,结果被酱油批斗了一个多月,理由是一根吊,半个马来半岛就滑到手了,这是侵吞国家财产,这是培植个人势力。 如果是以往这种请求还可以私底下慢慢商量,可是阮福源就要死了。阮福源恳求的很明白,自己想死前看到子女能把大事办了,于情是父母之情,于礼是交好于大宋,如果断然拒绝,元老院反而被动了。而且这种事扔到大会上扯皮,等出了结果,老阮头可就死了,再接亲就要等三年了,三年后形势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如今殖民地草创,如果真的能交好阮主,甚至结为亲家,后面征讨吉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阮主抛了一个周围必咬的钩,哪怕再被喷死也会咬的钩。好在执委会也不含糊,一天后何吾驺就被通知准备出发使越。 第十四章 秦二老婆跑了澳宋阳历十一月的第二天,正是三季稻育种的季节,秦老二的番婆娘跑了。秦寡妇早上起床小解,发现大门的门闩开着。那时天刚亮,秦寡妇猜不出谁会那么早出门,又担心儿子安全。昨晚一场雨下的很大,秦寡妇以为儿子是要去地里看看刚刚种下的水稻种子,也没太在意。等到小解回来,秦寡妇心里咯噔一下,泥泞的地上,小小的脚印从东屋起始,进厨房绕了一下。再伸向篱笆外外。北屋住的是秦寡妇和那个番婆娘。 秦寡妇晃晃张张回到屋里,却发现秦二谁的正死。急急忙忙晃醒秦二,对他说:“这占城白眼狼,喂肥了。她就跑了。” 秦二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看着秦寡妇,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在胡扯,但他想让你再胡扯一遍。“肯定跑了!你哥花钱给你买了个番婆娘,你老娘好吃好喝的喂饱了,喂得溜光水滑了。现在这白眼狼,人家归山了。” 秦二“呼”地一下坐起来。他不在乎秦寡妇坐在门口捶胸顿足,也不在乎被吸引来的邻居不停地碎碎嘴,说他还真馋那小番婆,看来她小不点儿年纪,还挺会调理男人的胃口。二孩急匆匆地套上衣服,一面喊道:“快,快去和村长说。” 一旁看热闹的邻居,有些倒是跑去报告了村长,有些买不起老婆的则只管说他们自己的。他们说三块大洋,睡了几十次,那是罗锅子卧轨,直了(值了)。镇上嫖一次也还要5毛钱呢! 村长来了,凶着一张脸,一把把说风凉话的人推开:“你们闭嘴吧?!小心以后你老婆也跑了。都给我去找!以后家家都会有这个情况。” 村长一面说着,一面拉起秦寡妇,“你说说你们家,怎么不会那个铁链子铐起来。村西边的老吴家睡觉都要拴着的说。” 秦二急急忙忙的往门外走,看热闹的在他背后叫道:“急成那样?别一跤把牙磕掉了,亲嘴儿跑气儿!” 村长是个犯过事的归化民,年纪四十多岁,鬼精的很,拉着秦寡妇赶紧查了查东西,发现这占城婆娘走的急,厨房又上了锁,除了带走桌子上的山芋干之外,什么也没拿。穿的衣服还是跟着她装在口袋里来的。 秦寡妇这才回忆起前几日她仔细地搓洗了那身占城衣裳,又仔细用铁茶壶底把它们熨平,叠好,那时她就在准备逃跑的行李呢。他妈的,喂了整整一个月都没喂熟,跟着秦二有吃有喝还能当澳洲人,她都不愿意,真是脑子坏掉了。 张村长嘀咕了一句说:“这小占城婆娘,还不稀罕穿咱大宋衣服呢。那么显眼,不出几天肯定被捉住!” 秦寡妇拿着那件红底蓝花的新褂子发愣。相处一个多月,她待这占城婆娘也像半个媳妇,怎么这么喂不熟?红底蓝花棉袄上面,还搁着两双新布袜子,是自己大儿媳给做的的,人家一点情也不领。村长戴上斗笠就要出门,秦老二也赶紧戴上帽子,蹬上鞋,根本不理睬围观的人靠着门框,一脸看好戏的坏笑。二孩从看热闹的人身边匆匆出去,其他人故意往旁边一趔趄,动作表情都很大,似乎要故意和秦老二碰一碰,挑衅一番。秦寡妇则继续坐在门口大哭,穿着占城衣服是好抓,可是人家抓着了可就自己留着做老婆了。说罢,还开始怀疑围观的每一个人。 搜寻的队伍顺着脚印走到村子边,村口有些低洼,积水很多,小小的脚印消失在积水里,又出现在水田边,之后便彻底消失了。搜集的队伍不知接下去再往哪里找,就连拉出来的狗也失去了方向,只能众人分头去找。秦二心里火透了,倒过头去怨恨秦寡妇:别人家都是用狗链子拴着,村里老李家的都怀上了才给解开的。怎么就他的老娘说是自己家的媳妇,要好好对着,才能安心做秦家人。这下好了,跑了,指不定被谁家捉了去拴在屋子里做别家人。 什么秦家人,他和这番婆娘根本就是陌生人,圆房也没去除半点陌生。第一次圆房他听见小番婆娘哭了。开始他觉得这事是为老秦家祖宗做的,还有点扭捏,但她一哭他倒凶狠起来。她哭什么呢?好像真成了他欺负她,还是说自己第一次碰女人不得要领。给脸不要脸,轻手轻脚她倒屈得很,忍受他的兽行似的,那不如给她来点兽行。他很快结束了,她哭得呜呜的,他费了很大劲才管住自己的手,不去揪她刚长出的头发,问她到底委屈什么。 后来的几次他发现她躺得像个死人,衣服穿得整整齐齐,下颏翘着,足趾朝天,真的像死了。他得替她脱下衣服,他突然意识到脱她衣服的动作很下作,很贱。她就是想把他弄那么下作。她把自己装敛得严严实实,躺成一具僵尸,让他剥下她衣服时有种禽兽不如、奸尸的感觉。他气疯了,心想,好吧,我就禽兽不如。反正她也是个番婆娘,那个说书先生不是说了么,那个夷人都是野兽,我这是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只有一次例外。那次他作践她耗尽了体力,本来想从她身上移开,马上跳下床,但他忽然想歇歇,就在她身上喘口气。他感到她一只手上来了,搭在他背上,轻轻地摸了摸。那只手又软又胆小。他想起头一次见她时,他看见她那双孩子气的手,手指不长。但是他更没有力气了。 不知不觉秦二就走到了产婆家,秦二这附近就这一个产婆,跟着他那儿子来的,平时也兼做个大夫,但是别人都说她是半瞎大夫。眼睛不好,技术也不行,瞎抓药,碰运气治,但村里人也没办法,谁让这附近救她这一个大夫。秦二赶忙跑去问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番婆娘。 半瞎大夫说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个番婆娘,但她倒是看见脑袋和鸡毛掸子一样的人往外走,似乎是要上小山砍柴。穿个小坎肩?对,小坎肩。半截裤腿?是,半截裤。 秦二急急忙忙的小山上赶,直到傍晚回到家,什么线索都没找着。村长则招呼了其他村子,告诉他们自己村子跑了占城婆娘的事情,让他们把自家婆娘盯紧,顺便盯着看会不会窜进他们村子。接着又找到了另外十来个番婆娘的下落。有两个给卖到附近村子里,村长亲自跑到村里探访,发现那两个番婆嫁的虽是穷光棍,但好歹过成了两口子,肚子也大起来了。村长仔细询问了一下,看来她们和秦家逃走的小占城婆娘没什么串通。临走村长还不忘叮嘱一句,要是这番婆娘过来求帮忙,可一定要抓住了。 第十五章 迎亲送嫁南海的旱季,是行船最好的时候。气候不冷不热,没有台风,东北方呼呼的刮,从广州到金兰湾的H800只消六天就能到达。自阶梯计划正式启动以来,殖民部一多半的船只都开始了这场浩大的移民行动,此外还有乱七八糟的民营殖民公司参与其中。这些船只满载着移民来到原来的占城国,又满载着占城的俘虏、木材、神庙里的黄金白银回到临高,每次船只来到港口,元老院都会按着上次活着走出殖民地净化营地的人头和船主算钱。而澳洲人的海军则在这条路线上来回穿梭,解决所有敢打移民船主意的人。 在一片繁荣的殖民航运下,旧时空繁华的会安被挤压的生意凋零,更不要提本就不太繁荣的顺化港。此时的顺化城还叫金龙,在如今的顺化以西30多公里处,至于顺化港还叫金龙港,被巨大的泻湖包围。今天,顺化港口里赢来了一个巨大的客人,来自临高的赐婚使。 何吾驺虽然早就被安排了访越的任务,但是这赐婚使还是来的太急了点,甚至洪璜澜那边连大礼服都没有做好,最后只能找了一个体型相近的元老把自己定制的中二北洋大礼服借给了何吾驺穿上,就连何的发型也是几个元老商量来商量去给剃的。至于胡子,留了那么一丢丢。“嗯,有点北洋使者的感觉。” 洪璜澜点评道,“不过没那么窝囊。” 事实上,使臣强硬,并不是使臣有多大本事,而是使臣代表的那个国家有强硬的资本。就在不久前,小小的九品行人能“掷还”安南印信并斥骂国王,俩太监能倒行逆施弄得整个朝鲜鸡飞狗跳,无他,那是因为大明底子还在。待大明丢了江山君臣幸缅,咒水之难的时候,可还有据理力争之臣? 只不过这一次,阮主做梦也没想到,澳洲人的赐婚使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何吾驺是直接带了立春号和六艘901以及勋素济的小姨子出访越南的,这个刚刚满十六岁的小姑娘是元老院挑了半天才选出来的,为了保证能够生下子嗣,元老院还从广州投诚的大家族里挑选了四个庶出的女儿作为誊陪嫁过去。 当这个巨大的舰队抵达金龙港的泻湖时,整个顺化港直接慌乱了。好在事先已经派出更快的小船提前知会了守备,否则守港的阮福禄肯定要和澳洲人拼命了。但即使这样,阮福禄还是一刻不敢怠慢,即使是金龙城里传来了消息也还是用大炮对准了这支舰队。阮福禄清楚地知道,如果澳洲人开仗,自己只有一次开火的机会,否则金龙港必丢无疑。 得知赐婚使到来的消息,金龙城里也慌做了一团,第一是澳洲人的反应实在太快了,从自己派出的使者归来到赐婚使抵达,澳洲人只用了两周的时间。这两周里,整个金龙城几乎炸了锅。 第一个炸锅的就是封号问题,阮朝的诉求是代表黎朝请求元老院册封,顺便封一下自己,这样阮朝就成了天朝认可的黎朝代表,另一方面也体现了自己的忠诚,于公不忘旧主守大义,于私交好天朝以自重。但是阮朝做梦也没想到,元老院直接给阮福源赐了日南都统使,日南军区司令,日南政府主席,元老院政协委员四个称号。 “简直欺人太甚!”拿到回复的阮福溪几乎要把诏书扔到地上。 阮福澜则坐在父亲的病榻前,“这是把我们架在火上面烤啊。” 都统使在越南是个巨大的忌讳和耻辱,1527年莫氏权臣莫登庸篡夺黎氏政权,建立莫朝。1537年,黎朝后裔逃亡北京,具陈篡夺之事,嘉靖命仇鸾(就是那个搞了夏言又被徐阶搞死的大将军)为都督,毛伯温(“朕与将军解战袍”的那个“将军”)参赞军务,准备征讨莫氏。莫登庸无奈,在1540年自缚入镇南关请降,明朝去安南国王号,封莫登庸为“安南都统使”,秩从二品。但莫登庸对此似乎也毫不介意,心安理得地对明自称都统使、对内继续称帝建元。因此一直为越南所谓史学家所忌,称为“国贼”。 而1592年南方后黎朝复国后,黎朝得以中兴。黎世宗遣使赴大明,请求明廷恢复过往“安南国王”的册封,但是明廷以局势未定为由,也给暂时授予“安南都统使”头衔。于是越南的土地上出现了两份安南都统使,并且始终是作为明朝版图内一个行政自治单位的地位存在的。此外,明朝还让黎朝辟出高平、太原让与莫氏子孙。黎朝君臣纵然万般不情愿,也只好允许莫氏子孙割据高平之地。 结果元老院这下倒好,也跑过来封了一个都统使,分明就是在嘲笑越南人。而出了这个主意的何吾驺则摇头晃脑的给元老解释说所谓“帝王之于夷狄,以不治治之,夷狄相攻,中国之利也”。 而且何吾驺这个老头子坏的很,封了一个日南都统司。日南是中国古代行政区划。地域在今越南中部地区,治西卷县(今越南广治省东河市)。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设郡,辖地包括越南横山以南到平定省以北这一带地区,现今的顺化、岘港等地都在日南郡的范围内,换句话说日南对应的范围恰好是阮主的控制范围,是西汉交趾刺史府的管辖地。但是元老院单独把阮主拎出来,封了和黎朝、莫主一样的官职,等于把阮主扶到了篡位者的位置,和他表面上臣服的黎朝摆到了一个位置。 “大义啊!大义没了!”阮福宣的手几乎是在抖,“这是置我于何地啊!” 当然更恶心的在后面,送诏书的同时还把澳宋礼服给送了,附送剃刀一枚,恩,迎亲之前把头发也给我剪了。当然剃发也是有礼物的,20门弗朗机,100支南洋步枪,跟着澳宋公主一起过来。剃发还是不剃发,易服还是不易服是政治问题,但是澳宋只给了你十五天的考虑时间。 最后是赐婚的事情,阮朝确实希望双方能够早点定下婚约,稳固世子地位,但是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澳宋几乎是像抢婚一样定下了十五天结婚的日子。上国定下的日子,只有接受或者退婚两个选择,接还是不接,7艘巨舰就停在金龙城外100里的地方,如果这时候唧唧歪歪,就等于拒绝了澳宋全部的条件。如果拒婚?你是想说齐大非偶,暗示澳宋元老偷腥小姨子么?这可就不是外交事件是宣战行为了。上一次惹毛了使者还是300年前,结果安南就被郡县之了。这次人家军舰就停在门口。 “其实文王十二而冠,成王十五而冠,武帝十六而冠,古有抢冠,今天抢婚也不是不能接受,至少你爷爷也想把这个事情办成。”阮福澜对着阮福濒说道。阮福濒如今只有十五岁,但却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军政大员了。作为最被父亲器重的长子,他十分清楚自己婚姻的意义。 “只是,这个这么慌慌张张的娶妻,于礼制是不是不合啊。我们可以考虑按照礼制的理由,和澳洲人拖一下,毕竟都统司这个称呼。” 啪,一个杯子被扔到了说话人的脸上。扔杯子的是阮福濒,阮福濒的母亲出身段氏安是广南延福县人,而他的母亲嫁给阮福澜也是不合礼制的。阮福濒的父亲阮福澜泛舟游玩的时候,夜间停泊在殿洲矶垂钓,此时正是段氏安年刚及笄之时,月夜外出采桑,对月唱歌,被阮福澜听到,于是使人访求,因而纳入府邸。段氏安生下阮太宗阮福濒。所以礼制、出身是一个大忌讳。被砸的那个人还没缓过来,就又被阮福澜提了一脚,“滚。”因为阮福澜自己也不干净,阮福澜的母亲阮佳氏其实姓莫,是莫朝的宗室谦王莫敬典的长女,算是罪人之女,所以才被改姓了阮。 “到了!到了!”金龙城内正唧唧歪歪不休的时候,阮福禄那边的消息也送来了,赐婚册封使到了。事情没有了任何回旋的余地,阮福源瞅了瞅一脸愁容的弟弟阮福溪、儿子阮福澜,只能缓缓地说,“接!接!”接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没有焚香沐浴,只有阮氏小朝廷上百人在码头跪成一条,在海军的十三发礼炮声中, 迎接新娘子,礼炮13发,展示军事实力。 新婚的第二天鼎就要走了,但是就在结婚的那一夜阮福源扛不住了,阮福濒的新娘子缓缓地踩着人凳坐上了花轿。祭天,祭祖,去阮福源的病榻旁跪拜,只不过此时躺着的阮福源已经去世,但只要没有下葬,婚礼就可以继续进行,阮福濒就不算不孝。已经成为死人的阮福源也剔去了发髻,换上了澳宋大礼服,并接受了何吾驺的册封。 所有的人都眼含泪水,却要强作欢笑。直到阮氏玉鼎磕头与他父亲告别时,阮福溪憋不住了。何吾驺得意洋洋的看着周围跪着的一圈人,对着阮氏玉鼎说道,“我们走吧,还要赶时间,您越快嫁出去,都统使就越早下葬。” 何吾驺请出阮氏玉鼎后,傲慢的说了一句,“世子,伪明成祖故事,锡棺入殓,杀匠人,三餐依旧,太子还京方布告天下。言尽于此,还望周知” 第十六章 秦二老婆回来了接下去的两天,秦二又往远处的几个镇子跑了跑,仍然一无所获。秦二心里急得冒火,但是插秧的时间越来越急,再不插秧,自己就要饿肚子了。第八天中午,秦寡妇垂头丧气的从田里给秦二送红薯干回来,在封州的时候自己是吃不饱,等到了这边地里大米没出来,天天就啃这元老院发的红薯干,吃的肚子直冒酸水。一开始吧,地种下去,番婆娘弄回来,等过个一年有粮有孙子,现在日子的盼头一半就没了。正垂头丧气的走着,秦寡妇豁然看见家门口站着一个黑黑的影子。她上去一把扯住她头发就往院里走,一面扯着嗓子像是炫耀一般吼道:“回来了回来了!外头不好打食儿,饿掉了膘又找咱喂来了!”小番婆娘听不懂秦寡妇的话,但她的嗓音听上去像过年一样热闹,可不是过年一样热闹,这下自己不再是村里人的笑柄了。这占城媳妇也停止了倔犟,由她一直把她扯进堂屋。 秦寡妇这一嗓子,十里八村的人都听到了。很快,地里蒙头干活的秦二就被人给纠走了,你家婆娘回来了!其他地里干活的人,也放下手中的活,哈哈大笑起来,还不忘奚落两句,“小#¥痒了,回来爽爽再出去。” 秦二急急忙忙的跑回去,既兴奋,又血气上涌,这一周自己不知道受了多少奚落。但是秦二一进门,看见小番婆娘坐在地上,脏的和泥猴一样,又细瘦了一圈,原本扬着的巴掌落不下去了。 “妈,去村里告诉村长,叫他赶紧回来一趟!”秦二支使秦寡妇。 “我送返一回来,就看见她在门口待着,不敢进来,知道自个儿做亏心事了是不是?”秦寡妇掐着腰,指着番婆娘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抄起门边的扁担就要打。 这占城婆娘看着秦寡妇,这个也要她喊妈妈的人一点也不仁慈。秦二一把握住了秦寡妇的手,说:“行了行了。妈,都回来了,要打也是我来打。你去把村长喊来,顺便把老李家媳妇喊来,他家不是和我家这个一起套麻袋卖的么,兴许认识。” 快到晚饭的时候,村长带着老李家的媳妇还有老李一起过来了,秦寡妇撇撇嘴,“真会挑时候,一大家子都带来了,山芋干都要蹭我家的。”但毕竟村长他们也出了力,等会儿还要请老李家媳妇当翻译,这饭是一定要请了。 村长问:“你为啥跑?”说着看了一眼老李家的媳妇。老李家的媳妇挠了一下脑袋,尴尬的笑笑。老李急了,来蹭饭这翻译也要当啊,说着做起小跑的动作,然后走出门去。老李的媳妇点点头,老李笑了,“对对!跑跑,快问问为啥啊!” 老李的媳妇叽里咕噜了一大串,秦二家的媳妇低着头,一动不动,耷拉着眼皮。 “你媳妇靠不靠谱啊。”村长斜了一眼,“这村里可就你家娶媳妇最久,你一上岸可就有了老婆,你不是还吹你媳妇新话说的比你清楚么。”村长低头喝了一口红薯粥,把秦寡妇心疼的要死,这吃的白做了。 “肯定懂。”老李吃人的嘴短,急得要命,又重新演了一遍逃跑的动作。结果老李的媳妇又叽里咕噜了一大串,很明显,这一大串和刚才一大串不一样。 “算了,算了。”村长端着碗,不耐烦的摆摆手说:“老李,你让你媳妇问问,那你为啥又回来?问明白这个就行,这饭就没白吃。那个秦妈,再来一碗。” 秦寡妇不情愿的接过碗,老李手舞足蹈,上蹿下跳的表演,然后等待着老李家占城婆娘的翻译。老李家媳妇叽里咕噜了好几个版本,但是秦二家的占城婆娘就是毫无反应,一动不动,耷拉着眼皮。 这,老李有点尴尬:“这再换个问题,这问题我都能替她说:这青黄不接的时候肯定饿坏了,偷出去的山芋干吃完了,就回来了。那个秦妈,你也给我再盛碗粥。”秦寡妇气的不行,哐当一下把碗怼在了桌子上。 小番婆娘终于有动静了,就抬起脸看她。这番婆娘两只眼睛长得好,特别亮。“满意了?!得瑟了,看到你老娘,你男人出丑你高兴了!?”秦寡妇气的不行,仿佛番婆娘盯着她是在挑衅,秦寡妇把桌子捶的咚咚响。秦老二一声不吭,把老娘送进屋里,“娘,我再试试。” 村长,老李一家还有秦老二比划了一晚上,一谁也没从那小番婆娘那里掏出一句话。可是第二天晚饭桌上,被拴在床边上的番婆娘动了。她听见秦二回来就嚎了起来,接着用拴在胳膊上的铁链子在地板上划字。 “老二!老二!快快!快去村长家借纸和笔,这番婆娘会写字。”在村长,老李一家的注视下,秦二的番婆娘用毛笔在纸上写了一段短短的,却又谁也不认识的字。老李把纸递给了他老婆看,老李的老婆尴尬的笑了,摇摇头。之后又开口,两个番婆娘叽里咕噜了半天。老李的媳妇尴尬的笑笑,逼出了几句生硬的汉话,“我高棉,他占婆,不懂。”这下真相大白了,老李家的媳妇和秦二家的媳妇语言不通。 所有人全愣了,不认识字的秦寡妇用胳膊杵杵秦二,秦二不做声。村长说道,“这我下次去问问镇上问问通译吧,秦妈我这有点饿了。”秦寡妇一听这话,杵得越发焦急。突然秦二的番婆娘指着老李的媳妇,又指了自己,又指了秦二。 所有人愣住了,秦二疯了一样把这番婆娘解了下来,拉到众人面前,“再做一遍,再做一遍。”虽然听不懂秦二说什么,但是这小番婆娘又指了一下老李媳妇,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了铁链的束缚,轻轻的用手指了老李媳妇微微隆起的肚皮,又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接着指了秦二,又指了自己的肚子。 “哈!”秦二来回踱着步:“妈,她有了。这才回咱家的。” “……是咱家的吗?”秦寡妇问。 “你咋这么说话呢?!”秦二嘴唇不动地凶了母亲一句,“别人家的能放回来么!” “二孩,你问问她,几个月了?”秦寡妇搓着手心急如焚,一面暗暗庆幸昨天打小番婆娘被老儿拦下了。否则这一扁担下去,孙子铁定没了。 “肯定是才怀上。”村长说,“她跑出去,发现有身孕了,赶紧跑回来了呗。” “没见她犯恶心,吐啊,什么的……”秦寡妇说,还不敢相信。 “咳。她心里有数呗。”村长说,“秦妈,那个我们都饿了,今天也加个鸡蛋呗。”全然忘了自己当年就是因为吃拿卡要被下来视察的万里辉抓住了手,送到了殖民地。一抬头,却发现,秦寡妇人已经消失了。 不多久秦寡妇回来了,带着一堆吃的。“孩子,快吃吧。”秦寡妇把一个夹杂南瓜、山芋的粥端到了小番婆娘面前,粥上还撒了葱花,又端来了一盘秋葵,塞了一个鸡蛋在这个自己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番婆娘手里,“怀了身孕,吃不吃得下,都得吃,啊?!” 村长看番婆娘不动鸡蛋,说“我来给你剥。”却被秦寡妇打掉了手,“这是我家女眷,不要动手。”其实秦寡妇是心疼自己的鸡蛋。在场的人陆续拿起筷子,老李虽然还是没帮上忙,但是秦寡妇这次给稀饭是心甘情愿的,比上次稠多了。 从那个晚上,秦寡妇和秦老二都松了口气。孩子怀上了,不用担心番婆娘跑了。秦老二看着身边熟睡的这个番婆娘,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也许那张纸上都写了,等村长去了镇上见到了通译就知道了。他翻了个身,窗子上有月亮光,一块青白色。他想,这个陌生的番婆娘生了他的孩子,就不会再那么难以熟识了。 关于一些东西的解释和说明感觉一些读者,最近读阶梯计划越南那部分可能会觉得没头绪,所以把一些点拎出来方便大家理解。 1.越南的阮主,姓的是阮福。其实就是因为姓阮的太多了,为了区分,统治者成了阮福氏。还有一些变成了其他复姓,比如阮有氏,典型的阮有镒,阮有镜,包括越南末代皇后阮有南芳。此外还有阮顺氏,宗室犯罪就会变阮顺氏。所以他们不是堂兄堂弟啊。 2.为什么封都统史越南人特别忌讳。公元1527年,后黎朝权臣安兴王(越南语:An Hưng Vương)莫登庸(Mạc Đăng Dung)胁迫黎恭皇( Lê Cung Hoàng)禅让,改元明德,仍以升龙为都,建立莫朝(Nhà Mạc)。时任黎朝右卫殿前将军的阮淦,在莫登庸篡位后率族人逃入哀牢,招兵买马图谋复兴黎朝。为与黎朝余孽抗衡,1540年十一月初三,莫登庸与大臣数十人自缚跪拜,入镇南关向明朝官员纳地请降,明朝将安南国(越南语:An Nam qu?c) 降为安南都统司,于是安南又从属国降为属地,改其十三道为十三宣抚司,各设宣抚、同知、副使、佥事,听都统黜陟。又命莫氏为安南都统使秩从二品,世袭,三年一贡。名义上越南再入中国版图。但莫登庸对此似乎也毫不介意,心安理得地对明自称都统使、对内继续称帝建元。因此一直为越南所谓史学家所忌,称为“国贼”。然后更恶心的是什么呢?1592年南方后黎朝复国后,黎朝得以中兴。黎世宗遣使赴大明,请求明廷恢复过往“安南国王”的册封,但是明廷以局势未定为由,暂时授予“安南都统使”头衔。自此至明亡,越南始终是作为明朝版图内一个行政自治单位的地位存在的。此外,明朝还让黎朝辟出高平、太原让与莫氏子孙。黎朝君臣纵然万般不情愿,也只好允许莫氏子孙割据高平之地。此后莫氏一族五代统治高平,直至1677年郑主以高平莫氏附逆吴三桂为由发兵攻占为止。 而这个直接导致两个后果,越南从外藩变成了内藩,第二个越南的地位从郡王待遇变成了二品。导致外交上经常被其他国家嘲笑。 所以都统使这个官职就相当于越南脸上贴了两个个我连大明的狗都不如的条子,然后元老院又给贴上了一个我连大宋的狗都不如的条子。 2.莫是篡位者,封了都统使。黎也是都统使,而郑阮两家打的都是黎的口号,郑类似曹操,阮类似刘备。而元老院把阮拔到了都统使,相当于直接上刘备称帝,这就是谋大逆了,公开造反。结局可以参考袁术称帝淮南,所以阮主更加忌讳。 3.日南都统使,第一个圈定了他的范围,也是逼着北方政权不要南下搞事。第二个地位降成了郡,就可以划进扶南省了。第三个北宋称南唐为江南,把阮叫日南,也有讽刺的意思。 所以结合2,3你们就知道这个何吾邹肚子里坏水有多少了。 4.关于使者强硬那一块的几个梗。 第一个是九品官骂安南国王。前面我们也提到了越南莫朝篡位的事情,总体来说是黎朝占优,于是到了后期,莫朝收编了好些土匪、海贼,下发委任状当个总兵、参将之类的,甚至于一些正规军的军官干脆就兼职海盗。然后有一次,明朝广东水师对海寇进行了集中清理,抓获贼渠数人,缴获莫朝关防印信若干。大明皇帝派了个九品的行人去出谕安南。结果这位位行人到了安南朝廷,把缴获的一兜子总兵印“咣当扔到了安南国王的龙书案上,然后抡圆了骂。对于这个动作,史书上用了一个很提神的词:掷还。 第二个是明朝太监霍霍朝鲜,讲的是黄俨和海寿。海寿曾七次出使李氏朝鲜:永乐六年(1408年),随司礼监太监黄俨,护送到南京贺正的朝鲜世子李禔回国,国王李芳远以静妃的名义,送给黄俨、海寿鞍马,命世子陪同黄俨、海寿游览金刚山。黄俨、海寿等收得贡马三千匹,赏赐朝鲜银两、丝,选中了朝鲜处女五名,其中一人后来的权妃。永乐七年(1409年)五月,御马监海寿随黄俨往朝鲜,要求再选处女。十一月,海寿在义州后,羞辱牧使朴矩、判官吴傅。明朝听说朝鲜要援助蒙古,让海寿考察朝鲜的顺逆。永乐八年(1410年)正月,海寿随明成祖出征蒙古。七月,派海寿驰送捷书谕太子,下诏班师。十月,海寿随田嘉禾出使朝鲜,嘉赏李芳远贡马万匹襄助征蒙古,赐予苎丝等礼物和银两。永乐九年(1411年),海寿与礼部郎中黄裳劳赏来京师朝贡的满剌加国王。永乐十五年(1417年),黄俨与海寿出使朝鲜采选处女,同时索取大量贿赂。永乐十九年(1421年)七月,明成祖派海寿出使朝鲜再买马一万匹。《李朝实录》评论“寿性贪,凡有所赠,略不辞谢,征求无已。”永乐二十一年(1423年)八月,海寿与礼部郎中陈敬出使朝鲜,册封朝鲜世宗的嫡长子李珦为王世子。明朝再索求马万匹。黄俨十一次出使朝鲜,给明成祖办了不少不宜委派廷臣的私事,如选处女、要鲜鱼、求佛像等,而他给朝鲜留下的印象非常糟糕,就是一个傲慢无礼、贪婪无耻的小人,只是因为畏惧明廷及事大主义的传统,怕“以一朝之愤,贻百年之患”,所以不敢揭发,只能笑脸相迎。就这样,黄俨在永乐朝的中朝关系中起了特殊的作用。总结起来就是把朝鲜搞得鸡飞狗跳。 5.为什么不能以上国赐婚是大事为理由要求延期。因为齐大非偶典故的女主角文姜和她的姐姐宣姜,都是国际选美大赛的冠军。冯梦龙在《东周列国志》里写她的美貌,狂流口水:“文姜生得秋水为神,芙蓉满面,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真乃绝世佳人,古今国色。”这样的绝色公主,自然是抢手的,各国世子都对媒体隔空喊话,猛打求婚广告。经过海选、20进10、10进7……以及复活赛、终极PK等一系列选拔,郑国世子姬忽终于拨得头筹,成了文姜的未婚夫。好死不死,这时候宣姜闹出丑闻,和她的公公卫国国君乱搞,成了各国媒体娱乐头条。处女座姬忽同学有点精神洁癖,一气之下,以“齐大非偶”(齐国太大,公主不适合当我的配偶)这种扯淡的理由要求退婚。所以如果以澳宋为上国的理由推迟,等于暗示新娘子乱伦,等于说元老搞小姨子嘛!这就直接开战得了。 6.冠礼,是华夏民族嘉礼的一种,是古代中国汉族男性的成年礼。冠礼表示男青年至一定年龄,性已经成熟,可以婚嫁,并从此作为氏族的一个成年人,参加各项活动。按着周礼是二十,但是有时候因为特殊情况要抢先加冠,所以周文王十二岁,周成王十五,汉武帝十六,特事特办。所以用来解释抢着结婚合法性。 7.为啥要抢着结婚。因为如果不赶紧,阮福源死了再结婚就要等三年了,变数太多。如果提前结了就是不孝,不义。而阮宋结亲,本来就是阮为了稳固地位的一步棋,无论如何不能等三年。所以就算老头子死了,也不能下葬发丧,只要不下葬就可以结婚,行房,不算不孝顺。阮氏算盘很清楚,澳宋送来的女孩子还有自己送出去的公主必须怀上了才能心安,在这之前阮福源不能下葬。 8.明成祖故事,明成祖朱棣北伐蒙古,大军走到榆木川的时候,朱棣因为积劳成疾,溘然而逝了。朱棣的政权是篡位而来,大明国内还有很多的势力在支持着消失的建文帝,朱棣去世的消息,一旦传到京城,反对朱棣的势力,一定会蠢蠢而动。而且朱棣还有两个不安分的儿子,太子还不在京城。所以为了稳定局面,保证太子继位,大臣决定秘不发丧。为了不走露消息,杨荣等人想出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将全营的锡酒具全都集中起来,制作一个长条形的箱子(棺材)然后将朱棣的尸体装进去,而箱子的缝隙,再用锡水焊封。就这样,这个锡棺材装上朱棣的遗体后,又被装在了朱棣乘坐的马车上,而军营中每日进膳不断,躲在马车里,负责守棺材的小太监的任务就是将膳食全部吃掉,就这样,隐瞒了一两个月,直到快接近京城的时候,杨荣等人才公布了朱棣的死讯。何的意思就是你们也搞个锡罐头密封一下,这样尸体不会臭,没人知道。 第十七章 周牛大婚婚姻是周牛最恐惧的东西,而周牛恐惧的是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在得麻风之前,也曾有几家要为周牛说媒,只是父亲眼界高,想等着中了童生在说媒。没曾想,周牛得了麻风,一切都改变了。被周围收为养子以后,来说媒的人更多了,周围也劝过几次,“管他图啥,看上眼了就娶。”可是周牛还是拒绝了,自己有什么好呢?一个瘸子,一个麻子,一个怪物。 “我说老大,这次呢!你是不能拒绝了,你大爷替你做了主。”周围坐在椅子上跟周牛说,“之前你说怕连累人家,我可告诉你,你这次呢,要是不把人家阮氏公主娶回来,你就是拖累你大爷了你知道不。” “你和玉鼎之间的婚事,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也是澳宋的事情。”周围喝口水继续唠叨,“家庭是需要去经营的,没事要多让让女方。大男人什么事情都可以让一让,当然这个我不担心你。第二个要有奉献,所谓奉献。。。” “行了,闭嘴。”周围的夫人黄芪拉着裁缝抱来了周牛的礼服,“人家在这给你拼命,还不是贡献。试试,最后裁缝再打一遍版。” “这个我说啊,这个婚后就赶快要孩子,这个孩子是重要的纽带,不光你父亲需要一个孙子,澳宋也需要一个。”周围依旧喋喋不休,“然后工作上的事情最近可以缓缓,我昨天过来,你跟我说最近在操心育秧的事情,说天气不太好,怕收不上来粮食。这个粮食收不上来就收不上来,说连续交不齐粮食就送吉蔑开荒那都是吓人的,但是你还是盯一盯。粤北寒潮来的厉害,气象部门说今年可能南方要大饥,你这边还要运来好多人。到时候都是要吃饭的。十月份吉蔑二季稻收割,我们就出兵打秋风,军粮九月份就要筹措。七月份你就要整民兵,虽然说越南那边是你老丈人,但也要防备着些,自古帝王家无情。” “我说你工作上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在试衣服的时候讲,你是不是婚礼发言时候也要讲。”黄芪一把礼服扔到周围头上,“拿着,换上,你们爷俩拍个照。” 其实对周牛这个养子,黄芪一开始是十分抵触的,但是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一起经历了广州瘟疫,又交往了一年,慢慢的就变成了一家人。 “大娘,那个周隹今天没来?”周牛问道。 “明天到,我性子急,事情说要干立马要干,所以就先来了。”黄芪张罗到,“阮家总共送过来6个姑娘,明年我就开幼儿园哈。” 和元老院一样,阮主不放心也送了媵。所谓滕是跟指随正妻一同嫁到夫家的女子,元老院不用求着阮主只是要保证生下后代,所以元老院选的腾是从广州投诚大户家找的庶出女儿。至于阮主几乎是拼上了阮福氏的全部女儿。阮福源最后一个没有出嫁的女儿,以及六个阮福源堂兄、亲兄弟家的女儿。媵妾的地位要比妾高很多,有正式的身份,可以出席正式的宴会等等。这样的制度在战国直至三国时候的贵族之间非常盛行,比如孙权的母亲就是和她的妹妹一同嫁给其父孙坚。从政治角度讲,这种制度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嫁女一方的利益。假如作为正妻的女子死去,或者没有生育,那么媵妾取代她的位置,以媵妾和“娘家”的密切关系,依然可以保证“娘家”的利益。 讲起来元老院是只承认一夫一妻制度的,剩下六个名义上只是生活秘书或者说情人。但是又有谁在乎呢?刘大府还两个姐妹花呢! “大娘。”周牛低了头。 “还害羞上了。”黄芪笑笑,接着黄段子不停。 “丢人。”周围套上礼服,一把拉住黄芪,“出去合影。我给你爹烧纸汇报情况了,下个月去广州述职,记得带你老婆去烧哈。” 周牛的婚礼办的很简单,周牛穿着澳宋的礼服,而阮氏则穿着澳宋所谓“传统”的秀禾。周牛去港口迎亲,回来周围讲个话,大家吃吃喝喝就算结束了。习俗什么?毕竟谁在位子上,习俗、传统谁说了算。再说了元老不知道程序、凤冠霞帔是什么,也没人敢跳出来说穿的不对。反倒是元老的婚纱、秀禾慢慢流行起来,成为社会新风尚,澳宋新式婚礼也因为流程简单省钱也在民间流行开来。 新婚夜,阮氏玉鼎看着面前这个被称为丈夫的男人,身体竟发起抖来。传闻里说他要嫁的人是个瘸子,浑身是瘤子,可面前的这个男人比传闻里还要丑陋。 “吓到你了。”周牛看看呆坐在床上的新娘子,扭过头去,“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应该讨老婆的人,你害怕我就去偏房休息吧。”说着一瘸一拐的往门边走去。 阮氏玉鼎听不懂汉语,脑子里却乱成一团浆糊,这就是她为家族做出的贡献么?阮氏的女子,生下来,要么是结盟番邦,两个姐姐莫如是;要么是笼络下臣,自己的姐姐不是嫁给了镇守一方的掌书记就是嫁给了领军司马。而自己就要因为夫君丑而放弃这一切么? 阮氏玉鼎还记得姐姐阮氏玉誇出嫁的那天,父亲一句话没有说,主母则哭成了泪人,被父亲锁在屋子里不让出来。自己则被母亲抱着,当时自己年纪小,还跑去给姐姐送行,说自己以后也要为阮氏效力,联姻外国,做王后。但是母亲却抱着自己说,我们鼎儿不做王后,我们嫁掌书记好不好。不好不好,阮氏女子,生来就要扛起中兴黎氏的伟业,北伐升龙,一统大南。父亲抱起她说,好!好!不过鼎儿以后就陪着爸爸好不好。 可是姐姐出嫁不过四年,就被送回来了,去的时候姐姐不过15岁,楚楚动人。回来的时候却是用黄色的布裹着。父亲病的厉害,却不得不迎接姐姐。明明腿脚不好却要跪谢上国天恩,上国才是谋杀姐姐的凶手啊!父亲最终没有勇气扯开布,即使是久经沙场的哥哥,在扯开一角,露出焦炭的一角后也放弃了。所有人都知道姐姐怎么死的,澳洲人兵临城下,占婆王闭门不开,结果鼠疫在城中横行。于是澳洲人的军队不再理会城内守军发出的一切信息,即使城门打开以示投降也毫无用处,传说中的火流星下了一夜,等大火熄灭的时候身穿白色衣服的澳洲人进入城中,又点燃了剩下的房屋,活着的人收敛了死去人的尸体,拥有400年历史的占婆首都出了一面城墙和几处石塔什么也没有留下。 “鼎,你要嫁给上国扶南镇守使。”姐姐的葬礼结束后,哥哥沉默了很久对自己说道,“唯有子嗣昌盛,阮氏方能平安。”“哥哥我懂。”再见哥哥那天就是和赐婚册封使走的那天了,父亲走了,却不能入土。除了叔父阮福溪,所有人都不敢哭,“鼎儿,赶快怀上。主上就能入土了。” 阮氏玉鼎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她追上周牛,用一双细手揽住他的腰,“唯愿阮氏北定大南。”
第十八章 烂秧二月的最后几天夜里,村长安排秦二等一众年轻人,通宵准备应付寒潮。天气预报是澳洲人的一大特色,粤北的气象站观测到快速降温,广州就会通过电报通知南边的各个县电报站提前做准备。 秦二一直觉得很神奇,因为只要镇上民兵巡逻队过来带了气象的信息,那一定是准确的,当然自己也有活干了,因为这些信息往往是不好的信息。最近村子里的人都在传说,周围是虫神下凡,买通了玉帝传旨龙王的太监,所以才提前知道这些信息。山东南边的移民觉得这个说法及其靠谱,因为自从进了殖民部的地盘就没蝗灾了(其实南方本来就没啥蝗灾),而且上船还要吃药,吃完肚子里的虫子就排队出来了。那个澳宋郎中怎么说的来着,人得病是因为一种叫细菌的蘑菇还有病毒还有寄生虫,殖民部搞个开水房大家喝开水就不得病了,其实啊那是周围做了法,虫子不敢来。秦二也听大哥讲过首长神通,说得跟封神榜似的。 反正村长也说了,反正上面说了要降温,我们就用竹子和木头支起十来铺晒簟,来挡住北风,然后在田里守几天,结了。在夜里,一群人放水灌满了秧田,凭经验他们晓得,水温比较高,灌满秧田,能护住才抽出的嫩嫩的秧苗不受冷空气的侵害。到了白天,太阳出来时,他挖开秧田的越口,把田水放尽,叫秧苗晒晒太阳。他又撮些糠头灰撒在田里,埋住秧根,盖住泥巴,来提高泥温。为了便于在隆更半夜,随时护秧,谢庆元背套被褥,困在秧田附近一问稻草盖的柴屋里。 从来都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一群人这样舍得干,他们护理的秧田抵住了寒潮的侵袭,秧很快出齐,扶针转青,转眼又长成一拳深了。“秧烂一拳深”,秦二说,“还是要再田上住几天”。 “还是我家老二办事靠谱。”秦寡妇得意地对人夸奖秦二。不过日子还是有些难过,进入占城时候,殖民部把占城人的粮食抢了精光分给移民,但是偏偏占城人不是农业民族是航海民族,吃饭主要靠抢劫和贸易,即使一直混着官府发的山芋,家家米桶都露了底子。 “咬咬牙就要收获了,咬咬牙就要收获了。”所有人心里都在默默的想,新地方日子虽然苦,但是不会饿死,收获之前殖民部还会给送点山芋,加上自己种下的山芋苗,勉强支撑到水稻收获还是可以的。 明末小冰期的威力还是大了点,就当众人返回家里开始做秧马的时候,老李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村长忙问“什么事。”“秧烂了。”“烂了吗?。”村长失声地问,“哪里的烂了?”“村东头的。”“走,去看看去。”村长随着老李往村东头奔去。在路上,他问:“村西头老吴那边的呢?。”“没烂” 村长比较地放了一点心,虽然他们村是私庄,但也只是收上来的粮食自给拿的抽成高。管理上和官办的集体农场其实是一样的,只要村西头的秧苗没烂,全村至少有一半秧田没有问题。走到半路,看到秦寡妇正在一个路边丘里滚蒲滚,村长连忙招呼:“秦二,我们村东头的秧烂了。”“不要紧,烂了秧,年成好。”秦二不急不缓地回答,还是赶牛拖着蒲滚走。“不要紧的,我刚从西头的秧田回来,我看了蛮好,西方不亮东方亮,怕他什么?”秦二一边给哭的稀里哗啦的老李吃定心丸,一边把牛吊在附近一间牛栏里,陪着村长生到了村东头。也就的亏了元老院分的地多,因此秧田也做的多,秧苗也是统一育种的,每个人分摊一点,损失还是可以接受的。如果放在封川,只怕是老李早就上吊寻死了,那还会哭。 背北风的几丘老秧田,满田黄嫩嫩的秧谷子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处开始泛青。“还好啊。”秦二说,“莫要谎报军情了,这是秧苗长得慢了点吧。” “你倒是往下面看啊。”老李拍着大腿说。等一群人他们走到两丘大秧田旁边,村长的脸上变色了。这两丘秧田,远远望去,也是一片绿茸茸,但不是秧谷子青嘴,而是田里不素净,长出了一层绿蒙,就是绿苔,凡是有绿蒙的地方,水上浮起一层黄黄的桐油泡子。 “这天也怪了,之前1月不见冷,到了2月却阴了起来,昨日又莫名的挂北风,不过镇上国民军不是报信了吗?明显田里石灰没有打得足,这秧田是你怎么整的?”村长的声音大了起来,老李不敢做声。过了一会儿,村长挥挥手:“算了,算了,也怪我大意了,我那天把田交给了老李,自己就忙别的去了,也没有交代一声,叫他多用点石灰。” “会作田的作一丘,秧田不好,就费力了。”秦二说,“赶紧叫人来,下去把绿蒙捞掉,看有不有救?”村长摆摆手:“来不及了,已经死了。” 秦二还是不信,下到田边,捞起一些秧谷子,只见那秧苗已经糜溶的了。“出了桐油泡子,就是秧谷子早已去见阎王。”村长说道。 “不过,村长你不要着急,烂秧的年岁收成好,在封川的时候,有一年作田,我也烂了秧,花钱分了人家一批秧,那年收了一个饱世界。”秦二鼓起道,只是他没说,为了补秧苗,自己家的地就成了罗大官人的了。 “我们还有村西头的两丘地,老林家业做了点小秧田。”村长嘀嘀咕咕,一边盘算着秧苗齐不齐全,“村里吃饱是没问题,可今年咱们村家家都有定额的皇粮要交,白米紧着山芋吃的话,这粮食怕是不够啊。”村长嘀嘀咕咕,村里其他人也明白,元老院对归化民确实不错,皇粮缴不起也不会吊人。但是元老院分地前讲的也明白,要是连续两年缴不起皇粮地就要还给元老院,然后擦屁股去那个什么吉蔑再开两年荒。 “我不去吉蔑!”老李拍着大腿,“我就觉得这好!我家婆娘说了,她就是高棉番,元老院这边吃的好,她死心塌地跟我好。”正说着眼泪又流下来。 “哪里有这样多的秧补呢?” “找隔壁村商量,今年他们没烂一根,一定有多的。”秦二说,“村长您和隔壁村长不是挺要好的么?” 要好归要好但村长还是不太好开口的,毕竟在庄稼人眼里,庄稼就是命啊!这些点上,无论隔壁村是谁都是不容易讲话的,但是村长口里没有讲出这意思,只是说道“只怕他那里也没有多的” “宽秧田,窄菜园,大家都是老手了,一定留了很宽的余步。”秦二说。“想想看有不有别的法子。”村长又说,“再泡一批种,来得及吗?”“这艳庆的节气都是按着元老院给的时候来的,之前谁也不知道这边节气是什么样。况且又没有种谷。”秦二摇一摇头,“只要隔壁村肯分秧就行。我们又不要多,要一点点把元老院的粮食凑齐就行,剩下的我们就着山芋呗。这还不比在伪明时候好!” 村长低着头往隔壁村里走去,他想先去探探隔壁村长的口气。路过隔壁村的秧田,看见他的秧满田翡青,一根没烂,已经摆风了。“这是一个好大教训呵,同样地碰了寒潮,为什么他们都投有烂秧,唯独我们的坏了呢?”村长边走边想,不知不觉,想到了他从前的舅子,秋丝瓜的秧田边,只见一大丘田,好象癞子的脑毛,稀稀落落长了几根青家伙,里边还有些稗子。结果只能卖身去了赵老爷家来了临高,不过也因祸得福不是。 “谢村长,我们可都看到了,好些村的都烂了,你的没有,这一下显出高低来。”村长听出这是镇上民兵队长的声音。“不瞒你说,我姓谢的起小作田,从来没有烂过秧。”这是隔壁村长谢宝庆的大喉咙。“那您看,这个不少村都遭了灾,我呢按着镇长意思下来统计一下,到时候您也匀些给其他村。”原来是来要秧苗的!官府都出来要秧苗了,这些村长有了底气,用劲敲门。 “哪一个?门没有闩,推呀”是谢宝庆的声音。 “哎呀!那个孙村长您来的正好!”民兵队长赶忙拉住村长,“你们村秧苗烂了么。” “村东头的秧烂了两丘?”村长叹了口气,“我们算了下,只怕给皇粮凑不齐了。” “哎!”民兵队长拍着脑袋,“只不过是凑不齐皇粮,您就安心回去吧,我估计元老院今年也不会征多少皇粮,镇长说本指着今年放个卫星的。结果眼下看这情形,估计是白米南瓜山芋粥又要吃一季了。没饿着就阿弥陀佛了。” 这三人不知道的是,他们承受的只是小小的危机,考虑的是能不能凑齐皇粮,用不用吃该死的山芋的问题。而千里之外的大明,他们的故土,持续数十年的南方大饥和北方大旱已经缓缓揭开了序幕。
第十九章 狗皇帝找死1636年的2月7日是农历的春节,后黎小朝廷准确的说是郑主小朝廷跟着大明学的有模有样,从十二月二十八日开始,百官上朝时就都统一身穿大红吉服(平日的常朝是红绿蓝三原色任选),通政司也会“不奏事”,大概是把一些日常政务压后处理。当然后黎小皇帝本来就没有人给他奏事,反倒是临近春节,作为名义国家元首的黎维祺自腊月廿四日祭灶之后,就要开始带着宫眷内臣蒸点心储肉,出席点吉祥物需露面的仪式,开始有点事情做了。到了三十日,黎维祺还要去拜访一下太后们,名曰“辞旧岁”。因为闲的没事干,加上宫人也少,黎维祺干脆带着妃子们在门旁植桃符板、将军炭,贴门神,甚至连爬高上低的挂福神、鬼判、钟馗等画的活也亲自上马。一天结束还会再院中焚柏枝柴,名曰“焴岁”。至于郑主那边的清都王府到底是什么状态,黎维祺并不清楚,也不想知道,更不敢知道,反正老早就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了,平安混过又一年。 往年的春节早上,朝廷按例要进行很郑重的朝贺之仪,通俗来说就是臣子给皇帝拜年。皇帝身着最隆重的衮服,临御正殿太极殿,接受百官献上的贺表,和“山呼万岁”之礼。每年也只有这个时候,黎维祺才觉得自己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但也仅此这一会而已,因为不久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郑梉就要起身陪在自己身边了。然后接受老挝等蕃国的进贡。各王府、总兵、外夷首领等方面也会献上马匹,作为有军事意涵的贺礼。不过今年,藩国来的格外的少,外藩只来了老挝,外夷首领缺了一半。黎维祺虽然是个傀儡但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去年一伙自称大宋苗裔的人占了两广,接着又收了占城,听说还册封了阮家做日南都指挥使,和自己这个日南世祚平起平坐,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一看到郑梉的脸色那么难看,自己心里反而忍不住开心起来。 “赐清都王长春酒。”宫人拖着长长的音开始分发新年的礼物。此时的郑梉单独坐在黎维祺的下方,黎维祺终于看到了郑梉猪肝色的脸。这大过年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好!真好!不过黎维祺长达十六年的傀儡生活已经教会了他面无表情。教坊司乐队今年的排的曲子还真不错。 “赏!”节目结束,黎维祺点点头,太监喊了一声。 啪,郑梉把酒杯拍在桌子上,“皇帝新年很高兴啊!” “新春佳节,自然高兴,自然高兴。” 黎维祺有点慌了,自己完全就是按着流程来的,去年节目结束也是按例打赏,就连赏字就算自己不点头太监也会喊出来。 “那老臣敬皇帝一杯酒,祝陛下万福。” 郑梉一饮而尽,直勾勾的盯着皇帝。 “朕也祝清都王无往不利,早日踏灭阮逆。” 黎维祺陪着笑赶快喝了一杯。 郑梉站着没动,一言不发,黎维祺被郑梉盯的发毛,慢慢站起来,竟发起抖来,“皇帝怎么站起来了,是有什么不满意老臣的么。” 郑梉的声音高了八度。 黎维祺的父亲是在他面前被活活勒死的,死后甚至没有进皇陵也没有庙号,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陛下不说话,是在嘲弄老臣么。” 郑梉一脚踢翻了按台。教坊司乐队早已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下面的大臣也不知所措,怎么就发起火来。 “朕怎么敢。” 黎维祺哆哆嗦嗦的斟了一杯酒,“朕敬清都王一杯酒。”说完一饮而尽,给自己壮胆。 “老臣没有喝酒,陛下还学会先喝了。” 郑梉不依不饶。 大厅里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都督阮啓赶忙站起来,“主上!时候不早了,还需您点下一波人献舞!” “皇帝,你想说什么就跟老臣直说,想嘲笑老臣你就在这个朝堂上说出来。” 郑梉将杯子一把摔在了地上。 “都督,这主上到底怎么回事。” 阮啓身边的人问道,“还不是阮逆的事情。宋人送去的公主怀上了,阮逆大赦广南。”“怪不得,皇帝这下要遭罪了。” “父亲,父亲。夫君纵有千般不是,那也是一国之主,女儿的丈夫啊。” 黎维祺的皇后一把抱住了郑梉的大腿,黎维祺也吓得跪倒在地,“都清王,朕错了,朕错了。”头磕的咚咚响。 “十三下!” 郑梉一脚踢开自己的女儿,指着黎维祺怒目而视,“你磕头磕了十三下。”黎维祺吓得不知所措,继续磕头。“你又磕了十三下。” “主公这是。。。”礼部尚书阮宜有点看不下去了,虽然自己是郑梉的人,但是好好的新春大典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只怕等主公冷静下来还要怪自己不拉架,可是拉架也要有胆啊,别把自己拉成了同情皇帝。阮宜赶忙对深受郑梉信任的阮名世使眼色。 阮名世一看阮宜盯着他,立马把脸撇了过去,以为我当兵的就不懂小九九了么。阮宜只能瞅着户部侍郎阮寿春。只见这位才子摇摇头,又用嘴巴撇了撇正在看戏,同样不知所措的世子郑桥。 四目相对,郑桥明白了,急急忙忙上去拉住自己的父亲,想要结束这无端之火。可就在这个时候,黎维祺爆发了,“清都王想要做都统使那就做好了!去!去!去找大明或者澳洲人啊,去啊!这位子你不早就想坐了么!” “放肆!”郑梉一把摘下自己的衮冕往黎维祺脸上咋过求,之后一步跃上,揪着黎维祺就打。郑梉出身行伍,自幼随父领兵,奈何此时已经57岁高龄,而黎维祺正是28岁的壮年。郑梉也没有想到这个怂包居然敢反抗,竟被黎维祺一把放倒。只见黎维祺骑在郑梉身上,双手紧紧掐住郑梉的脖子,“郑梉暴佷跋扈,壅君树党,浊乱。。。”黎维祺话还没说话,就被29岁的郑柞踹到了大殿下面。 “宁为曹髦,不做刘禅。” 黎维祺爬到香炉边上,双手举起鹤炉,指着四周的人。郑柞,这位未来的郑主也不含糊,拔出郑梉的佩剑,“狗皇帝找死!” 正说着翰林范永锦从后面一把讲黎维祺脖子勒住,直往后拖。这四十多岁的翰林哪里是壮年黎维祺的对手,好在翰林陈概也上来帮忙,一面夺黎维祺手里的鹤炉,一面用脚踹黎维祺的肚子,总算是把黎维祺摔倒在了地上。 此时的局面已经失去了控制,都督阮啓正犹豫着要不要劝一劝,只看见郑桥已经跑去扶了主公,“父亲,今日春节还是不要见刀兵的好。” “再立一个!咱们还缺皇帝么。” “何况大厅上杀了黎维祺,再立一个,明国那边倒好说,只怕宋国那边。昨日我们才商量过的,宋怕是要一统天下,这新朝初定最讲究君臣之礼。再说了黎维祺可只有一个五岁小儿,若是有个万一,黎朝绝嗣。这无论哪一个结果,儿臣,儿臣只怕重蹈胡莫旧辙。”郑梉喘着粗气,不再说话直勾勾的盯着被群臣围殴的皇帝。好在郑柞剑没挥下去,因为他被自己的妹妹,黎维祺的妻子拦住了。 郑桥明白父亲已经想通了,赶忙喊道,“都停手。”群臣撒开,只留在在地上哼都哼不动的黎朝皇帝,“圣上至德,帝行不道,有愧于天。罚供奉减半,宫中幽闭。”
第二十章 交底周牛的春节也不好过,给周围拜完年就急匆匆的赶回了殖民地,他要组织各个殖民点的负责人开会,会议还邀请了几个种田能手,为的是研究烂秧的原因,同时讨论善后的办法。烂秧的地区主要集中在相对靠北的九个私庄,两个官庄以及一个囚庄。 所谓官屯是由元老院运来的难民构成,控制交通要道、关键节点,由元老院派出的干部直辖,收缴的粮食除必要口粮、种粮外全部归元老院所有,属于职工;而私庄则是由私人拓殖公司或者个人买票进入占城的老百姓,这些人的每年只要给元老院缴纳5000斤粮食,剩下多余的粮食则可以卖给元老院;至于囚庄则是由流放犯人耕作的土地,这些犯人开垦收获,之后开垦出来的土地会转变为官屯 ,而他们则迁徙到其他地方进行下一轮开垦,直到刑期结束为止。元庄那边因为专门挑了水土条件最好的地没有受灾,不过周牛还是把负责周围家庄田的戊财也叫来了,主要是请他把关一下技术问题。 “各位都是庄稼汉出身,怎么就全部塌场了呢?” 戊财说了一句,因为元庄只属于纹章院,各个庄头也直属于各个元老的缘故,平常的会,他很少参加。乍一看到这些庄稼汉,作为元老身边人的戊财止不住的傲气十足,直接责备起来,好似他是负责人一般。 “好汉怕大意。”周牛说道,“只怕是下泥没有拣个好天气。”虽然是个读书人,而且老家种的也是小麦,但是种田的基本道理还是相通的。 “艳庆下泥,碰了一个落雨天。而且当时是播了一些,才下起雨来,那段时间各位也都知道,我们刚到这地方,不清楚节气。当时全指着官府的指示,心想算了吧,就没有住手,一直播下去。”秦二他们村的村长把情况说明,“秧就烂在这里了。” 周牛没说话,戊财倒是把桌子一拍,“这农技所可是有话传下来的,落雨忌下泥,你们这些人怎么就把种给播了去。” “我也晓得。” 秦二他们村的村长道,“打元老们来了临高,我就从龙了。” 秦二他们村的村长说之前还特地表明了一下身份。“但是农技所也说了这个东西都不绝对,比如吧,那个农技所就说稀禾结大谷,但是我们完全推翻了,没肥料啊!所以还是要适当密植,收得多些。” “落雨忌下泥,你不能不听。” 戊财觉得自己被薄了面子。 “落雨下泥,为什么不好。”周牛盘根究底。 “雨点把糜溶的泥巴打得泛起来。” 戊财解释道,“泛起的泥钳一落沉,把那才下泥的嫩谷芽子淤盖了,你叫它怎么伸腿,如何不烂?”说完又得意的看起那些因为烂秧苗而叫交到这里的镇长和村长。 “那天在下泥,我碰巧去了,叫他们莫急,等天转晴了,再下不迟。没有一个听我的。”隔壁村的谢宝庆说道,“但也不全是这个问题,还是天气突然冷了点。” 谢宝庆敲了敲烟袋,“这个我是清楚的,打崇祯元年起我就知道这天不正常,冷的紧,这得时刻看着才不会烂。” 谢宝庆说完,周牛瞅了一眼戊财,戊财没说话叹了口气响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哪里是崇祯元年,天启年的时候就不对劲了,阴风一刮,全家喝糠。” “老天爷不赏口饭,天天睡田边也没有用。” 谢宝庆附和道。 “确实,要说也怪,这元老给挑的地方无冬无霜,可这几日早上起来,还是冷的要穿褂子,不知道这山东今年是什么年景啊!” “不扯远了。”周牛把话题收转,“已经烂了皮,无补于事。现在大家都认同了是节气冷了些,我也问了补种不太可能。大家看看,总共十二个庄子缺秧,到底如何办?” “那就只有个法子,缩小两季稻面积,改种一季。”谢宝庆抬头建议。 “如果只种一季稻子,我就不请大家了。”周牛说道,“各位可能都不知道咱们今年是什么情况。临高那边给我们这发了消息,今年北边雨水怕是不够,江西、浙江还有山东今年基本上是吃不上饭了,江西那边灾民已经往咱们着跑了,元老院寻思着再开新庄田。所以我们这边要准备三份口粮,一份是自己吃的;一份是给广州那边吃的;一份给这些灾民吃食,等到下一波收获。” “少首长,您不是不清楚咱们目前的情况,去年咱们到占城,抢的是占城的粮食,还有元老院给的粮食,啃红薯伴米饭搞到今天,合计才有了这100个庄子。每个庄子下面有10个村子200口丁。吃饭没问题,咱们不是没饿过,但是这地从哪出,只怕老百姓不愿意。” “咱们地从哪来的。”周牛知道说话的人想的是什么,给粮食无所谓,可是要把刚到手的地分了那是不可能的,“新来的地也会怎么来。所以必须三季稻,四月收上来的全部运到南边,8月收上来的混着红薯喂灾民。能做到么?” “做不到。”戊财泼了一波冷水,“丁不够。元庄这,我一个庄头,下面300个庄户还有300多占城奴,活忙不完。” “丁不够,两季最多了。”又有一个镇长应和道,“不过秧苗的事情,不打埋伏的讲,哪个泡种是扣打扣的?宽秧田,窄菜园,哪个老作家不晓得这点?我今天看了少首长这边镇上秧田的密度,敲了一下算盘子,少首长这边秧田至少要多出两丘。所以没遭灾的匀一下,问题不大。” “不多,不多。”不等这个镇长说完,金兰湾这边的镇长连着村长代表就跳起来,“我是按照双季稻的亩数泡种的,没有多余的。”却又死活不肯说出泡种的具体数字,因为会场上的老作家不少,有了泡种的数字,大家就会算得出他余好多秧苗。几个人搜肠刮肚,寻找多余的秧的用途“就是多一点,也要留着将来补蔸子。如今插田,新手于多,会插些烟壶脑壳。” “糊涂蛋!”戊财桌子一拍,拿出恶奴的狠劲来,“少首长的意思你们还是不明白,我管你一季两季三季,今年年底就要打仗抢地了!第一波收的粮食是军粮!秧苗不兴浪费。” “又要打仗啊。”下面躁动不安起来,虽说伏波军秋毫无犯,但是凡事都有个意外不是,更何况大军过境吃粮草,只怕一年白干。 “如果不打南边,就要分各位的地,我想各位也不愿意吧。”周牛扫了大厅里百来个镇长、村长,大厅里一下不说话了,“今天来,一个是商量对策,另一个就是把话说开了,交个底,布置任务。如果大家觉得这边日子好,能过,想过,那就把粮食收上来。各个村子都是接近200口丁,每丁也都分了100亩地,前几日我也问了几位老作家,就算是野草里找粮食,一亩地也能收上70斤大米,现在各家最多的是五口,最少的是1口,第一季收的粮食除了留种的和自己吃的,剩下的都要交上来,每家打底要给5000斤粮食。” “这也太多了,首长我们人丁不旺,实际上每人最多只能兴30亩地,折下来每个村子实际上才行了6000亩田,每家剩下70亩都是荒地,一把火烧出来以后就没管过。” “各位,今天来不是商量5000斤的,是来商量不饿死人怎么收5000斤的,5000斤不是说纯粹的大米,红薯、玉米、木薯都是可以的,另外给北边12个庄子分秧苗看来是可以的,受灾的自己去找对接的。好了现在各位继续吧!” 一听红薯、木薯和玉米也可以,下面的老作家么也劈里啪啦的打起算盘来,红薯的产量大家都是见过的,刚到这边的时候全是靠元老院抢来的占城粮食救济,粮食吃完了,种下去的红薯也长到了拇指那么大,红薯叶子炒菜,红薯蒸了伴着主粮吃,虽然天天胀气,但是绝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一天吃上两顿饭。 “不允许全部是红薯、木薯和玉米,水稻至少一户要给1500斤。”这个结论是周牛过年期间和周围商量的,“不能种三季就两季,第二季还请各镇各村盯紧,元老院也会加紧弄耕牛过来。各家各户不允许有余粮,多出来的粮食元老院也不会亏了大家,大米、红薯都会按市价收,各位回去讲清楚。” 36年的情况比史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要严重的多,赵公公那边三吴的破产农民趁着还有力气逃荒,早已经将杭州的山庄围个水泄不通,赵公公也是一天一份电报的哭,殖民贸易公司在36年的一月二月就从浙江运出来接近1万人。鹿庄主那边,胶东地区的难民几乎将济州岛土豆吃完;而夺淮入海的黄河,由于社会秩序崩塌,无人疏浚,直接让淮河变成悬河,年年决堤,因为有一口饭吃,天道教在鲁南的势力已经拓展到了苏北,淮安府的衙门对张道长毕恭毕敬,生怕闹出教案,苏北今年一年就送出来难民更是将近2万人。黄超那边江西、湖南的难民翻过五领涌入广东,黄超一面弹压山民闹事,一面安排灾民屯垦,一面转运难民入广西、扶南屯垦。 其实各个村子也已经感受到了,这些村子第一批去的时候不过30户人家,到现在种下秧苗,各个村子基本都有了200户人家,占城破碎平原上的已有耕地基本都已经分派到户。但是移民的浪潮还没有结束,码头上移民的船一艘接一艘,各个村子也都听到了风声,生怕难民进了自己村子,分自己的地。“支军保田!”各个村子都在宣传,其实大家都明白所谓保田就是抢高蛮的地安置难民,保证自己不分田。 “夫君。”周牛的妻子给刚刚开完会的周牛揉了揉肩,虽然汉语没有那么好,但勉强可以交流,“忧朗几么(越南语:忧虑发音类似you lang,是唐音借来词语,gi就是什么,原本语言中的)。” “嗯。”周牛拍拍头,指了指桌子上的报告。阮氏玉鼎瞄了过去,文书虽然是简体,她还是看得懂的,上面写的是殖民部决定在雨季坚持向扶南输送难民,希望扶南能够帮助安排好,另外粮草征调需要安排起来了。 第二十一章 整军备战“下一过。”房全军用带着广东腔的普通话吼了一嗓子。 “排长,这个又要打仗了?!” 一个大头兵笑嘻嘻的走上前,坐到了房全军面前的椅子上。 “这个我怎么晓得,做好,头摆正。”房全军波弄了一下大头兵的脑袋。 “这头发推的干干净净,还要连胳膊上的毛都刮了,上次剃头是打占城吧。”大头兵依旧笑嘻嘻,“10月份打吧。” “上面没下命令,不要瞎猜。” 房全军又拨了一下他的脑袋。 “看样子是哦!”那大头兵依旧喋喋不休,“去年也是10月打的,正好是这边收粮食的时候,还不下雨。” “你怎么这么能啊,能,能,我叫你能。”房全军扇了一把大头兵的脑袋,“莫要瞎猜。” “排长,我说正经的。”大头兵还是不停,“你说这次再打一把,咱们能不能换身打扮,当伏波军哦!” “小赤佬要当伏波军,侬去当,吾当国民军适意的很。”一个杭州来的大兵一边磨刀一边笑,“伏波军冲在前,国民军扫扫尾,安安稳稳,很好的呀。” “有啥好的。”坐着剃头的大头兵说道,“当个国民军在这边分100亩地,怎么跟伏波军比。排长我不是说你啊,这个别人都说了,这个国民军的排长才相当伏波军的大头兵。真不行,当上伏波军再去国民军当排长呗。” “侬当伏波军好当的呀。”那杭州兵接道,“大兵头五年活着下来,两广30亩,那都是拿头换的,伊拉刚伏波军升的快,伊拉伏波军打的也多啊,阿拉大兵头当到连长还有口气喘就阿弥陀佛。” “当到伏波军连长我这辈子就够了。” 房全军笑笑,“吾系瑶家人,长到元老院来还没穿过没补丁的衣服,伏波军的连长那可是能去两广当镇长的,小时候瑶家人怕官府怕的要死,当了镇长那可就是官府人了。怎么就不好了。” “吾帮侬讲,侬就是没过过安稳日子。”杭州的大头兵说道,“吾在杭州时候,家里虽然没钱没地,但是能吃一口饭饿不死,日子四平八稳。” “然后侬就跟我一样过来了。”剃头的大兵直接把话接了过来,“来都来了,还不搞个大的。我爹跟我一起来的临高,我娘在基姆岛吃饭噎死了,做了饱死鬼。我爹现在在金兰有100亩地,还搞了个番婆娘生了个弟弟,我家反正不会绝户了,我怕个卵子。” “那你不是没后么。”房全军用白毛巾擦了擦大兵头的脑袋,用洪亮的声音喊道,“下一过。” “吾跟侬刚,这个小赤佬现在就想干票大的。元老不是刚了么,叫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小赤佬现在就想把老朱家的皇帝拽下来,这轮得到侬拽伐。” “怎么就轮不到了。”剃了光头的山东兵剃了杭州兵一脚,“老赤佬赶快剃头,剃完拼刺刀,当上伏波军,操翻柬埔寨,分他地,吃他粮,牵他猪。” “侬脑子真是瓦特了。”杭州兵摇摇头,“个么老老实实跟着后面打打土匪溃兵,收收粮食好来。侬刚我们国民军其实也不差的好吧啦,那个伏波军不就是枪好使,打的又轻松。”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伏波军怎么装备不好,伏波军有大炮,我们是南洋。” 一个湖南兵坐在树桩上,“我也是想当伏波军,不过到时候我就在这分地,好像留在扶南可以分200亩还能当村长,这个太好咯。” “那好到哪里,你种的完的啦。”杭州兵撇撇嘴。 “有总比没有好咯。”另一个松江府兵嘟噜道,“就讲那个装备好了。去年不是那个说要给国民军说要配那个豆坦克的么。结果伊拉科技部元老讲搞不定的呀,那改改好嘞,就改成机枪车。个么机枪车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生产部门研究后发现带不动了,搞来,变成了正面装甲加打字机了,个么这个也不是新奇玩意了。个么后来计划报到了企划院,伊拉企划院刚发动机价格老巨了(费钱),还是人推比较好,于是去掉了发动机。个么又报给生产部门,结果生产部门发现人推就推不动了,好嘞减重改成了铁皮包木板。个么铁皮包木板我们都知道的呀,打占城我们也用过的啊,土坦克个么。个么土坦克带打字机,这个也很好的呀,结果钱又不够。个么再后来发现轮子也很贵,搞嘞!发到手里变竹束了。个么你说国民军憋不憋屈。” 众人笑做一团,房全军也忍不住了,但还是要呵斥一句,“都听谁瞎几把说的。这个我们不是有盾车么,八仙桌和棕榈造,大抬枪也打不穿。不过还是伏波军的铁王八好,我在广州看过一次。” “是吧!”那松江兵继续表演,“个么真讲起来,伏波军还真不一定比我们险。伏波军冲在前,也有板甲的呀!个么我们都知道的呀,跟大宋军队打仗的,放枪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敌人就算有大炮,第一波就带走了。个么官话讲叫中弹或者中箭成为一个概率事件,受伤位置也就变成了概率事件,所以个么全看运气你就冲好嘞。但是个么看运气,其实就是哪个面积大,哪里容易挨打到么,阿拉当兵也当了3年了,侬见过打到头,打到胳膊的啦,么有的呀。都打在身上啊。你看伏波军打头阵身上都有胸甲的呀,个么冲一波,敌人就跑了,后面也是打溃军的,不比我们危险多少。” “我发现你们一个比一个能啊。”房全军说道,“能说会道的,给我去喂猪。先喂饱再打仗,打赢了才能当伏波军。” 第二十二章 涨水水稻快装苞的时节,越南的雨季也快要来了。一连下了好几天暴雨,河里涨水了。村长又被叫道镇子上去开会,在即将迎来第二拨移民的关键节点上,莫名的山洪让周围十分紧张。毕竟元老院在占城的殖民地都分布在连绵的山地包围着的狭小且破碎的沿海平原,这种地形,不消几日暴雨,就会山洪暴发,冲坏禾苗。 艳庆的殖民点靠着丐河,在元老院的组织下,小小的溪流变成了水渠滋养了大片的耕地,但是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田里看水。滋养水田的溪水大涨,平了溪岸,黄浊的波浪,滚滚往下泻,要将他的恩赐收回。有的地方,堤岸冲垮断了,溪边的小树,也被冲涮掉了。 “水还在涨。”秦二戴个斗笠,赤脚草鞋,带领一帮人,沿堤巡察。横风猛雨,迎着他们打,衣服都淋得精湿,脸上水直流,都不介意,只看着溪里。“只怕河里也涨了水了。” 在雨声里,娶了高棉女人的老李说,“那还用说?快要上街了。幸好房子都架起来了,不会进水。” “我就知道,今年会涨太水的。”秦二说。 “你怎么料得到?”老李抹了一把脸,雨声太大,他几乎是贴着秦二耳朵在问。 “大年三十夜里,大家都睡了,我在守岁。”秦二揩揩脸上的雨水,“下半夜,我到阶矶上,看见天上有一点发亮,我晓得不好了,今年一定有大水。” “天发亮,就有大水?天黑才没有水么?见你的鬼。”老李冒冒失失,骂了一句。 “你懂个卵子哦!”一个中年人骂道,“边走边讲,“老话传下来的话,说是大年三十夜,要黑黢黢一片,才有年成;天上有点亮,就怕发水。不信,你看,这不是发了水吗。” “这里出事了,你们快来呀!”走在前头的一个年轻人在雨里太叫。秦二奔跑上去,别人也跟上,“哪里?堤冲垮了吗?” 村子里最耽心的是堤被冲塌,山洪来的快去得也快,水上来了只要没卷进河里一般人是没事的,但是水要是冲进田里,这粮食可就没救了。可眼下大家看到,浑浊的水正在清澈的水田里蔓延。 “水从哪里过来的?”秦二边看边问,一边努力寻找着缺口。终于发现了,是从堤下那根涵管灌进来。 秦二望着这丘田,水还在涨,快要装苞的翡青的禾苗只剩一些尖尖漂在水上了。水还在往田里流灌。管口近边,水象煮开了一样地翻滚,快要慢过田垄,淹没别的田地了。情况紧急,老李皱起眉毛,略一沉思,连忙跑到近边一个茅屋里,搬出几捆草。 “你干什么。”秦二问道。 “下去塞管子。”老李一边回答,一边挟一捆稻草,跳进田里。 “不行,这边塞不住……”秦二说。果然,草捆刚塞进管口,就被溪里来的大水冲走了,再试一回,也是一样。老李只得爬上岸来,脱下褂子,带一个草捆,就往溪里端。 “下去不得呀。”秦二拉着老李不让走,“这水是龙水,你这一下去,龙王老子会请你去 丁……” 老李没有听这警告,通一声,扑下水去了,腋下挟着一捆草。一个大浪把他吞投了。雨还在落,水还在涨。黄浊的、汹涌的浪头一个接一个,雨点声里,夹杂着猛涨的溪水的奔腾澎湃的巨响。被大浪吞没的老李一直没起水。岸上的人都着急丁。其他人则慌忙跑到老李家里报信去了。 约莫过了两分钟,雨越下越大,溪里水势更汹猛,上游冲下一些木头,竹子,屋草,篱笆,还有桌子和凳子。人们猜到,一定冲毁什么房屋了。田里的管子日还在鼓水。老李没有上来。许多人说他没有了。 “不会。”秦二不同意大家这一个猜测,“如果死了,人不浮起,草会浮起的。” 又过了一两分钟,田里管口不再鼓水了。管子塞住了,岸上的人都拍手欢呼。“塞住了,管子塞住了。”有人笑着跳起来。 “我的亲娘哎,把我急得呀……”秦二说。 “人呢?”突然有人提醒一句,大家才发觉,老李还没有起水。这时候,老李的高棉媳妇挺着个大肚子,被秦寡妇和秦二媳妇搀扶着跑来了,后头跟着其他看热闹的、帮忙的人。 听到老李还在水里,不知死话,几个年亲后生动手脱衣服,秦二早已跳下水去了,老李的媳妇把两条辫子盘在头上也要跟着跳下了,但是被其他几个女人死死拦住了。 下去的人都是会水的,但也有好久木有见到老李浮上水面来。老李的高棉媳妇大哭起来,虽然是买来的,但是老李为人老实,待他不错,两人虽然沟通有点问题,但是日子也过得有声有色。老李的媳妇扑到刚从水里出来的秦二身上,揪住他的胳膊,边哭边叫道:“你把人还我。” “怎么问我要人呢?”秦二想挣开身子,但是声音却越说越小。 “不问你们问哪个?”老李的媳妇断断续续的用新话骂着,偶尔也夹着高棉话,“是你们这些没得良心的,自己站在干岸上,怂起他下水。”老李媳妇眼泪婆娑地号哭,缠住秦二不放。接着,自己又要往水里扑,被众人一把拖住。劝阻她遭:“下去不得呀,这号龙水,他们会水的都没有起来。” “看那下边是什么?”秦寡妇眼尖,瞄见下游水上露出一个黑点子,大家一阵风一样,往下边赶去,堤上泥滑,秦二都连摔了好几跤。秦寡妇也摔了一跤,其他家的媳妇则护住老李那怀孕的老婆。跑了一段路,人们望见,水流很急的下游的黄浪里,冒出一个黑发精湿的人的脑壳。 “你快上来呀。”老李媳妇嚎哭着。 “快往对岸游,快,快……”其他人也在焦急的喊着。 水里的人还是随着波涛一直往下淌,时常抬起精光的手臂,划着水,想靠拢溪岸。但才拢去一点,又被大浪推到了汹涌的狂流的中心。两个刚赶来的后生,脱光上身,跳下水去了一来都是年轻力壮的生力军,二来水性也确实高明,他们泅到那人的身边,一点也不费劲地把他带到了岸边。 老李媳妇抢先跑到那人的身边,一看不是老李,而是刚刚下去救人的一个后生,她又哭起来。人们低声地议论:‘看样子,一定冲得老远了……。管子塞住了,人倒没有了。。一个好角色,真可惜了。 两个后生又要下去,却被其他人拦着了:“已经是丐河了,这样宽的水面,到哪里去找?” 大家正没有主意,秦寡妇又叫:“那边又浮起一个人来了。”人们往下游奔去。在溪水的一个湾里,他们又发现水面冒出一个人,接着又一个,老李媳妇没命地奔跑过去,发现另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还有一位和尚头。其他人扑下去,把他们都救上岸来。 “找到老李了吗?”秦二问。 “没有,管子旁边没有人了。”和尚头一边用拧干的湿衣揩抹身上,一边这样说。 “又浮起一个。”这回又是秦寡妇首先看见,“那里,看见没有!是的,是一个人,这回定是老李了。”人们远远地望去,在波浪里,有一个人,一会儿冒出了水面,一会又沉下去了。两个年轻人又相继跳下水里去。 人救上来了,真是老李。他的肚子鼓起了,喝了不少的浑水,已经不省人事了。老李媳妇跑来,跪在他身边,接着又扑在他的胸口上,伤心伤意,痛哭起来。她哭老李,也哭自己的命苦。秦寡妇和秦二媳妇都在一边擦服泪。 “哭个啥哭,一边去。”一个黑脸汉子把老李媳妇支到一边,随即跪在老李的身边,摸摸他胸口,说道:“还有热气,你们不要急。” “是呀,哭做么子?有主意都给你们哭得没有了……”秦寡妇眼泪一抹,虽然她其实并没有主意。 “快去牵一只牛来。”真有主意的秦二吩咐身边人。 “要牛做么子?”其他人反问。 “叫你去牵就去牵,问傲么子?”秦二生气了。 很快一只大水牛被牵过来了。所有人听从秦二的指挥,大家七手八脚把划老李抬起,横着放在水牛的宽厚的背上,肚子朝下。秦二爬上牛身,骑在老李背上,用力一压,这位快要淹死的人的嘴巴里和肛门里两头出水,肚子马上见消了。人们又把他抬下,平放在泥巴地上。过了一阵,老李‘哎哟。一声,身子动一动,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看周围一下,又闭上了。 “阿弥陀佛。”秦寡妇失口念了一声佛,“这下不怕了,这下不怕了。” “快去取块门板来,把他抬回去,生雨子淋多了不好……”又有人指挥道说。 几个后生子找门板去了,一身精湿的秦二蹲在老李身边,两手握住他右手,叫道:“感觉怎么样?” 老李又打开眼睛,问遭:“管子不出水了吧?” “不出水了,塞住了。” 到这时候,看见老李已经清醒,老李媳妇自己也清醒过来,不再哭泣,有点怕丑了。“你在水肚里搞么子去了?”秦二笑着发问,“把人急得个要死。你家这个问我要人呢?”老李看着自己哭肿了眼的媳妇,把手搭在肚子里,一个劲的傻笑,“我媳妇对我好。” 第二十三章 探路一阵清脆的鸣禽叫声惊醒了房全军的美梦,天已经拂晓了。房全军不想那么快起床,还是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热带雨林的清晨。一支澳洲人的队伍现在就是睡在密密林海中,几根架在两棵树丫的小木头搭成的、铺着树叶的“床铺”上。虽然躺在有点凹凸的“床铺”上并不是很舒服,但能够在这大自然的特大房间中,听着鸟儿的歌唱,还是挺惬意的。 “小赤佬,乌鸦嘴。”杭州兵一起床就絮絮叨叨起来,“上个月剃头你歪歪叽叽当伏波军。这下好了,派这么一个活。”上个月剃完头不久,房全军的连队就受命勘测进军柬埔寨的备用线路的任务,主要是要摸清楚隐蔽的小路以及水源。 “哎呦,给你美的。”山东兵笑笑,“就是探个路,要是探路能当伏波军,我也愿意去。” 房全军不说话,其实他也想转正当伏波军,于是把不满发泄到了身边的树枝上,扯断了一个树枝。 “吾倒是觉则大概是要转正的。”松江府的大头兵接过话茬,理了理衣服,“讲道理,这个是山地步兵、伏波军干的活,伐过阿拉似乎来了以后一直是跟伊拉山地步兵合训,个么吾想至少是编进山地步兵。” “这个倒是有点可能。”房全军说话了,自从伏波军进入两广以后,山地步兵从原先的黎苗当中招募,也开始从山地居住的客家人、本地人、瑶族人、猎户里招募,扩张的速度很快,而且山地步兵打的好的话,一半打上一段时间就会转成伏波军,想到这里,房全军又高兴了起来。 房全军的队伍的任务是要在这没有人烟没有道路的雨林中开辟出相对直线的一条小径,立下标志,绘好坐标,确定敌军可能的偷袭和逃跑路线,同时也为后面警通班和工程连的战友架设新的战备电报线路做准备。房全军的队伍进入雨林以后,白天挥动砍刀劈出一条小径,再由工程队伍的人用水准仪和测距仪标出定点坐标。对于外勤,元老院向来是不抠门的,不仅给他们带来足够的粮食,每个人还发了两三个午餐肉罐头,让他们提前体验了一把伏波军的感觉。晚上这群人就在林子里面宿营,因为接受过这些训练的,加上房全军自己本来就是瑶族人,在山林里长大,野营没有多大的问题。为了安全,晚上一般都是找一片干燥一些、平一点、林木疏一点的地方。在一两棵小树,在树干离地面一米左右的枝桠上面架上树木枝条,再用树叶铺上去。然后打开行军背包,挂上蚊帐,铺上席子,再把一块帆布盖在蚊帐上面。这样,一个简易的小帐篷就完成了。 那只鸟儿还在“啾啾”的叫个不停,房全军侧过身子,看到的是一只在南方并不常见的学名叫黄肛吻花鸟的小鸟。这鸟儿刚刚跳跃着离开,一只白鹇半跳着飞过来。睡在房全军隔壁树上的杭州兵小声的叫了起来:“野鸡不开眼,跑过来找老子玩。”伸手够了一个弹弓,一下就打了过去。 被打中的野鸡痛苦的嚎了一声,一边的翅膀显然是废了。其他人也醒过来,伸了一个懒腰,一咕咚从简易“床铺”滚下来。也顾不得穿鞋子,纷纷去围猎那只倒霉的野鸡。 时间也差不多了,房全军边抽烟边叫大家起床。突然,房全军站了起来,给其他人打了一个手势,我们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清晨的薄雾之中,不远处的一棵绢毛木兰树旁边,一只黑乎乎的小动物正在啃食天门冬的块根。杭州兵二话不说,又打了一个弹弓过去,那小动物转了过身,原来是一只小小的豪猪 ! 大家一阵乱轰,赶了过去,那豪猪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所有人一阵叹息,都怪杭州兵手脚不干净,石头带满晦气,让那野猪跑掉了,真可惜。 房全军倒不在意,“豪猪啦,比刺猬大得多的,只是在后背长满硬刺的豪猪。那小东西不抓也罢,因为它的肉不太多,杀了以后剥皮处理起来很麻烦。人家不还是打了一只野鸡么!” 随着前进速度的提高,队伍在这片深山老林步步深入,房全军一马当先,挥舞砍刀,按照技术人员指定方向朝密林深处砍伐前进。其他人则紧跟其后,扩大房全军打开的小缺口然后再确定直线方向,测量距离,定下坐标标志。干着干着,房全军发现后面的队伍没人了,回头一看,一群人在一个大石头下面停了下来。原来在不远的地方,一棵羽叶金合欢树的树枝中间,有一个由碎树叶和泥巴粘成的大蜂巢就挂在上面,几只黄蜂就在旁边飞来飞去。 山东兵已经找好了一把干树叶,捆在一支长树枝一端,准备去捅马蜂窝了。“小赤佬,不要命啦。”杭州兵骂道,房全军也要上去阻止他。不过那山东兵倒是不介意,笑嘻嘻的,“咱们这线路一定要从这里穿过,这个蜂巢就在必须让它消失之列,也是给后面兄弟扫清障碍。” “我看你就是馋了。”房全军也没言语,小时候自己捅马蜂窝的事情也没少干,也算是高手了。再说路途很远,有个蜂蜜调剂真是不错。“其他人都跑远一点。”一面给山东兵的树叶点上火,然后吹灭掉,只让干树叶冒着浓烟,站在上风处,慢慢靠近蜂巢。 “排长,高手啊!”山东兵笑笑,蜂巢里的黄蜂一下子都飞跑开了。其他人一涌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不大的羽叶金合欢树砍倒了。山东兵第一个捡起地下的蜂巢,掰开一看,哇,里面有很多蜂卵,几个人把蜂卵捡出来倒在饭盆里面,足足有半斤米饭还要多。“等下早饭就是野生蜂王浆就山鸡。” 现在大地已经苏醒,晨曦透过密林之中相互交叉重叠的树叶的小小间隙,投射在林间空地那厚厚堆积的腐叶上面。蝉声已经响起,与风吹林梢的涛声合成为美妙的二重奏。房全军的团队架起行军锅,烧起火做起了早餐。 “眼睛都给我放犀利点。”房全军指挥到,“赶快吃赶快吃。”房全军的队伍已经在丛林里摸了好几天,远远地勘察过不少村子,配合商人提供的情报,他们已经距离终点乌栋非常近了,因此行事也愈发的小心。从三天前开始,雨林的状态就开始有些变化,更接近于混生林的状态,由于靠近一条较大的河谷,树木比较稀疏,偶尔在灌木丛的旁边,有老百姓的牛车道蜿蜒穿过,有一天还碰到小片的红薯地,不过,大多被野猪拱坏了。只是在一些旮旯地方,有被野猪吃剩下的、埋得比较深的小块红薯,在地面上发出嫩红色的芽苗。 水足饭饱之后,大家懒洋洋的找凉快地方休息,一行人又拿出暗藏的老得掉牙的扑克牌,争起了上游。 突然,一阵叽里咕噜的女人说话声,从牛车道那边传来。还没等房全军做出手势,其余的人都迅速破灭了火苗,收拾好东西,消失在树丛里,就好像最近没有什么人来过一样。 大家都偷偷的探出头张望,原来是几个高棉妇女,身着黑色的开襟筒裙套装,背着一小笼子不知道什么东西,正沿着牛车路穿过河谷,向对岸走去。她们的脸上,除了岁月留下的皱纹之外,还有一种类似原始图腾一样的刺青。 “要不要抓个舌头?!”山东兵已经抽出猎刀,小声的问道。 “小赤佬。”杭州兵又骂了一句,“个么睁大眼睛看看,她们是干啥的。”只见那几个妇女似乎又在一棵有一人多高的小树,似乎在采摘什么。 “苦茶。”房全军心里已经拿定了注意,这些妇女围着的是两广俗称苦茶的茶叶冬青。房全军在瑶寨的时候跟着母亲采过,因为山下的商人会收。如果这些女人是来采药的说明附近一定有寨子,如果跟着他们找到寨子就能蹲到商人就能摸清附近的道路。于是房全军摇摇手,其他人也把猎刀收了回去,探路的任务终于要结束了。 第二十四章 抢收夏粮,殖民部召集的会议开了一点钟,内容是合理安排劳力,修整旧农具,赶做打稻机等等抢收的准备,周围几乎接连一个星期睡在办公室。上面动动嘴的领导尚且如此,下面跑腿的归化民干部更是跑断了腿。 艳庆的各个殖民点的把男女全劳力和半劳力都被做了安排。和两广基层管理只能到镇子上不同,殖民地的管理是可以一竿子捅到村子的,一个是因为人少,第二个是因为整个管理体系是从头建起来的,以至于各村都成立了打禾、犁耙、插秧、打杂、晒谷、拖草、记码和烧荣等小组,按照指示,轻门功夫都由妇女来担负。 落了一星期雨,有接连出了几个大太阳,秦二村子里早稻都已经低头散籽,全部金黄了。讲起来秦二分了接近100亩地,但是实际种植的只有20来亩,剩下的为了应付皇粮,种上了玉米和山芋,完全就是杂草里找粮食。好在土地多,看上去收成也相当可观。 村子堂屋里,聚集了全村手巧的人充当木匠和蔑匠,日夜不停地修补和制造各式各样的农具。秦寡妇也带着各家带来的或者买的媳妇和小孩,分散在各个屋场的地坪里,清扫垃圾,锄除杂草,有些地方糊上一层牛屎浆,整得一掌平,作为晒谷的禾场。村长则带着一批后生子,忙完农活还要修桥补路,把洼地填平,准备运谷。 县粮食局收皇粮的干部,也开始到各处的谷仓巡视。其实说是干部,其实就是高小的学生,以实习的名义被派去做活。“仓库都要消消毒。” “消毒是啥子,还讲究得这些。”村长完全懒得搭理这个小钦差,俗话说嘴上没毛,说话没谱,更何况消毒是啥他也不知道。 “不消毒,将来谷子会生虫。”小钦差倒是很负责。 “怎么消法。”说道生虫子,村长还是感兴趣起来。 “一间仓用半斤艾叶,半斤旱烟叶杆子,几把藿蓼于,烧起来一熏,就可以了。” “我们没有人来搞,请你帮帮忙好吧?” “你倒会抓差。”小钦差年纪不大,官威十足,“我还要检查别处仓库,你们的保管员呢?” “保管员修路去了。这几天,一个人要做两个人来用,哪里有人来管这些闲事?” “这是闲事吗?并不要占你们的整劳力,拨几个半劳力都行……” “那你去找秦家大妈,叫他们来做你的帮手,行吗?” “我晓得他们住在哪里。” “老吴,你去帮他找一找。”村长吩咐正在写帐的会计,接着又向粮食干部赔笑说:。“我们替你找了两个好帮手,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费心费心……” “好厉害的村长,真会抓人。”小钦差又看了一眼会计做的帐,上面的3都是躺着的,写成了飞翔的大雁,这文盲都抓来当会计了,看来这真是没办法了,“这是大家的事啊,我们收的谷子有公粮,还有周转粮,都是你管的。随着老吴,找帮手去了。 七月十五,社里准备开桶的那天,太阳迟迟还救有出来,起得早的后生子们担忧会变天,秦二却说:‘今日的太阳,鸡都晒得死,好年成碰上了好收天,喜上加喜。”果然不久,太阳跚出来丁,天上浮云立即收尽了,万里长空,一碧无垠。带着新谷和新草香气的小南风吹拂着微黄的禾叶。 收获的时候开始了,到处都是镰刀割断禾秆的声音,嚓嚓地响着。在太阳下,禾苗的青气和泥土的气味,蒸发上来,冲人的鼻子。这时节,村长又掮来一张扮桶。他把那个大家伙平平地放在割了禾的田角上,累得汗爬水流,气也不墩,又转去了。等他一走,人们谈论着:“要在从前,为官作宰的,鞋袜都不脱。” “一品官,二品客,都是吃词摆饭的。如今呢,咱们村长这样子舍得干,一点架子都没有,完全不象从前的官宰……”秦二一边割禾,一边这样地唠叨。 “本来不象从前嘛。从前哪里比得现在呢?现在是什么世界?”老李说,“秦二,我讲句直话,你那一本旧皇历早就应该丢到茅厕缸里了。现在的天早就翻了,我看朱皇帝也活不了几天了。” 老李是低着脑壳说这句话的,虽然已经是大宋治下了,但是说起这种话的时候,自己还是有一种谋大逆的感觉。他抬起头来,发现气氛突然有点沉默,其他人也都低头割着水稻,还有些人准备去拌禾了,朱皇帝是个痛苦的回忆,不说也罢,不说也罢。第一张桶打响以后,其余的扮桶先后响了。田野上一片梆梆的声音,夹杂着山谷的回响和人们的谈笑。 将近中午,太阳如火,田里水都晒热了。人们的褂子和裤腰都被汗水浸得提透了,妇女们的花衣自然也没有例外,都湿藏漉的贴在各人的背上。她们拖着草,互相竞赛,又打打闹闹,快乐的精神传染给后生于们。他们也说笑不停。但是,上头太用晒,下边热水蒸,人们头脸上,汗水象雨水一样她往下滴。不久,疲劳征服了大家,都不笑闹,也不竞赛了,田野里除了禾束扮得扮桶梆梆响,镰刀割得禾秆子的嚓嚓声音以外,没有别的声音了。 “休息一下吧。”每张扮桶扮了两石谷以后,村长说。大家停止了工作,在田边上略微洗洗脚,就上岸去,各自寻找荫凉的地方。后生子们,除开送谷回去的,纷纷抢进一个柴棚里,有的打扑克,有的靠在柴捆子上打瞌皖,秦二四脚仰天,困在茅屋南边草地上,迎着 南风,立即睡着了。村长走到泉水井边上,用手捧起水,接连喝几口,就到山边一棵苦槠树下面抽烟去了。妇女们在田塍上略路休息了一阵,又跑进田里,搂起没有打完的禾束,扮起禾来,谷粒象雨点一样撒到桶家吃夜饭去了。 “这是我们自己家的粮食啊!”秦寡妇躺在自己的床上,一想到粮仓里堆起来的粮食,就机动的睡不着了,“水稻我们种了20亩,我看至少能收2000斤,扣掉皇粮1500斤,自己家能留500斤!就是土财主一家也不能吃一年白米饭。剩下的地抠出来点玉米、红薯,应付应付3500斤的皇粮。然后还有第二季,第二季还能再收这么多,去掉皇粮,剩下的都能换几个小猪仔,换几个鸡苗,再换一个母牛,然后老二再生一个儿子,母牛再产一个仔,我就能种40亩水田了。然后第三年我就。。。” 秦寡妇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天还没有亮透,三眼铳响了三声。炸雷一样的巨响又把人惊醒。伪明缴获的武器后来分发给了各个殖民点当自卫武器,一开始和占城人还有点冲突,后来伏波军灭了占城,人力资源公司又把地离了一遍,占城人什么都没了,土匪出来就杀头,小偷小摸抓住就扔到海岛上,火器就没啥用了。不过现在成了绝好的闹钟。 秦寡妇用冷水洗了手脸,驱除了残余的睡意,却发现秦二已经下田了。秦二要打两石露水谷,才回家来吃早饭。这一天,就是开镰后的第二天, 广阔的田野现出杂驳斑斓的颜色。没有收割的田里是一片金黄,耙平了的在太阳的照射下闪动着灿烂的水光,插了秧的又一片翡青。 第二十五章 秦二当爸爸了孩子生在七月的一个半夜,是个男孩。分娩很顺利,产婆是从镇里请来的,因为秦二实在是不相信那个瞎郎中。秦二的占城婆娘的肚子刚一隆起,秦寡妇就把这占城婆娘藏在院子里不让出门了,倒不是怕这婆娘跑了,实在是这艳庆蚊子多的不得了,国民军巡逻队说了下田一定要裹起来,不要被蚊子叮了,不然打摆子。这打摆子还得了,孩子就保不住了,因此秦寡妇早早的就把家里窗户四周钉上了纱窗,又在床上支起纱帐。每天只有中午时候,才允许媳妇出门给秦二送饭时候走走,就这样还得包的严严实实。 等村子里的人都看到这孩子的时候,孩子已经满月。人们再看见秦二的占城媳妇,就看见拿着扇子的秦寡伺候在一边,两人抱着披桃红斗篷的婴儿招摇过市。问秦寡妇哪儿来的孩子,她会说:还用问?当然是早上拾粪拾来的!要不她就说:刨山芋刨出来的!假如说孩子长得俊,她便回答:那就对了,丑妈养个挑花绣!有那刻薄的说:秦寡妇,怎么孙子不像你家二孩啊?能像我家老二吗?像我家老二还不让媒婆操烂了心?天下有几个媳妇能跟着我家那丑货。秦二的占城婆娘不会说话,只能跟着笑笑。 如果从秦二家门前过的话,人们总能看见一个皮肤有点黑却俊俏的女子在院子里过往,步子急急的,头埋得很低,不是提一桶脏水出来,就是端一盆热水进去。但是她的神态、姿态和过去截然不同了。这是个自以为有人撑腰的番婆娘了,忙忙叨叨的小步来回走动,俨然当家做主,煞有介事,把秦家院子走成她的占领地界了。 一天上午,出了雨后特有的那种大太阳。秦寡妇像往日一样睡完回笼觉然后十点多钟起床,坐在竹溪床上发上半天呆。院子里的脚步声从北屋一直响到厨房,然后又好大一会儿没有动静。秦寡妇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买来的媳妇哼着小调,她凑到锅炉房的窗子上,看见里面雪白的热气蒸腾着一大一小两团粉红的肉体。用来做澡盆的竟是那口刚刚移民来时候,殖民部给统一发的行军锅。铁锅够深,却不宽大,完全就是一个奇怪的铁桶,虽然炒饭不方便,但是烧烧水,炖东西还是好用的。 占城婆娘在盆上架了个凳子,让长条凳横跨在两边盆沿上。她抱着孩子坐在凳子上,从锅里舀水给孩子洗澡。她举着葫芦瓢,把水浇在自己的手上。水大概有些烫,每一瓢水淋下去,她都小小地、快活地打一个挺,那小调也冒一个尖声,像是小女孩被挠了痒痒,笑岔了音。热水经过了她的身体,调合了她的体温,才落到孩子身上,于是水一点也不让孩子怕。孩子当然不会怕,孩子在她母亲肚子里的一包热水里泡了十个月呢。秦寡妇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也不做声,就这么看着,两个孩子现在都当爹了。正发愣,却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正是自己的媳妇。那占城婆娘把孩子交到秦寡妇手里,笑一笑,又回到厨房里去了,确实要给秦二蒸几个红薯送过去了。 秦二执意要媳妇每次送饭把孩子抱上地里给他玩玩,却总也抱不好孩子。周围劳作的人一看他的样子便说:“你是抱个冬瓜吗?有你这样抱孩子的?”秦二换了个姿势,更使不上劲了。秦寡妇一把夺过襁褓,把孩子搁在她两臂窝成的摇篮里。她看看白胖的婴儿,双下巴双眼皮,才一个月大已经活得很累了,懒得把眼睛全睁开。真奇怪,秦二的眼睛怎么就给搬到这小娃脸上了,还有鼻子,还有那双眉。秦寡妇轻轻从襁褓里扒拉出一只小手,她心都抖了:手指头手指甲都是自己家老二的。那番婆娘可没有这么长的手指头,这么结实、方正的指甲。秦寡妇不知道自己盯着孩子已经盯了多久,秦二也不知道。她的手指尖描着孩子的额头、眉毛。孩子又睡着了。真是个不劳神的孩子。 秦寡妇从来没见过这么好哄的孩子。两句儿歌一唱就乐,五句儿歌就睡着了。她想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一年前还觉得番婆娘那都是野畜生,想着等着番婆娘生完孩子,自己家老二有了钱就给续一个正经人家的女儿。可现在小畜生的孩子抱着抱着就抱成了自己的心肝肉,就连小畜生自己也看着愈发的顺眼起来。 “我看啊,这孩子也该取个名字了。”村长从地里慢慢走过来,中午时候,太阳毒,所有人都在大树下休息,也没事干。老李家的婆娘凶得很,不让自己家小宝子出来晒太阳,所以秦二的孩子成了这里唯一的乐趣。“不能总是小狗、小狗地叫。”其他人起哄,“以后要是当上伏波军,还是狗将军么!” “叫秦诚农。”秦二说。秦二不是个读书人,被大哥秦子农接走后,元老院的识字班也呆了几天,最后除了知道自己官名叫秦子诚以外就都忘干净了。不过自己大哥毕竟也是官府当差的,那想来,农和诚是个很好的字。再说了成龙听着就很威风。 “瞎讲。”村长笑了。 “瞎讲什么,多好的名字。”秦二说,“我官名叫秦子诚,我大哥叫秦子农,都是很好的字。” 其他人都笑了,说:“秦子诚也不好听。要不怎么都叫你秦二啊!再说了哪有儿子和自己老子还有大老头名字用一个字的。那叫避讳知道不!” “来来来,那你们来!”秦二说,“除了二狗就是老歪,你们起,你们起官名。搞得自己肚子里多少墨水一样。” 田边的大树下,瞬间欢乐的氛围和严肃的讨论交织在一起,这些人本来都没有啥官名,原来就是富贵,大富,大贵,二狗,大狗的叫,有官名还是殖民部的秀才给起得。眼下这村里识字的也没几个,最近的秀才还在镇子上。这个时候,殖民地还没有方便好用的起名表,抱着孩子去村里登记时候,村长一划拉就把名字起了,起名字都要靠这些大老粗自己憋。 众人起名字,不是从说书人听的三国演义里找,就是土里土气。秦二媳妇走进来。她刚才在隔壁给孩子喂奶。这个番婆娘应该是大户人家出身,从来不当人面敞开怀。她看看每个人的脸。 众人调侃说:“看什么呀,正说你坏话呢!”其他人咯咯直乐,这占城婆娘更是把一张张脸看得紧。村长把烟杆从嘴里拿下来,敲打着烟灰,笑嘻嘻地对其他人说:“都正经点,赶快想名字!我去村委会把字典拿过来。” 村长又去翻字典。他当年是翻元老院给每个村发的《新华字典》里,翻了好几天,才给老李家儿子翻出两个字来。这时有个日本归化民吐出几个字来,人们都看着他。这个日本归化民平时不怎么说话,歌唱的还可以,常听到他干活时候用日语唱歌。至于新话,大家都是半吊子水平,磨合了很久才能正常的沟通。 这个日本归化民折了一个树枝,想要在地上写下名字,尝试了很久,日本归化民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显然他把扫盲班的东西也还给秀才了。突然他拍拍脑袋,在地上写了一个羊字,“第二个字实在写不出来。” “这是啥字啊?!”众人围了一圈,“倒是挺好写的。” “义,义。”那个日本人点点头,接着摆出唱腔的姿态,“关老爷,义薄云天!”(其实是義,但是比划太多,就写了个羊。其他人也不认识。) “这个好!这个好!”重人鼓掌,“那第二个字呢!” “希托西,希托西。”那日本人被众人鼓舞,却说不出第二个字,只要用日语了,“西巴西游辛西都。我们老家的大英雄,说完又来了一句关老爷,义薄云天!” 这时候村长也来了,先是给羊下面加了一个我,然后又按着字典上写了简体版本的义,众人纷纷鼓掌,还是元老的字好写。众人盯着,这日本归化民,只看见他不停地揪着头发,踱来踱去,最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在地上画了一个三角形。 “这个也好写。”众人鼓掌,“打个叉在画个三角,这个名字好写!” 村长看这个字,似乎在哪里见过,一群人围着,村长把大腿一拍,炫耀着展示出来,“厶”。不过那个日本归化民还是不同意,继续摇头,“你这人家秀才识字识半边,你这写字怎么也写半边。”这日本归化民蹲在三角形旁边,一会儿用树枝画了个波浪,一会儿又拉了一条竖线,一会儿又写了一个3字,反正怎么也想不好怎么写。“kuosuo!以后有了崽kuosuo一定要送初小去,睁眼瞎真没意思。” “这个字我见过,我知道。”一个后生大腿一拍,“是不是!是不是,弓箭的弓字。”众人鼓掌,望着那后生,结果这后生抓抓头,“谁会写!谁会写弓箭的弓!”人群又陷入了沉默,村长想了好久,“总算知道了,不就是张飞的张去掉一半么。” 说完再众人的瞩目下潇潇洒洒的写下了一个张字,接着把弓给擦了,留下一个长字,旁边加了一个三角形。不过其他人都没鼓掌,因为这字长得不太对劲。村长想了想,又写了一个张,把长字擦了,然后接上了一个三角形。这下对了!日本归化民鼓起掌来。 “这是小日本名字不是?”秦二问村长。 “那不能叫咱秦家孩子小日本名儿。”秦寡妇说。 “只兴小日本叫“义弘”?”村长赶快卖弄起来,“日本字就是从咱这儿拿去的!你看着弘字,啊,我来读一读,你看《论语》还有,士不可以不弘毅。人家孔老夫子用的字,以后能考上高小的。” 第二十六章 阮氏姐妹1636年的7月,小冰河期的湄公河地区显得异常舒适,波涅努刚刚接待完自己名义上的小姨夫,接待前波涅努心里想的是虽然自己只是一条狗,但是气势还是要摆足;但是见到那个烂脸姨夫以后,头也抬不起来,腿也迈不动了,满满的媚态甚至让周牛都觉得恶心。 毕竟这个时代的柬埔寨已经毫无骨气可言了,安南和暹罗经常为了争夺对柬埔寨的控制明争暗斗,甚至诉诸武力。而柬埔寨的贵族们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地位不是东投暹罗,就是西投安南,总之谁扶持他,谁就是爸爸。如果不是暹罗、安南这边谁也没有压倒性优势,这国家早就没了。 波涅努心里很清楚,父亲哲塔二世去世以后,如果没有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妈和名义上的外公阮福源,自己早就被父亲的兄弟给杀了,如今和叔父东西完全就是靠阮氏救济。不过自从3年前澳洲人在此处设立商站后,波涅努的生活就有了一些微妙地变化,澳洲人带来了商品,繁荣了贸易,海面上澳洲的舰船扫清了一切海匪的威胁,陆地上商队里的兵勇打跑了一切敢来闹事的土匪,甚至连自己头上那个越南妈都要给这些越南人一些面子。波涅努一直有一种感觉自己早晚要在越南人和澳洲人之间选一个爸爸,否则就和自己的爷爷一样被痛揍一番。 不过在宋越翻脸之前,自己还是要在两个鸡蛋上跳好舞,澳洲人在堤岸建立了西贡县,有自己的官员和移民;越南人在堤岸建立了镇边营和藩镇营。不管是谁,都是要地给地,要粮给粮,澳洲商团的首长也好,安南的官员也好自己都是当祖宗供着,至于那位偶尔来一次的平秋盛首长,他的画像早已供在大堂每日上香。 好在两个鸡蛋上跳舞的日子并没有太久,去年自己的老丈人,那个越南爸爸居然做了澳洲人的藩属,而北边的占城也变成澳洲人地盘,管着那块地的还成了自己的小姨夫,而且这位小姨夫居然带着一大拨人马登陆了自己的地盘。 “妹妹,十七年前我出嫁柬埔寨的时候父亲给我说了一个笑话,不知道你出嫁的时候听过没有。”十七年前和亲柬埔寨的阮氏公主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妹妹,平平静静又不慌不忙的说道,“说是一老头欠了地主很多钱,于是跟地主商量好,把女儿嫁给地主儿子抵债。结婚那天,女孩哭着对地主儿子说,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嫁给你只是为了替我爹还债!第二天,一觉醒来,女孩摇醒丈夫,我爹到底欠咱们多少钱?我昨晚想了一宿,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姐姐,十七年了,你不想回家么。”周牛的妻子没有正面回答这个从未谋面的姐姐所提出的问题。 “回不去了。”姐姐的越南语甚至带上了一点高蛮的口音,“妹妹你也回不去了,只是妹妹还当自己是阮氏儿女么。” “姐姐为阮氏联姻高蛮十七年,对西牵制暹罗,对北牵制占城,对内讨得柴棍,方才有了镇边营和藩镇营,如此大大的功绩妹妹从小就听父亲说过,二姐、三姐也都以姐姐为榜样。”周牛的妻子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姐姐,她很清楚自己的姐姐是在指责自己,“姐姐以为我背叛了阮氏是么。” “难道不是么?” 阮氏玉万有点激动,“十七年,我为了阮氏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七年。和那个短命的蛮子一起生下女儿,又跟着蛮子的儿子流落柴棍。是我讨来了柴棍,是我建起了镇边营和藩镇营,是我养活了嘉定府。但是澳洲人来了,他们建起了码头。我想拔掉他们的据点,可父上让我看看;后来他们送来了移民,兄长也只让我继续盯着;再后来他们又送来了军队,我调动了镇边营和藩镇营的军队,兄长却又把你嫁了过去。现在你又带着你那澳洲夫君来了,要把柴棍从我手里接过去。你没有背叛阮氏,只是阮氏的骨头已经软了。” “阮氏的骨头没有软,但是安南的天已经变了。” 阮氏玉鼎摸着自己的肚子,如今腹中的孩子已经会踢了,也许感知到母亲被指责想要出来讨个公道,“父亲死了,三哥(阮福渶)反了,二哥地位不稳,北边郑氏咄咄逼人,南方大宋兵强马壮,誓要和大明夺天命,姐姐觉得阮氏有选择么?” “姐姐说我嫁出去以后,就成了问父亲讨债,一心只考虑夫家恶妇,那我想问姐姐,如果大宋败了,阮氏还有退路么。” “当年父亲就不应该对宋称臣。” 阮氏玉万拍着桌子。 “自古以来,我安南以山河之险,烟瘴之阻与燕南北而治,但是宋自澳洲归来,实千年未有之变局。” 阮氏玉鼎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夫家的宋,虽然来路不明,但是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都在燕朝之上,大有中原逐鹿,席卷海内的气势,所以父亲笃定了父亲的宋能夺大统。” “所以毫不犹豫的接受了都统使的称号。” 阮氏玉万依旧发着火,“然后眼巴巴的等着宋逐鹿中原,夺了大统,再支援阮氏灭了郑、莫、保么?呵!军师去世,父亲病重,兄长打的还真是好算盘。” “这算盘是父亲打的。” 阮氏玉鼎有些生气了,几乎是吼出来,“阮氏撑不过五年了。” “你住嘴!”阮氏玉万站了起来。 “你以为呢!” 阮氏玉鼎也站了起来,“阮氏已经不求一统南国了,去年占城七天亡国,之后夫家三个月就往占城运了20万人。上上个月,夫家又运了6万多人来柴棍,想来姐姐心里也清楚。夫家的公文我是看过的,各地都在抽丁南下,过了今年不论姐姐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柴棍就不再是阮氏的柴棍,而是宋家的西贡了。我阮氏南进是因为地少,宋氏南进是也是因为地少,但是阮氏口不过80万,而宋无地之民又何止百万。南国与燕南北分治是因为山河之险,更因为广西无人,不足以养大军。百万之人屯于占城、西贡,姐姐以为南朝还会是南朝么,还有阮氏么!如今的阮氏献吉蔑饱澳宋,壮军以求自保,若不能则安安为婆留。姐姐!婆留好歹百氏诸侯,也算是个好退了姐姐。”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我今天才知道花蕊夫人为什么会写这首诗了。” 阮氏玉万冷笑了一声,从袖口里抽出了一封信来,“边和的参将给我的信,哥哥要我全力助你。荒唐啊!真荒唐啊!”
第二十七章 出征这是一根白色长杆,旗杆顶端是铜制双头鹰,象征注视着东西半球的帝国强权。双头鹰站立在铜制橡树叶花环上,花环中间是罗马字的部队番号。在双头鹰之下可以额外装饰金色绶带,用来标注本营的荣誉称号和所获勋章。这是澳宋海兵队,虽然目前只有一个营,但是石志奇相信,未来海兵队会成为一个独立的大兵种。 在去年,海兵的图案还非常复杂,弄得大户人家里花花绿绿的门梁,有代表元老院的铁拳和代表海军的锚,它们画得很小,铁拳和锚的周围有代表工业的齿轮和代表农业的麦穗。又被一群恶趣味的元老画蛇添足地加了许多装饰性的花边,花和树叶。后来一群人还不满足,左边添上炮,右边添上枪。另外还分出两条绶带:一条写着“在陆边”,另一条当然是“在海边”。最后还中二感爆棚的写上了背饰和背书“从澄迈到中左所”,指的是海兵队打过的两次战斗。好在大陆攻略后军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删去了。 现在,镶着队徽的大盖军官帽戴在石志奇头上。石志奇身高接近一八五,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鬓发有些斑白。四十一岁的年龄在削瘦的脸上留下了岁月的刻痕。他人很瘦,长脸,衣服干干净净,裤线笔直,勋章闪闪发光。他的动作也一丝不苟,带着旧时空军校的烙印。 然而,新时空战争的烙印更深。他挺英俊的脸孔和前额,有些猫爪样的伤疤和棒创,那是澄迈大捷留下的。这种创痕,身上比脸上更多,尽管如此,他的目光锐利而清澈,嘴角严肃,身板笔直。他说一口地道的普通话,而不是归化民那种奇奇怪怪的新话。 石志奇坐在即将退役的“立春号”里,它从金兰湾往南开,将沿着曲折的海岸线到达西贡,在那里他将和已经登陆休整多日的主力部队会合。在立春号的浪尾中,金兰湾的峡湾环保着海水,融在夕阳的金光中。 在石志奇对面,坐着一位中等身材的陆军少校,他的脸晒得黝黑,鼻子又短又圆,眼睛大得出奇,看上去像一个风尘仆仆的汽车推销商。然而他又严厉又粗暴,周围的人畏之如雷霆。在他面前,懦弱的人恨不得钻入地缝,他就是游老虎少校。虽然元老院海陆之间颇有龃龉,但随着战争的推进,海陆军之间更多的表现出来的是军人之间的互相尊重。 “立春号”号的左舷出现了林立的帆樯,那是金兰湾的渔码头。在渔码头背后,高大的电报塔拔地而起。石志奇终于开口了:“老游,听说你的人已经在前线和柬埔寨人交过手了,能谈谈你对他们战斗力的看法吗?另外我们的盟友,越南人到底靠不靠谱,还有那个阮美胜,值不值得我们信任。” 朱鸣夏说:“你是说越南人么?就个人而论,虽然只是被签发的农民,但是作战勇敢顽强,富于攻击精神,现在那2000人已经训练了三个多月,和国民军不相上下。当然,就像周围说的那样,越南猴子很骄傲,认为自己是汉人,对待柬埔寨人有说不上来的荣誉感,跟随宗主国作战,他们觉得理所当然,也很听话,是不错的辅军。” 石志奇点点头。他刚从广西沿海前线回来,对于即将接手的环境还不熟悉。 朱鸣夏又继续说:“至于高棉人,高棉人钻林子的本事一流。但是人数一超过100就差劲了,越往上越糟。准确的说柬埔寨不算一个国家,而是部落联盟,打赢难度不大,核心是怎么聚而歼之。我们试探性的打了几次,斥候也把路都摸清楚了,但是我们最大的麻烦不是军队。” “估计以后整个东南亚也是如此。” 朱鸣夏钉截铁地说,“老石,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从广西叫来吗?” 石志奇笑了笑:“为了湄公河上的乌栋。” “是的。”朱鸣夏变得客气起来。他掏出一个光滑的红色木盒,从盒中拿出两支雪茄烟,请石志奇吸。石志奇刚咬掉烟头,朱鸣夏已经自顾自点上了。 “老石,我们在西贡很困难。”他吐出的烟立刻被迎面的海风吹散。他现在丝毫没有严厉的样子,显得很自然,很随和,如同在酒吧间和熟人聊天。 “去年,我们的军队到达金兰湾的第二天就爆发了恶性疟疾了,虽然没有人死亡的,但是我们没有预防药品,四分之一的人不能作战,就这么停在了金兰湾,幸好是提前到达,但是战争还是推迟了1个月。但是海军基本都是两广人,所以患病的人并不多。” “所以这次才要派两广人为主的海兵队,让我们上。”石志奇弹了一下烟灰“是的,派你们营上。”朱鸣夏往后靠了靠。 两个人都沉默了。“立春号”号向南方,暮色沉沉,海岸线上星星点的亮起了灯光。 “一个海军营,三个陆军营怎么够用?为什么联合指挥部不派陆军增援?”石志奇有些不愉快,“四个营就像干掉一百万人口的柬埔寨干,等于让孩子去干大人的事情。” 朱鸣夏笑了,“你说,北上派的战略方向到底是哪里?” “当然是大陆,统一大陆。”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儿。”朱鸣夏说。“北进派的唯一目标就是大陆,也只看着大陆。但是整个军队和北进派的分歧在于:北进派追求荣誉,追求天命;而我们追求胜利,而要最快的取得胜利就必须打下东南亚,消化东南亚,然后才有北进的资本。” 天黑下来,“立春号”减慢了速度。在它的左舷和右舷,朱鸣夏开始向惠特尼兜出陆军的老底。伏波军的驻扎在占城的一个营早在今年5月就提前南下,进驻西贡,进行了适应性训练,同时搭建军营。另一方面对从阮主处签发的3000农民军进行训练,上个月也就是9月伏波军另外两个陆军营也已经到达,另外还有殖民地签发的2000国民军。 和陆军的人不一样,主政东南亚的周围是一个带明确政治野心的人,他知道如何赢得元老院的舆论。实际上,南进派得势和殖民部的不断活动有关,周围甚至能说服海陆军少壮派联合支持他的体系。但是为了造势,周围提出的目标实在过于宏大,一击占城到手,周围又提出三个月消灭柬埔寨抢下春耕。三个月消灭柬埔寨抢下春耕富于宣传性,然而谈何容易! 石志奇沉默不答。他认识周围,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人,看上去与人和善,长袖善舞,但是有时候又目中无人,顽固地表现自我。然而他的确是一位优秀的人物,公务上很好的解决了难民问题,个人问题上甚至还能解决元老们过分的私人需求。 “但是军方不得不支持周围。” 朱鸣夏吐了个烟圈,“不南进的话,军队钱都发不上了,难民也需要有去出。周围只是为了和北进派妥协,打的快花的少,南进派才能支持他。” “当然还有一个坏消息。”朱鸣夏叹了口气,“军队又爆发疟疾了。” 石志奇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就靠海军陆战队?” “是的。”“我们只有一个营呀。” “它会变成一个旅,因为国民军都会给你指挥。当然,不是用它们去占领柬埔寨,陆军虽然爆发了疟疾,但是10月作战的计划不会被影响。但是为了防止再次出现这种问题,陆军的行动会更加谨慎,陆军会缓慢的推进,拖住柬埔寨的主力。而海兵队要做的就是在陆军第二次爆发疟疾前,带着国民军和那些高棉带路党拿下乌栋。这样我们就能打赢这场战争。” “仅仅是拿下乌栋这么简单么?” “是的。我们并不是要像对待占城那样彻底摧毁这个国家。” 朱鸣夏笑笑,“周围不是个傻子,只要拿下地方的首都,把新王扶起来,柬埔寨的军队就会把旧王送到临高。” “仅仅是收附庸的话,也要这么大阵仗?”石志奇问道。 “不是附庸,一个100万人口的国家,被宗主国每年30,30万的塞男丁,又被每年10万,10万的人口拉去开垦土地,砍伐森林,你觉得这个国家能坚持多久。” 朱鸣夏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这个表情石志奇在周围脸上也见过,人的性格果然是会传染的。“一个月吃下来,三年消化。” 第二十八章 打摆子“起床了,都起床了。”房全军的排随着陆军到达西贡已经一周了,建功立业的渴望和对战争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让气氛变得异常压抑和古怪。只是今天,营地里出了奇的安静。房全军爬起床,却发现一群人稀稀拉拉的站起几个。 “小赤佬,起来。”杭州兵开始拉身边的山东兵,“侬平时俏皮话说的起劲,个么今天这么老实。” 杭州兵拉了几下,之后发现情况有点不对了。山东兵身上盖了里三层外三层,连前些日子发下来给他们动手做内衣内裤的几尺蓝布都被扯出来盖在了身上。杭州兵有点害怕了,把手放到了山东兵鼻子前面,结果被山东兵一把打开,“哎呦,吓死宁啊。有气侬就哼哼。” “冷,好冷。”山东兵说道。 “侬脑子没事吧,这还冷。”杭州兵笑道,却发现还有好几个人也裹得紧紧的。 “冷时冷得像在冰凌上卧,热时热得如在蒸笼中坐。”房全军嘀咕道,“重瘴气了,快去喊卫生员。” “册那。”杭州兵抱怨道,着山东兵嘀咕道,“这不就是卫生员们。” “没办法。”房全军摇摇头,一面指挥人跑去报告,一面出门找人。营帐前是一片开阔地,房全军看见副连长边走边吹哨,叫大家出工干活的。“副连长,副连长,我们排有人中瘴气了。” 房全军的副连长是伏波军老兵,澄迈大捷之前就入武了,因为参军年纪大,就调到了国民军当副排长,后来随军调入金兰湾,当上了副连长。在房全军不自然的呼唤声和请求声过后,副连长稳健快速地走过来,房全军一五一十讲述了发生在自己排卫生员身上的异常现象和痛苦感觉,并确信是中了瘴气,希望从他嘴里获得良方和解决方法。 副连长的脸色沉了一下,“连长知道么?” “派人去说了。” “好,带我去看看。” 房全军带着人进了营房,居然有五六个人躺在床上不能起来。山东兵坚持起来了,要强的说,“我觉得我只是感冒了。”对于北方人而言,得了瘴气是个十分恐怖的事情,毕竟说书先生嘴里,北方兵到南方都是这么死的。 但是山东兵显然支持不住,颤巍巍向走廊上的墙靠拢,借助墙壁支撑自己,防止轰然倒地。突然山东兵一个箭步冲出到副连长与房全军身边,突如其来的怪事把他俩吓懵,慌乱中接连倒退好几步才站稳:“你这是怎么了?” “房子要倒了,我能不跑开吗?”其实山东兵是感觉墙壁在急速倾斜,房子倾刻就要倒下,恐惧追逐痛苦而来,于是才往前冲。 “啥?你看见房子要倒了?” 山东兵缓缓的回头一看,感觉房屋还在摇晃倾斜,但的确没有倒塌,副连长和房全军也在摇晃,也在倾斜,只见副连长和房全军突然笑起来,得意又苦涩,因为他俩可能找到答案,这小子脑子烧坏了。 不过笑归笑,卫生员还是很快被叫来了。“疟疾,太明显了,你们排全部隔离。”卫生员说道,“没生病的用小推车带着生病的去营部医院。” “小赤佬,平时咋咋呼呼的,怎么就生病了。”杭州兵推着小推车,车子里放着他的战友,“我可不是白推你,以后打仗我要不行了,你要给我背回去。” “老赤佬,斤斤计较,杭州人是不是都这样啊。”山东兵有气无力地骂,“以后你就是被炸成了渣渣,我都用扫帚给你扫到一起背回去。”营部医院并不远,小推车推着虽然慢,但是半个小时就能送到,离医院越近,小推车也越多,到处都是得了疟疾的人。 “我的乖乖,这么多人都不行了。”房全军嘀咕道,房全军听说书先生说三国演义时候听过北方兵水土不服,这下可算是见到威力了。伏波军的病房很简陋,是是几幢临时搭建的茅屋,藏在路边马尾松防风林里。 房全军和其他没有生病也被隔离的人闲的没事,因为事发突然也没带扑克,几个人只能躺在病床上,听风拍松针发出的奇怪音响,看一条条马鬃蛇(本地人称“雷公马”的蜥蜴类动物,也叫变色龙)在房梁上爬行走动,穿梭觅食。 突然山东兵又哼了起来,“热,热。” “哎呦,册那,卫生员!卫生员!”杭州兵几乎是哭着跑出去的,“吾弟兄要不行了。”此时的山东兵全身滚烫,像置身炉火正旺的窑炉边,越烧越厉害,与上午那种感觉完全相反,前者是冰山,后者是火焰山,简直两个世界!烧着烧着,感觉眼前出现一群丑陋无比的怪物,一个个张牙舞爪,像要把他生吞活剥。看着看着,突然眼前一黑,身体急剧下坠,掉进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看来必死无疑了,于是大喊三声:“伏波军万岁!元老院万岁!”这是那个时代的最强音,期望死后换个“忠于元老院的好战士”美名。 卫生队领导和医务人员来的很快,值班医生问过情况后,又摸了摸山东兵的额头,十分吃惊的说:“短短时间,怎么烧得如此厉害?” “脱了!”医生命令道。 “啊?!”房全军不知所以,为啥脱衣服。 “大男人脱个衣服还婆婆妈妈的,脱你媳妇还会么!”医生骂道,说完开始扯山东兵衣服,“这是超高热,弄不好要把脑子烧坏的,刚才都出现癔症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脱山东兵衣服。“用凉水擦身子 ,不停的擦。”医生嘱咐道,之后又给山东兵开了一副药。“吃了,其他人擦身子,降了体温为止。” 山东兵体温顺利降下来了,接着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醒来时,床前却趴着杭州兵,显然是累到了,睡得真香。 隔壁床的松江府病友说:“侬醒啦,口渴伐?”说完递了一碗凉白开,“个么,侬昨天吓死宁啊,伊拉都抹眼泪了。”说完对着杭州兵撇撇嘴。 “这。”山东兵看看松江兵,“都一天过去了?” “昂,天都快亮了。”松江兵努努嘴,“我也是昏昏沉沉睡一天,今天早上起的早,感觉好多了。” “开饭!开饭!”两个人没聊多久只听见外面敲锅铲的声音,“各病房陪护出来拿病号餐,陪护的等下去食堂统一吃。” 杭州兵揉揉眼睛,“小赤佬起了。”说完揉了揉山东兵的脑袋。 立即起身去拿病号餐。没多久,一小盆香喷喷的粉丝汤便端上来了,里面躺着几只可口的鸡蛋。 “一人一个,一人一个。”杭州兵高高兴兴的敲着铲子,“小赤佬你记得啊,你欠我的啊。” 第二十九章 秦二纳粮“眼瞅着八月底,九月头,中秋已经过了。”村长用棒槌敲着铁锅,努力的让乱哄哄的人群安静下来。但是大树下的村民们却丝毫不领情面,盘腿坐在地上闲聊的村民,用新话夹着占城话聊天的妇女,还有蹒跚学步的幼儿,村长加大了音量,但是下面的村民音量也变大了,偶尔还夹杂着婴儿的嚎哭声。 “行了,行了,我们都知道了,要交皇粮了。”秦寡妇一边用扇子给自己的孙子扇风,一边嫌弃的喊道,下面一片应和声。 “修粮仓的事情不要再讲了。”一个后生喊道,“上季收了不少,这季我家还多盖了一个粮仓,架了一大尺那么高,墩子都是水泥的,塌不了。”自从五月早稻丰收,各家基本都过上了温饱的生活,甚至还有几家有余粮换了猪崽、鸡仔,从新修了房子。 “天挺热的,还闷。”秦二用袖子揩了一下脸,“村长,咱们就说一下啥时候交公粮就散伙得了。” “行行行。”村长不耐烦的摆摆手,“记住了啊,我们村是霜降那天去镇上交皇粮,另外标准记住啊!” “知道了,知道了。水稻至少一户要给1500斤,杂粮要够3500斤。余粮可以拿来换布、换猪仔,换鸡仔,60斤药换青蒿素插屁眼,10斤药换宝塔糖打虫。”老李把女儿架在脖子上,拉着自己的老婆已经做好了回家的准备。 “好,知道了就都回去吧。”村长蹲在地上,跟着又响起来什么,接着又吼了一句,“秋分那天以后,每天晚上太阳落山要去村子上修墙,还有给大田修水渠,还要修路,记得了么。” “记得了,记得了。自古以来,我们庄稼人最不怕的就是两件劳役,一个是修围自己家房子的墙,一个是通到自己家的水渠。一定来,一定来。”秦二把儿子小胳膊一拎,顺势抱到了自己怀里,“崽崽回家,爸爸给你造弟弟去。” 秦二村的秋收是从一个老农看见蚂蚁在搬家开始的,于是整个村子都忙着去田里抢收,这些农民熟悉蚂蚁搬家的意义,这是一辈辈传下来的经验。元老院对公粮的要求,尤其是稻谷的要求很高。交的公粮必须是是没杂质的,晒得干嘣嘣的,饱满的,总之要的是上乘粮食。有了第一季的经验,第二季的红薯,玉米,木薯每家也都有了规定的指标。 霜降的那天终于来了,不过艳庆是没有霜降的,只是白天凉爽了许多而已。交公粮的那一日,凌晨三四点钟点,村长就爬起床掏出了三眼铳,用捅条把火药压实。砰砰砰的三声全村都忙活了起来。女人做饭,男人开始检查平板车,并把粮食一袋袋的扛出来整齐的码在车上。如果家里没有女人,那就只能生个火,扔几个山芋到火堆里对付了。好在今年夏天粮食丰收,元老院的养牛队也生了不少小牛,没有牛的人也用粮食或者赊账的方式弄到了牛。 秦二家的娃娃还是太小了,只能在在装满口袋的车上给安顿了容身之处,裹好毯子,一家人就披星戴月出发了!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一个标准村由30多户人家组成,然后又由三个村子组成一个大队,每个大队控制着近1万亩的土地。而每十个左右的大队隶属于一个镇子,镇子一边是在这些大队的正中央,因此每个村子到达镇子都有几公里的距离,得走上个把小时。 殖民地不比本土,即便白皮的人力资源公司为了抓奴隶把占城犁了好几遍,但总归有那么些漏网之鱼既没有逃离占城也没有被捉走为奴,最后变成了土匪野人,因此各个殖民点的村子闲下来就修墙。上交皇粮的队伍更是大义不得,男人背着土墙大刀走在队伍的外围,道路四周的树林也早已经砍光,民兵更是提前一周开始巡逻。为了防止村子空虚被偷袭,老弱病残都是跟着大部队去镇子纳粮的,部分青壮年则留在村子城墙上看家。村子纳粮的季节是不能随便串门的,或者说找死,那天不是本村的或者本社的人,只要在空虚的村子附近露头,就一定会被鸟铳弓箭可劲的招呼,而且这种人命官司官府也是不管的,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打死活该。 秦二跟着牛车在旁边走,一边肩膀上还背着已经压好了火药的鸟铳,车子上还放了两把;另一边则拉着麻绳,帮老牛拉车。秦二的媳妇和秦寡妇跟在后面使劲推车,随着两个车轱辘“吱吱吱”声!越南秋天早晚凉,当所有人一步一步使着劲儿将粮食拉到粮站时,人和牛的眼睫毛上已有了一层露珠儿! 秦二的媳妇很活泼,爬到了牛车上,往后面看去,远远看到自己后面前往粮站排队等候的队伍,那种场面很是壮观,有些队伍甚至排到外面的马路上,将整个粮站挤得水泄不通。而四周则有国民军不停地巡逻放哨,甚至还有几个骑着矮脚马的士兵在远处奔走。如果是一年前,秦二的婆娘看到这些队伍一定吓得要死,不过此时她感觉到的确实满满的安全感。 此时的粮站,天已经蒙蒙亮了,一番忙碌的景象。队伍排的非常长,秦二一家从破晓一直等到太阳东升,又到正午烈日暴晒,地面烤得炙热,令人汗流浃背,无精打采。秦寡妇怕小孙子晒坏了,把孙子安顿到车子底下,铺个垫子,坐在车底阴凉处。而他们还是戴着草帽随着队伍缓慢移动。 粮站的工作人员头戴草帽,一边神气的叼着香烟,一边拨拉着算盘,手里拿着抽查粮食干燥和杂质的“包针”。那个神气劲儿,让秦二不由的想到老家的罗大官人。所谓的“包针”,一尺来长,有手握的把柄,它直径是圆形,里面却是空的,槽形,中间凹进去,头很尖。用时,将它狠狠扎进装满粮食的口袋,再抽出来,中间槽子里就塞满粮食。如果粮食杂质多,不符合规定,就得拉回去重新修整,晾晒后再拉过来上交。 谁也不愿不合格拉回去,那可麻烦了,那么远的路大热天都不容易。检验人员一到,一群大老爷们赶紧全都站起来拥了上去,每个人都掏出兜里的香烟,争着给检验人员敬烟。一张张黝黑的脸上堆满热切的笑意,一双双老茧纵横的手微有抖动,一声声浑厚的问候声扑面而来,争先恐后的拍拍他们的马屁。“快点,我们快下班吃饭了。”工作站的人一边叫着,一边擦着汗,终于轮到秦二称粮过秤了,秦二吃力的把一袋一袋往称上搬,四十袋,秦二来不及擦汗,先递给工作人员一根烟,谨慎的陪着言语。 这些如今被称为工作人员的前胥吏毫不客气的收着,然后,拿着“包针”往口袋刺进去,将带出来的粮食熟练的往手里倒出来拿几颗塞到嘴里,咯吱咯吱的咬,爸爸聚精会神的,小心翼翼的陪着。“好了,好了,搬下去。”听着工作人员的话,秦二欣喜若狂。 秦二来不及歇会,又赶紧招呼妻子和自己一起又把一袋袋往粮仓搬,粮仓的入口处要上五米高的台阶,搬上去后,打开袋口,往下倒,完了把袋子收好,从上面飞快小跑下来,秦二的妻子接过空口袋。爸爸再把另一袋袋搬上去,几趟下来衣服全湿了。 秦二道了谢,工作人员给粮划了等级,开了收据,爸爸仔细收好了,如释重负的离开粮站。走出粮站,在门口,秦二难得阔气了一会,先是用一斤米换了买了一瓶冰镇的格瓦斯,一家人就这么小心翼翼的轮流喝了几口,秦二的儿子年纪太小不能喝饮料,不过也还是让他舔了舔瓶子凝结的冰水。看看日头,已是正午,秦二瘫在车子上看着余粮和车子,秦二的番婆娘则抱着秦二的儿子和秦寡妇一起去粮站边的余粮交易点“购物”。购物是个澳洲新词,但是大家用的很多。现在大家把赶集都叫购物,很形象不是,赶集可不就是购物买东西。虽然太阳依然火辣,但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秦二远远的看见自己的媳妇,头上顶着的草帽跟着步伐一晃一晃的,怀里除了抱着儿子还背了一捆花布,自己的母亲则用扁担挑着一窝小鸡,另一头似乎露出了两只猪仔的头,秦二笑了,汗水流过他干裂的嘴…… 第三十章 H800一艘H800轮改装的运兵船被一艘一艘旧式的蒸汽拖船拉着慢吞吞地航行在湄公河上。旱季的湄公河风平浪静,一路平安。由于澳洲人的内河舰队已经将这段宽阔的水域来回清理了很多遍,陆军的斥候也在附近来回巡逻,从湄公河的入海口到芹苴这一片是无比安全的。 芹苴是澳洲人在湄公河最西边的殖民点,作为湄公河入海口水面最为宽广的区域,将来还会有广阔的湄公河三角洲和柬埔寨平原作为经济腹地,是有替代西贡成为扶南殖民地首府潜力的。但是因为人口稀少,加上水患频繁,殖民贸易部不得不放弃在芹苴建立大型港口的计划,而是将湄公河三角洲的一期殖民点放在了相对干燥,人口最多的西贡。不过殖民部最终还是在芹苴弄了一个小型殖民地,这块殖民地从1632设立到今天已经第4年了,近1万两广难民和3000多安南难民在雨林中开辟出一片小小的殖民地。 此时在横渡湄公河的枯躁航行中,房全军认识了这艘船的船长施耐德。在房全军看来这个满脸横肉,肌腰发达,皮肤被晒成油亮的青铜色,开口就露出一嘴鲍牙的船长活脱脱就是一个海盗。当然施耐德原本就是海盗,他声音洪亮,自从认识房全军以后,就称他为“老乡”。虽然他们压根不是,如果一定要联系的话那就是两人都算广东人,可是这船上一多半都是广东人。 “喂,老乡,到我船舱中喝杯格瓦斯怎样?” “谢谢。”于是,他们就到施耐德那间舒适而凌乱的船舱里,打开一瓶格瓦斯,开怀畅饮。“老乡!”施耐德带着水手的粗鲁和直率问:“称脸上那些乱纹是怎么弄的呀?我想,该不会是为了某一个女人打架留下来的吧?” 房全军没吭声。他把杯中的格瓦斯一饮而尽,接着又喝光了一杯。虽然没有喝酒,但他的脸红了,眼睛里喷着仇恨的火焰,看上去相当怕人。房全军没有看船长,他直盯着舱角里一只大橘,那是施耐德的主子,叫“富贵”。肥胖而笨拙的富贵在房全军的逼视下不安地骚动。 房全军终于吐出了一句话:“高蛮猴子抓的。”施耐德又打开一瓶格瓦斯,并且给房全军倒了一杯,静听着下文。挖掘往事就是挖掘疮伤,任何人总有自己内心的秘密,何况房全军这种血海里滚出来的基层军官。他讲得很慢,很痛苦。 上个月我们排的兄弟们感染了疟疾,你懂的,那种病只要在屁眼里塞上药不久就会好了。在隔离休整了一个星期以后,没有生病的兄弟们就再次被派到前线进行战前侦查。我们之前已经做过一次类似的活,一次战斗也没有遇到,所以大家都很放松。但是天晓得,这一次我们迎面就遇到了高蛮,而且是一大队高蛮大概有两三百人。 我们是头一次同高蛮作战,小伙子们打得好极了,尤其是新配发的霍尔用得非常漂亮。高蛮留下一百多具尸体撤退了。我当时想,要是高蛮的军队都像这么个打法,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帮高蛮居然半夜再次偷袭。那天夜里我记得太清楚了。月色尚好,密林很厚,对我们对敌人都不方便。幸好敌人摸进来的时候被我们发现了,我们来不及开枪就只能上了刺刀,在黑暗中摸索着同高蛮肉搏。 不知你是否听过了老百姓的说法,说什么高蛮会猎头,残忍无比。但事实是元老院的军队拼刺刀天下第一,我们的体力比他们强得多,我们占优势。黑暗中每个人都单独作战,互相间失去了联系。我戳死五个高蛮后,扭了脚。天黑、地形复杂,一打仗就忘了。我痛得哼哼叫,几个高蛮人摸过来,前头的被我撂倒了。但是高蛮人也有鸟枪,后面的乱枪打来。我咬着牙往外冲,无奈力不从心。黑暗中挨了一枪托,等我醒来,双手已经被死死地捆到身后,我听到有人说话,但是又听不懂,一切都清清楚楚,我被俘了。 房全军抽出一支烟点上,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可以慢慢地讲自己的故事。我的双眼被蒙上了,用的是高蛮那又脏又臭的布。他们开始虐待我,用脚踢我的头、小腹和肋骨。我痛得满地打滚,牙也掉了好几颗。因为我看不清打击从哪里来,心里非常恐怖。还有一个高蛮往我身上撒尿。 殴打不久就停止了。倒不是高蛮发了慈悲,而是探路的是一个连,很显然听到枪声其他兄弟开始过来支援我们了。他们把我塞到一个匆匆挖成的笼子中,可能派了一个兵来看守我。我感到这一回我军的攻势又猛又坚决,因为我周围卿卿呱呱的声音越来越少了。手榴弹就在我身边爆炸,我还听到自己弟兄们的喊杀声,我真盼着能打死那个守兵。 整整一天,我没吃没喝,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到晚上,我被摘掉了绑脚布。我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们的军队显然是把高蛮打疼了,而我们这个斥候部队显然遭遇的不是200多高蛮那么简单,我们遇到大军了。残余的士兵正在向河边退却,他们想把我带走。我的第一个念头是逃跑。然而扭伤的脚还没好,高蛮也看得紧。后来我被扔进了一艘小船,等我再被提起来的时候,可以看清是在一个小镇上。它给我的印象是;遍地的牛粪、水洼、一丛丛芭蕉树和漫天飞舞的苍蝇。我被带到一间木屋里,光线很暗。我是瑶人,我们老家的屋子和他这个类似,这个人显然是我老家长老级别的人物。 “吾系召恩。”这个人的翻译居然会说粤语,而且十分标准,显然他在广东做过生意。但是我是瑶人,粤语说的并不好,不过勉强可以听懂。 “姓甚名谁”翻译问,我这才看清那个召恩满脸横肉,朝天鼻,真是猴子。我没有理睬他,他就指使人端出了酒菜说:“我再问你几个问题,回答了,这饭就归你吃。” “澳宋的部队有多少入?其中伏波军有多少人?越南人有多少人,高蛮人又多少。”我没有理会他,只有一点我是清楚的,那餐好饭反正是吃不成了。这个人见我没有回答,嘿嘿地冷笑着抓起棍子一下子向我脸上砸来。我双手被反绑,无法招架,我的脸侧到一边去,等着那痛苦的一击。谁知这王八蛋(我这一辈子只用过一次这个词)虚晃了一下,等我的头摆正,面部神经和肌肉松弛了,他的棍子才打下来。我脸上留下了这些伤痕,我几乎被打懵了,血从脸上流下来。 然后他丢开右手的半截酒瓶,抡圆了巴掌左一下右一下地抽打着我受伤的脸。一边打一边骂,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想这个人显然没想到我会拒绝招供,连刑具也没准备。他跑到屋外,从竹筒芭墙上拔出一根粗竹棍,没头没脑地往我身上打,我大声喊叫,想减轻疼痛。我开始还有感觉,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被冷水浇醒,才发现自己被扔在猪圈里。等我醒的时候发现身边还有几个犯人,不过他们显然不是我们的人,因为他们根本不会说新话,但是有个人指着猪圈里的烂菜叶和剩饭,我懂了。 房全军伸出他的左手,左手的手指甲全秃了,他告诉施耐德:“柬埔寨人把竹子削成一枚枚竹签,一个跟班的抓住我的左手,把这竹签子一枚一枚钉到指甲中去。我痛得恨不得自己剁掉自己的左手。”他看到施耐德的额角上渗出汗来,嘴里不停地嘀咕:“十指连心”。 “还有老虎凳。”施耐德郑重地用两只手握住房全军的左手:“老乡,就是关老爷再世也不一定遭得住。” 房全军抽回手:“我算不上勇敢,我只有对他们的仇恨。后来我的想法简单极了,只要我活着,我就争取逃走。我一定要重新回到国民军,不对是加入国民军,然后一个不留地杀光这帮高蛮。” 此时船舱里已经围满了水手和其他没事做的人,所有人的脸上都换上了尊敬和崇拜。“后来呢?”房全军的故事一连讲了好久,简直像说书先生一样把所有人迷住了。后来,房全军讲了他的兄弟如何摸进寨子里把他弄了出来。 “房排长。”施耐德说,“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人有些迷信,我看老天是会保佑你的,你将来会当营长。” 他们俩站在H800的桥楼上,极目天边,一望无际的大河上乱云涌动,水鸟懒洋洋地在热气流中飘行,动态的画面中包含着永恒的静谧。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火在湄公河上燃烧,剑在这片雨林上上砍杀。 第二部分:半岛风云第一章 布特夜敲门
“都起来,都起来。”即使是旧时空,凌晨3点也是休息的时候,更何况是电灯管制的百仞城,但是此时却有一个人拿着更夫的锣,疯了一般在百仞城里敲。 “首长,我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别敲了。”百仞城的守卫跪着围在敲锣人的周围,“首长,我求你了,这还是子时刚过,您这么敲,我们要被首长们剥皮了。” “今天我要是不把他们敲醒,明天你们都要被剥皮。”布特直接一脚踹到保卫科长身上,“给我挨家挨户敲门,就说崇祯心脏病犯了,大明差不多要完了,速来见布特。” “什么?”保卫科长几乎是愣住了,接着脸上开出花来,这龙从的太对了,接着又咚咚咚的磕起头来,这是讨喜的差事,“兄弟们抄家伙敲!扯着嗓子喊!” “喊什么喊,给我挨家踹门!不起来就把门给我踹开!到会议室开会!那个大块头跟我到周围家去。” “我日!大半夜的吼个鸡巴。”石出油拉开窗帘,只看见街道上一片热闹,“大明完了,不很正常么。”嘀咕两句以后又准备躺回床上,“崇祯也真是不容易30不到就心脏病了,不就是广东丢了么,还有几年呢!我要是他我就吃点好的,日个骚的。” 石出油正想着,自己家的门被敲得几乎要倒了,“开门,给我开门!”是季思退的声音,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石出油还没爬起来,门居然被踹开了,“崇祯就是死了,我今天也要睡觉。” “要迁都。”季思退在石出油耳朵边上悄悄说道:“布特连夜带回来的消息:迁都广州元老院高层已内定,至少行政都要去广州,工业口留下……” 石出油一脸鄙视:“我还以为啥新闻,这都传了多久了!就算全体会议表决通过了,我也不去广州,爱谁去谁去!广州一没电,二没空调,马桶都没装齐,我就在临高挺好的!”说完被子把头一捂,倒头就睡。 季思退一把拉开被子:“你不知道?!这次不一样!这次明说了,百仞城总医院也要随迁去广州了!鸟人大夫,张子怡小护士那帮子,也全去广州了!” 石出油眼嘴巨开,直起身子:“啊!那我们留下的怎么看病?” “说是会配元老快线,坐船去广州看病!” “我去!等船到那里老子都嗝屁了!……不对啊?凭什么医院不留下,要去广州?” “行政都去了广州啊?” “这算什么理由?” “可能是医院要跟着领导走吧,这……顾不上全体,总要优先重点!” 石出油捶着床:“他妈的,如果元老医生护士药剂师都去广州分院了,总院固然还在临高,老兄,你得病了是坐元老快线去广州?还是就近去总院让蒙古大夫治?这我不能答应!” “不能答应就起来喊工业口其他人!喊醒一家是一家,乘着广州那边还在睡觉,先把事情搞起来。” 石出油走出门去,元老宿舍区的街道上已经热闹的一塌糊涂。百仞城外因为布特机制的宣布元老院宿舍半夜大动是因为崇祯心脏病发作,当然土著们并不清楚什么是心脏病发错,但是大明要完蛋这句话土著是听明白了,百仞城外鞭炮声已经放了起来,动作快的大户已经投了名帖,要来给首长们道喜。 不过周围这时候,可一点也不高兴,“布特,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的再说一遍。” “一、澳宋帝国迁都广州,主要是行政部门迁到广州,大图书馆、几个研发中心不迁,其他部门看情况。二、放任满清入关,之后为明报仇。三、广州几个搞事情的,比如梁家短期内不会死,放长线钓大鱼。四、承认日本和朝鲜半岛属于中华文化圈,你懂我意思吧。朝鲜、越南、琉球三大方向放弃。”布特猛吸了一口烟,“我昨天下午拿到的消息,就坐着海警队的船回来了,还好天亮前赶到临高了,广州行政口还在休息。” “所以今天临高和广州的电报才因为天气原因断了对吧。”周围拧着眉头,半天不说话,又把布特的烟抢过来,想要抽一口,又因为从不抽烟嫌呛,于是又扔到了地上,长叹一口气,“所以殖民口废了!” “差不多的意思,会议觉得东南亚尤其是中南半岛局势太乱,还是不要介入了。”布特锤了一下腿,“东南亚海警队有三个支队,金兰一个、西贡一个、加里曼丹的油田一个,现在撤了点,当年我承诺兄弟们的东西就都没了。” “你让我想想。”周围握紧了拳头。东南亚是周围的心血,否定了东南亚便是否定了周围全部的业绩,这次会议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想什么想!”周围的老婆黄芪把桌子一拍,“咱们家穿越以后三伏三起,也不介意再伏一次,殖民部有钱、有船、有兵、有粮,老娘是双元老,反了又怎么样!”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周围拦住妻子,一只手不停地敲着桌子,突然周围的手指头停止了敲击,“换衣服,我们去议事厅开会。” 周围刚出门,却看见保卫科的科长居然领着胡大海趴在元老院宿舍的大门外。要说胡大海也是鸡贼的紧,澳洲人拿下两广以后,就在临高置办宅子住了下来,还把一个庶出的女儿嫁给了保卫科的干事。这胡大海得了消息,居然凭着保卫科干事的关系先人一步跑了过来。胡大海是殖民部赞助的大航海俱乐部的会员,殖民事业出力甚多,利润也不小,一见周围出来,那是又是跳,又挥手,高声祝贺。 周围此时可没心情搭理胡大海,眉毛一拧,瞪了一眼保卫干事,“消息够灵通啊!”之后和布特一路快走离去,只留下吓得快要尿出来的保卫科长和不知所措的胡大海。 “这是好事,好事,首长怕是要忙的事情多,急得,不会怪罪。”保卫干事只能拉着坐在地上的胡大海,却闻到了一股骚味。这没读过书的保卫干事哪里知道湖大海的心事,胡大海好歹也是看过三国演义的,自古帝王心事,怎么能被下人知道,更何况是军国大事,自己一个做商人的居然先于元老知道。 不过等胡大海缓过劲,几乎是拖着双腿回去的时候,他就更后悔,因为他看到百仞城一里外的马路上打了一堆地铺,睡满了准备道喜的大户,只不过这些大户聪明的紧,他们要等明天天亮了,消息出来了再去磕头道喜。当然嘴毒的如黄守统还不忘对着胡大海来一句:“咱们杨修回来了。” 第二章 临高夜话周围一家刚进议事厅,就看见制药厂也是医疗口大佬张枭站在桌子上大喊“元老院的政治基础是内部民主,现在内部民主荡然无存,长此以往,宋将不宋。医疗口明确反对!” “不仅出于政治考虑,从技术角度看,百仞总医院、三大中央实验室、制药厂的现代化设备都不具备搬迁至广州的条件,医疗口元老去广州是准备全体转行搞中医吗?”河马拍着桌子,几乎是吼出来的。 “都听说河马有起床气,今天算是见识到了。”黄芪戳了一下周围。 “原卫生部长时鸟人在脊灰病毒泄漏事件(内部代号“伞事件”)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却无人追究其责任,这是为什么?”黄芪把鞋子一脱,在桌子上当做惊堂木一拍,声音又大又尖。那次事件,周围和黄芪的养子因此残废,黄芪曾经带着其他受害元二代家长堵着时袅仁的大门骂了一天,也因此结下了梁子。 “这轮起床气还是你老婆厉害啊!”布特凑到周围跟前说道。医疗口一众人看着黄芪这个局外人,先是吃惊,之后居然鼓起掌来。 “医疗口之前的诉求很清楚,带东西只能带自产的去广州,原产的只能放在临高。现在我们的民意被强奸,我们医疗口需要武装保卫医疗器械,武装保卫现代医疗学科。”兰方方收养的一个小姑娘也是上次疫苗泄露事件的受害者。在医疗口,时鸟人无时不刻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时不时挂在嘴边的英文与自负,讨论事情时候动不动我在美国的时候的口头禅,早已经惹了众怒。疫苗泄露事件的时候,医疗口已经爆发了一次,不过被政务院压了下去,但是这次时鸟人作为与会的唯一医疗口代表居然提出了搬迁医院的混蛋说法。 “邓主任,对说的就是你呀!大家都为医院的去留吵翻天了,该你发言了,你倒是表个态啊!你是留下还是走?” 邓铂鋆呆了半天,在众元老目光的逼视下挤出一句话:“我……我……我为元老院服务!” “老油条!”宁静海破口大骂,“说人话!” “老林呢!”邓铂鋆战战兢兢的问,心里想的却是,尼玛你们一群人围着我,我要是敢说个不字,我就被活埋了。现在局势未明,我就跳反,我找死么,想着还是要拉个替死鬼。于是广州鼠疫出力甚多,能力颇强,人缘也好的林默天就被拉了出来。 “老林刚回临高,正在乡下逮耗子!”河马没好气的说。 “根据消息,时主人为了跟着高层迁往广州,前几天以工作为名将省港总医院院长林默天元老从广州调回临高主持鼠疫防治工作。” 邓铂鋆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堆废话。他知道很快就有人要接话了。 “鸟人乘坐元老专用舰“仇敌克星号”前往广州,不幸于珠江口沉没,目前鸟人在养病,所以医疗口集体举荐林默天成为新一任卫生部长。”河马大吼一声,下面掌声雷动。邓铂鋆擦擦汗,还好有一群点炮的,这群人都怎么考上医学院的啊。 “单良到哪去了!”季思退问周围,“点火器不在,工业口可闹不起来。” “单良似乎三天前被叫去广州了。”周围恍然大悟,“三天前我也被喊去开会,结果我家养在高山岭的龙猫生病了,我带他去看病去了。”这是早就想好了要软禁能搞事情的人啊。 季思退冷着脸不说话,心里一叹,金字塔顶端的家伙动动手指头,下面的元老就颈椎腰痛脚歪,一下就扎进了泥潭。南下才应该是主要的,北上开几个小基地得了。搬去广州么,就让顶端的万岁们“天子守国门”。自己这么想,工业口其他人也这么想,但是工业口的都是怂货。季思退看着浩浩荡荡冲进会场的一百多工业党人,此时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一脸渴望的希望有个人出来带头替自己要资源。 “老婆。”周围看了一眼黄芪,“我三伏三起你后悔过么?” “不后悔。” “如果这次就此伏下去了,你后悔么?”周围捏紧的拳头。 “那就一伏到底,不后悔。”黄芪说道。 “阖族兴亡在此一举了。”周围冲黄芪笑笑,咬定主意。七年前,屌丝抢女人;七年后,大家抢位子。 周围拿过布特手里的锣,死命的敲了一下,“为保证南下派和殖民部利益,和临高酱油及工业党,发出自己的声音。” “在广州峰会上,执委会决定砍了我们殖民贸易部,并做出了迁都决定。当夜布特从广州坐船奔赴临高,挨家挨户敲门,并宣读会议纪要。引发百仞城震动。 马前卒认为越南地区局势混乱,决定不再参与。对此决定,殖民部表示强烈抗议。这一决定意味着剥夺了琉球,越南的华夏身份,也在琉球、越南归化民当中引发巨大负面影响。尤其是峰会上执委会居然承认了日本的华夏身份。安南、琉球归化民向周围血书:观诸天下诸国,日本、蒙古、满洲均有文字,奈为蛮夷。我朝鲜、安南、琉球,自古以来,教化大行,男有烈士之风,女有贞正之俗,皆为华夏之国,为何惨遭元老院抛弃!!! 退一万步,湄公河地区尚有归化民20万人,有地10万平方公里,乃伏波军陆军与海兵队血战所得。难道说不要就不要了么?北海道区域还有归化民数百也说不要就不要了?为了越南,殖民部张义坤都把自己小姨子送出去通婚了,周围送出了自己的义子;为了新加坡我们薛若旺、张义坤、王凯常年漂泊海外,现在元老院说不要就不要了?对得起在外面流血的陆军,海兵队么?对得起流汗的元老么?对得起远离家乡的流民的眼泪么! 迁都更是不能接受!元老院行政元老为了夺权,居然迁都!!!置工业口于何地?让工业口元老远离行政中心,一心只做工具人,为行政利用么?!酱油元老呢?酱油元老就留在临高烂掉么?这种决议谁能接受! 目前湄公河地区元老、军队、归化民以及殖民部外派元老为保护已有的胜利果实,决定和被抛弃在临高的工业口元老合流,进行二次女仆革命,保卫胜利果实。如果有必要,殖民部下属民兵系统,工业口民兵系统,海兵队,殖民地国民军,陆军系统将拨乱反正,打倒官僚系统。” “这是一个很烂的演讲。”张枭摇摇头,接着振臂一呼,“打倒反贼马逆,公然背弃工业党人。” “我操。”殖民部的王胖子吃了一口西瓜,“说好,好好摆理由,居然直接树大旗了。” “不是说,动议的是肖子山么!”有些吃瓜群众还在犯迷糊。 “办公厅只是传达文件,马逆自称工业党人领袖,他不点头,政务院会去广州?”张枭大喝一声。 “大家听说说一句,目前这个情况当时在场的所有元老基本都有责任,肖主任不了解情况你们就别跟那边不动脑子的附和啊,去开会不是让你们去当跟屁虫的!对自己不了解的领域胡乱发表看法,这是对元老院的不负责任,是典型的懒政!周围你也是,你要是到会上不就完了。现在肯定啥事都没了。” “老子去了,老子就和单良一起被软禁了。”周围手一指,“诸公看一看,当年女仆革命 上街的,现在还有几个在临高,都在三天前被支走了。今天他们能软禁,明天他们就能杀人!” “那个。”明秋还想当一把理中客,毕竟周围的演讲漏洞百出,消息还没传出去,怎么就血书了;南下怎么就和迁都绑定了;工业党怎么就和殖民部搅和到一起了。不过一张嘴,慕敏就把明秋揪住了,“你还看不出来么!二次女仆革命来啦!对不对不重要,关键是这次女仆革命捞多少。周围这家伙心思你不懂?他要组建联盟夺权。” “可是!”明秋扯开慕敏继续说,“我是一个讲原则的人,认理不认人,谁对我就支持谁。南下元老院不一定捞得到好处,可是现在的情况北上就是送死去了。” “各位!就算没意见!为了空调你们也要留在临高啊!为了人种博物馆,你们也要支持殖民部啊。”周围还不放弃最后的努力。 “行政官僚的尸首在发散着臭气!单良被软禁说明了执委会对我们的白色恐怖。安静一点同志们。我们让背叛我们的行政官僚去发疯吧!加上三倍的小心谨慎,还有忍耐。我们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南下!还有另外一条路:死亡。死亡不属于工业党人!”石出油现在敢出头了。 “能安排我去江南大区当二把手不?顺便建立69学社的分社我就支持。”周围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是回临高体检的杜易斌。 “能!”周围脚一跺,管他的先许愿再说。 张义坤倒是一脸懵逼,怎么陆军就反了,怎么工业口就闹事了,吃了一口王胖子的西瓜,和梁陈说道,“次长的项目,湄公河咱们肯定是要开发的,这有利于保障粮食,缓解人口问题。但是其他地方,咱们别打那啥。目前还是先和阮朝、真腊搞共同开发,得考虑直接动手的成本” “现在不是讨论南下的技术细节,而是南下的有无。”王胖子吐了一口西瓜子,“中央不干,我们自己干!” 场面变得愈发热闹起来,周围突然想起来督公在女仆革命时候说的一句话,“工业口的怂逼需要的不是一个火星,也不是一个火柴,而是100支黑尔火箭。”马前卒的意思是软弱的工业口可以随便欺负,但是他没想到周围就是那100支黑尔火箭。 第三章 布局“先发通告吧,发给广州。”周围此时坐在议事厅里,虽然作为办公室是不伦不类了点,更像是宋江的聚义厅,不过周围他们干的可不就是造反的活计么。 “部长你先看看吧。” 单良嫡传(闹事)弟子,林小白已经早早把电报发了出去,电报的名字是“【邮电总局】澳宋邮电总局提醒争执双方冷静” “一个团结的澳宋才是好澳宋!不能由一小撮元老绑架了整个澳宋,整个临高,和整个元老院的利益!虽然单良元老他们已经去外地出差了,但目前临高电信状况依然良好,各部门之间的电信通讯能力仍未受到影响。这种关键时刻才是对我们的考验,交流才能化解矛盾,总局一定会更加努力的传达每个元老的声音。任何试图破坏总局中立,企图监听,破坏线路,干扰电波的势力都会遭受我们的抗议和制裁。如果事情超出总局可以控制的范围,我将被迫紧急召回正在出差的单良元老主持总局事务。无论任何时候,邮电总局都将只对元老院和人民负责!”周围弹了一下电文,“写的不错,你们邮电部门的眼睛挖出来了么。” “挖出来了。”林小白说道,“赵曼雄那只老狐狸不参与,不发公文,但是把数据库开放让我们的人查询了。是个规划民,要不要。”林小白拉了一下脖子。 “放他几天假吧,执行命令而已。”周围摇摇手,“赵曼雄那只老狐狸怕是也不知道这件事,心里也憋着火呢。就这还不愿意参活,真是够谨慎的。” “规划民那边怎么样。”周围问了一声梁辰。 “好的很,布特那老小子真是够机灵的,你让规划民半夜敲元老们他们谁敢,让报喜,一个个上赶着。现在临高都以为是大明要完蛋了,以为元老忙的都是大事,喜气洋洋的很。” “大明本来就是要完蛋了,也不算瞎说。”周围笑笑,你看看罗海涛写的东西,“铁道部是澳宋的交通运输重要力量,为了保护‘琼山-临高’等的铁路安全,保护各位元老的乘车安全,澳宋铁道部将以铁道警察为根本,坚决维护铁路安全,保障铁路列车运行。对所有破坏铁路、袭击列车、间谍等行为作出严厉打击。临高铁路分局和广东铁路分局会一如既往的奋斗在铁路建设和运营的第一线,为元老院和人民奉献力量!” “这是,我们什么时候有的铁道警察?” 梁辰问道,问完又恍然大悟,笑了出来,“现在有了,老罗这搞事情速度很快啊。” “何止是铁路,药监局都要组建执法警察了。”周围说道,“等下我去拜会一下钱议长。钱议长其实心里对迁都恼火的紧。不过从昨晚开始就装病在家,不表态,不站队,委实是要拿我们当枪使,不过咱们礼数也不能少不是。今天所有的议案都是按着程序表决来的,这个议长是要签字的,也是愿意签字的。” “还行。陈亮今早也从雅加达回电了,说支持次长决定。另外石志奇说海兵队跟着咱们混,陆军拿来进攻柬埔寨的游老虎、朱名夏和熊茂章,还有最重要的北纬也表示对于柬埔寨的进攻会立马进行,尽可能扩大战果,造成既成事实,其他的你也懂,他们支持也就到这里了。” “够意思了。”周围说道,“比海军够意思。今早殖民部留守广州员工的电报,说海军明面上将坚决服从元老院中央的迁都决议,宣布即日起军令部机关单位迁移至香港海军基地,海军部机关单位迁移至广州黄埔;相关迁移部署计划在1641年底前完成。然后你猜怎么着,海军今早还发了一例行通告:九月海军将集结三大舰队及海兵队主力于珠江口上川岛附近水域举行“神圣1636”实兵实弹军演,军演课目包含海上编队机动,舰队岸轰、两栖登陆突击、两栖侦察捕俘等。这是把广州临高当猴耍么?这是以保卫广州的名义包围广州,临高赢了就是包围广州,广州赢了就是保护广州。明老爷子知道,怕是要扒了那帮小崽子的皮。” “次长,次长,完蛋了,完蛋了。”正聊着,王胖子拿着电报跑过来了,“斯凯德,斯凯德造反了!” “斯凯德不是在北海道视察么?”周围抬起头,“他反什么?” “你他妈自己看。”王恺一边骂,一边读,“不平天下而对外殖民,我宋岂非异族。” “陛下何故造反。”梁陈嘀咕了一句,“求锤得锤。” “狗脚朕,废了他。”周围往后一靠,“梁陈通电广州,临高议会通过殖民贸易部拆分议案,周围任殖民部部长,斯凯德任贸易部部长及外务相。” “还给他留位子?” 梁陈问道。 “做人留一线,先架空他。”周围答道,“王恺,船厂能开的船,还有全部商船返航,都拉出来给我往东南亚运人,就是用绳子绑,也要给我绑过去。另外前往北海道方向的船全部掉头,不让他回来。” “那以后呢?”王恺问道。 “闹成了,他回来又能怎样;闹输了,谁能拦他回来。”周围攥紧了拳头,“北海道方向的船我们拦一个月,北海道港口内的船,我记得船长是你的人吧,烧了。电台是我的人,给他掐了,先缝了这厮的嘴。” 第四章 崇祯死了“首长,请您签字。”马前卒的秘书毕恭毕敬的把一叠文件递给了坐在新办公大楼里的督公。 “我的天,怎么这么多公文。”督公摇摇头。 “嗯,昨夜不知怎么的。就发了许多公文,这边总共有任命文件22份请您签字,44份议会决议需要您执行,另外还有36份这洋码字的电报。”机要秘书堆着笑,“另外首长,我跟您打听一个大喜事,这街上都传遍了。” “对!什么喜事,今天不年不节为何鞭炮声不断。”马前卒也觉得奇怪,这迁都的事情就这么泄露出去了?这也就是昨天开会说完而已,是哪个二五仔说出去的。“行,你问吧,不涉密我就告诉你。” “街上都在说伪明皇帝老儿死了,大明要完蛋了。”机要秘书笑盈盈的说,“说是首长们马上就要北定中原了。” “北定中原,一统中华这是一定的。”督公笑笑,“这是国策知道不。至于崇祯死了,你们都听谁说的。” “不清楚,早上起来就听说了。说心脏病死的也有,说花柳病死的也有,还有说被宫女勒死的。”机要秘书说道,“反正就是死了。” “花柳病死的是同治,宫女勒死的是嘉靖。”督公摇摇头,这也不知道是哪个元老瞎几改了皇帝的故事弄了出去,搞出这种乌龙,“行了,出去吧,等会儿我让你进来再说。” 马前卒顺手拿起一张公文,上面豁然写的是【关于拆分殖民贸易部的决议】。“谁授权的?”督公心里嘀咕,却发现是元老院临时全体会议表决通过的。马前卒慌了,又翻了一张任命书,上面写了关于任命周围为殖民部部长的任命书。 “洋码字,洋码字。”督公嘴里喃喃自语,手却忍不住的抖起来,“小王,喊杜雯,洋码字呢?” “督公。”正说着,杜雯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讲一叠英文电报叫道了督公手上。“这,这!”督公看着写着英文的文件,虽然自己英文常年不用已经稀疏,但上面几乎要把自己喷死的东西还是看得懂的,医疗口的、工业口的、皇汉、殖民口的,这是联合通电造反啊。好在这些都是英文写的,还是chinglish,规划民压根看不懂,如果只看到决议和任命书规划民只会觉得是大规模的人事调整,所以崇祯死了只是为了解释这种调整的谣言。 马前卒一把抄起所有公文,直接往门外跑去,“小王,快!快!备马车,快!通知执委会开会!立刻,马上。崇祯死了!心脏病死了。” “好嘞!”机要秘书脸上洋溢着喜悦,一想到封侯拜相在即,跑步也甚是有劲,见着人就喊,“你去通知邬首长,开会,赶快开会,说崇祯死了!哈哈哈哈!内阁开会,内阁开会。” “是谁把消息透出去的这里我们就不提了。”文德嗣的脸难看的要死,心里却骂了吴南海一万遍,这老小子一定是因为反对放满清入关,才透露了消息,这下好了,临高元老院临时决议都下来了,勒令自己立马辞职,免得局面太过难看。 “是啊,谁透出去的我们就不提了。我刚刚问了港口,昨天出海的元老只有海警队布特一个人,布特怎么知道的大家就不要再问了。”马前卒瞪了一眼海警出身的邬德。 “我觉得还是尽快平息局面比较好。”邬德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带头闹事的周围是邬德扶起来的人,通风报信的布特又是海警队的人,这邬德心里委屈,骂了周围和布特这两个白眼狼一万遍,有看了内阁一圈,每个人都看着可疑的紧。 “我觉得吧。”马甲刚开口,就觉得所有人的眼睛都扫在自己身上,毕竟女仆革命前科在,于是决定赶紧闭嘴。 “展无涯。”杜雯已经顾不得组织纪律了,“展无涯坐船回临高了。何影,何影生病了。” “昨夜,殖民部已经把各州县能开动的船征用了。所有难民营里的人都被清空了。”民生劳动相刘牧州淡淡的说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昨夜凌晨三点动的。台湾的船只在经过福建沿海时候,直接上岸捉补村民,谓之曰抄掠。殖民部的船开进大洋的已经超过一半,剩下一半还在内河,叫不叫停。” “殖民部要干啥。”马前卒又拍了一下桌子,“这就是何影最中意的接班人!这就是何影最中意的接班人!搞既成事实么!他们这是叛变。怎么不叫停,立马叫停。” “但是他们拿的是元老院决议,从法律意义上效力高于内阁,怕是归化民干部不敢拦。”马甲终于憋不住了,“从法律的角度,这次内阁的决议,我一开始就说是违反了名义的,工业口是怂,但是其他人不一定。想当年。。。” “你可以闭嘴了。”冉耀靠在椅子上,“北纬都说了,国民军维护元老院决议。同时配合湄公河行动。”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马前卒拍着桌子,但是外面的鞭炮声已经越来越大了,大有盖过督公声音的架势。 “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程栋噗嗤一声没憋住,“崇祯死了,这喊人的方法亏那帮家伙想的出来。既然他们不像撕破脸皮,我们就算了吧,殖民部的船不要拦截了。” “不对!”冉耀站起来,“这声音他妈的不对!何鸣呢?何鸣也在临高,明老也在临高。这他妈是放炮的声音。” “我生病了,我要回去休息。”程栋坐不住了,“周围的老婆黄芪是我扶起来的,按道理我也觉得央行之类的不要搬迁,毕竟数据处理系统在临高,我要回去休息。” “你没有生病。”杜雯眼睛一瞪,程栋还是坐下了,“各位稍安勿躁,我去机要处看看怎么回事。” “伏波军海军军令部与海军部作为元老院最大的海上武装力量,我们将坚决服从元老院中央的迁都决议,即日起军令部机关单位迁移至香港海军基地,海军部机关单位迁移至广州黄埔;相关迁移部署计划在1641年底前完成。”杜雯回来了,开始朗读海军的通告。 “好好!震慑宵小之辈。”文总拍拍椅子。杜雯没有回应,继续朗读,“例行通告:九月海军将集结三大舰队及海兵队主力于珠江口上川岛附近水域举行“神圣1636”实兵实弹军演,军演课目包含海上编队机动,舰队岸轰、两栖登陆突击、两栖侦察捕俘等。” “这是什么意思?!是以保卫广州的名义包围广州?!”督工把桌子一拍,“内阁赢了就包围广州,广州赢了就是保卫广州。” “这是明老的意思,让大家谁都别动,谁动就打谁。”一直不说话的何影总算是开口了,“内阁做的过分,临高做的也过分,这件事情军队不会站队,陆军没有站队,只是在执行之前的计划。明老说了,双方协商解决该问题。” 第五章 文德嗣讲话“阿围,你看到今天的电报了么。”王恺把一张纸头递给了周围。 “怂逼,文总有种就来临高说这件事。”周围歪着头说道,“不用看,听说工业口看到文总的电报已经快炸了。展无涯也气的发抖,我看文总是又想辞职了。读读!” 周围把手一伸,接过了王恺手上的电报。 “同志们,两年了,两年前我坐上前往广州的轮船,到现在已经整整两年没有回过来,在广州的两年,我是无比思念我的第二故乡临高,也无比思念我的战友们。 我们很久都没有欢聚一堂了,1634年底,我们在筹备两广攻略,1635年底我们在全力调配资源进行湄公河口殖民和长江流域作战,我们每年固定举办的年会因此搁置,连续两年没有举办。 今年年底,内阁已经决定调配了大量人力物力对丙子胡乱进行干涉,但同志们啊,我们不是清教徒,你们中很多人已经加班加了很久,这两年来几乎没有休息过,像马国务卿,在一年前就已经忙得掉了最后一根头发。我们工作,也讲求个劳逸结合,资源再怎么紧张,也不能亏待了同志们,所以今年虽然规模小了点,只有我们一路披荆斩棘战友们,没有邀请任何归化民,但操刀烹饪宴席的师傅都是从广州紫明楼那里调过来的,吃的喝的都已经和广州城的达官贵人没有两样。要知道,我们第一次年会的时候,吃的还是第二次反围剿被我们米尼枪和大炮打死的牛马。 可以说,我们已经实现了成为人上人的梦想,我们穿越之前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现在,我们已经成为掌控历史的一股巨大力量。有一句话是这样的,无敌是最寂寞,先无论是满清还是流寇,亦或是大明官府,士绅、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这些势力没有一个是元老院的对手。比这个时代超前几百年的我们,因为无敌,所以寂寞,这个时代没有人能真正懂我们,我们在这个时代的知己只有我们自己。 所以刚才格子裙俱乐部的演出完之后,办公厅就安排所有归化民离开会场,现在会场里的都是自己人,大家可以完全不用顾忌,可以自由自在地唠唠嗑,喝酒吹牛也不用担心泄露我们来历的秘密! 大家不用顾忌我在台上讲话,喝好吃好,只要猜拳声不要超过我的音量就好。当然想给我敬酒的请等一等,我文德嗣就没打算醒着走出会场,大家记得到时把醉倒的我抬出去就行。不过,我知道,也有不少人想向我扔东西,当年女仆革命就没少挨过,我年纪大了,今晚大家卖我个面子,就不要扔了,我没以前那么敏捷,动作大了容易闪到腰。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虽然不想扫大家的雅兴,但作为广东大区区长,我还是要向大家汇报一下两年来我在两广工作的情况。1635年3月两广攻略开展,半年时间,我们就已经占领了广东全部、广西大部,在保持羁縻地位的前提下,广西西部的大部分土司都愿意承认我们的统治。我们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对两广实际占领区的人口进行了初步核查,现在广东大区实际控制人口约1100万,土司控制区域人口约100万,算上海南约100万人口,元老院治下人口规模比攻略开始前增加了了12倍。 说实在的,养活着1100万人口已经是很艰难的事情了,而且在进军广西之前,因为粤西、粤北、粤东各地的大规模暴乱,华南军进军的步伐被严重拖慢。广宁县甚至被土匪攻了下来,阳山县的县长也死在剿匪的过程中,我知道,我们兵力不足,干部不足,不足以吞掉两广这个庞然大物。有同志就建议,我们占领广东就好,先消化好广东,然后建设个五六年,这样我们的能更好地利用我们不多的干部和兵力,而且能够调集兵力先肃清广东的匪患,这样就不用依赖在当地募集的那些战斗力低下的国民军。 出发点是好的,我很感谢同志们的热心,但事实上我们没有采纳这种意见。席亚洲作为华南军军长,很好地贯彻了总参先关门再打狗的预案,1635年8月底前就完成了对南岭各处隘口的占领,然后分出兵力,以连为单位,集中国民军力量,对各处匪患进行了集中清剿,进驻一县、清剿一县、巩固一县。到1636年6月底,两广的匪患基本平息,诚然,新招募国民军的战斗力确实低下,减员率在40%以上,但这些损失是有价值的,我们在一年不到的时间内迅速稳定了两广的治安局势,镇压了许多反动分子,而且在剿匪战斗中许多国民军经住了考验,被充实进了伏波军陆军。现在华南军三个旅均被扩编成六个营的满编野战旅,其中新扩编的兵力占了二分一强是经历过两广剿匪战斗的老兵。 最大的收获是占领了广西的产粮区,确保了元老院治下的粮食安全。今天刘市长没有回来,他比谁都清楚占领广州之初的粮荒,每一船从南洋运回来的大米都显得那么杯水车薪。靠贸易换来的粮食始终无法稳定,供应地一个风吹草动,粮食贸易就会被切断,而粮食始终是元老院的重中之重,是元老院的命门,把元老院的命门交给别的势力,这样的事我做不出来,也无法那么做,因为这是对元老院的伟大事业的不负责任。 同志们啊,我们虽然很强大,但我们在很多方面还是很弱小,至今我们的农药科技还没有半点影子,化肥缺项严重,而且不能敞开使用,很多情况下,我们的技术水平能带来的增产效果微乎其微。为了元老院治下不出现人吃人,我们广东大区狠下心,怎么样也要消化广西。可以说,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广东大区都处于一种消化不良的状态,说实在话,两广攻略前组织的3000名归化民干部,连珠三角都未必能消化得了,但为了元老院能有一片广袤的根据地,我们迎难而上。 最大的困难其实不是干部缺乏的问题,而是干部素质低下的问题,3000多名归化民干部,有上百人因为工作过失被免职,近千名干部被回炉,参加了在广州的重新培训。针对这些问题,我们对广东大区的构建进行了改革,1636年初,我们把广东大区分为了广州、粤北、粤西、粤东、海北、桂东六个行署,挑选有经验的元老干部担任行署主任,每个行署配备20人左右的由优秀归化民干部组成的团队,对辖区内的各州县进行巡视。 这里我要表扬一下作为桂东行署主任的常师德,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对常师德一直很有意见,但我们不能否认常师德的工作能力。桂东行署包括了元老院实际占领的广西部分,由于地理位置相对较远,群众基础差,基本上只在原来的府一级建立了主权实体,县一级的政权基本上仍然是由投降留任的原来衙门班子把持。常师德愣是把广西一省的粮食征收水平拉升得比原来明廷的征收水平高上两成。同时,还大力收购余粮,使元老院的粮食储备翻了六倍有余,还成功推动了元老院货币在广西的推广。 接下来是粤北行署的黄超,在他的努力下,对于县一级的基层政权的改革试验工作取得了成功。过去在海南岛,元老院总揽一切,我们元老院只要花费自己的精力就可以把整个海南岛治理得井井有条。但元老数量是有限的,面对庞大的两广,乃至日后的广大的中华大地,元老的力量是多么微不足道。对此,黄超提出,基层的干部只要做好基本核心的事务,其他事情完全可以不管。事实上,我们现在和日后占领的绝大部分地区都会是农业区,各项事务并不复杂。按黄超的设想,对于一个农业为主的县,最主要的事务,无非是围绕土地和人口。人口的控制无非就是公安派出所管理,沿用临高的制度即可,这样就可以牢牢控制户籍,方便征发人力;而土地方面就是要建立好档案体系,这样就可以为征收农业税提供依据,同时避免了土地纠纷激化社会矛盾。在这两方面的基础上,就可以兴修水利,发展农业,这样子,一个普通农业县的日常工作就完成了九成以上。在已经完成土地丈量的连阳三县,他把县级政府机构的人员集中在户籍治安科、国土规划科和农田水利科,同时设置三到五个乡,每个乡有七八个干部,分成三个股室对应县里的三个主要的科。我在此预言,这种模式日后会成为我们开展统治的模板。 就是在我们这些亲临一线的战友们的努力下,到现在,两广才展现出一幅欣欣向荣的局面。同时,两广的发展也离不开各位同志的支持。在工业口的指导下,石城银矿、阳春铜矿顺利开采,大宝山矿已经有了建设方案,韶钢已经建起几座小高炉,通过周边小铁矿的供应开始炼钢,佛山建立起了铸造厂,广州建起了缫丝工厂和丝织工厂。在农业口的支持下,各种良种和农业技术得到推广,珠三角各地多季蚕得到普及,生丝产量大增。在外贸殖民口的支持下,五十万广东人移民到了湄公河口,减轻了广东的人口压力,广州和佛山生产出的丝绸、陶瓷、铁制品等出口量大增,茶叶、蔗糖、烟草等转口贸易兴旺发达。 但各位留守海南的同志,你们还是来两广大区来得太少,两广大区的外派元老基本上都疲于奔命,我们两广大区每时每刻都期待着你们的支援。我知道,临高有电力,你们可以充分享受现代生活,要你们离开温柔乡实在是强人所难。不知道是不是沉溺在温柔乡太久,有了这样一种论调,把临高建设为我们的首都,短时间内就不要想着迁都广州了。 有这种想法的同志,我想告诉你们,你们错了,临高不会是首都,广州也不会是首都,天下未定,就谈定都的事情就是扯淡。临高的定位,会是日后我们帝国的圣地,但作为首都,临高的承载能力有限。至于广州,我们元老院从来就不想成为一个南越国或者南汉国这样的偏安政权,自然也就不会选择广州作为首都,最后怎么定都,现在谈还为时尚早。作为两广大区区长,我个人是赞成在未来几年内把行政工作的重心放在广州的,甚至最好把行政中心迁去广州,这样可以进一步解放中央干部。据我所知,不少中央行政机构的干部一年12个月,占了11个月是在广东出差的。而在广州建立中央、广东大区、广州的三级垂管,那么广东大区区政府的干部就可以被解放出来,去支援地方建设。 但有的同志就不乐意了,说现在条件只有临高能通电、只有临高有最完备的工业体系,不能迁都,连行政中心都不能迁走。我只想说,我也是一个工业党,我也只能说这些同志多虑了,中央机构大部分搬去广州更现实,但不是全部搬去广州最好,工业重心短期来讲都会留在临高,而教育、科研重心估计一两百年间留在临高,而元老院所在地也没必要搬走,决定好大政方针,其他事元老院也没必要多管。而民政、商贸、司法这些机关,迁去广州会比留在临高更实际。事实上,在没有电和工业之前,许多事情就已经搞了上千年,比如说清丈田地、人口清点还有兴修水利,这样的事情一个没有工业的封建王朝都能完成,脱离了临高的工业,这些事情我们在两广就不能完成了吗? 我不奢求每个元老都参与到广东大区的建设,但我希望每个元老都不要拖后腿,元老院实行的不是波兰民主制,很多事情不可能人人通过才去实施。两年来,不少同志只要听说一些挫折,就会下意识地选择保守的政策,这样是不行的,乌龟流是没有前途的。你们要相信执委会,早就全体大会定下来的东西不要老是想着去推翻。不要因噎废食,目光要放长远,老是惦记着家里一亩三分地的盘盘罐罐,动不动就互相撕逼,跟窝在天京搞天父杀天兄的太平军有什么区别?而且也不要受自己的固有看法影响,最近干涉丙子胡乱,就有人跳出说不应该打击满清,应该让满清清洗一遍社会秩序,我们再来收拾旧山河。刚穿越有人这样说我不会怪你们,但现在还这么相信,发给你们的内参是不是当废纸了,内参里分明已经由大图书馆的资料论证了满清入关后更多的是和旧秩序合作,推翻旧秩序的更多的是流寇。大明、满清、流寇三家,满清的组织度最高,在我门已经扇动蝴蝶翅膀的前提下,坐视不理,继续光荣孤立,难保满清不会提前入关,迅速建立一个全国政权和我们死磕。 而且大家也不要对广东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要以为广东处处是黄金,广东富裕是事实,但广东的富裕基本上只局限于珠三角,粤东西北是真的穷,不但现时空,就连旧时空也是这样,平心而乱,就发展农业而言,广东的条件还没广西好。作为广东大区的区长,任职两年,我这才算真正认识这片区域。但广东广西还是有很多海南岛所无法比拟的优势的,水运发达、资源丰富、人口众多,是完全有潜力成为我们元老院统治天下的基石。 我们穿越过来不是为了小富即安的,我们穿越过来是为了星辰大海。说实在话,看到我离开两年,临高的科技水平和工业水平跟两年前比起来没什么变化,我很痛心。工业口的元老一向是我们元老院的中坚力量,一群非工业口元老在大陆为元老院开疆拓土,你们却在岛上一事无成,这让我很失望。如何治理新开拓的地盘,你们不用操心太多,自然有人专业的元老操心,他们就算失败一万遍,有你们在岛上,他们就可以卷土重来。我们现在的工业水平和技术水平还很低下,我们蒸汽机还没玩溜,电力应用方面连发电机科技也没能点亮。我知道,在工业上和技术上我们遇到了很多瓶颈,但这不是我们停滞的理由。我希望你们能继续在科技工作上努力,尽快把我们的科技树拉到旧时空20世纪初的水平,但也不能满足于此,事实上,科技水平能越接近我们来的时空越好。短期来讲,我希望我们能继续扩大临高的工业体系,进一步完善电和石油的应用科技,早日实现可以在临高以外可以复制临高工业体系。作为两广大区区长,作为地方干部的一员,我们不会吹毛求疵,你们能提供怎样的科技我们就用怎样的科技,对于短时间无法点亮的科技,我们可以等。但我们也希望,你们要支持理解我们的工作,离开了元老院,任何元老什么都不是,我们离不开你们,你们也离不开我们。 以上是我的一点心声,现在就不打扰大家,我代表广东大区,恭祝秋泰。” 第六章 工业口的回信“文总,临高回信了。”督工将电报递到了文德嗣手里,“自己看看吧。” “尊敬的文总: 学习了您的讲话,让我开始怀疑我选择的道路,怀疑我的穿越人生!您否是还是我认识的文总?怎么会说出对我们留守元老误解这么深的讲话?记得您曾来船厂深入船台视察的身影;记得您握着工人的手详细询问生产细节的音容笑貌;记得您面对局促毛B的企划院的工业规划大笔一挥的气概;那时的您,时刻心怀工业生产,笑容和蔼可亲!让我坚信我选择的工业化道路是能拯救这个世界唯一正确的道路!于是两广开始攻略时,我选择了继续留守海南,留在这个时空工业和科技的中心。 可是,听了您的发言,我发现您变了。在您热情洋溢的5054字的讲话中,除了插科打诨,您用了1481个字来描述军队作战的不易,褒扬席亚洲为代表的武将们不畏艰险,攻城掠地的彪炳战绩;您又用了1688个字来描述治理地方的不易,盛赞黄超为代表的文臣们不惧困难,将元老院恩泽播撒四方的伟大。 当然,您对留守元老的笔墨也毫不吝惜:“但各位留守海南的同志,你们还是来两广大区来得太少,两广大区的外派元老基本上都疲于奔命,……要你们离开温柔乡实在是强人所难。不知道是不是沉溺在温柔乡太久……临高的科技水平和工业水平跟两年前比起来没什么变化,我很痛心。……一群非工业口元老在大陆为元老院开疆拓土,你们却在岛上一事无成,这让我很失望。” 1914个字啊!字字戳痛我心! 其实,我想我们留守元老也都不是爱邀功争宠的人,但这也不应该是我们留守海南的工业元老在您心目中的群像啊!过去两年来,海南元老没在海南广州两地奔波,在临高争分夺秒夜以继日的加班苦干。在您心目中,就是安逸岛上并未疲于奔命?铁水飞溅的高温炉前亲自把控每一炉钢水质量,酸雾弥漫的反应罐前亲自分析每批试剂纯度,烈日与暴风雨中亲自检查每一段线路确保万无一失,这就是您说的海南的温柔乡?这些元老在温柔乡里待得太久了!? 您身边的文臣武将在您眼皮底下文韬武略,播撒着人间大爱的时候,您有没有看见,在您身边亲爱的文臣武将们背后,还有默默挥洒着血汗的留守元老?每颗射向敌人的子弹,每张散播福祉的传单,也都经过了留守元老布满老茧的双手,包含着留守元老对元老院伟大事业的美好祝福! “我不奢求每个元老都参与到广东大区的建设,但我希望每个元老都不要拖后腿” 而我们却在您的眼中,成了拖后腿的!我们只是没站在您的身边,只是站在您的背后,过去的两年留守元老在工作上一刻也不敢松懈,可两年过去了,广东打下了,广州初定了,这些功劳和我们留守元老无关,我们也无怨无悔,可我们怎么就成了拖后腿的了?难道如您所说迁都广州就不算拖后腿了?老老实实准备好大量人力物力足够消耗去北上作战,长江全流域作战,丙子胡乱干涉作战就不算拖后腿了? 更让我痛心的是:“看到我离开两年,临高的科技水平和工业水平跟两年前比起来没什么变化,我很痛心。”看来我们留守元老累死累活忙了两年多,都忙什么去了?忙着喂白眼狼了! 科技的攀升需要生产力的支撑,蒸汽机厂全部生产线都绷紧了三班倒爆各类船用蒸汽机,何来余力研发新品!原来我们担心焦虑物资运不上去,前方元老同志们吃不饱穿不暖,现在看来真是操错了心!原来前方元老更喜欢勒紧裤腰带操作蒸汽多炮塔飞艇呀! 之前国民军装备长矛的事情,留守元老已经顾全大局主动背锅了!什么枪支产能不足?军队白纸黑字自己有令“出于政治安保需要,新整编的国民军一律装备长矛。”结果战事一紧张,火力不够,造成上上下下的恐慌,又不敢和规划民说实情,就直接脏水泼工业口——造不出那么多枪!文总英明,贸易部的出口记录有案可查,这两年南洋造的出口外销何曾中断过? 所以这次文总您再让我们背科技停滞的锅,让海南苦干的工业科技元老实在委屈! 我更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空间遮蔽了您洞悉分毫的双眼,是时间磨损了您精确记录的记忆。所有的误解都源于您去广州后我们已经十分生疏的交流。 尊敬的文总,您一去广州已经两年了,期间一次也没回来过。临高的老同志也都想念您!我们其实更害怕,迁都广州,哪怕行政中心去广州,我们会更难见到您!更难和您一诉衷肠!更容易产生和累积您和我们之间的误解。 我其实不太写信,我们这辈人也不擅长写信,平时又忙的脚不沾地。但是为了和远在广州的您交心,乘着春节假期,我还是提起了笔。我是工科出身,文笔不好,东拉西扯,很多话说的也不能完全表达清我的意思。其实有什么能比当面和文总您一杯酒一首歌畅谈理想更快意人生的呢?可是上次和您这样,已经不知何时了…… 尊爱的文总,还记得文澜河畔百仞城外当年咱们在厕所典礼时一起种下的木棉花吗?今年春节,火红的木棉花又开了,(厕所)前前后后红红火火!我和留守海南的元老们,都希望您能回来看看,看一眼还留在海南默默工作在车间田野和文澜河畔的元老们! 遥祝秋老虎热死你,身体亚健康!” “谁写的!他妈的谁写的!”周围看完这份电报问展无涯。 “石出油,这小子气不过,一会儿就写出来了。” 展无涯答道,“没看出来还有这水平。” “明老爷子,展老总去问好了么。明老爷子不见我,也不见明秋。”周围摇了摇头,“我也知道老爷子难处,但是我不能让南下派就这么折了。” “见了,老爷子还是那句话,两边都有错,吵架归吵架,谁动打谁。”展无涯摇摇头,“周围,有些话我跟你说明白,工业口和你干,不代表我和你干,私交规私交,一码归一码,这次临高不站队的你没为难,来去自由你也没阻拦,愿意跟文总的你也放了去广州,老爷子也表扬了,我是工业口的头儿,这次浑水我不站队,后面我也不见你了,见谅啊。” “喝茶,慢走。”周围和展无涯碰了一下杯子,殖民部的未来就看这几天了。 第七章 崇祯疯了“首长,首长。”阵焕一脸得意的找到黄超,“今早又投降了两股土匪,都扔净化营去了。哈哈哈。” “阵焕你不觉得不对劲么?”黄超靠在椅子上,“从前天起,殖民部就在清空净化营了,所有能动的船都在运人,迁老百姓的政令下的也太急了些。虽说湄公河今年移民已经启动了,但是我毛估估了一下,昨天韶州净化营几乎是一把清空,原本计划移民广西的湖南、江西难民也是一把薅干净了。周围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首长,您居然不知道?!那您还让国民军维持秩序?” 阵焕笑盈盈的,“我说您怎么跟没事人一样!那大户们都没来道喜?” “道喜?昨天收了几十张拜会帖子我给退了。”黄超更糊涂了,“我听大街上这几日鞭炮不断,只当是过什么节,所以才派了国民军维持秩序,这是怎么了?” “首长你真不知道?” 阵焕一脸困惑,“你真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我真不知道,这几天广州电报不是说坏了么?你们国民军应该没坏。”黄超心想是不是广州出了什么喜事。 “那我跟首长说道说道。” 阵焕看了一眼黄超,黄超挥挥手,阵焕拉了一把椅子,搓搓手说起书来,“话说那篡明的朱皇帝,打去年正月被扒了祖坟,心里悲痛,披头散发告了祖宗。当天夜里,篡明列祖列宗们破衣烂衫就找了朱皇帝,说是房子被拆,衣服被烧,问朱皇帝讨要说法。吓得朱皇帝浑身发抖,夜不能寐。从此每晚睡觉,需大将七七四十九名站于宫门外方可安心。” “话说这圣人澳洲来,又光复了两广。那夜崇祯睡觉,却梦见登入九霄大殿,看见俩仙人在对话,定睛一看,竟是太乙真人和元始天尊。这太乙真人说大明气数已尽,大宋复兴。这朱皇帝心里苦闷,就哭了出来 ,求仙人解救之法。这仙人说,此乃天命,莫要纠缠。于是一脚将崇祯踹下天去。自此这朱皇帝就得了癔症,整日叨叨,快完了,就快完了,这内阁、兵部就和走马灯似的换。前几日,朱皇帝癔症发作,竟拔刀砍了周皇后和公主,可怜那公主尚未婚配,就被砍去了一条胳膊。这皇后横死,公主断臂,这朱皇帝才醒悟过来,后悔不已,晕倒在地,竟然上气不接下气。有赞曰!篡明气数将尽,大宋南方如日升。” “所以?”黄超看着阵焕满头黑线,这是哪个元老编出来的故事,砍胳膊都说出来了,另外这故事怎么还有人信,“大明是没几天了,北伐也是一定要的,只是这就上街放鞭炮了?等过几年伏波军打进了伏波军你们怎么庆祝。” “首长!这要是说书先生说的,谁信。这消息可是广州传来的,上面说的。” 阵焕说完还故作玄乎的指了指天。 “上面,顶天就是元老,怎么我都不知道。”黄超觉得阵焕这也是愚昧的要命,懒得在理睬。 “这沿途都传遍了,这叛匪觉得没指望了,天下肯定是大宋坐了,争先恐后投降。昨天梅岭那边官军都跑过来了。” 阵焕喋喋不休,“昨天我一广州连夜过来的殖民部朋友可说了,最近广州、临高热闹极了,每天元老们都跑来跑去,政令发了一封又一封,说是要封侯拜相了,我说首长咱也去活动一下?” “你再说一遍?”黄超这下不觉得阵焕是跑火车了,“广州、临高热闹极了,每天元老们都跑来跑去,政令发了一封又一封。仔仔细细说,你知道的全说一遍。” “好嘞!首长这朱皇帝快死了,大明也就乱了。我大宋定会北伐,这官缺就多了。最近啊,这元老院就开了大会,封侯拜相。比如首长你特要好那个,上个月还来喝酒的那个周元老,就转正了。我那殖民部哥们说总算是把那个殖民部的筹字给去了,兄弟们出去都扬眉吐气些。” 然后就是海军因此在珠江湾军演,那家伙大炮放了一天,那好些个老百姓去围观,比过年还热闹。” “海军还放炮了?”黄超下巴几乎掉下来,“这是真的假的。” “那可不,往来临高、广州热闹的紧,怕是都在讨封赏,我说首长你也去啊!你看我们这边地方上最大的几股匪徒基本都投降了,您也活动活动去。” “广东电报是七天前坏的。”黄超在掐着时间,“殖民部是四天前开始清空人口的。” “阵焕,你那兄弟有没有说军演是哪天?”黄超问道。 “说了啊,来韶州的前一天,广州来韶州大概要。。。” 阵焕还在算,黄超已经跑出去了,“知会其他人一声,我要去广州几天。” “好嘞!首长。” 阵焕高兴的很,“咱们这首长,消息也忒慢了点,这下着急了吧。”
第八章 避冬圣地北海道
“这就叫祸不单行,不止外面有人反对,自己人也砸自己的台啊。”梁宸丧气地说道。 “我们有反驳的理由,司部长的说法和其他的反对者相比,也没什么新鲜的。论票数,我们绝对占优!”周围气冲冲地把电报拍在了桌子上。 “他妈的上周本来定下来缝了这货的嘴,明老出头,最后大家算了,咱们这个部长知不知道他现在能说话是我们赏的。” 梁宸愤愤不平。 “话虽如此,内部的声音都不统一,强行上会也是徒劳啊。南下计划要是暂停,我们给工业口和医疗口承诺出去的东西,就一个也办不到了。以后还怎么要支持。”王胖子也垂头丧气,但是他眼中又突然闪过一丝光亮。“这电报只是发到部里吧?” “你说的没错。”周围也突然精神了。“咱们联系林小白吧,用他给的加密电码。” “我这只是问句,你不要搞事。”王胖子无奈的摆摆手,向梁宸投以求助的目光,梁宸也只是摆摆手。 不一会儿,外派站点的陈亮和林小白也来到了电报机的另一端。他们用尽量简短的粗鄙之语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我的意思,按着原计划,断几天他的电报。”周围看着另外两人。“没意见的话,就交给小林安排了。” 王胖子和梁宸默默地点头,周围就发出了电报。回复很快就到了,是:“雷暴天气,五天。” “他会不会赶回来继续捣乱?就算通过了,离出发还要有段时间。干脆做绝一点。“周围再次发报。 这次回复的是陈亮:“俱乐部物价指导,负面评级。” “这办法好,就没有过去的船了。有没有船停在北海道?”周围转向梁宸。 “我去给调回来,加入运军队补给的济州船队,回临高。”梁宸很痛快地答道。 “你需要一个理由,凭什么济州岛的军队运输归你管。”周围盯着梁宸,“你是天地会出身,是农相的人。一不管船,二不管军,三不负责后勤,别人如何听你的。” “内阁不是要攻略朝鲜么?我们不能寒了北上派的心,南下也从来没和北上冲突过,万晚上碰头会,我们人数多,把你任命成朝鲜总督合理合规合法,再调动船队就有理由了。也让酱油们看到,南下派不光支持北上,而且还给好处。” “定不辱君命。”梁宸道。 “要是我完了,你是农相的人,又是北上的,估计也不会动你。真动就说是被我坑的,后面闹事你就别出头了,南下需要种子。”周围拍拍梁宸肩膀,“潜水艇那个老狐狸,病到今天不出头,他真以为拖得了干系么。” “另外还有两艘要去的船,再用行政手段阻止,就有点明显了。”王胖子站了起来。“就当是明志吧。阿围帮我约布特,晚上给归来的朱新城接风。” “要是这两个月回不来,他不会困在岛上吧?听说老罗按照资料,真的在济州岛找到了鲱鱼群。那北海道的港口有可能结冰的。”梁宸还是有些担心。 “司凯德首长与归化民同甘共苦,实乃我辈楷模。”周围冲着北方拱手作揖,留下这么一句,起身走了。 第二天,一个归化民慌慌张张地敲开了王胖子的办公室门。 “首长,昨天港口里有两艘船起火了,没有人员伤亡,货也都携了。但是航期就……” “向后顺延吧。” “是!”领命之后,这个归回民还是不肯离去,又犹豫地说道:“首长,我看了下船只安排,包括民间船只申报的行程,短期没有船再去北海道了。如果到了冬天……” “把你查得资料放在这,我来处理吧。昨天巴达维亚来的运粮船,又涨价了,你跟过去,探一探他们的进价变动。准备准备,随船出发。” “北海道有日本暖流,气候温暖,一季作物可以养几十万人。”王恺背了一遍斯凯德的电报,“我呸!部长你就在避冬圣地北海道好好过春节吧。” “王恺玄。”斯凯德背对着一个规划民,“你这差怎么当的。” “首长,我真不知道啊!”那名叫王恺玄的规划民跪在地上头磕的咚咚响,“前几日,前几日串来消息,说是朱皇帝死了,大明要完了,我心里高兴,就带着大家下去喝了一杯。” “一杯?”斯凯德拍着桌子,“就喝了一杯?” “还抽了几支烟。”这规划民跪在地上,用力扇自己耳光,“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斯凯德环视一圈,只见其他规划民齐刷刷跪倒在地,“昨夜,王头和我们说大明皇帝得了失心疯,元老院得天下不远了,哥几个都能封侯拜相,非要拉着我们喝几杯。” “条例是怎么说的!” 斯凯德怒火中烧,“船上什么时候给喝酒了,什么时候给抽烟了。” “首长,我们寻思着这边都是规划民也没啥大事,这一高兴就管了。” 王恺玄扇着自己的巴掌。 “首长,首长。”又一个规划民跑进来,“电台,电台被砸了。” “首长,我该死!我该死!”王恺玄拼命磕头,“昨夜喝酒喝的高兴,又拉了电报的干事,他后来不跟我喝了,我就摔了他的劳什子让他接着喝,就轻轻摔了一下,吓唬吓唬他的。。。” “电报干事人呢?”斯凯德拍着桌子。 “还在睡觉,应该是喝多了。”那报信的归化民跪在地上。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跪下了,开始删自己巴掌。 斯凯德来回踱着步,气不打一处来。突然间斯凯德觉得有什么不对,“都给我把名字报上来?籍贯!履历,给我报上来。” “小人叫王恺玄,山东登州人,孤儿,芳草地航运一期毕业,殖民贸易部船长。” “小人叫张鑫,广州人,先前是刘香水手,殖民贸易部船长。” “小人叫隹云,山东龙口人,孤儿,芳草地航运一期毕业,殖民贸易部大副。” “小人叫黄富贵,琼州人,渔民出身,殖民贸易部大副。” “小人叫王恺迪,海南临高人,孤儿,芳草地毕业,文书。” “小人叫苟致远,海南临高人,童生出生,文书。” “小人叫宸松,福建安平人,孤儿,电报员。和我搭班的叫” 这,这是。。。斯凯德突然想起来很久远的一件事情,那时候周围春风得意,却脑残玩出了收养义子的行为。那时候周围玩的很明显,名义是给自己的儿子收伴读,那些孩子都用了周围儿子的名做姓。周围儿子叫周隹,拼起来是个雕字很是独特,所以斯凯德记得。而且周围因为这种培植个人势力的事情被严肃处理,这些孩子也被送进了孤儿院。不过听说周围一头硬,死扛着还要资助这些孩子上学,因此被雪藏很久。隹云,孤儿,姓氏,经历都对的上。斯凯德又想起,当时处理的不止周围一个,因为当时和周围玩的好的人都领养了好些孤儿,王恺玄、王恺迪,斯凯德想起来了,殖民部的王恺个周围好的穿一条裤子,当时也收了孤儿,名字前两个字都是用王恺为开头。宸松,对!当时被处理的有个叫梁宸的人,天地会出身。。。斯凯德冷汗瞬间冒了出来,“算了,算了!今年就在这过春节了,你们也别闲着,北海道的冬天冷的很,干活去,殖民地养不起闲人。” 第九章 称帝闹剧当金兰湾的春耕热火朝天,元老院内部鸡飞狗跳不知如何收场的的丙子年4月(明崇祯九年,朝鲜仁祖十四年,后金崇德元年),和原时空的历史一样,皇太极正式由汗改称皇帝,改国号大清,族名满洲。这既然要称帝,就免不了要请人劝进。元老院在满清的地盘上有生意,劝进必然是要参与的,毕竟做好了劝进工作,往小了方便生意,往大了为以后满洲攻略做铺垫。可是这劝进工作怎么做,礼怎么送倒是门学问。声势浩大的劝进效果对满清来说自然是满意,但是元老院治下可是有不少和满清有血仇的辽东军民,东江镇的接收按计划今年就要进行,玩的太过火只会把自己推到治下军民的对立面去。可是如果动作太小,和满清结下梁子,这以后什么大陆平衡策略,什么满洲贸易就都不要做了。“ 朝鲜方面则是闻讯大哗,十年前的丁卯胡乱让朝鲜被迫答应了满清入质纳贡、去明年号、结盟宣、约为兄弟之国等要求,这对于具有高度发达的儒家文明、以“小中华”自居的朝鲜居然向一个落后的山林狩猎民族建立起来国家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现在满清居然还要朝鲜劝进,而且还是和几年前强占了朝鲜的济州岛澳洲来的土匪一起劝进,憎恶、羞辱情绪一并迸发,并且比原时空更加的剧烈。朝鲜臣僚纷纷痛切陈词,“使彼虏得知我国之所秉守,不可以干纪乱常之事有所犯焉。则虽以国毙,可以有辞于天下后世也”。在一片慷慨激昂的气氛下,仁祖拒不接见后金使团,不接受其来书。不过,自从济州岛被澳洲人占领了以后,形势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其实早在光海君时期,朝鲜就已经在事清和事明之间犹豫讨论,甚至有采取更加灵活外交态度的想法。不过这些想法,最后还是以光海君的惨死而告终。但是澳洲人拿下济州岛,频繁骚扰黄海道、京畿道、全罗道和忠清岛以后,事情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朝鲜的外交似乎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甚至有了玩三方平衡的念头。虽然元老院内部对于如何处理即将到来的丙子胡乱还有犹疑态度,但是盯紧满清使团,随时获取情报的决定还是被下发了下来。 “各位都记住了么” 叶孟言低声说,“我们的任务是盯紧后金使团,决不能被人发现。” 早在一个月前,叶孟言和他的特战队们就已经从济州岛乘小船悄悄摸上了朝鲜黄海道。为了完成这次任务,叶孟言和他的队伍进行了练了两个月标准黄海道口音的朝鲜语台词“驱逐鞑虏,复兴中华”。作战方式更是和原本不同,主要使用冷兵器作战。作战目的则是马千嘱口头交代叶孟言的,所有的队员直到出发都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叶孟言登陆的一周后,朝鲜平山地方发生了一起士兵逃亡事件,人数并不多,关键是还丢了军马,这就不能不上报了。“这些士兵都经历过十年前的丁卯胡乱,还和毛帅一起打过胡虏,也算是忠义之人。黄海道也相对富庶,戍卒生活也不差,怎么就跑了呢?”主事官员疑惑不解。“不过这黄海道当兵日子也不好过,北边东江镇的明军三天两头骚扰,海面上澳洲人也是耀武扬威,东边的山里匪患不觉,逃亡也正常。”主事官员摇摇头,自问自答,提笔把这事报了上去。平山地方士兵逃亡事件连一点小小的涟漪也没有激起,“这些人上山当了土匪”、“我在山里看到他们”的传闻在被老百姓们嚼了几天后,很快便索然无味被人遗忘了。 不过更刺激的消息来了,后金使团即将路过。对于女真,朝鲜人的传说很多,咸镜道就是和女真打的头破血流夺来的,至今咸镜道还有穿着野猪皮刀枪不入的女真人。但更多地则是十年前那场胡乱带来的痛苦回忆,十年前平安正是后金军队的最后一站,原昌君就是在平山金营和阿敏签订盟约的。后金军队以平山为大本营,分路纵掠,灾难持续了整整两个月,那时候活下来的平山百姓躲在附近的山里,山下女子的哭喊声,永不熄灭的大火,后金军队的淫笑声,看不到边的俘虏让幸存的平山百姓根绝他们活在修罗地狱之中,后金军队走后破败的家园和屈辱条约带来的沉重徭役让平山人恨透了女真人。 但这一次,女真人是灰头土脸来的,百姓们早就知道了女真使团在汉城吃瘪的事情。“就这些野人还想当皇帝,皇帝是他们能当的?大明皇帝不打死他们”,“是啊,我看他们撑不了多久,丁卯年的时候毛大帅要不是兵少,还不揍死他们”,“我皇明现在有明主,阉党已灭,下一个就是女真人了”,“自古胡运不长,看他们还神气多久”。在一片嘲讽声中,后金使团的队伍缓缓通过。突然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带了头,一个瓦片飞进了后金师团的队伍,报复的快感迅速点燃了民众的热情,瓦片、石子一个接一个飞了过去。后金的使者坐在车里脸色铁青,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一次又一次,暂且忍下,回去以后一定禀报大汗,狠狠的修理朝鲜。平安的县官和女真人也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上次丁卯胡乱,他的妻子、女儿被女真人掳走,至今下落不明,如果不是乌纱帽戴在头上,这会儿也一定在投石子的队伍里,所以有意拉偏架,只是喝止并不动手制止。“哎,也就只能扔石头了”看着愤怒的人群,平安的县官心里不禁又叹了口气,“要是能有李舜臣还活着,他们早就人头落地了”。 不远处,叶孟言冷眼看着这一切,作为军人小叶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盯着使团搞情报,看看满清和朝鲜到底谈到了什么程度。不过眼下的局面,似乎和原时空的历史没有什么区别。“发电报,小儿扔瓦片,大人吐口水,官兵假意驱之,与前日无异。”叶孟言摇摇头。 “嘭。”只听见轰的一身,“王八蛋,谁开的枪。”叶孟言暴跳而起,周围人却面面相觑。“我的天,史书只是记载老百姓用石子扔马福塔,居然还有二愣子放枪的。”叶孟言心里想到。 “首长,怎么干。” “干什么干,看着。” “满载!!”人群欢呼起来,一声枪响后,百姓们从慌不择路,变成了群情激奋,这是要杀后金使团啊,痛快,解气,一起上啊。叶孟言的特战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些百姓显然也是要杀后金使团的,这下水可不是一般浑了。 “我日,管不管。”叶孟言懵了,这书上没写有这段啊。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乎是在一瞬间,平安县官的愿望就实现了——敢动手的人出现了。但是这种情况出来了,真死了人那是要记大过的。“跟我把人拦住”平山的县官急吼吼的喊道,奈何朝鲜军的实力实在是捉急,形势一下变得胶着起来。 好在马福塔也不是省油的灯,抽刀就要出来肉搏,这才镇住了场子,吓住了群众。至于放了鸟枪的那个人,早已经没人记得是谁了。马福塔拿刀对着围观的百姓,这边平山的县官又不愿意了,“蛮子,蛮子,蛮子。” “吾东方自箕子以来,教化大行,男有烈士之风,女有贞正之俗,誓死不拜蛮夷之君,放汝一条生路,告知蛮君。” 于是以平山为起点,这个幸存的后金使者开始了长达两个月的屈辱之旅,一路上围观的朝鲜百姓叫骂不断,不过总归没有特别出格的事情。沿途官府更不制止,甚至有意纵容,苦大仇深的安州则是直接拒绝后金使者过境,赢得百姓一片叫好。后金使者形同乞丐,马福塔满腹怨气,回去就像旧时空一样将满腹的苦水倒了出来。面对朝鲜的羞辱,皇太极依旧表现出了惊人的克制,并认为对朝鲜还是要“以威胁之,不如以德怀之”。所以依旧接纳了朝鲜使臣罗德宪和李廓,大典将如期举行。 第十章 山雨欲来“柬埔寨的黑暗时代(高棉語:យុគអន្ធកាលនៃកម្ពុជា)覆盖了柬埔寨从十五世纪到十九世纪的历史。暹罗人在1594年对柬埔寨新都洛韦的征服,标志了这个国家的命运彻底走向衰退。洛韦作为都城的时代结束后,高棉人将首都迁到了距离金边不远的斯雷桑托。不过暹罗人并没有因此放过高棉人,他们为这座城市安排了一名总督,并开始改变柬埔寨人的印度教信仰,高棉佛教化的进程就此展开。就这样东扩的暹罗人和南进的越南人终于见面了,最终哲塔二世在越南人的帮助下获得了柬埔寨的控制权,并将首都迁到了乌栋。” “和之前的首都不同,吸取了经验的哲塔二世把都城乌栋选在了远离洞里萨河的小山上,根据对外情报局的测算,从洞里萨河边到乌栋大概是6公里。洞里萨河的河宽是600米,河水深度旱季是1米,所以我们的船不能保证开进去。当然这样也避免了马来水匪、暹罗人和越南人来自水面的军事行动。” “行了,行了。”石志奇揉了揉太阳穴,“所以最后测绘的结果在哪里最好,如果是金边的话我们就讲下一步吧。” “好的,首长。我们现在接触下来的情况和报价大概是这样的。龙川方面的守备表示可以放我们的人过去,不做阻拦,但是他们不投降。开价是10万元,另外还有如果我们打赢了他想要从龙川方圆30里的地,做土知县。” “他妈的,高岭和沙厉的呢?” “高岭和沙厉的开价低一点,只是要做土知县,不过港口条件不好,不方便船只的通过。” “继续。”石志奇靠在椅子上,“慢慢往上说,龙川到鸿御的开价呢?” “那个首长,这个开价比较混乱,这片水域大小帮派大概有30来个,其实就是船民兼职的水匪。开价的话从200块到1万快的都有,还有愿意帮忙攻城的,但是要赏官。” “这都什么事儿。”石志奇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自己这个军事主官最后居然要拍板这些事情。旧时空在部队的时候,石志奇只要管好兵。穿越以后,石志奇以为自己只要打好仗就可以了,遇到问题他更喜欢平推的方式,但去年调入湄公河以后,对于周围那句,“能用纸和笔解决的就不要再死人了,封建有时候能省不少事情。”不屑一顾,但是调入湄公河一年来,石志奇看着周围和他的养子周牛大封土司,看着周牛花钱买平安,但是也看到周牛移民稳固地盘后的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这个烂脸还真有点本事。但石志奇从来没想过自己现在居然也要做 这些事情,给对手开价,有时候还要跟对手讨价还价。“我不喜欢和这帮猴子做买卖。” “这都什么事,周牛人呢!出钱这种事情不是他来做么。” “首长,这个小周主任说,绥靖地方,安定生产他来做,但是行军打仗自己插手就是僭越了。” “那如果是周围,他一般怎么弄。”石志奇问道。 “如果是大周首长的话,有求必应,而且只要不反,大周首长是不会反悔的。就是反了,如果再投降,也是算了的。” “嗯”石志奇拍拍脑袋,“继续继续,开价1万以下的我都允了,1万以上的我今天问问那家伙去。下一条,搞快点。” “没了,就剩一个了,一个函,只能您打开。”士官说着递过来一封信件。 “什么玩意儿。”石志奇接过信,没好气的打开,却发现是用英文夹杂着火星文写的一封信。不过看完信件,石志奇几乎跳起来,“啥玩意!?”那封信上豁然写着盯住波涅占。 “我还挺喜欢那小子的。” 波涅占是现任国王的兄弟,也是这次远征石志奇的搭档,怎么就惹上情报局了。不过对外情报局对于波涅占的担心不无道理,在旧时空波涅占通过迎娶马来妻子,改信伊斯兰教获取马来人的支持,并夺取了柬埔寨的王位。甚至还在为了讨好盟友而屠杀荷兰人,并成功击退了前来报复的东印度公司。无论是旧时空的越南人还是本时空的元老院,都是不允许这样一个有能力有野心的人做到柬埔寨国王位子上的。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托摩列谢二世在乌栋的皇宫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前脚海贼没了动静,后脚澳洲人和安南人就过来了。” “暹罗人那边想怎么弄。” 托摩列谢二世的大臣问道。 “暹罗人就是要打啊!不然我着急什么!” 托摩列谢二世背着手长叹一口气,“上个月澳洲人就通过商人给我递了个信,只要投降他们,我国王照做。可是暹罗人不许啊!” “大王,这柬埔寨举国上下,文武百官包括大王在内,谁都可以投降澳洲人,我们投降了澳洲人还会给我们官做,可我们投降了,暹罗怎么办?他们当然不允许投降。” “我要你说。” 托摩列谢二世坐在台阶上,拍了拍大腿,“谁愿意做这个国王,谁愿意啊!可有用么!我说话算数么!听说我们那位暹罗大人已经开始签发国内的军队了,只怕还要绑我去前线。” “大王,其实不用这么悲观。今天您喊我来不就是托我办事的么。” “还是你懂我。” 托摩列谢二世拍拍手,“这个架势前线我是一定要去了,看暹罗人的安排,这乌栋的城防只怕我们也插不进去手。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务必给我挑500个靠谱的,万一仗打输了,我们就找机会把暹罗人做了,然后降了澳洲人。” “那要是没机会呢?” “没机会?没机会我找你干什么。”托摩列谢二世从台阶上站起身,拍拍肩膀,“听说你生了个孙子,白白胖胖的,不错不错,好好准备吧。” 第十一章 大宋的科举与签发“主公。”阮美胜做了个揖。 阮福澜挥挥手,他最近着实是有些倦了,澳洲人的动作一个接一个,让人眼花缭乱,好在澳洲人还算讲义气,在南北拉锯的地方放了几炮,威胁了一番,北方的防务压力也因此小了些,这个主子和大明不太一样,“回来了,什么想法。” “澳洲人要3000人,口粮武器自备,口粮是3个月的,武器要求三成火器。”阮美胜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臣争过,上国表示人财物一分不少,不讨价还价,郑逆那边澳洲人打了包票。” “他们拿什么打包票。”阮福澜站起来,踱了两步,“枪他们只卖500支,炮一门不卖。就凭上国在灵江开两炮么。” “主公。”阮美胜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隐隐觉得大宋这个上国和大明这个上国不太一样。自从今年上国决定要在广南开科举取士以来,国内就物议沸腾,说是大宋要准备纳土了。就连自己的夫人也劝自己多结交结交周牛,日后好行个方便。 阮美胜很清楚主公在发愁什么,这次大宋要从广南签发3000军士,对于广南这种小地方而言,签发如此多的青壮年意味着北方可能会乘虚而入。上国承诺提供保护,可是如果保不住那广南就完了;如果保住了,那广南就向内附更进一步了。而且上国根本没有武装自己的想法,米涅快枪只愿意卖500支,而且还要先装备签发的军士,这就是一毛不拔的意思。 “算了。”阮福澜又坐回椅子上,“怪你也没用,哪次上国有讲过道理,本来也不指望你办好。至少现在这个上国可比大明要宽厚些个,更比大明的册封使要宽厚的多。我让你办的其他事情办妥了么。” “妥了。”阮美胜觉得自己的后背湿透了,也不知道是天气热还是情形太过紧张,“主公,这是您要的,上国在占城故地的据点和民兵分布,都一五一十画在地图上了。” “另外还有您要我采买书籍,凡是有卖的我都买了。”阮美胜小心翼翼的说道,“画地图的事情,我派靠谱的人办的差,事情办完我都给弄了,不会走漏风声。书籍这个事情似乎上国那边并不在意,上国的周牛大人还送了些。所以后来臣就把书局有卖的一式买了两份,拢共买了1万来本。” “买书的事情,周大人知道?”阮福澜皱了皱眉头。 “扶南就那么一个书局,臣也想蚂蚁搬家来着。”阮美胜头快低到地上去了,“就派了百十个人每天买那么些。但是这当地文化不兴,订书的除了各地的国民学校还有偶尔几个熟客,剩下的买家就只有上国的官爷了。” “所以?” “所以,臣也想着细水长流,就多派了些人买,偶尔也拖些个路人帮忙买,但是这上国的书局都是归官府的合作社管,账房先生一看账目就觉得流水大了些则个,还把这事当功绩。正好周大人无事喜欢去买漫画看,这账房先生就上去拍马屁。周大人精明的紧,就让人跟着生客就找到臣了。”阮美胜声音越说越小,语气越来越虚。 阮福澜没吱声,直勾勾看着阮美胜,突然就笑了出来,“买了一万本书,换其他人就吹天上去了,你倒是老实人,什么都说,也不怕节外生枝。买书的事情,上国不拦着?” “没拦着。”阮美胜摇摇头,“和明国不太一样,上国似乎很乐于卖书。周大人知道臣买书以后就直接给臣寄了一封书局的单子,臣就按着单子买了。” “此外,周大人还说如果可以,大宋愿意把书局开到广南,价格童叟无欺。” “《资治通鉴》这类让卖么?”阮福澜对于这个提意很是感兴趣,“宋大观年间,除了兵书、禁书、阴阳等不允许外,上国尚且允许书籍买卖;蒙元以后,片纸不得入安南。明承元制,想买书也是偷偷买进几本,也多是些世俗小说,《资治通鉴》等书更是不可得。书价更是吓人,这些上国愿意卖?” “嗯。”阮美胜点点头,“主公,上国那边的元老觉得启迪民智,教化四方,方为大国。所以书都卖得,阴阳、堪舆、日历都是敞开卖的。至于《资治通鉴》一类,上国还进行了勘校,只不过都是用的俗体字。臣在边境,臣工们也经常托臣买些个小说,光是《红楼梦》臣就买了快100本,小人书臣买的就更多了。臣以为,这开书局的事情不妨应下来。” “好事,应下来。”阮福澜点点头。 “主公。”阮美胜压低了声音,“臣今天在还看到一个好玩的事情,祥郡公家的孙子趁着祥郡公和他爹下棋,用小树枝戳祥郡公的屁股。结果祥郡公反手就给那臭小子一巴掌,祥郡公那是打过仗的,下手没轻重,结果把那小子抽到地上躺着。” “行了,谁教你说这话的。”阮福澜眼睛一斜,“九叔?” “臣就是自己想说的。” 阮美胜慌了神。 “九叔怎么想着让你来说故事啊,你像是会说故事的人么?明白你意思,你跟九叔说了买地图的事情是不是。”阮福澜拍拍桌子“有些话,不该问,不该说,是聪明人。但是觉得不该问,不该说还是要说两句,因为你觉得这事不对,这事做臣子的本分,我不怪你。” “让你采办地图,画出山川、据点,你不知道主公是要做什么。若是防范于未然,你便不说什么,若是欲乘着上国南下而图之,你觉得还是要劝劝我,不要碰上国,趁早收手的好。南北对峙,郑逆未灭,南方生出事端,怕是要基业毁于一旦。对不对。” “这事情你就不要愁了。” 阮福澜对着阮美胜挥挥手,“云胜,孤还没傻到鸡蛋碰石头的时候。只是最近上国要在我们这开科举,美其名曰公务员考试;又招收学生,有些东西不得不防啊。云胜我还能信你吧!” “臣,臣生是主公之臣,死为主公之鬼,绝无。。。” “不用说了,我信你,才让你办这个差,才让你带这3000军士,管好这些兵,别逞强,活着回来。阮美胜,你现在是掌书记了。” “定不辱君命。” 第十二章 蒙面人乔桐岛,日子还未出伏,但是晚上的风已然是凉了下来。“十五年了,太久了。”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端坐在席上,手里拿着一枚棋子,“该你了。” “臭棋。”对面棋子刚落下,这男子就哼了一声,慢慢站起背对着身着华服的对手,“没心思下,就别下了,动手吧。” 只是他站了许久,对面也没有动静。这白衣男子缓缓回头,却看见那人泪流满面,“换做李廷彪,怕是早给了一个痛快。行了,动手吧。自古来了乔桐,有几个能回去的啊。” “陛下。”身着华服的男子失了声,“臣绝无此意。只是王上令陛下动身,这里也不是乔桐。” “哼,李倧以为用面纱挡住我的脸,我就看不见路了;以为将我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房子里,我就不知道日期变化了。”白衣男子笑笑,“江华岛!京畿道仁川都护府西,自京城出半日,船行又半日可到。乔桐岛,江华岛西北,船行半日可到。岛不及江华十之一二,丁卯年李倧徙我于此,半月一动,一动则直行,至海方止,傻!一年不知,则十年亦知。” “你待我不错,朕不害你,故朕一直没说。现在既然开口了,就原话告诉李倧吧,免得疑你。” “陛下误会了。”身着华服的男子不敢抬头,“王上谕,近来不太平,让臣准备着。臣心中惶恐。” “心中惶恐?所以来送送我?”白衣男子双手一伸,“朕不畏死,只是李倧怕了,胡虏要来了吧。这次又要从朕去何处?庆尚?还是忠州?济州?!对吧。” “陛下,陛下就不要再为难臣了。”身着华服的男子只管一个劲的叩头,“陛下在臣处一日,陛下就得一日周全,只是动动地方,动动地方。。。”只是这话越说越没有底气。 “遮上吧。”白衣男子蹲下来,拿起一块白布,拍拍那跪着男子的肩膀,“蒙住朕的眼睛,好出发。” 白衣男子坐在车里,突然马车就停了,接着马车咚的一声往前倾倒,显然马死了。接着就是喊杀声和突突突的声音。白衣男子将脖子一仰,“还是用勒的吧,快点。来不及了就要用刀了,朕嫌脏。”白衣男子感觉自己的脖子被衣服勒住了,他想要潇洒一点,但是本能的驱使下双手还是止不住的去拉缠在脖子上的东西。模模糊糊的只听见“恭送陛下上路。” 那种束缚很快就结束了,有那么一刻白衣男子以为自己结束了。冷风从马车外灌了进来,伴随着的是镣铐和蒙眼的解开。虽然这是一个明亮的月夜,但白衣男子却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明亮。那是一颗太阳,拿手里的太阳,就那么直直的照着自己。至于拿着太阳的,是一个身穿奇怪夜行服的男人。 白衣男子刚想说什么,却看见另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Yi Hon?” 白衣男子怒了,是什么样的人,居然敢直呼他名讳,刚一发作,却见他和那男子嘀咕了两句,接着就毫不客气地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直接将他拽了下来。 这白衣男子刚下车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负责押运的军士尸体散落一地,陪自己下棋的那位男子就躺在离自己马车不远的地方,不过这群夜行人显然不给他感慨的机会。白衣男子在队伍里瞄了一眼,最高的那个人显然是首领,他正在指挥其他人将活着的马匹从马车上解下来,他们要骑马逃跑。 “等了这么多年,总归来啦。” 这白衣男子过很多种逃出去的方案,但是在心里都被自己否决了。唯一靠谱的是大军来到岛上,外面跪做一排,迎自己出去。但这一次的逃跑方式,自己却从来没想过?是谁弄的呢?水原金氏?应该不是,辛宗述和辛宗遵兄弟俩早就被扳倒了。边忠吉?废物一个。赵谊,得了吧,公子哥一个,自己倒台时候,他怎么尿裤子的自己都能想得出来。许稷?要么是元有身,这俩能干。白衣男子努力的想从记忆的碎片里抠出人选,但是十五年过去了,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外界的任何信息,甚至连太阳都很少能见到。 济州!丁卯胡乱的第三年,曾经有人无意提起过济州。本以为自己要外放此处,却毫无动静。之后自己被频繁移动了多次,甚至有一次还被送上了船。自己眼睛被蒙住了,但是依旧能知道那船不大,不然会那么的晃。朝鲜擅造船,接自己用小船只能说明朝鲜水师全灭,那么济州岛肯定是丢了。监视自己的那个人是庆尚道晋州口音,看押自己的乔桐别将是光州人,如果济州丢了是因为倭人犯界,这两个人家乡肯定惨遭屠戮,不可能毫无反应。如果不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济州反了。那之后自己还盼望了好久,但一次又一次失望,也许被扑灭了吧。 但现在窜出来的这群人证明,济州岛不光没扑灭,而且坐稳了,他们来接自己了。白衣男子顺从的骑到了其中一匹马上,由一个夜行者护住,一行人疾行至海边。乔桐岛是一个小岛,刚刚的那一点冲突瞬间叫醒了整个岛屿。白衣男子看到岛上慢慢的亮起了许多灯火,官军怕是倾巢出动了吧。 很快就像打雷一般,白衣男子知道是接送自己的人开炮了,好大的手笔。白衣男子又看到天上降下火雨,把天空照的通红,上一次看到这个场面是四十年前了吧!那时候朝鲜军兵败如山倒,眼看八道全部沦陷在即,父亲心虚胆怯,欲渡鸭绿江逃往辽东,表示宁愿死在天朝上国也不愿成为倭人的刀下亡魂。但“内附”只得都承旨李恒福一人支持,大多数官员如领议政柳成龙、左议政崔兴元、右议政尹斗寿等皆反对宣祖的提议。经过商议,于万历二十年(1592)六月决定将朝廷一分为二,一部分人随宣祖渡江,其他人则在自己的领带下奉宗庙社稷的神主驻守朝鲜。那年他十八岁,却受命“权摄国事”,设立分备边司,赴前线平安道、咸镜道、江原道等地抚军,一路餐风露宿,备尝艰苦。李珲收集流散的军队和义兵,号召通国勤王,以图恢复。随着明军入境,失地收复,自己也是风光无限。但也就是那年,父亲十八次要逊位给自己,意图敲打试探;明廷更是因为进行国本之争,八次拒绝册封自己。大概就是从那时起,叛乱的种子被种下了吧。回想这四十年来,每次天红了,命运就会改变!因为鸭绿江的战火自己当上世子,因为满清的战火自己跌落谷底,这次东海的战火又要给自己带来什么。 “下!”抓着自己的黑衣人吼了一句。汉语的下和朝鲜语的下(读“哈”)很像,白衣男子知道自己要下马了。“果然有船接应。”在月光的照射下,半里外的海面上停着一艘巨大的船只。 还来不及感慨,白衣男子就被黑衣人压在身下。箭雨就这么落下来了,白衣男子看着一个箭矢就这么落在了自己面前。嘭嘭嘭的声音又响起,不同于刚刚听到的哒哒哒的声音,这个声音更加的沉闷,白衣男子看到海边接应的小船上吐出了一串火舌,接着刚刚那种哒哒哒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而用身体护他的男子也爬了起来,白衣男子看见他背上还插了三支箭,腿上也扎了一只。那男子虽然动作粗鲁了点,但却着实是忠勇之人。只不过那男子并没有给白衣人叨唠的机会,护着他一瘸一拐的往船边跑,接着像扔小鸡一样把白衣人丢进了船里。 大明官话带着辽东军话味道!!!在船上,那首领一开口,白衣人就像被闪电劈了一般。四十年前,李如松说的就是这种话,没错!当年李如松、李如柏都是一口官话夹杂着辽东军话,这些人到底是谁!济州岛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十三章 光海君黑衣人的小船开的很快,有趣的是却没见一个黑衣人划船。白衣男子好奇的看着小船后的方盒子,小盒子突突突的响了一路,在海面上划开长长的口子。很快大船就到达了,船上扔下了绳梯,几个黑衣人就像猿猴一样爬了上去。同船的黑衣人看了眼白衣男子,又看了眼受伤的同伴,朗声向船上喊了几声。 不多时,船上便放下几个木桶。白衣男子被吊上去的却已经看见为首的黑衣人的首领脱去了兜鍪,是个年轻人,可是头发却短的惊人,露出了青色的头皮。白衣男子脑袋转的飞快,既然说的是大明官话自然就是大明来的人,自从自己被拘禁至今十五年来,能够活着靠的不是儒家大义,完全是大明的不断问询和使臣探访。但是大明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将自己扶正,为何此时出手。第二既然是大明的人,为何是这种发型。如果是投了胡虏的汉人,发型也不对。那就还有一种可能,这些人都是囚犯,从他们粗鲁的言行来看,确实如此,但是为首者为什么也被断发。还是说这一批人是戴罪立功的军人。 正思索着如何问答,却看见一短发水手倒头就嚎啕大哭,跪倒在自己面前。“ma,ma。”这短发男子看的怎么如此熟悉。正震惊时,却发现甲板上的水手哭倒了一排。 白衣男子不知所措,却看见那首领对自己笑笑,说了一句。却听见跪着的水手翻译到,“陛下,首长陛下让我陪您回去休息,这几日在船上我们会和您慢慢解释的。” “你是?”白衣男子又盯着这水手看了一遍,“赵谊?”又赶快蹲了下来,用手端起了水手的脸,“赵谊?真的是你么!” “臣,赵谊拜见殿下!” “臣,边忠吉拜见殿下!” “臣,朴澂(通澄)远拜见殿下!” “臣,朴自兴拜见殿下!” “臣,金文举拜见殿下!” “行了!”众人的跪拜戛然而止,却看见一身着白袍的短发男子走来,这两个字白衣男子听得懂,当年李如松就很喜欢这么说,傲慢无礼,白衣男子听的多了也就明白意思了。这人怕是更大的官员。那白衣男子拍拍手,自己便被赵谊扶进了船舱。 “陛下受伤了么?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赵谊坐在白衣男子边上问道。 “没有。”白衣男子摇摇头。 “陛下,首长大人要您伸出胳膊。对!陛下就这样。”赵谊侍奉到,“冯首长是神医,能医死人活白骨,他是给您检查身体。” “朕知道了,这首长是什么官职?”白衣男子刚开口,就看到那位冯首长眉头一拧,接着嘀咕了几句,显然是有点不高兴。 “陛下,您不要动,也不要说话,臣说您能动了再动。”赵谊一面招呼光海君,一面用汉语和那位首长回答。 “朕虽沦落至此,但哪里轮得到小小的医官支使。就算是大明。。。。。。” 八年过去了,冯宗泽当了八年土皇帝,哪次不是说一不二,给土著看病哪个不是磕头道谢,唯唯诺诺,脾气也是指数级上涨,哪见过这种病人。冯把桌子一拍,听诊器一放,冷眼瞧着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被盯得发毛,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他想到了大明派来的册封使太监。连忙作揖道歉。赵谊也赶忙打圆场,说了好一会,冯宗泽决定重新做检查。有了那次发火,白衣男子老实了很多,任由冯宗泽拿着铁饼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翻他的眼皮,看他的牙齿。冯宗泽看完白衣男子,开始跟赵谊交代事情,看着赵谊一脸阿谀奉承的样子,白衣男子想要发作却不敢,毕竟赵谊一头短发,表面上对自己恭敬,实际上靠不靠得住还两说。 “陛下,陛下臣等送您回去休息,这几日养好精神,过几天就能见到梁首长了。” 第十四章 东三府秦子农拉了拉自己的领子,作为南方人的他至今无法适应的山东的冬天,不过穿不好棉裤冻得哭的囧事倒是不会再发生了。船靠岸了,秦子农抱着行李,他这次是要去济南府的万虹粮行做管家。 “路条,船票,介绍信。”检疫所的办事员头也不抬一下,只是从小小的木头窗口里把手伸出来。 “去万虹工作。”检疫所办事员抬头了,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嗯啊,新掌柜系吾先前船上主任。”秦子农笑笑,“点名把吾要了去。”秦子农新话广东腔还是很重,不过好歹可以与人沟通了。 “济南府好啊!” 检疫所办事员啧啧嘴,“万虹可是大码头,巡抚大人也要给面子。拿着这个往前走,第三个路口往东边走,到万虹打行递了路条,明朝就能走了。” 秦子农连声道谢,嘴里嘟噜道,真没想到啊。秦子农下船的地方叫铁门关,是山东利津县的水陆码头,属于济南府。上一次秦子农来山东还是四年前,那时候下船的地方在屺母岛,那是一片散落着成片难民营的荒地,秦子农是去运土豆和山芋的,那场面一言难尽。可现在,离着屺母岛几百里的铁门关居然也有元老院的码头,而且检疫站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杵在那,整个码头也都按着澳洲人的规矩办事。 其实无论是鹿文渊和现在负责的冯宗泽都想不到,鹿家庄会有今天这个规模。元老院对这个庄子的规划最早只是一个转运基地,但是登莱之乱影响实在太大,运不走的人就只能搭窝棚盖茅草庵住下了。恰好鹿庄主也需要庄户看着这个地盘就在附近的荒地安置了难民,靠着土豆、山芋挨到了第二年土豆玉米收获的季节。 听闻鹿庄主有吃的,黄县附近的难民都开始往这边聚拢。鹿庄主又有枪,拳头硬,到了第二年黄县附近的庄子基本都投献了过来。与其他山大王不同,鹿庄主还算是靠谱,投献来的土地庄子,鹿庄主只收十一税,却提供了安全保护。到了第二年鹿庄主的手就从黄县伸到了登州招远。手里握着十几万难民,又控制着几百个投献来的庄子,东三府一半的人口都指着鹿庄主吃饭,俨然就是国中之国。山东上下面对着尾大不掉的形式,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鹿庄主的难民也渐渐蔓延开,孩子们越生越多,房子就紧张起来,在山东沿海的转运码头上,一条条小巷细长弯拐,密如蛛网互相通连。屺母岛的人常说:当初这房子是想盖多少就盖多少,咋没想着多占点地方哩?就有人回他,咱不是打算哪天回老家哩?房不够住,谁家女人也没少生孩儿,多的十个八个,睡觉时床边一地烂鞋。屺母岛镇子里密密匝匝住了很多户人家,鹿庄主三令五申保留街道宽度,但是镇子发展的实在太快,出了屺母岛鹿庄主也只能随他去。有些巷子太狭窄,并排走两个人都觉着挤,进了巷口就是一路大下坡。土胡基墙上是破油毛毡的顶棚,压着碎城墙砖低矮得简直要坐进地下一般,黑洞洞的窗户比巴掌宽不了多少,糊着烂报纸,门总是敞着,顶多挂着个烂布帘。 但即使这样,对于难民而言也是天堂了。秦子农很快就发现了铁门关的万虹打行,在一片难民的烂棚子里,那青砖红瓦的两层小楼显得格外扎眼。 暖和多了,秦子农推门进去了,抖了抖身子将路条、介绍信交给了管事的伙计。管事的伙计瞄了一眼文件,麻利的跑到后院给盖了章,不一会儿就跑了过来。 “兄弟您来的真巧,这天冷了,太阳出来的迟,队伍走的都稍微迟点,现在还有一队人没走,半个时辰后出发。您要是跟着一起走今天晚上就在蒲台县歇,我现在给您下面,顺便拿个馒头,走路挺累的。您要是不急就歇一天再走,我去给您收拾房间。”跑堂的小哥询问道,“我是说兄弟你就歇一晚,跟着明天的商队。” “不了,不了。” 秦子农拱拱手,“我这也是船上刚起来,不用歇了,我喝口就跟着出发。” 不一会儿,秦子农就喝上了糠、脱粒后的玉米棒子、橡子磨成粉混合在一起的杂合面熬出来的糊糊,“这位兄弟,听您口音是两广来的吧!我可听说两广比山东富多了,一天吃两顿还有一顿是米饭。” “哪里有。”秦子农又嘬了一口糊糊,“还是看地方的,我老家就不行,吃的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我弟弟和我老娘过的可以,他在扶南,一天两顿管饱,还都掺着米饭。” “兄弟,这个你拿好,路上吃。”那跑堂小哥交给秦子农的是一个杂合面掺着野菜做的窝窝头,“真好!我也想去扶南,我老娘不同意,连我剃头都不愿意。” “对呵!”秦子农放下碗,“铁门关这,我看剃头的人也挺多的。之前我来的时候,船上还交代了说提前把头发留起来,不然被官府盯上就不好了。” “济南府都不管了,怕个啥。”跑堂小哥笑笑,“咱们山东啊以青州为界,青州的西面那是鹿庄主的地盘,鹿庄主是什么对吧。青州西边现如今剃头的、不剃头的差不多五五开。青州东边的济南府鹿庄主的产业也不少,咱们的万虹,兖州实业,东昌钱庄那都养了多少人,这养的人多少都是对吧!巡抚都不管了,您怕个什么劲。” 秦子农点点头,正说着却看见一群小娃娃从院子里打打闹闹冲进了堂屋,“快打招呼,有客人在。” “掌柜的好!”大孩子作了揖,剩下小孩子都跟着颠三倒四的拜了一下,接着又疯了回去。 “这么多孩子。”秦子农一惊,“都是天赐塔的孩子?” 所谓天赐塔,其实就是弃婴塔。元老院治下,包括鹿庄主的地盘上杀婴、溺婴是重罪,但是为了避免这种行为转入地下,元老院和鹿庄主治下,几乎在每个人口密集的地区都设置了弃婴塔,将婴儿放入弃婴塔被认为是合法行为,元老院每天会派人来收一次孩子。后来姬信觉得叫弃婴不好,这些孩子是上天赐给元老院的礼物,是元老院的孩子,于是便把弃婴塔改成了天赐塔。收容的孩子会统一安排在福利院收养,之后分配给各个元老,成为各个元老挂名收养的孩子,每年春节前后则强制性的要与这些孩子见个面。只不过有些元老喜欢孩子看这些孤儿的频率就会高一点,有些无所谓的看孤儿的频率就会低一点。 “天赐塔的孩子不归我们养,那是福利院的,这些都是路倒。” 跑堂小哥摇摇头, “山东天冷,进了11月每天城里都要死一堆人。后来鹿庄主看不下去,就要各个商战天冷了以后在路上收路倒。没死的就给碗热水喝,烤烤火,死了的鹿庄主就出钱埋了。活下来的愿意跟着鹿庄主的就跟着万虹到东三府,不愿意离开的就在本地就食,愿意走的就一张船票到南方。” “这些孩子就是捡来的,没爹没妈,凑个一百人就送到屺母岛。” 跑堂小哥低着头,抠抠手,“铁门关也算是济南府的大码头了,这天一冷,尸体都是一车一车拉,这收来的孩子也是越来越多了。去年铁门关路倒收了120多个,今年刚入冬就收了170多了,整个山东今年估计要收千把人。” “日头落——狼下坡,光肚儿小孩儿跑不脱。有娘的——娘扯着,有爹的——爹背着。没爹没娘算咋着?鹿庄主,捡回家。”秦子农听到屋外小娃娃的嬉闹声,“老头老头,要饭的老头!” “小孩小孩,拾来的小孩!”秦子农看见一老头嚷嚷着,一把推开了打行的门,“去厢房里喊那几个懒鬼,要准备上路了。”
第十五章 铜钱与白银崇祯九年(公元1636年),白露辰时,紫禁城青色的地砖上已经布满了露水,早上执事跑腿的太监也已经摔伤了好几个。此时的文渊阁里,内阁大臣除了林钎外都已经到班。 张至发打了个哈欠,吸了一口面儿茶,接着又夹了一片油饼:“今油饼做的挺好的,抑之兄(钱士升),你别老盯着豌豆黄吃。” 钱士升又咬了一口豌豆黄,听闻有人和他说话,赶忙饮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吃不惯,吃不惯。” 钱是浙江人,虽然在京城住了许多年,但口味还是没改。 温体仁坐在首席,一只手拿着折子看,一只手则握着一根油条:“啧,麻烦啊!开仲这个湖广那边到底怎么弄啊。北边贼寇没停,南边又来了个什么澳洲人,你再看看这个折子,说是临武那边也有异动。钱粮到现在都没到位,都办的什么差事。” 兵部尚书孔贞运一愣,放下了手里的另一道折子,盯着面前的豆浆叹了口气,“古今未有之变局,只怕是快了。钱粮的事情,实甫递了折子上去,圣人也没回信。钱粮这个实甫最在行,但是前些日子我去看了实甫,你也知道。” 孔贞运摇了摇头。(林钎字实甫,擅长理财,还有一个月就要死了) 一众人正吃着,只见司礼监太监方正化疾行至内阁,紧急传呼道:“宣召六先生!” 贺逢圣立马叩问方正化:“皇帝紧急召见,所为何事?”方正化回答:“不知道,六先生还是赶快去吧。” 方正化中的“六先生”,就是其时的内阁大臣温体仁、钱士升、张至发、黄士俊、孔贞运、贺逢圣六人。 六个人急急忙忙的擦嘴,太监们也呈上了铜盆和毛巾擦手,直往文华殿赶。文华殿,始建于明成祖(朱棣)永乐十八年(公元1420年),位于外朝协和门以东,与武英殿东西遥对;初为皇帝常御之便殿,明英宗(朱祁镇)天顺、明宪宗(朱见深)成化两朝,太子践祚之前,先摄事于文华殿;后因太子大都年幼,不能参与政事,明世宗(朱厚熜)嘉靖十五年(公元1536年)仍改为皇帝便殿,后为经筵之所,建筑随之改作黄琉璃瓦顶。崇祯皇帝经常在这里召集大臣开会。 六人到达文华殿,拜见了皇帝,只见户科的给事中许世善已经坐在皇帝边上了。朱由检摆摆手:“近前!”于是,六位内阁大臣小步走到御榻之下,此时,司礼监的诸位太监都环绕跪地,围在案几之侧。朱由检抹了抹脸,“先生们不用拜了,都坐吧。” “看文书。”一位太监取来奏本,分发给了刚刚进来的六位大臣。温体仁看了一眼这位只有25岁的皇帝,数日未见抬头纹又添了许多,眼睛里也布满血丝,本来就不胖的人现在似乎更瘦了。 “皇帝瘦了。”温体仁道,“老臣也知道现在国家多事之秋,臣等无能,不能办好差事,让皇帝安心休息。老臣有些话有些大不敬,但还是得说。陛下年纪和臣的儿子相仿,但是陛下的精神却似是越来越差,老臣看着心疼。有些废话老臣还是叨唠几句,烦请皇帝弄好身体。” “我知道了。”朱由检用拳头支住脑袋,斜靠在御榻上,自去年至今,崇祯就没睡过一天好觉。一觉醒来两广丢了,刚刚睡下,皇陵又被人扒了,“这折子是林先生递的,诸位之前应该都看过了,现在交与先生辈商量!许给事大家想来先生们也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我们进入正题吧。” 朱由检刚说完,有觉得忘了点什么,挠了挠脑袋。突然间坐正,拍了一下靠手,回头对左右侍从说道:“安排吃茶!”此时尚膳监的内官已经捧着茶在等候了,尚膳监掌印杜勋笑着说道:“茶已经准备好了!”大约是这次皇帝紧急召进,尚膳监没有提前备好茶水,这是紧急办理之后,才准备停当的。 “前些日子陈子龙给朕上了一道折子,被我给骂了回去。”崇祯又打了个哈欠,“陈子龙在折子里给我写说,现在老百姓用小钱用得都是店铺里的券。这券是什么我就不说,诸位相比也知道,商家发券,老百姓用银子买,以后不管贵贱,券说换多少就给多少。然后陈子龙和我说,为什么宝钞用不下去,因为官府把抄给老百姓的时候是当抄给的,可是收的时候又当废纸,所以抄法用不下去。这家伙又拿南边的髡贼举例子,说为什么髡贼的流通券为什么用的下去,不是因为纸张挺括,而是因为一张券就是澳洲人的一大斤米。所以我朝要给付军费,最好就是印钞,钞法能推行朝廷就要能收抄变银。朝廷要有这本事,还愁匪么?朕一开始草草看,还觉得有点意思,看完觉得满篇废话,耽误朕的时间,着实混蛋!” “今儿召先生们还有户科的许给事来,就是来讨论钱法的,这要剿寇,平辽,灭髡都得用钱。” 朱由检用手指敲了敲扶手,“把林先生送来的东西都给先生们看看。” 只见太监用帕子呈上来几个银元和铜钱,只是这铜钱和大明通行的钱不同,这些钱中间没有空。 “这是髡贼铸的钱。”温体仁拿起一枚钱,又瞄了一眼黄士俊后,“这钱怕是亮坦兄最清楚吧,指不定这银元还有亮坦兄的功劳。” “你!”黄士俊和温素来不和,但是面对温的指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黄士俊是广东顺德人,1630年髡贼第一次入寇广东的时候,黄正好在家给父亲祝寿,交赎城费也是出了头,出了钱的。去年两广丢了以后,弹劾内阁的公文跟雪花一样,而这其中身为广东人的黄士俊被弹劾的最多,缴纳赎城费也被翻来覆去的炒冷饭。好在朱由检信他,在他和温的争执中也更偏向黄士俊一点,只可惜老家沦陷,虽然家里信中写到髡贼待他们很是恭敬,两广治安也好了很多,家里因为入股了些澳洲人的产业收入甚至较之前更多,但黄士俊这官无论如何也不能辞了,平白无故的糟人揶揄。 “亮坦兄给大家讲讲吧!想来家人信中也说过这钱怎么用吧。”温体仁倒是不依不饶,朱由检也默不作声,这是位年轻的皇帝,脾气也是阴晴不定,天有些寒了,但黄士俊的汗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 “陛下,这钱臣也熟悉。” 年纪最小的贺逢圣打破了僵局,“老贺是江夏人,九省通衢之地,这钱家人信里也写过,这大的叫银元,重六钱九分七厘,折我朝银一两。” “林先生折子里写,京城里此银用的也颇多。只是朕不明白,就算此钱制作精良,但如此盘剥,为何百姓愿意用,愿意用银去换。”既然有人接了话,崇祯也没为难黄士俊,毕竟对他,崇祯心里还是信的。 “陛下,这银钱好用啊。” 贺逢圣脱口而出,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直言。”朱由检往后一靠,“朕还没到听不进实话的地步” “哎,哎。” 贺逢圣揩揩汗,“这银元好就好在一个稳字。陛下,你看着桌上这9枚髡贼的银元,您看这花纹可有差别。这就是好处!老百姓用银,最怕什么,最怕以次充好,最怕缺斤断两,可这银元每个银元大小、形制、重量完全一样,且花纹繁复,万一摸去或者切去一些,一眼就知道,这钱就不能用了;二来这银元花纹繁复,别人也仿不得,不担心有假钱。如此便方便了交易,尤其是商贾用钱首认这银元,就是因为不怕有假。至于斤两不够,这民间斤两不清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澳洲人铸钱等于一两抽3成1的税,但是免去被骗,大家也就认了。更何况澳洲人治下东西众多,交易又只认银元,商人不换也不行啊。后来这银元就流进了我大明,虽然不足一两,但我朝这一两银,除非是官银否则一两还不如这一元,所以我朝商贾百姓也都开始用了。比这小的民间都叫半开银元,髡贼称呼是五角,再小一点叫两开,髡贼称呼是两角。” “还有这事。”朱由检点点头,表示赞同,“子曰:民无信不立。果然如此啊,贺先生继续。” “这铜钱,我着实不熟,内人觉着好看倒是留了几个,只是花不出去,想来只能在两广用。” 贺逢圣拿起铜钱说道,接着将铜钱推到了黄士俊面前,眼神里写满了我帮你只能帮到这了。 “皇帝,这铜钱臣知道是怎么回事。”黄士俊答道,“臣家贫,居广东用的最多的就是铜钱。” “嗯。”崇祯眯着眼,点点头,想起上次黄士俊回家还是自己给出的盘缠才回得起,觉得刚才那么盯着人家看确实是有些过了,于是努了努嘴示意继续。黄士俊见皇帝没有怪罪的意思,便壮着胆子说了下去,“这铜钱最初是没有的。最早的时候发的是纸钞,分10分、5分、1分和半分。这纸钞挺括,带着方便,旁人也做不得假,老百姓也喜欢。不过很快就换铜钱了,纸钞也变成了10元、20元、50元和100元。” “怎么就用不下去了。”崇祯感了兴趣,直起身子问道,“莫不是不愿意换了。” “不是,是因为用的太多。” 黄士俊答道,“这钱发出来千人拿,万人摸,踹兜里,沾汗水。即使是铜钱,短则数月就被磨得发亮,更何况是纸钱。这纸钱用的旧了就容易破,这一破问题就来了。” “怎么来的,髡贼不认破钱?” “这问题就是髡贼要立信誉,就要收破钱。这破钱收上去,得给人换新的啊,这10分几个月一换,这纸贵啊!这不就亏本发钱了么。所以就老老实实铸铜钱了。” “这倒是有趣。”朱由检笑笑,“那这样为什么要印10元、20元、50元和100元的纸钞啊。” “皇帝,这民间小民,有些一辈子都没见过整的一两,这10元、20元、50元、100元拿手里还不得宝贝的锁起来,用的少,就不会坏啊,一两年过去也是崭新崭新的。但是这商人就方便了,出门带纸钱安全也省力,只要在两广,到了一地找家德隆银行就能兑成银元。” 黄士俊答道,“这小民就用铜钱了。” “为什么小民用髡贼的铜钱,不用我朝的铜钱啊。”朱由检叹了口气,“每年都有人上书说费银改钱,也有人要废钱改银,说老百姓宁愿用碎银也不用铜钱。” “皇帝可曾想过,为什么。”许世善插道,“臣翻了我朝文牍,洪武三十年、永乐九年和洪熙元年均禁止使用白银,但是禁令如此反复出现,也说明了禁而不止的事实。正统元年,朝廷就下令在浙江、江西、湖广、广东和广西各布政使司管辖范围内不通舟楫的地方,可以将米麦折算成白银缴纳,同时也放松了民间使用白银的禁令。至万历年推行一条鞭法,要求各种租税都折银征收,民间白银的使用范围仍在不断扩大。原来我朝是 ‘大数用银、小数用钱’,一切悉如髡贼,可是如今人们在小额交易中宁愿使用极为细碎的银子,全因为私铸泛滥,百姓不收。” “诚如许给事所言。” 黄士俊道,“髡贼善冶炼,所铸钱币花纹莫不繁复,民间不能仿,假钱一眼便知。二来就是髡贼德隆银行与德隆粮行遍布两广,小钱凑齐数目可换银元,粮行门前有粮食折银价格,如果凑不齐就用铜钱换粮,所以这澳洲铜钱又叫粮钱,之前的纸钞又叫粮票。” “那黄先生,髡贼这钱上花纹有什么说法么?可以与朕说说么。” “好!”黄士俊答道,“这一元银元上印的大船就是髡贼侵琼所乘之船,铁造,高数十丈。髡贼以军武货殖立国,又以水军最利,海商最盛,所以用了船。这一元被称为本币,为髡钱之本。其余皆是辅币,为辅助流通之意,价值皆与本币作比。这半开、两开上印的是也都是大船,所以广东又把这银元叫做大船、中船和小船。” “铜钱的话,一角的铜钱最大,上面的图案是髡贼国徽。这齿轮,象征工业大抵就是冶炼之术,这拳头意为庶民。有民,社稷之所在的意思。反面是一角,另一个是澳洲码子。所以又叫拳钱。5分的上面印的是伏波。。。髡贼伪军,也叫军钱。2分上印的是髡贼的火车,这个火车就是一种车,可以载货万斤,以水火之力推动,日行百里,广东叫小火车。不过需要铁轨为路,所费甚巨,髡贼也只修了广州到三水这一条铁路,这火车背后的房子大抵就是火车站,大概就是我朝的大马店。1分钱上的是压路机,也是水火之力驱动,用于筑路,可以拉千斤重的铁碾将路压实,又叫压路钱。5厘钱施肥,髡贼的肥料,下田也有上田之收,老百姓叫丰收。2厘钱上的是大桥,臣也不知道是哪里,百姓叫桥。这一厘钱有四种,这个是广州大世界,是髡贼商业之处,为广东所制之钱;这个是马枭钢铁厂,是髡贼冶炼钢铁打造兵器之所,为琼州府所制之钱;这个是西江小火轮,为广西所制之钱,这个是飞剪小岛钱,是髡贼窃占的小琉球、济州岛等离岛所制之钱;这个是铁牛耕田,是髡贼扶南处所制之钱,反面均一样,使用也无差别。” “髡贼铜钱我朝能否制造。”朱由检问道。 “林大人找过老臣,托老臣招募过广东髡贼治下铸钱匠人,只是。” 黄士俊低头不语。 “只是什么。”崇祯问道。 “髡贼铸钱工序繁复,且由机器铸造,机器又由水火之力驱动。即使弄来了机器,这配方在髡书上写的明白,但是却要引天上雷电,只有引了天上之雷,这铜钱方才不锈。这。。。。。。” “造机器的匠人呢?匠人搞的来么。”朱由检问道。 “问过,这造机器的也是机器。”黄士俊答道,“髡贼叫这种机器母鸡,大抵就是能下新机器类似母鸡下蛋的意思。” “那可以把母鸡弄来么。”朱由检问道。 “这母鸡还要有产房,还要有水火之力,还要有电。” “王承恩给朕也寻过基本髡贼的书看过,水火之力与烧水顶盖是同一原理,髡贼居然能想到用来驱船推车。”朱由检拍拍腿,“可恨!可恨!工部竟无一人能做出来。” “皇帝,虽然这髡钱我们铸不出来,但是还是能想办法的。” 孔贞运说道,“市面上老百姓用银不用钱,是因为私铸盛行。但是老百姓还是用的,老百姓把好钱叫大钱,把差钱叫纸铜钱,有些纸铜钱甚至用手都能搓烂。之所以市场上到处都是劣钱,是因为老百姓都想着把差的钱用出去,然后好钱到手都藏了起来的缘故。所以可以学髡贼,收天下铜钱,铸造新钱,旧钱一律不得发行。” “通钱法。言足国必先富民; 欲富民,必重布帛、菽粟而贱银; 欲贱银,必制为钱法,增多其数,以济夫银之不及而后可。今之议钱法者皆曰: 铸钱之费,与银相当,朝廷何利焉? 臣以为岁铸钱一万金,则国家增一万金之钱流布海内,铸钱愈多,则增银亦愈多,此藏富之术也。又谓钱虽铸,民不可强。夫钱者,泉也,谓其流行而不息也。今之钱惟欲布之于下,而不欲输之于上,故其权恒在于市井,而不在朝廷; 又识以年号,亦不免有壅而不通之患。臣愚请朝廷岁出工本银一百二十万,分发两京工部及南北直隶各布政司,所在开局设官,专任其事。其所铸钱,即以备次年官军俸粮、兼支折色之用。以后铸钱益多,则工本当益省。钱制必轻重适均,每钱十文,值银一分;不足则稍重其制,钱铸五文,值银一分。其钱俱以大明通宝为识,期可行之万世。从前嘉靖等钱及先代开元等钱,或行或否,悉听民便。新钱盛行,旧钱当自止。布钱之日,令民得以钱输官。如税粮起运折色,则银六钱四; 存留折色及官军俸粮罪赎纸价,俱从中半收钱。如此则百姓皆以行钱为便,虽欲强其用银而不可得矣。”崇祯慢慢背出了一大段文字,“嘉靖朝时候就有了,现在又翻出来给我说。朕要的是解决办法,是能行的办法。我且问你一句,铜价是多少,用铜钱把银子挤出去要多少,还工本银一百二十万。” “皇帝这个倒是不用担心,万历初,朝廷苦于铜钱不足,即使想扩大发行也因为经费很高而难以应对。当时负责铸造铜钱的工部尚书郭朝宾就上书说铸造铜钱5文要耗费银 1 分的成本,但是按当时的比价,银1分相当于铜钱7文,即每铸造5文必须分担 2 文赤字费用。”作为首辅,温体仁对旧事的记忆还是很清楚的,“但当时江西巡抚杨成大人提出了异议: 耗银1分铸造5文铜钱的事情表明,铜钱5文(增值5 /7) 值银8厘,事实上是赚了一厘。后来万历四年万历通宝大发行,朝廷财政也大为好转。” “但是就算新铜钱刊用,但要能供应的上民间小民的花费,朝廷能收多少铜。” 张至发用手指头敲着桌子,“成化年开始,钱就不够了,市面上私铸横行,白银乘虚而入。朝廷对此无能为力。真不行就收再开市舶司吧。” “臣查阅过案牍,历朝市舶司的收入甚多﹐元至元二十六年﹐就上交珠四百斤﹐金三千四百两。当时人说市舶收入是‘军国之所资’。” 张至发接着说道,“我朝吴元年(元至正十二年﹐1367)就设市舶提举司于直隶太仓州黄渡镇(今江苏太仓附近)﹐洪武三年(1370)以太仓逼近京城,改设在广州﹑泉州﹑宁波各一司。七年上述三司曾经一度废止。永乐元年(1403)又在广州设怀远驿﹐在泉州设来远驿﹐在宁波设安远驿﹐由市舶司掌管接待各国贡使及其随员。嘉靖元年(1522)﹐因倭寇猖獗﹐罢去浙江﹑福建二司﹐唯存广东一司﹐不久亦被废止﹐直到三十九年﹐经淮扬巡抚唐顺之的请求﹐三司才得到恢复。四十四年,浙江一司以巡抚刘畿的请求﹐又罢。福建一司开而复废﹐至万历中始恢复。自此以后﹐市舶司无大变动。如今海商获利甚广,而我朝又失广东一司,福建一司因髡贼横行几近荒废。臣以为铸钱之事,前代几经波折而一事无成,但是援先例,凡开埠者无不获利甚广。” “开埠甚好,然而东西洋各色人等混杂,与民同处,恐生事端。” 兵部尚书孔贞运接话道,“髡贼尤擅航海,仓皇开埠就不怕遂了髡贼的心愿?当初废驿弄出闯贼,前年废漕改海,牵连漕工数十万人,朝廷上下已经闹得鸡飞狗跳,生怕又闹出个漕贼。现在又抛出个开埠,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么。” “此事还早,倒是有件事,先生辈不妨参赞一番。”说着,朱由检从抽斗中取出一份抄件,顺手交给了温体仁,“前些日子吵了半天的废漕改海,那事情有点眉目了。” “这个抄件是两通奏折。一是漕运总督朱大典的条陈,建议在漕海并举。另一个是监察御史郭维经所奏《筹漕运变通全局疏》,说到理由,条条是道。” “皇帝。”温体仁一听,立马摆手,“臣以为。” “我知道,温先生还记着仇呢。”朱由检笑笑,“郭维经是个喷子,他骂先生‘浪负时名,竞荣躁进’不假,可他也骂过朕,不过这个折子写的确实还是可以,先生还是看看。” “郭维经这个折子说的在理,漕运总督管理漕粮由运河北运的一切事务。漕船有帮,称为“漕帮”。沿运河的直隶、山东、江南、江西、浙江、湖广诸卫所,每一个卫所之下,又分多少卫、多少所、多少帮。管事的首脑,在卫称为“掌印守备”,在所、在帮称为‘领运千总’。郭维经这家伙平时喷人上来啰嗦半天,朕拿了折子就想扔,那天没事一番,本来想骂回去的,结果看到这折子,看来这喷子在南京10年没白呆啊,还是做了点研究的。” 崇祯从椅子上站起来扭了扭腰,“我朝的卫所,本是兵农合一,计口授田隶属卫所,平时为农,有事当兵,称为“屯户”。沿河的卫所也运输漕粮,屯户只管弄舟,不管打仗,本已大失原意。自从洪杨以后,运河淤塞,不通全漕,维持运转成本确实大;现在海运勃兴,转输便利,漕改海一事确实也要去办了。” “皇帝,这喷子之说裁撤漕运,不说老百姓谁养。”温体仁还是要上眼药。 “他要写了就不是喷子了。”朱由检说道,“裁撤漕运这话说的蠢,但是海运的事情没说错。至于朱大典这个折子” 众人摊开折子,说的是今年漕运改海一事。“朱大典这次打仗,打的难看,丢脸,朕原本想办了他。但是这漕运一事,办的委实漂亮。十天之内,每天超过50艘商船前来兑运,共装米粮20万石。可见一众官员筹划之精,督办之勤。要赏!尤其是那个什么谁,松江府的,名字朕忘了,赏。” “皇上说的这事,臣也听说了,大约一个月里,有不下1000余艘运粮海船,出长江口扬帆北上。随船押运参将抵达天津卫后,老臣也收了奏报漕粮海运的事情办的委实漂亮。只是这海面上。” “海面上的事情,朕知道。”崇祯用手敲敲桌子,又抹了一把脸,“办吧,别管了。” 第十六章 换防“都给我精神点!腰杆挺直了。”房全军吼道,“等下就是海兵队的人就要过来和我们换防了。我们连也是立过功的,营长说了!我们扶南国民军马上就也要转伏波军了,不能让人看扁了。听清了么!” “听清了!”房全军手下三十来号人几乎是吼出来的,房全军攥紧了手中的枪。 “头儿!”老山东和房全军笑笑,“您也第一次见正牌伏波军还有元老吧,我看你这汗淌的枪都滑了。” “第二次!第二次!”房全军抿着嘴低声说道,“别说了,海兵队快要过来了。”房全军第一次看到伏波军是在连州,只不过那一次的记忆不怎么愉快。房全军清楚地记得,当时正牌的伏波军也就是一个连,把自己老家的马箭、军寮烧个一干二净,连州瑶家十八排因此全部降了大宋,好在自己父亲有眼光,早早带着家里元老见了首长,还把自己塞进了国民军,火烧排这才免去一难。不过直到今日,只要听见伏波军那特有的,卡卡卡的,有节奏的脚步声,自己不自觉的就会想到连州漫天的大火。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房全军用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的越南人,越南签发军的阵列已经明显乱了。碍于主官的存在,那些临时签发的农民总算还是留在的原地,但是一个个探头探脑,搞得整个队伍就像是随风摆动的麦浪。房全军能明显感觉到越南人那边主官的愤怒,几个小校也发出了一些短促的命运,那个越南的主官叫什么来着?阮美胜?似乎是这么一个名字,房全军看到阮美胜已经把后排一个斜前方一个垫脚的小兵踹倒了,看来越南人也知道气势上不能输给了伏波军。房全军听不懂越南话,但是从阮美胜的比划他也知道阮美胜在骂啥,伏波军比不过就算了,连国民军也比不过。房全军刚咧着嘴笑,脑袋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板栗,接着老山东,小松江都吃了板栗,杭州佬倒是厉害,光说话嘴巴却不动,“连长的板栗适宜伐。” “说新话!”接着就是咚咚咚的三声,连长板着脸站到旁边了,“就这一会儿,不许乱动,不许乱笑,不许跟土财主进临高一样。小杭州疼也不许摸头,以后说新话。” 传说中的海兵队终于出现了,排在最前面的几个山地连已经吼起来,“欢迎海兵队同志。”那边海兵队也回复了起来,“愿君武德昌盛。”这么中二的说法不知道是谁喊起来的,但喊着喊着就像陆军冲锋时候喊“德玛西亚”“乌拉”“板载”一样见怪不怪了。 “连头,你看他们。”房全军和连长嘀咕了一身,“又换枪了。” “早知道了。”连长咽了一口口水,“武器第一设计局设计,杠精步枪,实验装备,定装蛋,最新的一期小花书上已经写了。” “尼头,以拉阿子也是没见过啊!”小松江也嘀咕了一句。 “说新话,你个傻雕。”老山东按按骂了一句,“那叫鞋子,不是儿子。” “嬲哒你屋里的娘类。”一个湖南兵骂了一句,“老子草鞋都没得穿,他们皂靴都穿脚上面来。” “闭嘴,给我喊起来。”连长声音一压,接着长长的吼了一声“立正!” “欢迎海兵队同志。”一群人放开吼了起来,海兵队的队伍正式出现在房全军的连队前。熊茂章的兵迈着步子,鼻孔朝天,目中无人,用挑衅的目光扫了这群国民军一眼接着喊出“愿君武德昌盛”。旁边的越南签发军此时又变成了晃动的田野,一群脑袋随着海兵的步伐扭来扭去,若不是有军官压着,只怕是要跟看热闹的小孩一般与海兵队一起走了。 不过房全军的队伍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头虽然不敢动但是眼睛早就斜了。“不要看!不要看!看了咱们就输了。”老山东嘀咕道,“打完这场仗咱们也有这些东西。” 第十七章 孙家庄天慢慢的黑了,秦子农也跟着打行的队伍到达了利津县的落脚点。 “车把式,打行的这个院子不错啊!”秦子农哆嗦了一下。 “当然不错了,孙家庄!”车把式吐出长长的白气,“当年何等气派啊。” “这有故事?”旅途寂寞且无聊,秦子农赶紧给车把式抓了一把烟草,“试试。” “那是崇祯七年的事情了。”车把式摇摇头,“进屋说,进屋说。” 一群人簇拥着车把式进了屋子,果真是气派的大屋子,夯土的围墙,夯土的大屋,非是土豪之家修不起这样的寨子。 “这寨子本来叫孙家庄,是利津县最大的地主家的寨子,屯的粮食可以吃一年。他们孙家的老爷少爷三天就能吃上一回肉,你说有多富。” “这就是传说中被杀光了的利津孙家?”一人问道。 “是啊!”车把式点点头,“崇祯七年,登莱之乱过去没几年,利津又遭了蝗灾,整个县城都吃不上饭了。方圆200里就孙家有余粮。” “灾年能有余粮那是一般人么?怎么就被抢了。”秦子农问道。 “是啊。你看着寨子,墙高一仗五,大小土炮十几门,就是官军也不一定进得来。登莱之乱时侯,乱军过境都奈何不了孙家。后来孙家还从鹿庄主那得了几杆南阳造,在这利津城更是呼风唤雨。” “孙家被灭的那天,寨墙外火把闪闪,漫山遍野涌来蚂蚁一般的灾民。手里抄着各种家伙:锹、镐、扁担、铡刀、镰刀和锄头。为首的灾民是十里外的孙刺猬,说起来还是孙家的本家,扛着铡刀,打着赤臂。” “那时候老东家就站在寨墙上,腿打着哆嗦。村里也点起了火把,长工栓柱拼命打锣:贼人来了,都到寨墙防贼!少东家背着“南洋造”,领着村人也涌到寨墙上。村人们手里也抄着各种各样的家伙。那老东家就对寨墙下喊:那不是刺猬吗?你小的时候,你爹在咱家喂过牲口。你跟你娘来捶布,犯了羊羔疯,是我赶着马车,带你去镇上看病的呀,忘了? 那孙刺猬就说:大爷,没别的,饿,给口吃的! 那少东家气盛,拍着“南洋造”对这看家的说说:一人两升小米,领大伙跟他们干。 可那时候没人愿意干,这有些还是本家兄弟叔侄,一个个都往后退,只说是:干是想干,就是见天挨饿,身上没劲儿。 那个档口老东家把长工拉到身边,悄声:赶紧去县里,报官!” “要我说就应该直接干啊!”一个听众叫道,“这么高的墙,还有炮怕个啥啊。还报官,我看着老东家也是软。” “你可说对了!讲到低,孙家老爷还是不想打。这打官军这是保家,可这打灾民打得是本家不说,若是结下梁子,以后官军再来可就没那么多人守寨子了不是。这老东家转身继续与寨墙下对话:刺猬,给大爷个面子,一担小米,爷们儿也到别处瞅瞅! 这孙刺猬哪里干啊,就喊道:大爷,既来了,就别说别的了,今儿就在你家吃了!吃多少,等灾过去再还你! 少东家急了:看,比抢明火还气人!抄起枪就要打孙刺猬,老东家一把拉过枪,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胸口。老东家就说:要打你打我,家你不要,我还要想要呢!我早说,把粮食换成地,你不听,看招贼了不是? 少东家不服:不是想等粮价再涨一涨吗?我就是把粮食烧了,也不能给这些龟孙吃!” “那后来呢!”秦子农问道,一般来讲,遇到这种事都是双方各退一步,怎么也不至于灭门,更何况是本家。 “后来啊,这孙家老爷和灾民谈妥了,丢了一只猪,几个白菜,几担小米,还送了些个柴火下去。大家都以为这事就算了了。” “结果这孙家少爷是个畜生,早不干晚不干,偏偏在这个时候要去睡一长工的老婆。这孙少爷家媳妇怀了崽子,几个月没见荤腥了。嗷嗷的就把人家长工老婆给按住了,说是干一回两袋小米。” “那他可够大方的。” 众人哄笑道,“若是憋到去年,济南府一袋小米能操好几个。” “一听给两袋小米,这长工老婆就不动弹了,结果被人家长工给看见了。” “哎呦喂!这看见又怎么样,少爷当着面操长工老婆的事又不少,人家还给两袋小米呢。” “那是帽子没戴到你头上。”车把式磕了磕烟袋,“长工气不过,也不吱声,就把寨子的门给开了。” “哎呦喂,这嫖的可真贵。”众人哄笑道,寨门一开这灾民可不管之前谈了啥,一下子就进去吃大户了。 “好巧不巧,就这时候官军来了。”车把手把手一拍,本来嘛,也就是吃个存粮算了,这下挑食的孙刺猬火了:乡亲们吃顿饭,你却去喊兵,大爷你够毒!一棍子就打到孙家老爷头上,老东家应声昏倒在地,血顺着脸往下流。 这二楼的少东家裤子还没提上呢,就马上抄起枪,一枪将孙刺猬打成个血窟窿。这孙家少爷就这么一喊“早该这么打!乡亲们,抄家伙跟他们干,有粮食咱们自个儿吃了,也不能让外人占了便宜!” “楼上楼下,孙家院里成了战场。各种带血的农具在人群和天空中飞舞。还有人被从二楼扔下来。” “然后官军来了。”听众们唏嘘不已,这要是寨门关着,官军来了抓了几个灾民,孙家送点钱粮,这事情就闹不下去了。可这寨门开着孙家算是完蛋了。 “这官军日子也不好过,这寨门开着倒是方便了官军。”车把式摇摇头,“官军是客军,冲进去见人就杀。就连这孙家少爷也被官军给扎死了。这孙家老爷看少爷被扎死了,就把这孙家寨子给点了。风助火势,大火烧得汹涌澎湃和“毕毕剥剥”。许多抢东西的灾民被烧死了。一些抢到东西的灾民从楼上往下跳。一个个火团在地上滚。官军倒是无所谓,只说是灾民造反,杀光了孙家上下,白得了孙家的金银。” “啧啧。”众人一片唏嘘。 “这再后来,这寨子就荒了,再后来被万虹买了去做了粮行和打行歇脚存东西的商站。”车把式伸了个懒腰,“所以啊,宁为太平狗,不做乱世人是有道理的。自打鹿老爷接管了东三府,你看这东三府还有过这事情么!” “这话可不能乱说,不能乱说。”一个商人赶忙挥挥手,“咱们这可是在西三府,不能乱说,不能乱说,当今天下太平,怎么能说是乱世。” 车把式笑笑,指了指秦子农,“你看那位小哥头发还在不在,这我看天要变哦!” 秦子农突然被一群人看着,感到无比尴尬,“后生仔,我记得你广东来的吧,给我们讲讲澳洲人?”车把式敲敲烟袋。 “哎呦!小兄弟打广东来的啊!我听说广东那可是造了反了。”那人说后面几个词的时候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听说鹿庄主也是两广那边的,这小哥说说呗。” “说说,说说。”一众人来了劲,“鹿庄主捡路倒、灾民怕是捡了十几万了,旁人都说这两广有金山银山,粮食吃不完,所以才能活那么多人。人人都说再过两年,只怕东三府的卫所都要投献过去。” “什么叫做过两年,我可听说浮山所已经跟着鹿庄主了,鹿庄主在那还修了个码头,叫什么来着?青岛!对,青岛!那浮山所的焦千户跟着鹿庄主,领了些个快枪,剿了附近的土匪,官运亨通。听说硬是要把女儿塞给鹿庄主做小,最后塞给了鹿庄主下面养马的尼掌柜的。” “这有啥。去年鹿庄主过30大寿,听说王徐寨千户所的总兵可是舔着脸喊鹿庄主鹿兄,自称小弟。鹿庄主自己都笑了,一大把年纪的老头子喊自己兄,自己称弟。” 看着一群人讨论的活络起来,车把式眯眼笑了笑,想起郭东主上课的第一句话,“人啊,也许那么一句话,种子就种下去了。”现如今山东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了。 第十八章 汉阳大动“陛下,臣万死。”郑经世(《光海君日记》的编纂和整理者,其实就是总理负责监视看押光海君的人)伏地不起,“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你让朕怎么决断。”李倧半躺在榻上,这些日子他确实过的有点不太顺利,北边的女真人咄咄逼人不提,现在居然把光海君弄没了。光海君下台,说到底是因为党争,而不是因为失德。 仁祖治下的形势也并不强于光海君,壬辰倭乱的影响犹在,一面是民生凋敝,部分地区的百姓甚至不及宣祖时一半,但另一面那些帮他上位的“功臣”肆意侵占着土地,农民占有的耕地更加少了。李倧还不知道的是小冰河期已经到来,朝鲜自然不例外。举国上下,“两麦已枯,四野尽赤”。随饥荒而来的还有瘟疫,来自澳宋的天道教伴和瘟疫一起在朝鲜全国蔓延,一些地方已出现小规模骚动,有大臣担忧此为“赤眉、黄巾之渐”,更有大臣干脆秘密信教,甚至与那个不知何时冒出的澳宋勾结。 “陛下!”郑经世又叩了头,“请陛下早做决断,封闭汉阳(此时汉城称汉阳),幽闭宗室,控制局面。” 李倧心里很清楚失望情绪在朝鲜社会不断蔓延,光海君倒台后,李倧就知道自己这个位子坐不稳。自己曾经尝试讨好百姓,继续光海君的政策,实行类似摊丁入亩的政策,但又不敢动那些“功臣们”,怕成为下一个光海君,但就是这样还是被读书人骂惨了,读书人们编出歌让儿童们骂他和功臣们“嗟尔勋臣,毋庸自夸,爰处其室,乃占其田,且乘其马,又行其事,尔与其人,顾何异哉?”“孰谓清时?今亦昏时。昔在昏时,爵人以贿。今在清时,爵人以私”。李倧废止了“大同法”,结果百姓们又说,“但易其主矣!(只是换了主人而已)”。甚至在朝鲜忠清道的一些地方或者说大部分地方,光海君的呼声与名望也远高于自己。朝廷内部,宗室们也并非铁板一块,李适反过、李反过,现在还有六个叔叔活着,蠢蠢欲动;功臣们因为利益不均,私底下活络的很。郑经世说的很对,如今光海君丢了,朝廷风向必然大变,大北派根基尚在。为今之计,必然是封闭汉阳,在消息传播开之前,幽闭宗室,控制局面。 “理由。”李倧总算是开了口,“缉盗弄不了那么大动静。消息到汉阳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若是等到天黑行动只怕是消息已经走漏。” “陛下,沈大人(注:沈大人是指沈器远,当时负责汉城的城防,也是仁祖反正的功臣)那边虽然没封汉阳城,但是已经紧了,说是缉盗,出入都有严查。理由的话,臣以为说痘疫可好,让宗室居家避痘或者前往江华。” “可以。”李倧点点头,“拟个稿子吧,让内监传下去。” 事情善后完,郑经世总算敢抬头了,又恰好与李倧疲劳又愤怒的目光碰了个正着,于是他又把头垂到了地上,“臣万死。” “怎么就跑了。”李倧坐在榻上,讲头一低,直勾勾的盯着郑经世,“你总理那人一应事务,数十年来未曾有纰漏,怎么跑了。” “臣万死!”郑经世又磕起头来,“光海君囚禁之处除了我和乔桐别将再无第二人知道。” “申景禛?”李倧斜了一下眼睛。 “平山申氏虽然有给自己留后路的事情,但勾结贼人搭救光海君,这种事怕也不会做。毕竟平山申氏是反正首功,而且申氏与陛下是血亲。”郑经世说的首功与血亲是指反正时候,政变势力内部曾产生推戴谁的争论,有人主张拥立朝鲜成宗的次子桂城君李恂的曾孙怀恩君李德仁,但因为政变的主导势力申景禛、具宏、具仁垕等都是李倧的近亲,所以最后还是李倧被选定为政变成功后接替光海君的人选。“臣以为,这次光海君出逃恐怕和澳洲人有关。” 又是澳洲人,或者说果然是澳洲人。李倧骂了一句娘,去年澳洲人就向朝鲜派过使团,使臣还是前明的教谕还是什么来着,官不大,处事倒是犀利,自己印象颇佳,叫什么来着?郑廷櫆好像是。自己和这位郑使者周旋了良久,自忖没有说错什么话。毕竟朝鲜已经夹在明金之间烤了,现如今又跳出一个澳宋来。澳宋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三个鸡蛋上跳舞,说的可不就是自己的处境。但李倧万万没想到,澳宋居然直接下手抢了光海君。 “有多大把握是澳洲人。” “八九不离十。”郑经世垂着头,“看押光海君车队的人一个活口没留,追兵死了一半以上,乔桐别将被打成了两半,连发火枪打的。还有那日无风,劫走光海君的大船却疾行如飞。” “目的。”李倧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什么目的不言而喻。安南那边的事情,已经有商人报上来了,澳洲人给阮家册封了一个日南指挥使,一个安南拆了两家出来。抢个光海君,逼自己称臣。如果不听话就策动国内搞事情,把朝鲜拆两半甚至直接扶光海君上位,这事情澳洲人做的出来。 第十九章 苟好善36年的十月,华北还是有些冷的,苟好善坐在马车上,小冰河的影响,大清河水已经基本断流,原本的水路也变成了陆路。不过清明时节添了些雨,周围还算一片青葱,“你看这济南府却还是个好地方。”苟好善是西安军籍出身,前些年丁忧在家,陕西的光景他是清楚的,沿着黄河从陕西一路走来,山东这边平稳祥和的实在是不太协调。不过苟也听说了关于山东的故事,山东的稳其实是稳在澳洲人身上。 澳洲人,苟一出陕西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从货物开始慢慢的到客栈、商船,之后是寺庙、粮商、布商,进入河南,澳洲就成了官道上的难民、商贾唯一的信仰,无论是求活还是求财,澳洲人似乎能满足他们的一切需求。快到山东的时候,他又听说两广丢了,被澳洲人打下了,又见识了装扮奇特的澳洲道教。“五斗米之流,天下怕是要乱了,应该说是已经开始乱了。”苟摇了摇头,正思索着车队却突然停了下来。 苟掀开帘子,探出头去,眯了一下眼睛,“怎么回事?”心里却是一惊,之间一彪壮汉,皆背着鸟枪拦在了队伍前,言语间与车队同行的其他人也有点骚动。好在苟的家仆与为首者做了个拱手,领着人就走了过来,估计是没事情了。 “小人见过苟大人。”为首者单膝下跪,拱了手,弯了腰,“俺是鱼山村联防队长,奉屺母岛大人与济南府顾大人的差遣,等苟大人的队伍等了好久了,从鱼山到滑口这段路由俺护送了,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还请大人到前面吃饭。” “屺母岛大人?”苟好善一头雾水,与自己交接的济南府知府叫顾燕贻,山东布政使姓劳,右使姓徐,这齐慕道大人是谁啊。 “屺母岛大人?就是我家大人啊!我家大人听说苟大人要去济南府做知府大人,特地嘱咐下来护送。”完了,这是打着交接旗号遇上土匪了,苟好善心里想。 “大人,鱼山到济南府接近200里,小的送您一直送到滑口,滑口的百户老爷送您走下一程。” 还好还好,原来是当地卫所安排的,苟使了个颜色,仆僮立马知晓,“敢问小哥,后面怎么安排,我家老爷也好回访齐大人。” “嗷嗷,齐大人和济南府顾大人都在济南府。”那汉子陪着笑,苟想了想,怕是师爷或者本地巨族一类。此时苟又定睛看了看这群家丁,衣着是破了点,但是衣服还算齐整,所有人还穿了一个单层坎肩,后面写着“联防”二字,联还是个俗体字。 “火铳不错。”苟称赞了一句,苟是军户出身,对于这些东西也甚是熟悉,“这位壮士不知如何称呼,可否借火铳一看。” “大人,想看便拿去。”为首的跟着马车走,说着摘下了自己的火铳,“小人姓房,官名叫房牧之,族排行老五,大人叫我老五就好了。” “你是军户?”苟把玩了一下这个房老五的火枪,做的是简单了点,但是钢口极好,尤其是火铳下面卡的攮子,做的及其精妙,平时可以收着,用的时候可以卡上。“这是鲁密铳?” “小的是军户,大人好眼光,这是屺母岛大人那出的鲁密铳,我们这叫民三四。”(民三四正式称呼为民兵1634式步枪,是武器研究所基于火绳枪研制的临时用廉价武器)这齐大人看来是赵士桢一类的角色啊,苟点点头,又把火枪端起来,抵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舒服!”苟又赞叹了一句,真是好东西。 “大人快到了!”苟正把玩着民三四,车队就慢了下来。苟伸头望去,只见一座城寨坐落在平原之上,不过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村落堡垒化也是正常。只是不一样的是,这堡垒四周有点奇怪。 “大人,这就是俺们鱼山。”房老五自豪的说道,“俺们鱼山现在有500多口人,联防有50人,民三四发了50把。” “这。”苟好善从马车里出来了,站在马车上向四周望去,这堡垒四周沟壑纵横,不时有孩子从沟壑中跑出来,“这,这是房子。”苟好善总算是看明白了,这沟壑之中藏着的居然是房子,成排成排的房子。 “嗨,大人,这些是地窝子。”房老五笑笑,“地窝子里住着的都是其他地方过不下去的,房子来不及盖,屺母岛大人就让挖坑加个盖,能活一个是一个。哈哈哈,不瞒大人,小老儿也住过这地窝子,这寨子也才盖好没几天。” “你们有这么多粮食?”苟好善惊了,这沟沟壑壑起码能藏几百口人。 “哪有,都是屺母岛大人给的。”房老五摇摇头,“东三府的地界现在都仰着屺母岛大人吃饭,西三府和河南那儿的想活命也都往东三府逃,小老二的这个鱼山村也是三年前遭了灾,又被土匪抢了粮,村子也烧了,本来一村人活不下去了,得亏了屺母岛大人给了点杂合粮活了下来,住了三年地窝子才缓过来。”一边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现在屺母岛大人按着人头数,送一个灾民到滑口的渡口,就给10斤杂合粮。”房老五指了指头寨子上的“屺”字,“也是行善,也能赚钱,村民们都愿意。粮食多了,盯着的人也多,屺母岛大人给发了枪,建了联防队,发了旗子,这村子就是屺母岛大人的了,谁敢搞事情谁就掉脑袋。” 这是巨族而且野心不小啊,另外这姓也太怪了,“敢问你家大人是何地人士啊?” “这屺母岛大人过去是鹿庄主,现在是陈庄主,据说是鹿庄主表兄弟,都有功名在身,是朝廷封的老爷。”房老五说这话的时候,遮遮掩掩,似乎有什么在瞒着。他顿了顿,又把话题撇开了,“我这名字就是屺母岛大人那边给的。” “哦?”苟好善一抬眼,给名字,这是在编籍造册啊! “小老二本来就叫房老五。”这联防队长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只是自顾自的说,“滑口镇那的渡口有屺母岛老爷的点,我们这儿插旗的村子生了娃都要去那登记,文书给个官名。我这名字就是滑口那得的,前些日子拜见百户老爷,老爷还说我这名字起得好。”
第二十章 晚宴从东阿鱼山开始,到济南这200多里的路,苟好善走的甚是舒坦,每段路都有专人护送,歇脚的地方也早已安排好吃食。苟好善也慢慢了解到屺母岛是个地名,这庄主还有前后任,前任姓鹿,现任姓陈。这屺母岛是登莱之乱后发的家,是目前这东三府中登州、莱州两府的地和庄子,除了鲁王和几个大户,都基本投献给了屺母岛;青州大概投了一半。屺母岛又通过万虹商贸、东昌钱庄和兖州实业把手伸到了西三府里。屺母岛把持商贸,拥兵自重,家丁叫山东支队,投献的叫联防,据说在南边也有地,乃是山东巨族。山东各级官员没有不给屺母岛面子的,当然各级官员似乎也都拿了屺母岛的好处。自从流寇四起,苟见了不少地方土豪,路上也见识了不少,比如汝宁刘洪起,但是把地盘做到这么大,这么肆无忌惮的苟还是第一次见。 至于和济南府前任知府顾燕贻的交接,苟好善也很是满意。昨天顾燕贻的钱粮师爷就过来陪着了。一直以来,交接里最麻烦的额就是钱粮问题,自古以来,各级政府的开支都是公款私款纠结在一起。正因如此,官员交接时就有了好戏看。走的人想多带点钱物,接手的希望前任多留下点。虽然都打着一心为公的旗号,但实际上考虑的都是自己的腰包,拨着自己的小算盘。那时又没有专门的离任审计,接手者认账,交接就能顺利完成;不认账,前任就走不了。苟好善之前在陕西当官,地方贫穷,亏空太大,有时候自己几年内也弥补不上;他也遇到过不通人情世故的家伙,故意刁难自己,从自己那里刮点油水。 不过这位顾大人似乎是个厚道人,钱粮师爷居然早早就来了,开头就说了顾大人此做官数年,仍保持着儒生习惯,穿的是布衣,吃的是素食,生活简单;历年积攒下的俸禄,约有二千两银子。这顾大人的师爷还很暖心的说知道苟大人一直在秦地做官,收入少,开支清贫。并明确表示如果苟大人认为接手的仓谷、马匹、杂项之类,有什么不够的,他们那边会把这两千两银子全部送给苟大人填补。这话说得漂亮,礼数做的也足,最重要的是把钱粮问题都交代清楚了。不仅如此,这位钱粮师爷还带来了今天入城的安排,晚上宴会的宾客名单。 “师爷,你看这济南府宾客的名单有点意思啊。”苟好善弹了一下名帖,递给了自己的师爷。 “确实有点意思。”苟好善的钱粮师爷点点头,“这位陈雷,虽然是功名在身,但说到底还是一届白衣,居然压着一堆官员,仅次于济南府知府的顾大人。” “还有那个吕泽阳。” 苟好善的刑名师爷指了指名帖,“小小抚标营参将也是压着一众佥事、同知排在前面。” “山东怕不像表面上那么太平”苟好善深吸了一口气,思虑之间苟便已经在引导下坐着轿子,进了济南城。苟掀开帘子,府衙已经到了,但是轿子还是四平八稳的往前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正疑惑着,只听见衙役喊了句“紫气东来”。轿子又走了一截,过了济南的三牌坊,兜进了太平街,衙役又喊了句“太平无事”,街上便放起鞭炮来。苟也是交接过的,但是像山东规矩讲究这么多的,苟也还是第一次见。 苟这是第二次到了衙门的西辕门口,但轿子还是没有停的意思,往南,又折北,由东辕门进署,苟好善知道这叫做兜青龙。然后弄完这个,差不多就要进府衙了,走完祭门、谢恩、拜印的流程,苟在前任顾大人的带领下开始办升堂仪式,其实就是前任带着认识一下手下各级官员。“怪不得这凌晨四点便要起床。”苟心里嘀咕道,“随便折腾了一下就接近落山。好在钱粮已经捋清楚,心里却没负担。”不过一切交接完毕,好戏才开始登场,要开始吃饭了,苟也终于要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屺母岛大人了。 “苟大人,这位是山东布政左使劳大人,这位是山东布政右使徐大人。”顾燕贻指了指坐在首座的两位老者,看得二人出心情非常好。 苟好善慌了,连忙施礼,“下官初到,本应先行拜见,没曾想劳烦两位大人先来了。” “哈哈哈,侬这劳烦早了。”劳永嘉拱拱手,说完指了指身边的人,“这位是山东巡抚李大人,这位是登莱巡抚孙大人,侬这么客气,现在是否喝死特了。哈哈哈。” “若诚见过各位大人,失礼失礼。”苟好善虽然没听全,但也听得懂巡抚二字。苟做梦也没想到,本以为只是客套一下和前任吃个饭,却来了一群上司。 “苟大人,你就坐我边边上好吧啦。”山东布政右使徐从治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劳兄今天高兴,忘了说官话,一股脑说吴语,苟大人怕是没听懂,是我们思虑不周。” “哪里哪里。”苟好善坐定,手脚不知如何安放。 “本来呢,这个小陈是不请我们的。” 孙元化指了指顾燕贻旁边的那个年轻人,“我是听说小陈要来济南做东请苟大人吃饭,正好没什么公务就过来了,搭了小陈一个便车,蹭口饭吃。” “我们也是,我们也是。” 山东巡抚李懋芳接道,“我们几个听说初阳和小陈还有小吕来了,心里高兴,这干脆就一起吃吃饭,乐乐。” “嗷哦(上海话发音),这还有两个没介绍呢!其他几位今日升堂怕是都见过了,可这两位可是重要。”孙元化也是高兴的紧,把坐在身边的吕泽阳一搂,“这位是吕参将,我的至爱。”吕泽扬有点不好意思,腼腆的和苟好善打了个招呼“见过苟大人。” 说完,又用手指了指顾燕贻旁边的那个年轻人,“这位是屺母岛的陈庄主,陈庄主虽然在野,但是可不比我这登莱巡抚能量小。” “哪里哪里。”陈雷站起来,心里满脑子的得意,这可比在在临高天地会养猪得瑟多了,一面又说,“孙大人这是折煞我了。”一边说着,一边做拱手。孙元化跟这位陈雷相识不过半年,不过已经很熟络了,谁叫他是屺母岛鹿大人名义上的“表兄”,实际上屺母岛的大当家。 “陈庄主,这鹿庄主近来可好啊。”山东巡抚李懋芳问道,“听初阳(孙元化)说回南方老家去了。” “对!不过顾大人这次回去可是能见上哦。”陈雷笑笑,“家里在高雄弄了个小庄子,也养活了些登莱的百姓,忙不过来,这不就让表哥回去帮帮忙么。顾大人这次升迁福建驿传道,我都安排好了,跟着万虹的船先去青岛转转,然后回浙江老家呆上一周,表哥也嘱咐了临了去高雄玩上一周,最后再去福州府。” “甚好啊!”徐从治拍拍手,“听初阳说现在的青岛港被陈庄主盘活的好的很,以后要做山东第一巨埠。我也没几年了,等我回老家也请陈庄主安排一下。” “高雄?这又是什么地方。青岛这又是什么地方?”苟好善一肚子的不清楚。 “哈哈,苟大人怕是一肚子疑惑。” 徐从治拍拍手,又拍拍肚子,“我年纪最大,那我宣布开席,我们边吃边聊,也给苟大人答疑解惑。” 待到饭局结束,苟好善不知道自己是喝多了腿软,还是吓得腿软,自己竟然进了贼窝里。这山东官场,苟好善算是看明白了,山东的官场分三派,一派是当年山东登莱之乱一起玩过命的铁交情;一派是徐阁老的人,全是三吴人士(说吴语的区域);一派是这屺母岛的人,而这屺母岛其实就是澳洲人。三派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关系错综复杂,大家都知道屺母岛是澳洲人,但是大家都装作不知道对方知道屺母岛是澳洲人,也装作自己不知道屺母岛的陈庄主、鹿庄主是澳洲人。顾燕贻那个滑头,也不知道拿了澳洲人多少好处,居然把儿子还送到了澳洲人那读书。真是,哎?苟拆开了陈雷送的礼物,礼物不大却很重,这是一套刻刀?这钢口,这轻重,苟把玩了一把,不禁感慨,好用真的好用。剩下的则全是上好的石料,合计三十六块,取六六大顺之意,而且这石料全部不同。对于喜欢玩篆刻的苟好善而言,这礼物真是送到心坎里了,真香。至于澳洲人那事,反正大家都不知道,那我也不知道好了。
第二十一章 明史稿“王承恩。”崇祯咳嗽了一声,“再给朕倒杯水,还有给朕拿件衣服,有点冷。” “臣知道了。”王承恩唯唯诺诺,“陛下书也看了好久了,休息休息吧。” “狗奴婢。”王承恩刚倒杯水回来,就揪了个小太监的耳朵,低声道,“陛下冷了就加衣服,关什么门,想把陛下眼睛弄坏么。” “算了。”朱由检摆摆手,突然又想起什么事情来,“前些日子筵经时天阴,温先生又说起让朕安琉璃窗的事情来,说是甚好。不挡光,还挡风。” “陛下,臣去诸位大臣家里传旨意时候基本家家都安了,通透的很。陛下想装,奴才这就去办,只是。”王承恩故意欲言又止。 “滑头,朕问过工部和将作监,琉璃窗做不出来。”崇祯拿书指了指王承恩,“这东西只有他妈的澳宋能做。” “想想就生气,一问工部就是要琉璃要有机器,要机器还有有水火之力还要引天雷。” 崇祯念叨道,“有些内臣也着实可恶,想着办法欺负朕。去年汤圆卖朕1000钱,还真是敢要,若不是朕做信王时也买过,岂不是被他骗过去。” “陛下,消消气。”王承恩安慰道,“那厮委实可恶。” “还有这澳洲人也是委实可恶。”崇祯用手点着手上的那本书,又指了指桌上那一摞,“可恶可恶。” “可恶完了还要看。”王承恩掩着嘴笑笑,说完又捂住了嘴。 “你也欺负朕。”崇祯有点气,不过此时的崇祯还没到一年干掉一堆内阁大臣的疯狂程度,还是那个风度翩翩,从谏如流的好脾气少年皇帝,用澳洲人的话说,还有点萌,“不过朕这几日看了这些书,怎么说,一言难尽。” 崇祯挪了挪身子,站起身,“陪朕出去走走。” “书你也看过吧。”崇祯没等王承恩回答,“怎么想啊。” “陛下知道,臣也只是识字而已。”王承恩答道,“看的也都是些小说还有听个曲儿。” “恩,你说这澳宋真的是宋氏后人么?”崇祯背着手,摇摇头,“没有皇帝,倒像是土匪,而且对宋朝皇帝的评价着实大不敬。前些日子朕看这帮家伙写的东西,批注居然骂赵构是完颜构。” “但是这出的东西,又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朕也是看过他们的点校的。治学严谨,非一朝一夕之功,更不可能是一天写出来的。尤其是那本《全宋词(澳宋补编)》(《全清词》),真是妙啊。纳兰性德、朱彝尊、陈维崧、项廷纪、蒋春霖这三人的东西我尤为喜欢。” “臣是粗人,没看过这些。”王承恩奉承道,“不过曲儿臣倒是听过不少,臣倒是觉得这澳宋不一定是宋,不过肯定是宋人南渡之后。” “曲儿,朕倒是听过几首,都是艳俗之曲,上不了大堂。”崇祯背着手,“王承恩你听过的是啥啊,唱给朕听听。” “臣也是听小太监唱的,觉着好听就记下来了,不过臣觉得这是乱臣贼子的曲子,所以也不让那些小太监唱了。”王承恩弓着腰,小心翼翼的陪着。 “知道你还学。”崇祯斜着眼,澳宋粗鄙,但是澳宋雅起来,也是今人所不及。崇祯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看到澳宋出的《明史稿》气的一天没吃饭,拿来一看又是手不释卷一天没吃饭。崇祯很难理解澳洲人从哪里弄到了资料,更惊异于这个叫做万斯同的澳宋编修,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写出这个东西,,虽然持论严了点,但是却也不偏不倚,而且修纂水平很高的正史,体系详备。大明没亡就冒出了《明史稿》,书自然是禁书,当然销量最高的就是禁书,接着《明朝那些事儿》《朱元璋》这些小说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更让崇祯想不到的是36年刚过完,崇祯就见到了《横云山人明史稿》和《钦定明史稿一稿》(雍正武英殿本),并且澳洲人还预告争取明年再出一版。而刚刚崇祯手上拿着的就是那版《横云山人明史稿》和《钦定明史稿一稿》,崇祯看着气可是却又没办法,澳洲人写的确实也很有水平。张廷玉、万斯同、王鸿绪,这几个人的名字崇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却又不得不佩服。最可气的是,澳洲人第一版的《明史稿》刚出完,还出了预告争取出第二版,作为官定版本《钦定明史稿一稿》吹得崇祯自己都看不下去了。除此以外居然还留了邮寄地址,希望读者帮忙捉虫,更正错误,于是崇祯同志也成为了众多捉虫匿名来稿人之一,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崇祯独自愣了会儿,突然回过神,“唱!” 王承恩是了解自己这位主子的,于是清清嗓子,唱了起来,“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这是澳宋的曲子?”崇祯歪歪头,“过去未曾听过,唱的是金兵南下。还有么?” 于是王承恩又唱了一首屠洪刚的歌,接着又唱了一首《离家》,竟然把崇祯的眼泪唱了出来。 “皇上。”王承恩不敢唱下去了,“不是国破家亡怕也是做不出这种歌曲。” “朕还是第一次听这些歌。”崇祯叹了口气,“之前看过从小太监那没收的《大秦帝国》,澳洲人给暴秦翻案。朕也听过,说澳洲以法治国,我细看那书,便觉得那写的哪里是秦,分明是自己。” “臣没看过那书,曲子倒听过。”王承恩搭了一句,他清楚崇祯的脾气,此时搭着话说明了自己也偷着看了澳洲人的东西,以后万一被人告发就没事了。 “你空闲时候倒多。”崇祯斜眼,“这也有?” “是话剧,最近刚兴起的,演的就是这个,大秦帝国看得人多。唱的那曲好听,就是也很悲,就像皇上说的唱的是自己。那歌是‘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桑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朕也听过一首,是周皇后唱给朕听的。”崇祯背着手,“叫《打扫废墟重建家园》,词写得真好啊。看的出来,宋人南迁海外以后吃了很多苦,打了很多仗。” “那陛下以为,这澳宋其实是宋人在海外呆不下去了?”王承恩问道。 “揣着明白装糊涂。”崇祯又走了几步,“澳宋的文、歌,前期苍凉,多是战败之军歌,一片家国破败之感,听者落泪;之后虽然已然苍凉但是军歌强壮,一扫之前家国破败之感,却有盛唐之像。” “皇上!皇上!”王承恩急忙打断。 “怎么还有人敢治朕的罪。”崇祯瞪了一眼王承恩,不过细琢磨,自己这立场似乎是站歪了,“接着便是歌功颂德和激奋民心之歌之文,那《红楼梦》写的便是太平时节。不过澳宋的歌军歌极多,这宋因五代之乱崇文,又因靖康、蒙元之故尚武,前前后后,脉络清楚。” “南宋遗民这是跑不了了,这些逆贼看样子也是遗民中的世家也是没得跑,不然怎么会带来如此多的典籍,办事也精干,却像是官府中人。” “陛下。”王承恩低着头说道,“臣倒是听说过一种说法,大漩涡。” “朕听过。”崇祯点点头,“黄阁老说过,两广传言说是澳宋已经沉了,这些都是逃出来的;也有说是党争失败的;还有说是造反逃出来的乱贼。现在关心来路已经没啥用了。” 自从7月清兵退兵后,崇祯心情一直不错,卢象升这个人不错,能干,北方能逐渐安稳下来。但是南边的澳洲人委实难办,自己也想过把卢弄过去,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陆陆续续有南方官员秘密递折子上来,说澳洲人似乎有修好的意思,而且澳洲人也确实安稳了下来。五省协剿肯定是要办的,人员自己还是要捉摸一下。 崇祯正和王承恩享受着为数不多的休闲时光的时候, 兵部尚书孔贞运被太监领着突然跑了进来,“襄阳!襄阳!陛下襄阳丢了。还有,还有湖南民变。”
第二十二章 好人当兵柬埔寨的仗说起来打了快两个月了,元老院的前锋也一路推到了金边城下,但对于房全军而言,仗似乎并没有打几把。随着战争的进行,元老院对于这场战争的定性更多的是从殖民战争转变为北伐演戏,司令官也换成了负责炮兵的应愈。伏波军的军事任务变成了灭火队,扑杀一切柬泰反澳势力;辅军包括国民军和越南辅军的任务变成了维持地方治安,稳定新归附土司,修建棱堡,协助大陆移民和越南移民定居。 柬埔寨这边,毫无办法的柬埔寨国王只能一边暗摸摸的想办法和元老院接头,随时准备内附;一面被暹罗人裹挟着,又抱有一丝丝侥幸下达着继续抵抗的指令。不过所谓抵抗,早在澳洲人称之为安江战役以后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那大概是澳洲人整军以后一个月,下柬埔寨几乎是望风而降,元老院的舰队就这么顺着九龙江慢慢推上来了。澳洲人殖民贸易部所谓的安江区域或者说旧时空的安江省朱笃市地区则是柬埔寨狙击澳洲人最后的机会。只因为湄公河在此处分叉,河道收窄,通行不便,按着此前狙击荷兰人的经验,只要在此处假设炮台,挡住甚至击沉军舰,然后逼着澳洲人下船野战,就能以人数优势稳住局面,至少保证上柬埔寨的局面。 安江战役打了大概不到五天,澳洲人的前锋舰队以惊人的速度逆流而上并端掉了柬埔寨人的炮台,接着在野战中澳洲人一波齐射带走了柬埔寨的中军。仗开打的第一天,被裹挟着御驾亲征的柬王就差点被炸死,暹罗的将军则抓着自己直接撤到了易守难攻的乌栋。 暹罗的将军并不是傻子,只打了一仗就知道野战要打赢澳洲人基本没戏,既然打不赢那就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泰军一面要求据城坚守;一面开始大规模的坚壁清野,将人口、财富、牲畜往暹罗转移;一面又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就是期待金边可以扛到雨季再给自己争取一年的时间。 站在暹罗人的角度,这个战术正确无比,澳洲人一板一眼的前进,封山开路,遇水架桥,修建棱堡,广封土司,行军速度并不快;暹罗人也确实出色的完成了坚壁清野的政策,把人口、粮食、牲畜较为彻底的赶到了自己的控制区。但是在柬埔寨国王看来,这个政策简直是要自己的命,澳洲人抢走了自己的地盘,暹罗人拉走了自己的臣民。澳洲人赢了,暹罗人吃干抹净,回家不亏;暹罗人赢了,意味着自己跟着澳洲人硬抗一年,国力严重消耗,以后更加没有话语权。于是乎便出现了柬王派出大臣,要求大臣劝说手下的实权派加速投降澳洲人,自己这边再想办法摆脱暹罗人控制的神仙场面。加上比起抄掠,应愈更喜欢直接利用原有的税务系统,因为在应愈看来,这种利用已有赋税系统征发物资的效率要比组织辅军抄掠要高效的多。 很快,柬埔寨人也发现,澳洲人对上承认了既有的贵族权力,对下不展开掠夺甚至维护生产(周围称其为不得随意破坏战利品);反观暹罗人,对上要求原有贵族当炮灰,对下展开疯狂的掠夺和坚壁清野。两相比较起来,还是投降澳洲人比较靠谱。除了部分抵抗过澳洲人,结下梁子的死城还在坚持, 绝大多数地方仗也打不下去了。 因为没仗打所以升级不了伏波军,至少,房全军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其实内心深处,无论是小山东还是小松江,他们都清楚如果这时候当不了伏波军,基本上这辈子就做不了伏波军了,因为他们不是“好人”。 伪明的时候,大家都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即使是好人被征发进了军营也变成了烂人。国民军的主体其实就是前伪明军队和卫所军队,他们干过什么元老院清楚,他们自己也清楚。小湖南说是农民军出身其实就是土匪,手上有没有血债说不清道不明;小杭州和小松江是陈邦傅带来广西的亲兵;自己其实是瑶军,杀人越货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唯一干净点的其实就是自己的营长,自己的营长之所以会从伏波军转进国民军是因为打下梧州时候玩了女人,私下底很多人嚼舌头说是通奸,还有人说是强奸。在过去这都不是个事,但是在伏波军就是天大的事了。传言说本来是要进监狱的,但是据说营长在澄迈给首长挡过刀,也有说法是营长在临高立过天大的功劳,反正就是有首长亲自出面才保了下来。所以营长才永远一脸闷闷不乐,而且永远不说黄段子。 “干佛。”房全军擦擦汗,“少说话,多干佛。” “再干,阿拉勿要乘坐国民军了,阿拉改名瓦匠军得了。”小杭州挥了一斧子,阴阳怪气的唱道,“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 “哎呀我的小鼻子,变呀变了样。”小湖南拿着脏手直接就往小杭州脸上一抹,引得一众人哈哈大笑。 “胡闹。”房全军憋着笑,完全不记得刚才谁开启的沉重话题。眼角的余光又瞥了一眼一起干活的越南辅军,他们大概也是听懂了一点,但是慑于自己领队的威严,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房全军摇摇头,这些越南辅军和当年自己刚加入国民军时候真的一模一样。 那是元老院刚进瑶寨的时候,自己是跟着部落力量成建制吸收进去的。上来就是每天五点半的起床号。其实房全军至今都没搞明白五点半到底是个啥情况,也不明白时候算那么准干啥,天亮了干活天黑了睡觉也没耽误啥事情。还有一次打埋伏也是,到点下了大雨了,硬是要拔营走,然后在雨里硬扛着,最后敌人也是雨停了才来,首长怎么就不能多等会儿。不过既然要求就要求了,因为这个叫规矩,规矩是从守时开始的。 第二个规矩就是上下平等,不能随便打人。房全军对此双手赞同。讲起来自己也算是寨子里体面人家的儿子,但是在头人儿子面前依旧是端茶倒水的干活,挨打挨骂的干活。结果进国民军第一天就被澳洲人喝止了。接下来,就是头人儿子当刺头,接着被首长带走关禁闭了。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才觉得当伏波军真好,当澳宋人真好。虽然那时候看到头人儿子还是忍不住的发憷、害怕,就像那些安南辅军想笑的时候还要瞄一眼旧队长一样,但是房全军知道平等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了。再过三个月,等每天下午快落山时候的新话课程学完,这帮子安南辅军怕是也要俏皮话说到飞起来。 “排头。”小山东丢了个余干(越南一种常见的野果,味道就是酸酸苦苦的),“那船不对。” “谢门。”安南辅军的队长看了一眼船,大喝一声抱着新发的火绳枪就站起来了。房全军不懂安南语,但是看到几乎所有越南辅军都端起了枪,也知道事情不对,“警戒!情况不对立刻开枪。”
第二十三章 谈判“啥玩意儿。”小山东低估一句,说完不老实的过去跟安南辅军的队长比划了起来,“谢门,啥玩意?” “谢门。”这安南队长说起来是辅军队长,其实就是监视辅军的狗腿子,在上国士兵面前老实的不行,说着还比划比划,许久想到了一句新词,“谢门,敌人,高蛮,老子。” “哈哈哈,排头。”小山东朗声笑道,“安南人说这是高蛮他们爹的船。哈哈哈,高蛮那么多人,这爹能生啊!” “那就是高蛮皇帝的船咯。”小松江耸耸肩,继续端着枪瞄着船的方向,“个么一个船就来,怕是来投降了,还警戒个毛哦。” “谢门。”安南队长摆摆手,“皇帝的皇帝。” “啥玩意儿。”小山东塞了个余干给安南队长,“没听懂,反正是管事的人来议和了,仗打完了,可怜老子的屁股了。” “可怜个啥子,我看是爽了一把吧。”小湖南说着粗俗的段子,一面用下巴指了指远处,就看见营长带着越南辅军的翻译一路比划着,远处很多人也恢复了手头的工作;另一面营地里仅有的伏波军也开始上船做检查,这仗怕是真打不起来了。 “上国大人,上国劳师远征,现在恐怕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况且雨季已至,只怕是大大的不利。”大船上的来者其实是暹罗的说客,“若是将军此时止戈,对上扩地千里,对下也算是止戈于此少些劳累;对将军自己也是大大的好处。” “你继续。”应愈点点头,故作深沉的说道。说实话,应愈还是第一次直接见说客,虽然没经验,但是基本常识还是有的,那就是信了说客那张嘴的基本上都是爽了说客,坑了自己。但是自己军队的情况,应愈清楚地很,讲起来野战时候能A上去就结束,但是为了A那么一下,自己几乎是为后勤操碎了心。加上雨季还真就要来了,到时候再没谈妥就麻烦大了。 上个月明老爷子亲自拍了电报过来,上来就是,“年轻人要切记,战争一开始就要想着怎么结束,讲和的事情不能拖,要立刻马上接上头,明年春耕前两个月必须完成和谈,吃亏也要和谈。” “乌栋。”应愈摇摇头,“乌栋以南,另外黄金一千两,白银十万两。” “将军,那您可以试试直接抢了高蛮穷鬼,看看他们有没有。”使者摇摇头,“磅逊以南子女玉帛,皆大宋有之。” “磅逊以南已经是老子的了。”应愈笑了,“你这是来劝我收手的么。” “将军,雨季快要来了。”使者又强调了一句。 “至少我还能把金边咬下来不是。”应愈皮笑肉不笑,“您要是来讲和的就认个怂,开个我能接受的价。我没读过多少书,你莫要哄我。” “将军。”使者咬了咬牙,“雨季就要来了,我听闻上国军中瘟疫也出现了,此时讲和。” “你可拉倒吧。瘟疫是有,没错,疟疾。但是我有药。”应愈往椅子上一靠,其实心里慌得一匹,生怕吓跑了使者,“我们元老院有句话,叫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也得不到。你们能在战场上守住乌栋么?” “金边可以给。”使者咬了咬牙,“金边以南。” “要加钱。”应愈一看有戏,邪魅的笑笑,“黄金一千两,白银二十万两。” “前明时,暹罗进贡不过白象,朝鲜进贡前明不过白纻布、麻布各十六匹,满花席、黄花席、彩花席各十张,人参二十斤,豹皮六张,獭皮十张,黄毛笔二十支,另黄金150两,白银700两。上国张口就是黄金一千两,白银十万两,莫不是欺人太甚。”使者还是不同意加钱。 “这是你家的东西么。”应愈撇撇嘴,“吉蔑本就是我国藩属,暹罗废立其君,掳掠其民,分其国为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带兵么?你们暹罗眼里还有上国么?” “上国将军慎言,我暹罗乃是吉蔑友邦,上国伐之。”使者倒也是犀利,只是应愈不按套路出牌,一把打断,“我不是伐之,你们把人家母子都驱逐了,老子是维护正义,世界警察懂不。” 使者不知道什么叫世界警察,但也听出了端倪,但是应愈开的价格也确实高了点,这毕竟不是武侠世界,那个郭靖请黄蓉吃饭能花掉30两银子的世界,黄金一千金,白银二十万两确实是榨干了柬埔寨也掏不出来,更不要说加钱了。“将军,小国地贫,上国所需,当竭尽全力,但是小国真的没有。” “那你能给多少。”应愈急吼吼的问道,雷得周遭军校出身的幕僚满头大汗,元老院军校出来的参谋多是传统教育开过蒙的,即使是贫苦人家出身,那也是大家族里的穷孩子,上过族中义学,懂得几分道理有些许清高。可没想到好端端一个元老,一到谈判桌上竟和市侩一般,而且这谈的是一国生死,竟然和贩菜卖肉一样处理。 对面使者也是一愣,“黄金150两,白银700两,秩同朝鲜。” “黄金1000两,白银15万两。”应愈双手胸前一抱。 “黄金1000两,白银5万两。”使者协商到。 “黄金1000两,白银10万两。”应愈摇摇头,“大军十天撤出金边。” “太高了,上国价格太高了。”使者有点动摇,这个价格接近底价了。 “黄金1000两,白银10万两。”应愈摆摆手,“人、牲口都是你的,十天撤出金边,钱现场交付。” “八万。”使者又还价道。 “九万,五千给你。”应愈知道这个价格要成了,伸出手来把使者拉到跟前,“我可是按照打金边城进军,要是诈降,我们的水军就敲进大城。” 第二十四章 写稿子“今天收到了贝凯的报告。”周围靠在椅子上,“暹罗人也已经找应愈讲和了,愿意让出金边南边全部的地。第二批移民船队也刚到了,下船了2000人,安置在了那个什么?” “安江。”周围秘书一看周围身子一歪,就立马提醒到,“是安江第二批移民船队,安置在知宗区域。” “恩,对的。周牛最近的事情办的不错,我很高兴,要提拔一下,后面西贡要设县,我看从副县长做起挺好。”周围嘀咕道,“会不会太快了点,现实麻风镇,然后就是金兰县初设时候做头头,其实还是镇长,算下来也就干了两年不到。事情办了几件确实漂亮,谈判什么的也还可以。” “这个不要记!”周围用手敲敲桌子,就是先想想,“小吴你觉得会不会太快了,别飘了。” “牛哥可以的,不快不快。”周围秘书摇摇头,“速度不算很快,两广速度快的多了去了。” “确实,但是现在这关口,吵得凶,到时候说我搞个人势力,别把好苗子给顺带牵连了。”周围转了下钢笔,“那就让他继续跟着应愈吧!我看了招抚什么的,他做得挺漂亮的,再干一年,名正言顺。” “小吴也要提拔一下。”周围往椅子一靠,“老给我当秘书没意思,要出去历练一下。想去哪个部门啊?” “哪都不想去,首长!我觉得跟着您学的更多。”周围的秘书低着头,一面拒绝,一面点头,“就在这挺好的。” “行!我再给你筹谋筹谋。”周围瞧着秘书,早看的透透的,“最近品级出来了,我们有点亏。按着原来的那一套,外务相应该是低于国务卿高于各部,殖民贸易部是规外务管,但是干了两个部的活所以高配。现在陈影是常委所以是从一品,殖民贸易部一拆就从从一品待遇掉到二品了,跟着下面各个部门级别都掉一档。你这出去塞县的二把手怕是有点难度。” “真不用。”秘书兴奋地摆摆手。 “不是用不用的问题。”周围笑笑,“年轻人追求上进是应该的。再说了,小吴你跟我干了有两年了吧?你是崇祯六年的秀才对吧。还是很可以的,说起来是一边上当芳草地语文老师,一边童子试,16岁就中了秀才,可以的。我亲自点来的都不培养,怎么行。” “母亲身体还好吧。”周围又喝了口水,“当初也是为了给母亲看病才上了我们这个贼船,现在感觉怎么样,不吃亏吧。嗨,瞧我这天聊得,你话都没法接。” “跑题了,说到哪里了。”周围又推了一下眼镜。 “说到安江第二批移民船队,安置在知宗区域。”周围秘书补充道。 “那我们继续,知宗原有的耕地面积情况要写好,着重强调移民到了那边就可以生活,清楚吧。”周围点点头,眯着眼睛,“关于暹罗人讲和要强调两条,高棉人的国王也派人来讲和了,说明暹罗和高棉不是铁板一块,高棉人也不完全是傀儡,殖民贸易部要把握机会,利用双方矛盾,尽量避免中间商赚差价。但是这里要着重强调,必要时也可以适当出让利益,不用斤斤计较,要注意投入产出比。” “第三是关于梁家的事情,梁家殖民贸易部那边会特意关照,注意甄别,只要是漏网之鱼立马拉回广州杀头。从犯全部打散,交予规划民为奴,只要发现逃跑一律猎杀。”周围拍拍桌子。 “第四是南洋公司的事情。”周围摇了摇头,“以为能干票大的,结果一群冲到肖子山那边,人家窗帘一拉,我是主任,好了,都怂了。幸亏老谢搞个大新闻,丢了梧州,吸引全部火力,最后这事情不了,南洋公司募股的事情要好好筹谋筹谋。” “小吴,我现在说,你认真记,明天中午把文字稿写好,这个要报给文总。”周围又转了一下钢笔,“首先关于筹建广交所和南洋公司募股事宜,南洋公司不宜整体上市,建议作为金控平台,将各个条线和业务分拆剥离,分割上市。” “小吴,记啊?”周围又一拍脑袋,“不懂是吧,没事不要有压力。上市就是水果上市的上市,金控平台就是黄金的金,控制的控,平台的平,台面的台。也对,下次中午殖民贸易部讲课我来讲吧,就讲这个制度问题。” “其次是股票的形式,要事实求是,简化交易流失,降低技术要求。算了,口水话删掉,单刀直入,股票的发行直接是定额的,大额的,一张股票证书1000到2000元起,类似房产证。” “第三是关于股票的分红和披露问题。上市公司差不多每年春节前发布个分红信息即可,要求外部审计是不靠谱的,也做不到。股票产权证差不多上面弄个和老国债一样的付息联,我们叫股息联,分完红了就剪刀剪掉。” “第四是关于交易和税收的问题,交易这个东西我们没有手段监管流通,如果强监管,和某些元老说的要收资本所得税要收印花税,就怕到时候没交易或者全是黑市交易。我们办广交所搞募股,核心是解决融资问题,而不是某些元老想的割韭菜,不能为了交易丢了融资的本质。” “第五是交易的方式和场所,如果单纯只是融资,其实民间已经有股了,那么广交所的进步性在那里?第一,交易所上市的公司是经过我们审核的是优质的靠谱的企业,这个牌子要打响;第二,交易所提供了一个大户们交易的场所,大家都知道这个地方能交易股权,我们给端个茶,倒个水,做个中,收个牙钱不过分;第三,交易所帮你们收股息,他不交股息我们就锤他,股息通过交易所发放,从股息里面直接扣个个人所得税,权当是做打手钱;第四,交易所叫广州交易所,但是要在控制区域募集,所以每个府都可以有个交易所,为了节约资金就放在每个府的德隆,办个柜台搞个房间即可。” “第六是如果每个府都能交易股票,广交所的意义何在?”周围顿了顿,“我以为广交所是一是做交易的场所,二是各地交易所的总堂口,三是利用已经有的有线电报,做好信息的交流和股票的调配工作,比如梧州想买,广州想卖,金额大的话也是可以跨境交易的。” 第二十五章 谈判“外面在叫嚷什么。”光海君李珲皱了皱眉头,“才卯时,外面怎么这么吵闹。” “殿下。”内侍赶忙拿来披风,一边给光海君披上一边回答道,“外面在游街呢,人山人海的!” “怎么回事啊?”光海君有点不悦,“天还没全亮就开始。”光海君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当当当的锣声,和那让自己不高兴的辽东官话在扯着嗓子喊。 “在喊什么。”光海君精神了,“更衣。” “殿下,臣新话也是不懂的,等下还是问问赵大人吧。”内侍一边招呼其他下人开始准备光海君更衣一边回复道。 光海君嗯了一声,心里却明白的很,说是内侍,其实就是澳洲人的眼线,说不懂新话谁信啊,“赵宜来的也勤快,天后面渐渐也要热了,冯元老送来的炭火多了不少,分一些给他吧。” 等赵宜到的时候,光海君刚好上完厕所换了正常衣服,“殿下,今日济州府城地面不靖,冯元老又邀您一定要去。”赵宜满面红光,似乎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喜事。 “走吧,走吧。”呆了几个月光海君算是明白了自己和元老院的关系,和大明、建奴不一样,元老院想要的不是藩属,而是朝鲜行省,自己则是元老院吃下朝鲜的棋子。十三年前,光海君被废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朝鲜真正的王不是他,是北京的那位皇帝,那时候的大明太强,自己在大明和后金之间跳舞跳的太早了。现在李倧正在犯他当初同样的错误,如今朝鲜真正的王已经不是北京的那位皇帝,是近在咫尺的后金,未来则是济州岛上的元老院。 初春的济州岛还是有点冷的,远处的瀛洲山顶上还盖着白雪。如今的济州岛按照规划已经成了济州县,下面有四个镇,分别是最东边的旌义镇,最西边的大静镇,最南边的西归镇和现在的济州县当年的济州驻地城关镇。赵宜嚼舌根说冯元老对济州没有升直隶州而是散县意见很大,按着赵宜的说法,似乎元老院是省、府、县、镇四级规划,省直管的县就是直隶州,高县半级。其实这件事情不能怪元老院不给编制,最初济州岛的移民工作也确实是按照直隶州的标准下的,但没想到按着原计划留下5万契约奴后,第一个季节就出了大问题,耕地不足水也不够,因为争水争地爆发了不知道多少次冲突,最后乘着台湾农时没误,火急火燎的运走了一批人,又拉来一批粮应付过冬,前前后后折腾了2年才解决问题。济州的级别也从直隶州变成了省管县。 光海君懒得听赵宜絮絮叨叨,从马车里探出头去,这济州岛好陌生。其实经过冯宗泽这一来二去的折腾,济州岛的人口结构早就发生了彻底的改变,成了东三府和辽东军户移民的家园,朝鲜人不足十一。 冯宗泽喜欢整齐,整个县都是网格化的,城关镇的房子是红瓦灰墙,小路是按着5米宽修的,大路是按着4车道预留的,临近府衙还栽上了青石路面。以往光海君去见冯宗泽总是走大路,马车的周围要追上一群脏兮兮的小孩。但这次赵宜带冯走的却是小路,因为大路按着赵宜的说法地面不靖,挤满了人。 “到底怎么了?”李珲总算是想起来了,“怎么大路堵城这个样子,城里面怎么就不靖了?” “啊?殿下刚刚没听么。”赵宜小声嘀咕了一句。 “寡人不能再听一遍么。”李珲眉毛一横,瞪的赵宜瞬间没了脾气。 赵宜心里没好气,也只能低身下气的重新说一遍,“殿下,女真人来了。” “女真人?”李珲一惊,女真人来了冯元老召见他作甚,“说话不要说一半,来了干啥。” “谈判。”赵宜摇摇头,“据说是女真人船出了问题,昨天才在旌义上的岸,说是来和谈。” “消息没盖住。殿下您也知道,这济州岛半数都是原先东江的军户,如今还有亲人流散在海岛,靠着元老院收拢接济,这些年一半上了东三府,还有一半在海上飘着。”赵宜顿了下,“所以这一听说女真人来,城关里地面就不靖了。” “谁要听这些。”李珲又暴躁起来,“没用的东西,我问来了干啥,为啥要谈,为何还要喊寡人。” “臣,臣也不知道。”赵宜没办法,只能磕头,狭小的马车厢里,赵宜没法掌握平衡,几乎撞在李珲身上。 “殿下,到了。”马车停下,内侍在外面小声说道。 李珲撩开帘子,“殿下,冯元老在里面等您。”冯宗泽的侍卫瞄了一眼里面,看到帽子都磕掉的赵宜,愣了一下,“殿下安心,没什么要紧事情,只是请殿下商量一番。委屈一下殿下,衙门被人堵了,我们在这里谈。” “这是?”李珲愣了一下。 “没办法了,官署被围了。”冯宗泽的侍卫摇摇头,“只能用旧衙门了,陛下快点,观德亭那人也多的很,别被看见。”李珲没言语,快步跟着进了旧济州牧衙门。 “韩润?!”李珲一进门就见一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英大人,您看,我这是真货吧。”首座上一位穿着标准澳洲礼服的中年人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李珲扫了一眼大厅,冯宗泽竟然坐在第三张椅子上,二坐的是个穿戎装的年轻人。韩润很快就被侍卫拉了出去,那中年人颔首以示友好,接着李珲就被拉到了五座坐下,赵宜则被安排坐在了自己的后面充当翻译。 李珲做梦都没想到,小小的衙门里居然凑齐了四国头面人物,那中年人竟然是澳洲人的外务相大概就是理藩院大臣陈影,穿军装的似乎是负责东北方向作战的元老姓叶,第三位的才是冯宗泽,至于第四位的居然是东江镇总兵官尚可喜。而坐在对面的则是满清的英俄尔岱(朝鲜人称龙骨大)和马福塔。澳洲人到底在唱哪出戏。李珲正疑虑,就看见一幅地图被铺到了桌子上,是朝鲜的地图。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程影冷冷的说了一句,“三年了,尚总兵从没有启边衅,这是我们的诚意。” “元老殿下,这个诚意显然不够。清、宋两国就好比是一家,但我却听闻你们增加了旅顺的守卫,招募了大量东江旧人,如今外面闹得一塌糊涂,摆明了给我脸色看,这是为什么呢?” “清加强辽河口之守卫,我国增强对旅顺的防御,都是为了适应形势的恰当做法,不值得互相追问。”程影回答道,“就像英大人嘴上怪罪这我们元老院,眼睛却没离开这地图一样。大家坐在一起,怕不是为了旅顺的那点兵,更不是皮岛上的那点人,清国想要的是屁股上没疮,元老院想要的是那点地。” “外面闹事的人,还有三朋四友住在海岛上。”陈影自顾自的说道,“岛上的人一日不走,清国一日不能睡安稳,我这广场也是一日不得安宁。所以清国想岛上无人,我想辽民上岸。” “宋国所图,我主心里很清楚,只是宋国在侧,无法酣睡。”英俄尔岱剥了一个橘子,“朝鲜这个橘子就这么大。” “你家君上我看这三年睡得挺好。旅顺那个橘子,尚总兵吃了口,我吃了口,你家君上吃了口。橘子再小,那也是能掰成瓣儿的。”陈影掰开手里的橘子,塞了一个到嘴里,“取地于朝鲜不过大同江元老院不问;劝子离父带上大宋。” “尚总兵呢?”英俄尔岱死死盯着这个年轻人,“朝廷您怎么交代。” “冬天好大雪。”尚可喜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1633年满清和历史上一样打了旅顺,旅顺打的很艰苦,因为澳洲人提前按死了登州之乱,以至于旅顺城没丢但是总兵黄龙战死。于是年纪轻轻的尚可喜接班当上了东江总兵,奈何本人在军中根基不稳加上旅顺生存存在严重问题。于是尚可喜乘着参与镇压吴桥之乱的机会和澳洲人接上了头,暗中投降澳宋。之后澳宋作为中间人,尚可喜、元老院、满清三方第一次坐下来谈妥盟约。对于英俄尔岱而言,尚可喜也算是老相识了。 “贵国要什么?”英俄尔岱又看了一眼陈影,“我家君上说贵国总是看不懂。” “有什么看不懂的。”程影摇摇头,“上次你家君上不还和黄烨说,他日逐鹿中原战场相见,还请阵前小酌一杯。你家君上气量,文总亦钦佩不已。” “这个我们都看得懂,只是想知道这次走的哪出。” “李倧以下犯上,是为无忠;以侄囚叔,是为无孝;宠奸信佞,是为无查。此等三无产品怎能为一国之主。”陈影突然提高了声音,盯着光海君道,“天朝有海量,令李倧面壁思过,不夺君位,以忠清、全罗、庆尚奉养光海君。丁卯年,清国掠朝鲜人口而去,还请归还光海君旧人家眷。” 光海君就像傻子一样听了全程,因为赵宜除了最后一句其他根本没翻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赵宜已经声泪俱下,倒头就拜,真是条好狗啊。那两个建虏则用一种戏谑的表情扫了他一眼,之后轻蔑的回答道,“一个人200斤粮食。” 光海君知道自己只是拿来展示的砝码而已,赵宜那只狗则不停的盯着自己,用渴求的眼光示意自己下跪。光海君之前就听赵宜绘声绘色的描述安南人是怎么在灵柩前成亲的,元老院是多么的伟大,只是现在自己也将是衬托上国伟大那些故事的一部分。 安南人当年也是这样跪的吧,光海君心里默默地想到,接着抬起双手,用朝鲜最重的礼节,用最严肃的表情,重重的拜谢了上国的天恩。至于程影,他看都没看光海君一脸,正为了一个人头是100斤还是200斤,标准箭头一斤是一两还是半两和马福塔理论不清。最后程影说了一句“地图就当是定金送给你家君上”,厅堂里突然轻松起来,到处回荡着轻松的笑声。
第二十六章 密谋一个小伙计悄悄探出头去,环顾四周,反复确认无人后才招了招手,“大人和我走,快点,别让人瞧见。”跟在后面的是一个穿着澳式风衣的男子,他用大衣领子遮住了自己的脸,低头快步走着。 也不知道拐了几次弯,穿了几个巷子在走到了一个偏门前。那伙计敲了3次门,里面也快速敲了2次,伙计又敲了三次,里面方才言语,“送菜送的也太迟了点。”“没办法厨子病了。”伙计答道。偏门打开,那穿着澳式风衣的男子快步进入,门内的伙计没有言语只是弯腰打着灯笼引着男子向前走。穿过廊,进了屋,又绕过一扇暗门,突然间灯火通明。 “徐大人,侬到了。过来,烤(kho)烤府。(这个打不出来,老上海话说火是读fu的,现在好像受苏州话影响也有读hu的,意思就是烤烤火。)”孙元华站起来,和徐从治做了个揖。 “劳大人,李大人,孙大人,苟大人(山东布政左使劳永嘉、山东巡抚李懋芳、登莱巡抚孙元化、济南知府苟好善)。”徐从治一面作揖,一面脱下自己的澳式风衣,“不好意思,路上遇上了巡夜,怕惊扰了地方走漏了风声,绕了点路。” “初阳(孙元化的字)侬帮事情刚一下。”劳永嘉看人齐了,点点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叫上苟大人,但是苟大人作为济南知府,吾思量一番,觉得还是要让苟大人晓得事情原由。” “山东的事情我想苟大人这个月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了”孙元化缓缓说道,“登莱之乱以后,朝廷在东三府颜面扫地,登莱两州只知有屺坶岛,不知有朝廷,鹿文渊看上去帮着朝廷平匪、征粮,但是设官卡、屯私军,如果鹿文渊只是土豪也就罢了,只是他。” 徐从治虚了一声,用手指头在嘴前摆了摆,“青州又好到哪里去,大家都知道,你这个登莱巡抚不好当。手上的标营参将也是使唤不动。眼下局面,老兄弟们也只能惨淡经营,报效国家了。” “屺坶岛如今跋扈,只怕澳洲之患大于辽祸。”劳永嘉摇摇头,又看看苟好善,“这个月苟大人怕是以为我们老兄弟几个已然是澳宋走狗吧。” “不敢不敢。”苟好善连忙说道,虽是寒冬,但是汗水已经浸湿了衣裳,今天这聊的内容,朝廷知道了要杀头,屺坶岛知道了怕是也要截杀之,毕竟截杀告状的事情屺坶岛方面已经做了不止一次两次了。 “昨天吕泽扬给吾带了个话,我的标营参将差人给我带了个话。”孙元化嘲讽式的笑笑,把标营参将几个字说的特别重,“十二月,建奴将发兵朝鲜,阿济格驻牛庄、阿巴泰驻海城,让我等早做准备。” “这。。。屺坶岛那边什么意思。”徐从治叹了口气,“尚可喜怕是已经和那边谈妥了吧。” “是。”李懋芳摇摇头,“建奴必伐鲜,屺坶岛的意思很明白,让我和初阳准备说辞。” “以澳洲人的性子,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能放着不动?”劳永嘉啧啧嘴,“怕是要咬下一大块肉才罢休。澳洲人要我们做什么?” “援粮尚可喜。”孙元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的的,“取地朝鲜三南之地,奉养光海君。” “建奴已经屯军于盖州,登莱之乱后,山东本来就没有水军,如今海面就是澳洲人的,东江的钱粮补给本就是澳洲人把持着。”孙元化道,“建奴入寇朝鲜,澳洲人许了,建奴还是布防了,救援朝鲜一无水军,二来建奴已经屯兵防备,澳洲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这事情阿拉准备怎么交代,尚可喜那边怎么交代。”劳永嘉笑笑,“我记得尚可喜是毛文龙孙子吧,他丫丫凉了可没多久。尚可喜要是交代不了,我们也要做准备了。”说罢看着孙元化,用手在脖子上拉了一下。苟好善脖子一凉,好事不喊自己,为啥这种掉脑袋的要叫上自己。自己只是一个知府,为啥要叫上自己啊。 “苟大人这边,如果战事开启,只怕苟大人这边需要做好钱粮的筹集。”孙元化看了一眼苟好善,“早做准备才好,济南今日也最好外松内紧,如果有变,只怕济南会被波及。” “孙大人,这都是未有之事。”苟好善擦擦汗,“钱粮征集并非小事,今年济南府收成并不好,全因万虹维持,运流民,东三府无事,方才地面靖平,辽饷已然不堪重负,如今草草再征,只怕生出民变。” “虽是未有之事,但是只怕所言非虚。”孙元化摇摇头,“宣大前几日的密报已经说了,建奴会盟蒙古,蒙古人的军队已经向辽东开拔。” “辽西那边,建奴尽为守态。”李懋芳拿出一封信,“我也都确认过了。” “东江旧人也说,阿济格驻牛庄、阿巴泰驻海城所言不虚。”孙元化动了一下身子,“宣大方向,虏寇精锐皆走;辽西方向,虏寇由攻转守。商人的消息,虏寇又在囤积财粮辎重,这么大的动作,不在北,不在西那就只能在东了。” “冬季苦寒,踏坚冰击朝鲜。”苟好善喃喃自语,“朝鲜必求救于东江,必定求钱粮于我,未有早做准备方能不出大事。” “尚可喜和毛文龙不一样。”李懋芳缓缓说,“尚可喜有脑子,有能力,这家伙两面三刀,被动的怕是我们。” “建奴伐鲜,朝鲜求救已成定局,澳洲人取三南之地怕也是定局。”徐从治敲敲桌子,“最大的变局是尚可喜。” “尚可喜如果不动,清也不伐尚可喜,那尚可喜确定就是反了,而且投的是屺坶岛。”劳永嘉点点头,“初阳在东江还有暗线对吧,如果是这样,就麻烦初阳去一趟旅顺,行袁都督故事。尚可喜没明反,说明澳洲人不让他反,初阳做了尚可喜,澳洲人要么就忍着;要么就动东三府的兵,那我们就剿了屺坶岛。”苟好善这才明白,自己的钱粮原来是为这步棋准备的。 “尚可喜如果不动,清剿了尚可喜,我们就发兵救援。”劳永嘉继续说道,“澳洲人若是帮忙运兵,那便是站了队和满清作对,以后怕是澳洲人和建奴不能再诚心合作。” “如果不帮忙运兵,我们就借机剿了东三府,扬了屺坶岛。”劳永嘉冷冷地说道。 “尚可喜如果动了,那就是以卵击石,尚可喜是刚度。”李懋芳插插手,“大清河已经堵好几天了,我们打是打不过屺坶岛的,但是他敢追,我们就扒开大堤淹了他们。屺坶岛明面上还是朝廷的,百姓也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谁赢他们跟谁,只要一波打好了,200多人的山东支队不成大患。” “还有一个,三南之地奉养光海君各位怎么看。”劳永嘉背靠在椅子上。 “朝鲜是条狗,谁赢他跟谁。”孙元化说道,“这仗打完,这条狗怕是要跟建奴。澳洲人立光海君,怕是建奴也会默许。朝鲜心里有恨,南边让人扯着蛋,便不会心甘情愿跟着建奴,这事情我们得帮帮。” “光海君是大明册立的朝鲜国王,背主投寇,是为不忠;李倧以下犯上,为明臣又反复无常,是个把柄。”李懋芳点点头,“三韩之地分一分,于我是好事。” “苟大人,这件事本来阿拉当初是不愿意喊上侬的。”劳永嘉直勾勾地盯着苟好善,“顾燕贻那个小赤佬,澳洲人的一条狗,什么送儿子读书,就是质子输诚,圣贤书都丢茅坑里了,无父无君。我们老兄弟几个盯你很久了,苟大人会帮我们的对吧。” “一定一定。”苟好善的汗又出来了。苟是个好官,也是个能吏,也是个忠臣。但是陕西一路走来,看遍了人吃人,看清了大明已经烂到了根子上,直到他来了山东,看到地方还能这样管,但是把地方管好的居然是贼人。自己是大明的官,自然要忠于大明,但是他也看清了澳洲人的能力。 苟好善一直以为自己在贼窝,澳洲人办的也确实是好事,所以自己也只能对澳洲人不管不问,但是也不远不近,只是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没想到济南城内竟是这番局面。苟好善又想了很久,先生教诲又回响在耳边,继而目光坚定,点了点头,“一定一定。” 第二十七章 见高举“首长,首长。”周围的小秘书深深低下了头,给您添麻烦了。 这是大世界街头悄无声息的小巷里的一家澳式餐厅里。一楼是大世界赫赫有名的南洋海鲜店,只有及其尊贵会员才能从这家店的内部通过二层到达餐厅。 “和你吃饭是件开心的事情啊,来,这里坐。”坐在上座的周围不客气地劝小秘书坐到旁边来,“喝酒,还是橙汁汽水?”周围问道。 其实想都不用想,周围的小秘书一直都是选橙汁汽水的。准确的说,大半个殖民贸易部的干部都会选这种饮料,因为周围喜欢。周围的小秘书多半也知道,周围应该是真心实意的有在关心。周围在殖民贸易部一直是以护犊子而出名的,当初周围因为养义子被雪藏的核心原因,也是周围宁可对抗组织也要保下义子。 “今天想来点朗姆酒。”周围的小秘书说道,在整个南下派系首领面前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而陪坐的其他员工则吓得脸色惨白,这真是太不守规矩了。 “秘书的位子还没习惯的话,就很不好了啊。这个事情是个大教训。”周围只是喝了一口汽水,环顾了被请来的下属们,“你们还年轻,从龙从对了,飞黄腾达,飘一点也正常,但是太飘了就容易惹事。” “首长我错了。”朗姆还没有上,小秘书就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然后呢?”周围拿着杯子,疑惑地看着小秘书,“如果认错管用,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问题了。” “如果人人都不会犯错,这个世界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周围接着说道,“南洋的事情爆在你头上,我倒是没想到。” 想起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周围又皱起来眉头,“那还真是,相当的生气啊。”周围在文总办公室直接磕头道歉,算是保下了南洋公司;接着又去明秋家磕头,保下了秘书;最后去刘翔家里,给刘翔的小秘书送上了一整盒的南海珍珠;当然面上周围闹得很凶,私下底周围还是一个不落的拜会了其他元老。就是这个“人缘好”的原因,对于曾经反对南下的王洛宾和吴南海,因为周围去文总处磕头认错,几乎是拉下了天大颜面的关系,也不再对南洋公司表示反对。至于明秋,小字辈做到这个份上,明秋也明白再不帮忙就怕是要结仇了,他和慕敏打招呼,儿媳妇这点面子也还是会给的。 “说了半天,就是那些拿钱不干事的家伙。首长,我们重振旗鼓,你可是堂堂的殖民贸易部大臣。”周围的吴秘书举起橙汁,说实话周围身边人都认为周围的小秘书完蛋了。但是他们都没想到,周围居然能为了南下去磕头,而且消息不知怎么的居然传遍了系统,一时间居然成了谈资;更想不到的是,周围护犊子居然能护到这个地步,“我们一定殚精竭力。” “不够,要鞠躬尽瘁。”周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其实消息也是周围放出去的。周围一脸悠哉的表情,对于小秘书的不安一笑了之。说罢,举起橙汁,“为了南下。” 第二天。 高举的仆人把拜帖拿进来的的时候,他正在商会讨论事情。打开拜帖的那一刹那,高举的脸色一变,站了起来。在商会的走廊,高举在外面对着奴仆讲话的声音,其他商会的人都可以断断续续听得到。 “立刻,马上,你个狗奴才,首长的拜帖你也敢收。” 什么情况,里面商会的人坐直了身子。 “立刻,马上,狗奴才,给我跑的,不对给老子爬。” 不对,这是哪个首长。 “听清楚了么?立刻马上。” 众人只看见高举一脸惶恐地回来了,脸上完全是吃了一脸土的样子,“高会长?” 对于众人的问题,高举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没有回答只是低声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说明。莫名地陷入了沉默,正准备开口的众人,在那时看到了商会入口处出现的人影,慌忙站了起来。 “没有提前知会,打扰了啊。” 高举几乎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刚准备弯下腰,身后众人几乎是从椅子上滑下来,“好了,死板地礼节就免了。”那是一股淡淡的香味,南洋熏香的气味。 高举把客人请到了商会议事厅最高的座位,“还好吗,高会长?”白净的脸泛起了笑容,正是这几日,不对准确的说是这几个月广州城里的话题人物——周围。 “托您的福都好,劳您操心了。”高举毕恭毕敬地回答道,眉毛呈八字,露出一副顺从的笑容来,刚才一脸慌张的样子好像是假的一样。 高举和周围相识已经很久了,周围养义子时候,办幼儿园的钱就是高举投献的。后来周围进入殖民贸易部,殖民地开发也好,商栈修建也好,船只、船厂的修建也好,全部和金钱扯上了关系。殖民贸易部很缺钱,但是想要赚钱的话就先要有本金,那个出钱的人就是高举。 再后来,周围搞第二次女仆革命,需要的钱更多了,迎来送往,请吃请和,只不过和卢炫不一样,周围很好的隐藏了“钱权交易”,周围喜欢细水长流,才拿到了所谓的“人缘好”。周围发迹,高举曾经想要登门拜访,却害怕周围忌讳别人抖出自己的过往,因而从来不曾打扰,即便花钱买了船加入大航海俱乐部,看见周围也只敢远远地低头示好。周围是个护犊子的人,好在也是个慷慨的元老,三条航线批给了高举,还有一个矿场的奴隶供给。 “周部长,这位是我们商会南洋生意做得最大的。” “林乾道,。”周围笑笑,“我都知道。诸位的努力从来都不会白费,元老院在看着,殖民贸易部也在看着。”林乾道背挺得直直的,就像是小学生一样。 “我们元老院的南下国策能完成怎么样的愿景,以后就要靠商会诸位帮忙了,跟高会长同样,我十分期待诸位的表现哦。”说着抬起头来,语气十分亲切。 “我等定当全力支持!” “话说回来,那件事怎么样了,高会长?”周围转了话题,“真的,很难处理吗?” “那个的话。”高举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想着该怎么回答比较好。“还没来得及跟首长汇报,这边需要时间。” 其他人互相瞅了一眼,明白说的是南洋公司的事情,“去年因为鼠疫的关系,生意不好做,但是得首长的提携,我们的一些生意做得也很好,但是。。。。。。” 其他人悄悄瞄了一眼高举的表情,微妙的变化啊。 “所以生意做得到底好不好啊。”周围像弹钢琴一样,手指轮流敲打着桌子,“我也是啊,生意不好做,下人没管好,吃了亏。所以才来找各位帮忙。” “我觉得很惭愧。”高举两手抱膝低下头,“首长前途无量,怎么会吃亏。” “文总大发脾气哦。”周围脱口而出,皮笑肉不笑,“好在我这不值钱的脑袋和脸皮,南洋保下来了,秘书也保下来了。我这护犊子的脾气,广州城怕是都在传我给文总和明老爷子磕头的事情吧。” “哪有,哪有,南洋公司乃是国策公司,首长前途无量。” 周围锐利地瞪着惶恐的高举,“然后呢?什么时候能拿出结论来。” “现在还在探讨之中,近期就会有。”高举气得直咬牙,周围突然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近期的话问题不大。毕竟朝鲜那边剩下的时间还有点,你们啊,别拖得太久了,会让事情变得麻烦的。” “明白了。可是,刚才说过的,因为鼠疫的关系—”高举辩解道。 “鼠疫就闹了两三个月,这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吧。”周围一句话就封住了高举的反驳。简直像是房间里的空气被撕开了一条裂缝。在政界大人物的威严面前,尤其是那个官本位的时代,商人根本不算什么。 “总之,快点给我搞定。”周围以不容分说地口气命令道。“南洋公司的发起,文总、王总也十分的期待。在南下派的现在,诸位有一半可是大航海俱乐部的成员,可别给我丢脸啊。” “岂敢岂敢。”商会的众人额头都快贴到桌子上了。“我们会尽快了结这件事情的,暂时请再给我点时间。” 周围闭上眼,点点头就恩准了,“对你们来说,南洋那边已经得了不少好处了吧,未来也会有更多的好处。另外搞政治也是需要钱的,你应该明白的吧。” 对于周围的说教,高举低着头听着。“如果还顾念我恩情的话,就好好地报答我。有什么意见的话,现在就说。”不用说,那种话高举当然是说不出口的。 “真是严厉啊,怎么办,会长?”对着仍在目送着已经看不到周围马车的高举,商会其他人问道。 “就当是投献了。”高举以这句话替代了回答,众人心领神会,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来,广州的冬雨很冷,众人的肩膀被雨滴淋湿了。 第二十八章 辽海丹忠“走,我们出去逛逛。”主任满面红光,一脸嘚瑟,“今天是屺大人赏了我一个大子。” “主任厉害,主任可以啊。”秦二一脸阿谀,“首长怎么说。” “东三府地界,要叫屺大人要么叫鹿庄主。”主任扇了自己一巴掌,“陈庄主。你那是南边叫法,这边可不能乱叫。” “说得对,说得对。”秦二弯腰点头。 “我给庄子东西带过不少,不过我怀疑我这次带的货有东西。”主任突然压低了声音,“这次轮班到我送,但是路上咱们被跟了。” “这,我没看到。”秦二心里一惊。 “咱们天虹着急件多,跑屺坶岛不稀奇。可这次从出城开始灰喜鹊叫声没停。”主任自负的挑了一下眉头,“出城没两里地我就发现了,差不多我们走两里地咱们前面就有灰喜鹊叫,附近也有灰喜鹊叫。” “还有这学问。”秦二不禁钦佩起来。 “要只是走两里叫一次我也不觉得有啥。关键是有林子的地方,咱们到之前林子里的鸟就待不住了。这说明啥,林子里有人在清点,探路。” “我一开始都慌了。还回头看了一眼张镖头,张镖头说出城都6里地了,要是土匪早就动手了。退一万步西三府不比东三府,插着天虹的旗子还背着民三六,识相的都不敢截。” “齐东歇脚那晚,张镖头还跟我说来着,说是在齐东备货,准备跟我走一截的人都是练家子的。张镖头本想去摸摸他们货,探探虚实。结果跟我们走一截的商人跟张镖头说和天虹一起走最周全。张镖头还是害怕,跟店家打听了一下那几个商人的情况,结果说是吴桥那年以后来的。张镖头也说这次运的东西怕是有大货。”主任说着声音压得更低了,“咱们屺大人在济南眼线遍地,手里不知道握了多少把柄,哪个拿出去都是杀全家的。”说完比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这次怕是天大的把柄,使得如此周密手段。” “啧啧啧啧。”秦二点点头,“所以不是恰好碰上屺大人了,是屺大人过来接货。” “对头。”主任点点头,“我们去安南先生坟那边喝两杯。” 此时济南城里的布政使衙门里的劳永嘉好像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小伍,阿拉昨日夜里写的请帖弄哪里去了。”劳永嘉对着家养的小子喊道。 “老爷,昨夜已经差人送出去了。”家养的小子声音有点抖,汗打湿了后备,“一会儿几位大人就会到家里来。” “侬为啥么子?”劳永嘉站起来,“侬!吾对侬哪里可有亏欠!是侬伐。” “大人,勿是。”家养的小子跪在地上,“大人,吾是家养的,吾也是没有办法。吾只做了送信这个事情。大人有恩于我,那边大人也是晓得的,所以只是昨日让吾送了信件。此前种种,吾没参与,亦不知晓是谁,大人吾亦是没有办法。” “侬是吾看大的,侬是吾半个儿子。”劳永嘉几乎是气得瘫坐在椅子上,“侬刚只是送了信,侬是知道我要干啥。” “吾晓得。”那家养小子跪在地上,“那边大人晓得,对大人不好的事情吾是不会做得,但是这事对大人是好事,那边大人让吾跟大人讲。” “侬萨辰光跟了那边。” “吴桥前就跟了。” “滚。”劳永嘉吼出来,声音大到屋外的苟好善一行人都能听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进劳永嘉的门。 “进进进。”徐摆摆手,“没事。” “我愧对诸君,愧对国家。”劳永嘉看着众人无奈的摇摇头,又看看苟好善,“苟大人,让您看笑话了,您还年轻,就看到堂堂朝廷封疆大吏闹如此笑话。” “初阳,我们输了。”劳永嘉有气无力的说道,“困兽尚能斗,鱼死可破网,可咱们这商量下的天罗地网撒都没撒出去,就让人给收了。” “劳大人这是怎么了。”孙元化小心问道。 “那日密会后第二天,小老儿我的被窝里放了小老儿心爱骏马的头。”劳永嘉苦笑道,“吾老了,命不值钱,我对窗外说,生活照旧。” “竟然如此猖狂。”孙元化桌子一拍,心里却虚的不行。 “又过了一天,桌子上放了三千银圆券,上面写了一行字钱‘三千元,乞不问此事’。吾留了一行字,不缺钱。”劳永嘉摇摇头,“第三天,一万元,乞不问此事” “昨天我收了一封信还夹着一千元,信上说十万元交京城衮衮诸公,我肉疼,君风清气正百姓之福,走了可惜。一千块最后一次。”劳永嘉不再言语,只是看了一圈众人。 苟好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瞥了一眼其他人,脸上更是夹杂着愤怒和无奈。 “我老了,不怕死,可是就怕白白死还换了顾燕贻那条狗来。”劳永嘉瘫在椅子上,“昨夜写好帖子,本想着近日和诸位知会一声。没想着家养的小子夜里就送出去了,和我挑明吴桥前就已经跟他们了。” 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家养的小子只是澳洲人在劳府随意牺牲的一个眼睛,而即使是最没用的眼睛也盯了6年,苟突然想到了市面上流行的澳洲垃圾小说的一句话“恐怖如斯”。但是更让苟奇怪的是,为什么劳写了那么一封奇怪的拜帖。 “劳大人。”徐从治摇摇头,“放手,我们输了,输到您的帖子上还用您的笔迹写了个嘲笑我们的故事。” “什么?”劳永嘉一把抢过请帖,只看见上面端端的是自己的笔迹,只不过除了请人部分是自己写的外,余下部分却是一个用大白话写的故事“去年,安南黎朝有位大明的忠臣坐船跑京城告状,说是阮主背君弃父,郑主囚君乱国,请大明荡平澳宋,灭郑宋两家,还黎氏河山。结果船开到山东沉了,恰好陈庄主钓鱼把这人捞了上来。以为陈雷是大明商人,嗷嗷诉说了来意。陈庄主手下有安南人,但愣是不敢翻译。后来陈庄主发了火,安南水手才给翻译了。陈庄主硬是噎住了说不出话,半天蹦了一句‘你饿不饿’,才知道这位大忠臣竟然三天没吃饭。陈雷挥挥手,让人给他拉下去喂饱,还给了去京城的路费。结果人刚出东三府就被抢了个精光,好在没要他性命。这家伙一路要饭还没到北京,就被入寇的建奴带辽东去了。这安南人言语不通,又不能干活,建奴觉得没啥用就卖到了济州岛。恰好那天陈庄主在济州岛净化营晃悠,还就让这安南人看见了。这安南人一路号啕大哭飞奔过来,讲述了自己的故事,还只当陈庄主是个做生意的豪强,毕竟陈庄主为了活动方便留了发髻。陈庄主听完以后心里五味杂陈,就把人带回了屺母岛,还吩咐收下别说实话,准备给他送回安南。结果下人嘴不严,把陈庄主的事和这安南人说了。这安南人心里五味杂陈,先是剃了头发表示自己还了陈雷的恩情,接着就上吊自杀了。这人被埋了以后,因为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陈雷给他立了个碑,上面写着辽海丹忠,还请了个秀才写了一篇《悼安南先生书》,据说稿子写完那天下了十天十夜小雨。这就是屺母岛安南先生坟这个地名的由来。” 正看着,外面开始下小雨了,苟好善看着沉默不语的其他人,也不知道老天爷是哭出泪来,还是笑出泪来。 第二十九章 家书废奴转眼间中秋节居然就快到了,阮福澜斜靠在椅子上,旁边坐着的是他的正妻,一脸渴望的望着自己的夫君,是儿子的信寄回来了。入质的条件并不是澳宋主动提出的,因为周围提出不要把阮主的脖子勒的太紧,防止出事。反倒是阮氏,为了坐稳自己的位子,也是因为打听到郑主和澳宋互动频频的缘故,主动提出质子。 对于送上门的人质,周围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愣是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给阮福濒搞了个占地12亩的小园子。可澳宋到底是个不成熟的政权,周围自己连质子是怎么个流程就想当然的布置了个园子。结果拿到质子随从名单时候,周围傻眼了,也瞬间明白了。去上国当质子的王子们可不是单枪匹马闯荡江湖,除了有仆人,还有官吏随行。阮主为了表示恭顺,更是实打实送了世子全家以及阮氏其他各支子弟入质。周围数了数,阮福濒小夫妻和他的堂兄弟总共就有13个,此外还有宰臣(总管内外事务)、侍讲院官(负责教授世子学业、下设户礼兵工四房)、翊卫司(保镖)、司译院(翻译官)、宣传官(对外联络员),大大小小官员居然送来40多号。光是第一批到达临高的广南贵族及仆役就多达172名,周围的园子瞬间就不够了。 最要命的是,自澳宋进入大陆以来,粮食就是最短缺的东西。虽说元老院对广南很是满意,但突然多了这么多口粮的支出,想想也是肉疼。最后还是何吾驺给出了个主意,反正以后质子都是要住广州的,干脆在广州江边给他们划块田,让日南的下人们去种,咱们就管好阮福澜那一大家子即可。种田要是人口不够,就从南下难民里面抽点。对于澳宋的做法,阮福濒抗议过,毕竟照顾质子是上国的义务,怎么就让自己人去种地了。但是上国田都赐下来了,难民也送来当帮手了,阮福濒也只能认了,毕竟也不是他下地。 “主君,我儿过得可好。”阮福澜的妻子一脸渴求的问道,“阮张氏身体可好,快要临盆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儿信中写了些什么,上国可曾有对我儿不好。前阵子,我儿来信还说上国给了块田让自己种,这算什么事。” “混账东西。”阮福澜看着信摇摇头,“问安结束就要钱!去上国不到四个月,来信五封,四次要钱粮。” “我儿入质是主君的意思,现在我儿深陷虎口,自然要上下打点,不然可如何是好。主君居然还在乎钱粮。”阮福澜夫人说着居然要哭出来,“我儿上下百来号人,索要的钱粮是否有多?真是绝了!遇上一个让质子种田的抠门上国,还摊上一个怕世子多吃的指挥使。”阮福澜白了夫人一眼,终究还是选择不做声,世子要的其实并不多,从其他官吏反馈的情况来看,虽然元老院多方照顾,殖民贸易部偶尔还送些米面粮油,但世子日子过得确实有些清苦。前几日,更有官员回来付命时说,世子在广州如何惨淡经营日南馆的。 “世子前几日去看了他姑,胖了些,小娃瘦了点,但是很精神。”阮福澜看着信打岔道,“周围元老很喜欢这个养孙,因为是香港总医院生的,给起了个港生的名字。这名字起的还真是随意。” “司译院先生也说,世子的新话学得很快,如今已经能和元老奏答自如了。”阮福澜继续说道,“世子说了,周围元老安排他和弟弟们去军校上学了,现在已经开学一月有余。他会努力学习澳宋经国治军之道。周围元老对他很好,约定每月军校例假会开车接他去府上吃家宴。”其实阮福濒上军校,周围还和华校长和其他元老吵了一架,其他元老反对的理由很简单,不允许土著尤其是猴子学澳宋一切知识,华校长反对的理由也很简单,你给我塞一个阮福濒就算了,你一把给我塞了12个贵族是要闹咋样。最后协商的结果就是阮福濒自己选去陆军还是海军学校,考试走个过场,剩下的参加军校入学考试各凭本事,考不上的送进伏波军锻炼。其实对于阮福濒,周围信心十足,虽然这小子只有十五岁但是其实已经带兵几年独当一面了,如果没有澳宋,四年后他就会带兵打赢改变阮氏命运的日丽海战,彻底坐稳世子位子。但是对于其他人,周围实在心里没谱,不过好在这帮贵族子弟还挺争气,阮福濒、阮福濒的堂哥阮福智和翊卫司的一个名叫阮有文的侍卫居然还考上了,不用周围操心陪读的事情。至于剩下的10个小爷则没那么好运,毕竟澳宋没有直接授官的传统,直接扔进伏波军列兵干起。阮福澜夫人还想再听点儿子的新鲜事,但是阮福澜摆摆手。阮福澜夫人知道,儿子的信请安是一部分,汇报澳宋近况是另一部分。 对于阮主而言,世子寄来的信件澳洲人不可能没有看过。从澳洲人的表现来看,他们看过但是根本不在乎,只打明牌,这大概就是上国的自信吧。其实日南馆的其他官员也会通过官方渠道和私下渠道汇报关于澳宋的各种内容,但是很快阮福澜就发现,其他官员的信息发来和世子发来的信息内容差不多,可恶的是这帮家伙总是会按照自己的理解去瞎解释,和实际偏差很大。反倒是世子和元老接触的多,很多消息来源准确,甚至上一次的信件中还夹着周围的亲笔信,以及相关图画资料。 阮福澜看着世子的信,长叹一口气,对着准备出门的夫人说了一句,“请叔父他们一起来谈谈吧。”阮福澜夫人摇摇头,主君身体不好,子嗣单薄,幸好世子争气。若不是形势所迫,主君断不会把世子送去广州。 “主公,世子这次信里又写了啥。”阮福溪匆匆赶来,也顾不得擦汗,“上次世子写信是元老院大动,南下国策大定。这元老院也太能折腾了些,立国才多久,干的全是伤筋动骨的大事,居然还能不乱,真是佩服。” “豁除贱籍。”阮福澜慢慢说道。废奴籍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历朝历代,废乐户、废娼,算是善政。“是全部废除。” “嗨,总算是不折腾了。”阮福溪笑道并没有当回事。 “全部废除,澳宋从此没奴了。”阮福澜摇摇头,“世子告知我们要早做准备,否则王权倾覆。” “全部废除?”阮福溪不笑了,“咋想的?” “争天下,但是这么争我没看过。”阮福澜道。 第三次女仆革命以后,南下暂时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气势一度嚣张到周围的秘书居然敢把楚河元老臭骂一通,楚河也只有去实权派元老处哭诉的份。更要命的是,楚河哭诉以后,周围秘书的处罚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送到周牛处享福去了。至于楚河被塞了个糖豆子以后还跟着周围和刘大府。一时间,殖民贸易部的大航海俱乐部成了士绅竞相投资的地方,就算是贴钱南下也认了。但是南下派嚣张没多久,就被北上派将了一个大军,北上派要废奴。 一直以来,周围在南下过程中的作风一直被喷一言堂、无人性,但是南下开发实打实的是残酷的,你不对土著残酷就会削弱自己的移民。周围为了避免被喷,还把奴隶改成了外劳。虽然这并不能改变外劳非人的本质。 北上派提出的废奴,就是要废除非人的制度。对此周围几乎是拍案而起,如果奴仆的人格和雇主是平等的。雇主不能改他们的姓名,不能随意殴打虐待他们,不能限制他们的婚姻,不能霸占他们的老婆,不能禁止他们读书、考公务员,不能像对待牛马一样贩卖他们,如果杀害他们更是要偿命。那南下的事业还怎么进行。 但是周围从歇斯底里喊出那段话开始,周围就输了。姬信就问了一句,“南下不能改土著的姓名,不能随意殴打虐待土著,不能限制土著的婚姻,不能霸占土著的老婆,不能禁止土著读书、考公务员,不能像对待牛马一样贩卖土著,不能随意杀害土著,你就不能南下了么?” “周围你可是标榜自己南下过程中,不抄掠,不抢夺,就地建立征税制度,能不破坏旧生产关系就能殖民的人,怎么这时候就不自信了。”有元老补刀道。 “北上需要废奴!华夏子孙永不为奴!”有元老叫道,“这不止是拉拢北方奴仆最好的口号,也是基本底线和原则。”确实,澳宋在广州豁除贱籍令一下,两广疍民和伴当几乎是抵死参与攻城,一时间两广邻近地区的奴仆也纷纷响应加入澳宋。虽然周围反对,但是新政还是轰轰烈烈布置下去了。阮福濒断然是不知道废奴背后的原因竟如此荒唐,但在17世纪主动提出来废奴,澳宋却也是实打实的灯塔了。按着世子的说法,澳宋推行豁除贱籍的方法更是简单粗暴,留头不留奴,留奴不留头,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奴仆主动抄主家奴仆契书的情况。梧州失陷据说就是因为废奴过急,导致城内大户反复。当然正是因为澳洲人废奴,梧州丢了不到一周就被解放的奴仆们收复了。用元老院的话说,元老院是被百姓抬回梧州城的。 对此,殖民贸易部的作法是,已经嫁予移民的土著将被明确赋予规划民身份,而已有的外劳将会以战俘的名义使用,进行审判,判处徒刑。但是即使这样,也意味着殖民地私人明目张胆拥有外劳或者说奴隶的时代结束了。 “他们真的要这么做么?”阮福溪问道,“真的么?” “什么真的假的,世子都说了,澳宋的使者已经去朝鲜痛骂了朝鲜国君,据说第一句就是‘均人也,奈何以奴呼百姓’。”阮福澜答道,“世子说,澳宋军国首重情报,契卡、政保、情报三家独大,最为倚重,目前情报已在朝鲜活动,朝鲜怕是要完了。” “这么争天下?能争赢么。”阮福溪问道,“争赢了,有啥好处。” “不知道,如世子所言,早做准备,切走且看吧。” 第三十章 江南奴变中秋过完,天就又凉了下来,不过是农历十月,北京和汉阳居然都开始下霜。明廷和朝鲜小朝廷都给宫中置办了大玻璃窗户,挡风而且透亮,看折子眼睛没那么累了。太监们置办的梭织袜子、棉秋衣、毛线衣、卫衣,朱由检和李宗都很喜欢,贴合而且方便。 这些东西一看就知道是澳洲人的货品。尤其是毛线衣,自从前几年传入东亚就流行起来,加上毛衣针法比刺绣简单,还方便一边聊天一边织,一时间整个东亚女眷织着毛衣看戏聊天竟成了一景。不久织毛衣的手法就从宫外传到了宫里,反过来推动了毛衣和卫衣在整个中华世界的市场。此刻,就像澳宋牵动着东亚的时尚路线一样,澳宋的线几乎要把朝鲜和明廷勒死了。 “先生辈!你们怎么看。”襄阳出事以后,朱由检几乎是没怎么睡好过。不过因为澳洲人的存在,张献忠的动静比历史上要小的多。但是除了襄阳,其他地方的动静几乎是大到吓人。 “澳洲人简直可耻!”这一次内阁意见难得的统一起来,温体仁甚至没有怼黄士俊,更没有幸灾乐祸。自万历朝正式废除非勋贵不得蓄奴的限制以后,大明民间的蓄奴现象愈演愈烈,江南甚至出现了富贵人家家奴千人的极端状况。而澳洲人废奴是在挖士族的根基。 对于内阁发疯一样的愤怒,朱由检倒是平静的多,一来是北方奴仆问题没有江南严重,二来朱由检对于江南奴变反复一直心存不满。 “光武不也废过奴么。”朱由检道,“虽然说主藉奴婢以供使令,奴婢亦藉主以资生养,固王法所不禁。但是天地之性人为贵,其杀奴婢,不得减罪。我记得光武下过这个指令吧。” “光武单独把庇护奴隶的事情单独拿出来说,难道不是因为当时富家巨室虐使臧获之风过甚么??”朱由检下一句没有说,但是诸位阁臣都明白这位皇帝的意思,要不是你们这群王八蛋把奴仆逼的那么狠,也不至于澳宋宣布一下废奴,江南奴仆云集响应,奴变不断。 原时空江南奴变从明末开始一直持续到了清初,不过与明末的农民军相比,江南的奴变目的大多只是所要卖身契。因此这些暴动大多比较松散。只不过本位面,南边有个澳宋撑腰,局面就大大不一样了。甚至有些地方喊出了,从新朝,做良民的口号。 “陛下所言极是。”一众阁老又是何等聪明的人物,皇帝只是说他们逼迫奴仆太狠,但也没有说出放还奴隶。毕竟上一个喊出“贫富不均,置奴婢之市与牛马同阑,制于臣民专断其命,奸人因缘为利,至略卖人妻子,逆天心,悖人伦”口号的人名字叫王莽。“但是陛下,奴变不可不弹压。” “诸位先生辈,以上犯下,防火杀人,甚至袭杀朝廷命官,朕一定是要管的。但奴变源于何处,我就不说了。”崇祯把我就不说了这五个字说得尤其重。“太仓俞伯祥的事情大家折子上都看到了吧。” “聚众谋反,居然还敢勒石记事。”温答道。 朱由检没再吱声,只是白了温一眼。温在内阁中人缘并不好,实际上因为温体仁辅政这几年内外时局愈发不可收拾,傅朝佑、刘宗周、杨光先、朱国弼、王昺等多人都弹劾过温。只不过因为朱由检的回护,这些人或下狱、或革职、或充军、或夺俸、或夺爵。但是皇帝的回护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这个人需要忠心,需要无党。 先前,在朱由检眼里,温是孤臣,无党。而且温了解自己的心思,偶尔有些小过错朱由检也能容忍。但是这几年朱由检愈发怀疑自己的判断。一个是局势愈发糜烂了,前几日朱由检居然听见有小太监说什么虫皇帝,瘟阁老,气的差点要把嚼舌头的小太监杖毙。另一个是温最近做的事情愈发出格,对于复社的打击他也看在眼里。 这一次,江南奴变,自己的老丈人周奎早就和自己说过。自己的老丈人是什么货色,朱由检心里是很清楚的。江南奴主们在京城活动,自己老丈人定是收了钱的。但是朱由检没想到,温也敢勾结外人收钱,讲话。 次辅张至发一眼就看到了朱由检表情的变化,只是默默的接上温体仁的话茬,“俞伯祥以奴犯主确实该死,但是臣以为他们其实不想反。”说完,顿了一下又撇了一眼皇帝的表情。 “继续!”朱由检点了点头。 “俞等罪不可恕,但是石头上刻的却是但许一代相统,不得及子孙。”张至发道,“明明已经一呼万应,大可攻城拔寨,但是却只是索来卖身契。甚至我们还愿意当奴才,只要放过子嗣就行。臣以为,镇不如抚。” “温阁老也说,寇乱宜抚不宜剿。”张至发又稍稍点了一下温体仁,“更何况奴变尚为成寇,大军弹压,只怕适得其反。” 黄士俊还想辩驳一下,但是看到皇帝的表情就明白,皇帝这次怕是有别的想法了。自己家在广东,奴仆被澳宋废了就算趟了这趟浑水对自己也没好处,明军断不可能打回广东去。但是崇祯似乎并不给黄士俊缩在后面的机会,“黄先生,您是广东人。家中可有什么说法。” “臣听了一些。”黄士俊一时语塞,“陈父母妻子都已经离开广东。” “应该还有家人吧。”朱由检道,“朕信你,知无不言,我不怪罪。” “废奴令下,两广士绅哗然,奴仆奔走相贺。”黄士俊擦擦汗,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好,平心而论,他的屁股是坐在士绅这边的,但是皇帝的意思显然是不想给士绅撑腰,“先前,梧州反正,足见民心所向。废奴后,奴仆开城从贼者甚众,是故梧州再陷。桂林乃靖江王所在,奴仆、伴当不知繁几,废奴后,桂林震动,又有客军劫掠。是故奴仆拒我军迎髡,士绅卫所拒我军自保,巡抚投贼以保百姓。” “行了。”朱由检不是个听不得真话的人,黄士俊的话说的也相当委婉,但是这话说的太太打脸了。朱由检已经听明白了,广西失陷,一是废奴让奴仆从贼,二是官军纪律太差,竟然能让巡抚从贼保百姓。这些事崇祯不是不知道,但是让阁老再说一遍澳洲人是广西从上到下抬进去的,属实没法接受。 朱由检清楚奴仆的地位是什么样的,也清楚大多数奴仆都是以义男、义女名义在使用,就算他下个旨,开豁了奴籍。除了得罪合法拥有奴仆的勋贵,什么用处都没有。但是如果不表态,现在江南只是奴变,如果将来澳洲人北上,奴仆云集响应,自己又如何是好,“你们票拟吧,时候不早了,先生辈也该用餐了。” 场面一下就尴尬下来,现在一众阁臣已经清楚皇帝的意思了,皇帝要做好人,至少名义上要给奴仆一个盼头。但是皇帝也清楚,阁臣也清楚,废奴澳洲人做得,自己做不得,哪怕是嘴上喊喊都不行。所以皇帝索性把皮球踢给了一众阁臣,你们给我想个法子出来。
第三十一章 豪族争夺元老院在大陆和南洋的节节推进,黄骅在沈阳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澳宋拿下两广以后,皇太极更是直接在沈阳德胜门附近安排了四个馆所供黄骅居住,其中正馆供黄骅及辅佐人员居住,次馆供殖民贸易部的办公人员和家属居住,东馆和西馆是澳宋外交、贸易使用。和赵公公不同,黄骅在沈阳的活动几乎是完全公开的,一来是犯不上掩饰什么,二来澳宋短期内和满清实在是难以发生核心利益上的冲突。 “黄首长,我有件事想不明白。”祖可法又吃了一片火锅涮肉,辣的直呼气,“你们家怎么就想起来要废奴啊。这咋想的啊?” 这是黄骅在沈阳的住所,祖可法、李率泰、佟盛年等一干人就坐在黄骅的屋子里,火炕烧的很足,加上吃的又是火锅,即使辽河已经开始结冰,屋里人的脸却是通红。 “这都是人,又何必用奴婢去呼喊人家呢。”黄骅不太愿意接这个话题,只是随意打岔道。 “咱们也不用奴婢喊人家,这大明是义男、义女,我满洲是包衣,反倒是你们大宋叫契约奴。”祖可法打趣道,“我就直接说了啊,您给说道说道。” 黄骅知道,今天这个问题,就算祖可法不问,李率泰、佟盛年他们也要问,毕竟今天这一桌子看起来有满人有汉人,但真说起来其实都是辽东旧部,大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祖可法可能只是说者无心,但是在黄骅看来,祖可法问的其实是辽镇世家大族最关心的问题,你们澳宋如果将来拿了天下,我们手下的奴婢怎么办。 黄骅想了想,似乎答了又没答。“你们都说我对下人不错,送来的下人都尽量帮忙寻了家人,还给填了过冬的衣服,还不要磕头。我就问他们敞不敞亮。” “我把喊了蓝边些个人过来,烧了契书。这些个人,就算是烧了契书,也没有其他地方能去,但他觉得敞不敞亮。” “我也就直说了,澳宋废奴就是要争天下,就是争民心。”黄骅把筷子一放,“老黄我也说句得罪诸位的话,当年金丁金得时起事不就是因为逼压太过么。” “尊卑有序,上下有别。这东西,我大宋改不掉。但这奴不是白废的,是我大宋要给老百姓些个盼头,蓝边在我这听差只是份活计,不是个身份。将来蓝边儿子只要考得上我澳宋的公务员,也能当官,当大官。就算混不出头也不至于主家逼压,更不会明火执仗。这天就亮了。” “好志向啊!圣上也说,他日逐鹿中原还请阵前一续。到时候,也请黄首长不要不出来。”佟盛年笑了似乎又没笑,“不过,子孙有本事,留在自家,岂不是更好,想来主家也不会亏待。” “熟门熟路,我们辽镇多少将门不都是这种出身。”又有人说道。 “这得看主家良心,你这话跟有些人家的说,他们可不同意。”李率泰笑了,“黄首长意思我明白了。以后做活,下人还是下人,但是下的是职位,逼的狠了,明面上是有官府撑腰的。” “是这个意思吧。”李率泰接道,“这确实是不一样了。这废奴重点是变奴为业。过去放不放看主家,现在就没这一说了。最多说,欠了主家钱要当下人还钱,钱不还完不能走。不过这主家犯不着惹一身骚,落人话柄。” “那我觉得这还是脱裤子放屁。哈哈哈哈。”祖可法接了一句,“不过家养小子能科举了,这点我老祖还是支持的,我老祖也算家养的小子,万一老天开眼天亮了呢。来,敬一杯敞亮。” “敬一杯” “那我再问一个正经的,毛永喜那小子你们准备怎么给安排。” “你这话问的,我都没法答。”黄骅抿了一口,“尚总兵还用我们安排么。不过这段时间,估计他睡不好了。” “冬天好大雪。”祖可法笑笑道,“朝鲜战事结束后,铁山堡和昌城堡失陷这个大坑,永喜运作一番倒是说得过去。但是辽民上了朝鲜的岸怎么解释。你们澳洲人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收拢难民、组织屯垦,而且屯垦屯到了朝鲜的湖南平原。更何况,朝鲜人这次被混合双打,肯定是要把毛永喜卖了出气。” “当年毛大帅被杀,辽镇都还记得。说白了,就算没澳宋,只要东江继续在铁山和昌城屯垦,朝鲜人也一定会想办法把毛永喜给办了。他这个大明总兵能不能做得下去,能做多久,完全取决于大明朝廷准备装傻到什么时候,内阁愿意帮他瞒到什么时候。” “知道还问我。”黄骅揶揄道,“北京那帮人精,能指着东江那一片地干出点啥,鸡肋罢了,无非是给各位添堵。比不得你家大爷。” 众人看着祖可法都笑了。澳宋位面的辽东,因为其特殊军镇地位,兵说起来是大明的,其实说是世家的更加合适,尚可喜只是澳宋争取比较成功的一个家族。能争取成功无非是因为尚可喜根基不深,无法压制东江诸部。但是除了尚可喜,辽东还有宁远的祖家,铁岭李氏(李成梁的家族),辽阳佟氏(佟养性家)、崔氏、王氏,锦州王氏、蔡氏。有明一代,辽东的军政大权事实上具把握在这这些个巨族手中。辽东历代主政官员,如果不能与这些巨族达成合作,难免被拆台攻讦。熊廷弼就是一个完美的例子,为了修城墙扒了人家祖坟,还公然说辽人不可信,下场也很直接,那就是传首九边。这些总兵、参将们做出的任何抉择都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最典型的莫不过1622年广宁战后,祖大寿带族人躲在觉华岛,即害怕又因舍不得宁远祖产而不肯退入山海关。还有宁锦战后与满桂的不和及排挤(满桂是外来和尚)。所以辽东的战争在某一个层面上是对辽东本地豪族的争夺。东江、满清、辽镇之间书信往来之频繁,皇太极、朱由检都清楚的很,但是也都是毫无办法。就像此时此刻,满人和汉人一起在吃澳宋的饭。 “哈哈哈,黄首长我喜欢你这直肠子。”祖可法对于黄骅的揶揄根本不当一回事,“当年辽东巡抚丘禾嘉向朝廷参奏我家大爷率队献城投降,崇祯皇帝不仅没有降罪,反而提升我大爷当了为左都督,领锦州。崇祯皇帝三次下诏,让我家大爷进京觐见,我家大爷都敢在锦州城里不挪窝。当今圣上对我也是恩赏有加。只要辽镇在一天,我们祖家就不怂他们。” “慎言啊。”佟盛年打趣道,“我还坐在着呢。” “圣上本家还在呢!”李率泰打趣道。 “你们一窝子反贼。”黄骅接道。 “哈哈,本来就是反贼,还怎么则的。”祖可法笑的更欢了。
第三十二章 增城祠堂“首长。”周围家的秘书又瞅了一眼宅子里的大摆钟,“时间差不多了。” “行,这摞东西就照着老规矩办了,其他的分发给各个单位。”周围理了一下衣服,“桌子上还有点文件没看完,一起带上马车吧。帮我看看,这衣服可以吧。” “首长,这身行头自然是没得说的。”秘书一边收拾文件一边奉承,“红色好看,喜庆。” “你给林乾道面子给的可真大,讲道理,随便派个人去就可以了。”黄芪撇撇嘴,“那家伙也配,今晚不许在增城过夜,那猴子不是好东西。” “怎么会,怎么会。”周围笑笑,“老婆大人你也一起去吧,给个面子。” “不去,去什么去。”黄芪眼一翻,“刘香嫁女儿我都没去,这家伙也配?猴子一个。” “不去就不去,话可不要乱说。”周围看了秘书和警卫员一眼,吓得两人一哆嗦。 增城旧时空是广州的一个区,不过在本位面,40公里就显得有些儿远了,在水网密布的广东,这40公里居然要走4个小时。至于这林乾道那就更值得说道说道了,林说起来出身,比刘香还要差劲。原本只是卖到北大年海盗船上的奴隶,因为点子多,办事凶横,加上会溜须拍马,很快就博得了一席之地。再后来有人说是林杀了老大做了头儿,也有人说是林做了老大义子,反正林就成了海盗头儿。在那个是时空,东南亚的海面,尤其是马六甲附近,林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但是很快林就抓住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机会——澳洲人。 通过白人奴隶贩子的口,那时候还叫多波的林乾道得知广州出现了一群被称为澳洲人的奇特群体,这群澳洲人提供了最近市场上最紧俏的物资,同时大量的购买来自东南亚的奴隶。林乾道的奴隶越卖越多,不甘心被赚差价的他开始寻找门路主动向澳洲人供货,而这个门路还真被他找到了——那就是巴达维亚的薛若望。再此后的三年里,林的舰队认真扫荡了整个马来半岛,甚至还敢打劫亚齐和马蓝达,并在马来半岛上建立了自己的根据地。 多波生意越做越大,对澳洲人也越来越了解,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改了个汉人名字。多波是北大年的奴隶,而当年北大年最有名的中国人就是海盗林道乾了,于是多波就改名林乾道。紧接着林乾道跑到广州购置了一套宅院,娶了一个山东女子做妻子,因为多波是个很有眼力的人,他发现澳洲人对于操北方汉语的族群有天然的好感。最后林花了大价钱,以给增城荔枝山的林家修祠堂为代价,成功将家族续进了林氏族谱,坐实了中国人身份。 其实像林这样的东南亚海匪、奴隶商人并不少,元老院也乐见其成,但是东南亚海匪和奴隶商人里能让周围亲自出马参加他家祠堂落成典礼,为他冒籍洗白的,林乾道是第一个。因为林摸准了元老的命脉——殖民和大航海。甚至为了拍王企益的马屁,搭进去四条船把人送到了开普敦,以此换了大航海俱乐部的名额;又贴钱在自己的根据地疯狂招募两广和北方难民大搞殖民地,并给周围下了军令状(其实是周围逼迫的),承诺五年内和广府的士绅一起在马来半岛和缪内群岛搞起来一个1万人的殖民地。 “首桨,您受累了。”周围还没下小火轮,就听到了霹雳吧啦的鞭炮声,“林乾道率族人给首桨大人请安问安。” “恩。”周围点点头,向林家人颔首示意,之后又挥挥手。又走上前,拍了拍林乾道,“你给殖民贸易部干了很多事,我肯定要来啊。” 又对着看上去年纪最长的那位点点头,“林乾道很有出息。” 林家的族长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当时自己收了这个东南亚猴子100银元给他续进族谱,族里一度开会还要打倒他。倒不是反对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进家谱,而是族长没给他们分钱。但是自从周围亲自给林家祠堂写了楹联(其实是用电脑弄的瘦金体)寄到了林家,林家就再也没人说族长不是了,因为首长来了再闹事那是不给首长面子。 林家的祠堂在宁西的尖峰岭山下,是林乾道请风水先生挑选的地方,离渡口有一点距离。周围看林乾道心里有话,便来了一句。“乾道上车,给我介绍介绍,小吴您陪着族长。” 待林乾道上了车,周围拉上帘子,“辛苦你了,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 “首长我明白。”林乾道一脸谄媚,“废奴乃是善政、国政,我们肯定要支撑的。再说了我们矿场用的是战俘。私人的交易我们都停掉了。” “恩,知道就好。”周围点点头,“既然废奴了,就要把牌坊立起来,将来争天下有大用。你从龙有功不会亏待你的。” “明白明白。” “殖民点的事情不能因为废奴拖后腿。”周围答道,“宣传上要告诉规划民,那些不是奴隶,是战俘是敌人,你自己把握。当然私人不能用奴隶,这是基本原则。” “另外你的运力要北上借我用用了。”周围点到,“除了部分沟通留守用,其他12月前都要拉到屺坶岛备用。” “一定一定。早一个月前我就在修整船只了。” “你家老大,今年15了,让他打头阵。”周围说道,“好事,历练历练,我好运作。” “明白明白。” “你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朋友纪律要约束好,别给我办砸了。”周围想了想,“不要因为我提了就不带了,船要越多越好。” “明白。”林乾道,“玉米的种子也都准备好了。” 周围愣了一下,接着又笑了,“殖民贸易部没有那么多钱,不过廉江有个银矿,头五年七三分,后五年五五分,再后五年移交元老院。”
第三十三章 汉城劫十四日 秦大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和主任来汉城搏一把出身结果会是如今这个结果。 11月屺坶岛大人在山东天虹招人去朝鲜说是转移在汉城的资产,顺便协同朝鲜的商店在全罗道囤积粮食。转移这个事,首长定的目标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人全须全尾到南边即可,东西能带多少是多少,干完了提三级。秦大主任算了一笔账,提三级自己就能去扶南做镇长了,秦大也算了自己提三级就是商站头儿了,脑袋一热就跟着主任报了名。本以为竞争会很激烈,结果整个屺坶岛就没几个人报名,很顺利就被派去了朝鲜。秦大是农历十一月初到的汉城,慢慢悠悠收拾了一个月,然后十二月就来了。 “这门不许走,走昭德门和彰义门。”汉城崇礼门的守军咆哮道。 “主任。”秦大擦擦汗,“咱这地排车别要了吧。” “恩。”秦大的主任点点头,“就带到汉江边,咱们给摆渡。” 秦大的主任心里后悔的不得了,早在11月下旬送东西到全州木浦时候,木浦那边就通知过了,不管汉城物资残余多少,人就别回去了。但是秦大主任眼里想的全是要在首长那边露个脸。至于建虏要过来这种传闻,建虏打朝鲜那就跟老子打儿子一样频繁,自己根本没放在心上。实际上,朝鲜那边也早已洞察到了清军的动向,但是朝鲜的反应也是耀武扬威的“胁和之计”而已。等到十二月十四日一早,清军越过开城的消息传到汉城的时候,秦大一行人居然还在汉城的管所里不慌不忙的收拾,想着明天一早再走也不迟。然后午饭还没吃完,宫城大开,世子从崇礼门出逃的消息就传遍了汉城。 “闪开!”此时汉城崇礼门正挥舞着武器,推搡逃难的人,“起开,把路让出来。” 说起来,昭德门离崇义门并不远,但是当汉城数万居民都在往昭德门和彰义门赶的时候,这一点点的距离走的也是恍如隔世。秦大和主任正奋力推车的时候,突然一个看上去是官员模样的人,突然招呼了女眷坐上了自己的板车。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一把澳洲银元就拍到了主任的手上,就跟着一起推板车了。 秦大根本听不懂朝鲜语,济州的规划民干部就一眨眼的功夫也不知道挤到哪里去。但是看着架势,傻子都知道是啥情况。秦大想都没想就把那朝鲜官员一家人推下车,这种时候哪里还有运人赚钱的心思。那官员模样的人,哭着追上来,又拍了一把银元。秦大摇摇头,也只能答应了。就这样脚尖抵着别人的脚后跟,一行人总算是挤出了城。 “主任!秦兄!”刚出城门没多久,就听见了熟悉的济州岛规划民声音,“一直跟在你们后面,怎么喊你们都听不见。”几人相视苦笑,那官员送的银元还没焐热,就一分不剩给了看门的守军,济州的规划民更惨,身上的细软都被扒了去还挨了打。 “得赶快过汉江。”济州的规划民说道,“人群里面都在传说建虏已经打到西郊的弘济院了。” “也可能是土匪趁火打劫。”秦大安慰道,两腿却止不住的颤抖,又摸了一把藏在板车下的民二六鸟枪。 “没事没事。”秦大主任一边安慰,一边带着众人往汉江渡口赶,“到了天虹的船上就好了。” 等到一众人赶到江边,只看到一众在港口边哭天抢地的船老大,官军已经把稍微大点的船只全部都给征用了。好巧不巧,天又下起了大雪。回首一望,城门又关了(准备打仗),岸边的人一个个浑身湿透,面如死灰。 “至少我们现在15人都还齐活。”秦大主任点了点人头和物资,“还保住了两辆板车,7杆民二六,别散开了。” 十六日 “你们别哭,慢慢说!”叶孟言实在是让这群人给哭烦了,“这不是没事了么,别哭了。” 结果秦大一群人哭的更大声了,抱着哭做一团。 “首长,你这么催是不行的。”一位特侦队员嘟噜了一句,像薅小鸡一样一把把秦大薅坐起来,“你给我别哭了,你前面的是元老!你没事了,但是有再大的冤你也得讲清楚了才能申。” “首长!”秦大和济州的规划民抱作一团,不过哭的声音是稍微小了点,“小的做梦没想到能让首长救到。” “行吧。”叶孟言摇摇头,“你给我详细说说现在汉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小的十四号和主任出了汉城,天虹汉城15人全须全尾。但是船夫和大船都被朝鲜官军抓走了。”秦大总算是开始说事情了,“我们本准备掉头回汉城,想着建虏不会打不下汉城,但是一回头,城门已经关了,准备打仗。所以我们十五人就租了小船过汉江。” “当时传说建虏已经打到弘济院了,天下雪了,风又大。码头挤得都是人,很多人摔倒了就被挤死了,还有人摔到水里冻死了。” “船小,一来就是一群人去挤。好多船都是官军在收钱。过一次一个人要好多钱。浪很大,人多,好多人就摔水里了,还有些船翻了。咱们有三个人坐的船翻了,人就没了。” 叶孟言拧着眉头,轻声问了一句,“黄骅说他们是十二月三日从沙河堡出发的对吧!” “首长是的,前锋十二月初八过江。”副官感慨道,“只用七天干到汉城。中间还把新溪和开城给干了。七天奔袭八百里,真是厉害啊。” “恩,你们都好好学学。”叶孟言吐槽了一句,“送信都没人家打仗跑的快。” “按着这个速度,多铎的二队和岳托的三队差不多也到开城了。”副官又补了一刀。 “日!”叶孟言啐了一口,“周围说他的船呢。说什么辽民上岸的船呢!什么接难民的船呢?到山东了么!” 说罢,又瞅了一眼秦大,“你继续说。” “过完江,急着往南边赶。我们十二个人就跟着人群几番疯跑、躲避。”秦大擦擦眼泪,“到处都是逃难的,还有官军抢劫。他们看见逃难的百姓,起了歹心,大声呐喊‘鞑子来了!’沿路放火来,吓得众百姓落荒乱窜,你我不相顾。他们乘机抢掠,不给就杀。” “这才是出汉城第一天啊首长,我们十二个人七杆枪就只剩下十个人六杆枪了,老吴和老李被乱军用马踩死了。然后我们就在道傍坟地里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看,满目风沙,死尸满路。我们十个人已经不认得路径了,只得望南而行。哭一步,捱一步。”秦大说完又放声大哭,“出来时候的板车、东西什么都没了。” “就派人出去找吃的。”济州的规划民也跟着哭起来,“都怪我逞能,说自己是朝鲜人,感觉我们是在南汉山城附近。” “嗯!”叶孟言第二次抬头了,“你们看到什么了。” “小的说是济州人,家里其实是京畿道水原人,原本是赵宜老爷家的仆人。小的知道南汉山城、粮仓筑在山城外面。所以想着现在形式混乱,去粮仓那碰碰运气。” “结果遇到建虏了。乌泱泱,漫山遍野都是人。”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建虏不是土匪么。”叶孟言眼睛一瞪,“乌泱泱是多少人!” “得有千把人。”济州规划民道。 “混账玩意,把话给老子讲清楚,什么叫千把人。”叶孟言心急骂了出来,吓得秦大一群人在地上咚咚磕头。 “没怪你们。”叶孟言看几人如此害怕又缓和了语气,“当时情势紧张,是单纯觉得人多所以是几千人,还是你们数了有千把人。” “小的没数,只记得马队围着粮仓跑,还有人在抢粮,从山脚到山城都有人。肯定不是官军和土匪,土匪不像那样,他们有人没头发,而且敢杀官军还敢烧粮仓。” “当时和小的想到一起去偷粮仓的还有好多人,吓得到处跑,好在鞑子只准备搞粮仓。”济州的规划民絮絮叨叨道,“然后小的们就跟着大家一起继续往南边跑,然后就在今天遇到大人了。” “小的不是故意把其他人丢在原地不管的,实在是小的当时害怕,等想起来返回去时候就找不到其他人了。就只有小的们五个人了。” “主任找不到了。”秦大又哭了。 “二队三队和一队汇师了。”叶孟言的副官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有哪里来的大聪明,把粮仓修在山城外面,朝鲜完了。”
第三十四章 扶南卫所“元老院诏令!”房全军敲敲锣,旁边的朝鲜翻译也有模有样的扯着嗓子开始翻译了。 “嘿嘿。”小湖南笑出来,“我听出来元老院了。” “嘿你妈。”房全军一脚踹过去,本想在新来的朝鲜移民面前展现一下绝对的权威,结果小湖南上来就嬉皮笑脸,房全军越想越气,又踹了一脚,“我叫你嘿,我叫你躲。” 元老院在柬埔寨的军事行动并没有开展多少,硬仗其实也只打了金边一仗,主要的输出也是靠应愈,应愈的炮兵怼着金边纵火一天,柬埔寨的爸爸暹罗人就服了。考虑到元老院并不能投入过多的资源进入柬埔寨,加上执委会有意压制南方派系,暹罗人这边一求和,元老院就应允了,之后就是漫长的扯皮、分赃还有地方镇压过程。按照初步谈判的结果,元老院对于水真腊以及柬埔寨沿海边班迭密地区的主权得到了暹罗的认可,元老院则认可了暹罗方提出的方案,亲暹罗的波涅多作为柬埔寨国王,亲澳宋和阮主的波涅努作为柬埔寨副国王。暹罗继续享有柬埔寨的附庸权,作为交换澳宋的规划民则获得了金边以下所有平原的定居权,这部分澳宋规划民名义上则由博聂赞则管理,波涅占成为摄政王,驻地在茶胶。 至于房全军他们这群人,最终还是没有被收编进伏波军,但是元老院还是缘前明旧例开始在柬埔寨广建卫所,当然元老院把这种卫所叫建设团,房全军他们排更是每人分了100亩永业田,另外还插了5户合计30口辽东人,16户125个朝鲜人,每户分了20亩永业田。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房全军算是升官了,从管了30号人的排长,变成了管着200人的百户所的卫所长官。 “奉天承运元老院诏曰。”房全军清清嗓子,其实元老院的文件上根本没有这句话,但是他觉得没有这句话似乎没有仪式感,于是自顾自的加了上去。但是很快,随着朝鲜翻译跪下来,房全军就后悔了,因为其他人也呼啦啦的都跪下来了。房全军抓抓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本来只是读一下文件,自己托大加个头,这下自己也不晓得怎么办才好了。 “排头!那句话,那句话。”小松江抬起头,嘟噜到。 “哪句。”房全军皱皱眉头。 “咱们不兴那一套。”小湖南提醒道。 “那是首长说的,咱不能说。”小杭州摇摇头。 “那我跪不跪。”房全军也搞不清楚流程。 “不知道,我看唱戏的,圣旨都是太监站着读的,大臣都要下跪。”小杭州答道,“排头不是太监按道理算百户大人,那就是将军,也要跪吧。” “有道理。”房全军也跪下来,决定跪着读完,“元老院殖民贸易部1637年1号令。” “为凡(巩)固元老院在扶南地区的统治,这个字我不认识,应该读寺(其实是特)吧,寺发布此命令。”房全军大声说道,“后面字太多,我读着费劲。反正大概就是仗基本打完了,咱们这个属于国民军的卫所,每家都有永业田,这永业田就是给儿子分的。这田给是要有条件的,要给元老院当三代国民军,每代都要出一个,没儿子的话可以招女婿当,反正就是和卫所差不多,但是能和老百姓结婚,一家就一个军户。我,房全军就是此地国民军排长,也就是这个百户所的头。” “这是元老院发的章!”房全军举起用红布托着的黄铜印章,“都看好了啊,这是官府发的大印,咱们以后就是扶南省金边府乾兴县河湾镇四排村人!更是扶南国民军二营三连四排人!” “我不管你们之前跪哪个皇帝,反正现在天是元老院的天,地是元老院的地。给元老院看住场子,上税。有人打来了,咱们就得去打。你们的孩子以后就是澳宋的老百姓,以后能去镇上读那个国民小学,三年,管中午饭!学的好的还能读高小,就是小秀才!再学的好就能读中学就是大秀才!还能考当官的!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小王八蛋,这个刺刀可不兴摸。”房全军拉了一把女儿,“别给我哗啦手了,他妈的。都晓得了么!钦此!” “小杭州,把这个告示和官印收好。”房全军交代道,“等过段时间裱一下,我们挂卫城的衙门里。” “请圣旨!迎官印。”小杭州拉长声调,一脸郑重的接过了这份改了红章的告示。其实小杭州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流程,反正就自己搞了个仪式,反正像是那么回事就行。 万岁声中夹杂着满载,房全军的卫所揭牌仪式算是差不多搞定了。接下来,房全军的事情并不少,一个是卫城的修建包括防御工事还有房屋的搭建,一个是春耕的准备,一个是新来移民的交流问题。其实讲起来,元老院对于房全军算是不错的,好歹还给送了个会半吊子汉语的规划民翻译。很多村子干脆就是越南难民、朝鲜难民、两广浮浪、湖南矿工起义难民随意打散然后丢个旧卫所的哨官甚至是队长,就是算搞起来了,至于语言问题——让他们自己比划去。 “朴兄!”房全军把女儿架在脖子上,一边走一边问,“这次仗停的有点急,你们来的也有点猛,我是个直肠子,我就直接问了。第一个这个最近国民军各个排都就地驻扎兴建卫所,插入朝鲜移民,我寻思着朝鲜至少得是个行省,但只听说北边是湖南,没听过有这么个省,是在贵州北边么?第二个就是元老院到底打到哪里了?” “朝鲜在辽东。”朴翻译抓抓脑袋,“汉代的时候是乐浪郡,后来是中华属国,我也不清楚贵州是哪。” “恩,那挺远的,至少在湖南北边了。那元老院是一路打上去的么?”房全军追问。 “也不算打!从济州出发的。”朴翻译答道,“奸臣作乱,北边还有东虏。老百姓惨啊!元老院算是把吃苦的老百姓救上船拉回来的。” “那就和山东那次一样了。”房全军摇摇头,“不过以后你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第三十五章 济州会议“第一个事情是关于天花疫苗接种的事。周元老大人,这次会议结束以后,我听说冯元老会亲自和我去南汉山城给君上人等接种。” “是啊!”周围点点头,“先前黄骅已经和您家主君定下了,再说黄骅这几日不也随军在南汉山城观战么。英大人有什么想问的?” “1万太多了。”英俄尔岱摇摇头,“太多了。” “英大人是觉得君上性命不及1万朝鲜俘虏么。”周围笑笑。 “周元老莫要扣帽子,漫天开价坐地还钱,但是不能这么开价。”英俄尔岱摇摇头,“太多了。” “那您开个价。” 英俄尔岱漏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周元老您对于我大清手上有多少生口怕是比我还清楚,您这是无时不刻不在给我下套。咱们谈过好几次了,就不能真诚一点么?” “再谈就伤感情了。”周围点点头,“再说了后面咱们要聊的更伤感情,还是趁着心情好先定下来。” “一万不是不能给,但是元老您也说了,这疫苗只管3年,这三年以后还要给一万么,还是要给更多。”英俄尔岱道,“现在朝鲜那地方到处都是生口,我听说元老院也薅了不下10万朝鲜生口去南方。但是这好日子不是年年都有!而且,元老院在南方给治下接种疫苗的价格是一人15斤粮食,为何到了我们这里如此狮子大开口。” “乱世人命不值钱。”周围用手指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画着圈,“纵使是朝鲜命妇,如今在仁川码头也只能换两袋小米。想来我们这价格也不算太过。 “贵方在朝鲜捞的可不少,平安道这是跨州连郡的投降,咸镜的朝鲜人更是传檄而定,英大人又何必在这个地方砍价。英大人此来济州,难道不是想和我们在其他地方比划比划,为什么又要谈疫苗的事情。 “英大人,我不喜欢跟人做生意时候,上来就在其他地方压我一头。英大人是想谈东江还是朝鲜。您先开价,我看看能不能谈。” “周元老您还真是直接。”英俄尔岱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家君上后悔了。” “后悔是应该的,正常人都没想到朝鲜人是这副德行。”周围摆摆头,“以为他是黄金,结果是个青铜。” “所以你家君上是不同意南三道供养光海君还是不同意辽民上岸。” “都不乐意。”英俄尔岱轻声道,“都不乐意。” “那岂不是没法谈了。”周围笑道,“让我猜猜!” “你家君上是准备吃个好大的亏!把南三道让给光海君甚至给元老院都行,让辽民上南三道的岸,但是要把我之旅顺,你之金复让出的意思对吧。” 周围饶有兴趣的看着英俄尔岱,接着又补充一句,“金复海盖,仅额田就有2万顷。金在我,海盖在你,复州你我一人一半;你家全部额田才1.8万顷,这其中却又一半在海盖复,更何况海盖复温暖,粮产更多。对比明军控制的辽西才区区3836顷。 这辽南四卫的控制权归属就能决定生死了。换我也想要来,可是我屁股坐在元老院这边啊!您觉得这个能谈么?” “周元老英明。”英俄尔岱有些无语,“其实君上也不是完全这个意思。” “因为这是上策。就是你家君上也没抱有多大希望的意思,但是还是要争取一把。”周围小短腿晃荡了几下,换了个姿势,“朝鲜一战,贵军一周先锋怼到汉城,半月重炮抵达,我们元老院佩服。但是您也应该看到,我们这半个月运了多少朝鲜人去南方,又转运了多少粮食到济州,还分出手来在南三道搞了个大游行。我想经此一役,你家君上还不想和我们碰碰。” “首长,您也应该知道我大清难处。大清最缺的就是两样东西,一样是生口,一样是粮食。我失四卫,就如大明失去了江南,实力将损失过半。”英俄尔岱娓娓道来,“贵方志在天下,但是现在你我还有得谈,毕竟灭掉大明才是当务之急,我想贵方也希望有我大清在北牵制大明。” 周围没说话,也不点头,只是默默听着,其实按着周围的意思,一切都是可以谈的,甚至复州部分也是可以让给满清的,但是因为元老院内皇汉派的存在,让了复州那部分,周围的次长基本上就到头了。所以周围也很纠结,因为金复的谈判涉及到满清的核心利益,很多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之前满清没有继续清算尚可喜,皇太极的克制和对澳宋判断精准是一方面,尚可喜的聪明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运气。因此周围也想看看满清能不能找到一个稳定下去的平衡点。 “但是金州离海盖太近了!”英俄尔岱叹了口气,“很多东西转圜的余地很小。我家君上也知道拿回来金复不太可能,但是也请元老代为转达,两家至少要有个度。” “什么意思。”周围饶有兴趣。 “其实金复不在我方手中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是核心是没有金复很重要。”英俄尔岱解释道。 “你意思让尚可喜直接投降了我们?” “您又何必装糊涂。”英俄尔岱摇摇头,“我方意思是,金州不增人丁,辽民下辽土,上朝岸。” “那尚可喜没了啊!”周围靠在椅背上,“他怎么和北京的那位皇帝交代哦!” “其实我方也一直不明白。”英俄尔岱道,“既然贵方已经拿下两广,为什么却还要在辽东披一块皮?山东尚且可以理解,离京师太近,怕是多路围剿,但是辽南天高皇帝远,就算没有澳宋,尚可喜扯个反旗,怕是朝廷都奈何不了他。” “其实我也不明白。”周围吐吐舌头,“有时候我也搞不清楚元老院!” “人多嘴杂,都是这样。”英俄尔岱撇撇嘴,“议政王大臣会议有时候也是这样,有些决定稀里糊涂,还能打起来。” “不聊闲话了!”周围正色道,“我们没有几多军队分在朝鲜,也没什么好瞒着的,这次在全罗道,我们只有三五百人,战绩全靠朝鲜陪衬。辽民上岸湖南平原以后,北京的朝廷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山东的事情可就不好盖了。” “我们在朝鲜保持存在,我想贵方是最欢喜的。一来贵方一直不放心朝鲜,有我在南边牵扯朝鲜,贵方也不用担心朝鲜呈犄角之势了,二来藩属内斗,以夷制夷,就是王霸之道,各方乐见其成。但是我们澳宋掏的本有点大,贵方要帮忙给点。” “元老院想要什么呢?” “迷原!”周围道,“元老院控制了大海,尤其是光海君丢失后,朝鲜不敢把世子送到江华岛避难,实际上我们的探子也没有发现江华岛行宫有什么变化。” “所以我猜,世子在迷原大营。”周围漏出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英大人,睿亲王的任务就是把世子逮住吧,所以也不算我们要,只是贵方顺手而已。不过有点为难吧!” 英俄尔岱皱着眉头,一直以来,迷原集结的朝军和清军一直隔着汉江打静坐战。清军不想纠缠,朝军则不敢纠缠。但是按照周围判断,如果世子在迷原,这仗就不得不打了,皇太极需要俘虏世子逼迫朝鲜快速投降。 “打垮了迷原,光海君在南三道才能稳啊。”周围道,“我知道英大人在纠结什么,我不让你们白打。” “周元老,您不明白,形势变了。”英俄尔岱平复了表情,“澳宋使者质问朝鲜国王‘均人也,奈何以奴呼百姓’的时候,形势就变了。” “你们是朝鲜奴婢们抬进忠清道的,我想周元老还不清楚情况,现在不只是全罗道,忠清道、庆尚道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京畿道也蠢蠢欲动。”英俄尔岱道,“有时候我家君上也很羡慕你们啊!可惜我们不是汉人,但是你们是。朝鲜人对你们可是争相带路。” 周围刚到济州对朝鲜最近发生的事情并不完全了解,实际上澳宋废奴的口号,如果在大明江南引发的奴变算是海啸的话,那在朝鲜引发的就是彗星撞地球了。朝鲜的奴隶制确实是太反动了,庶孽禁锢法之下,不止是平民百姓永无出头之日,士大夫和奴婢生的孩子还是奴婢,甚至即使母亲是良人,只要不是嫡出,那便是“二品以上限五品,三品所生限六品,四品所生限七品,五六品所生限八品,七八品所生限九品,九品权务所生限学生”。而李朝的科举有三科——文科、武科、杂科。文科只有两班能考,剩下的人乖乖滚去杂科,飞黄腾达就别想了。不仅如此,庶孽还要在一般军役外的补充军——司宰监水军服役后才能起用。所以不只是贱民、平民百姓想要改变,不是嫡出的贵族,甚至没有嫡出子女的贵族也想改变。 加上叶孟言手里还握着一位曾经是抗倭英雄的前国王,而全罗、忠清两道实际上就是光海君当时从日本人手中收复的。于是对旧主的同情,对现实的不满,对外来改变的渴望交织在一起,在“三年免征”“均田免粮”“脱奴为人”的怒吼下,无数朝鲜的城池不攻自破。“天朝来,城门开,天朝不来,谁废奴籍拯吾侪?”的儿歌更是在整个朝鲜传唱。即便是迷原军中,也传出“天地回薄,贵贱翻蹑,我辈何必长为奴乎!”的声音。 “你们在南三道会很稳!”英俄尔岱摇摇头,“如果世子在迷原,那就放他去吧。我想朝鲜国王撑不了多久了。如果再不向我投降,怕是会被朝鲜人撕碎。” “看来是我说错话了。”周围笑了,“我想英大人害怕的不只是金州,还怕我宋会乘着朝鲜之威,直接北上反推吧,民心向背如此,其实我也没想到。” “是的。”英俄尔岱点点头,“但是看来,元老院似乎和我方一样啊,鞭长莫及,腾不手来。如此我想我家主君便也不用担心了。”
旧版 第一章 天下大乱1635年也就是原时空的崇祯八年后金天聪九年,大明的江山已经摇摇欲坠。在大明的北方。后金出兵彻底攻灭了察哈尔部,八月庚辰贝勒多尔衮、岳托、萨哈廉、豪格攻灭林丹汗,获得了传国玉玺。在获得传国玉玺以后,岳托因为疾病留在了归化城,而多尔衮等率兵略大明山西,自平虏卫入边,毁长城,略忻州、代州,至崞县。在大明的内部农民起义军在明政府笨拙的围追堵截下,在陕西、河南、安徽、江苏、湖北进行了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战略动机,最后抵达南京附近的滁州、和州。而在南边原时空本不存在的澳洲人则发动了两广攻略。广州、肇庆、梧州相继沦陷。在一片内外交困之中,就连崇祯皇帝自己也觉得大明似乎是要完了。 而对于元老院而言,这一年也是焦头烂额的一年。对于从来没有控制和管理过大城市经验的元老院而言,管理广州这样一个大城市就足够让元老院伤透了脑筋,更何况元老院还要在完成剿匪、安民、筑路、平瑶和攻略广西的任务。是年八月广州的那场瘟疫战争更是彻底打乱了元老院的战略部署,在应付完来自大名的三路围剿以后,元老院显得精疲力尽。 广南阮氏当时和北方郑氏撕破脸才八年。所以还没怎么设置独立的政权运作机构。甚至还有一批官员是北方郑氏选派过来的。1635年是阮氏第二任领袖,阮福源在世的最后一年,他已经72岁了。1630年,死了妻子,1631年,死了最喜爱也最看好的长子阮福淇,1634年,他最为倚重的军师,陶维慈也死了。他唯一可以任用的重臣,只剩下了幼弟阮福溪。武将方面,不是年龄大了,就是年龄不够大。后来在《安南开国志传》中名声大噪的阮有进和阮有镒,如今刚三十出头,都还在军队下层接受磨练。再者,1631年阮福淇去世后,二子阮福澜被立为世子,但三子阮福渶一直不满,有争储的意思。阮福源在世的时候,阮主政权尚能勉强支撑。现在阮福源死了,北方郑梉就迫不及待的从水路开始进攻。像原始空那样。北朝的郑梉在日丽海门等候阮福渶的消息。结果十余天没有动静,于是郑梉决定班师。阮有镒、阮云胜趁机追击,击败郑军。取得胜利之后阮有镒开始继续加固在陶维慈时期修筑的柴磊和长德累防御阵军。而对于北方的郑主来说,天下也不太平。阮主虽然实力较弱,但是毕竟处于守方,而且他的军队有葡萄牙人训练,精于火器,战斗力并不弱;而内部,莫朝被彻底击败也才十多年。虽然莫朝已经开始向其进贡,但是在大明的庇护下,莫朝得以偏安高平,自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南北夹击。 而更南边,占城国处于勉强没有亡国的状态。北方的芽庄已经被阮主攻陷。幸好目前阮主在此地的统治相当薄弱,仅限于征发粮食财货,偶尔强征壮丁。其残余的地区,在经历了与阮主的战争、与葡萄牙人在马六甲的战争以后基本是人丁稀少。整个占城国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被称作城市的地方,在海在海边的某些港湾,偶尔还能看到过去的废墟。 在原时空,17世纪更是被称为柬埔寨的黑暗时代。在这个时代柬埔寨被安南和泰国反复争夺。而在下柬埔寨也就普利安哥,今天安南最繁华的湄公河三角洲也快要丢了。自从柬埔寨的哲塔二世国王在1623年赢取了安南阮朝的六公主以后。这片沿海的土地就涌入了大量的安南难民。衰弱的柬埔寨王国无法抵挡逐渐增多的难民潮,普利安哥也从这个时候开始变成了安南的土地,西贡的名称也是这时候出现的。不过现在当地还处在吉蔑副王的统治之下。这个柬埔寨副王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是抵挡不了安南人进攻的,现在的普利安哥基本上就是安南人的底盘。所以自从五年前,平秋盛过来开设商站以后,这位副王对澳洲人那是相当的合作,对他来说捞一笔是一笔。 在这个时空,混乱就是一个血口大张的深渊等待着吞噬一切。但是对于野心家而言,混乱不是深渊,混乱是阶梯。但不幸的是,他们遇到了元老院。他们不知道这是一个积攒了400年智慧和经验的穿越集团。现在元老院将要爬上混乱的这个梯子,他们的手一支伸向东南亚,一只伸向大陆。剩下的玩家们则终将坠落而亡,永无机会再试。 第二章 阶梯计划对东南亚地区的开发提出的很早,邬德元老很早就提出了南进论,南进论的主要思想就是让在大陆保持彼此混战的均衡模式,临高乘这个空挡将主要力量投放到东南亚远至印度的贸易线上。这条线上可以提供除人口以外的其他大多数工业化资源。通过贸易中获取到的白银和粮食两项资源换取大陆上的人口。一方面提高自己的人力资源水平。一方面大量白银的入超造成通货膨胀,给明王朝多压一根稻草。 而元老院在大陆上获得的人口,既能满足临高对劳动力和士兵的需求,而且可以利用组织向东南亚的殖民,建立起殖民地。殖民地不仅是临高政权在东南亚的堡垒,更是吸取东南亚资源的血管。有了殖民地,临高政权就能在主要的资源地拥有强大的控制力而无需仰仗当地土王的鼻息。 可元老院作为作为一个以中国人为主体的穿越集团。如此早的就展开南进攻略意味着。整个东南亚地区,至少安南地区将成为最早归化元老院的地方。这也意味着在未来的归化民干部中。来自东南亚的归化民将要扮演重要角色。一想到一帮猴子要成为未来的左膀右臂以及未来中国的第一批干部,元老院这帮人在心理上又根本过不去。而且在这个时空的东南亚,虽然没有准确数字,但是八九百万人口还是有的。虽然期中的部分民族,如安南人自称汉民,在文字上也使用汉字,但毕竟语言不同。能不能吃下来吃下来?能不能消化好也是摆在元老院面前的一个重要的问题。所以南进论虽然很有市场,年年提月月吵,可从未付诸行动。不过现在,一切都要改变了。 两广攻略战事结束的第二天,一个身影就一直在元老院家属区里游荡,最后又溜进马千瞩的屋子里,从那天开始,整整三天,马千瞩都没有回家,政务院的灯也亮了三夜。就连归化民们都知道,这怕是有大事发生。1635年的12月,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广州瘟疫问题得到圆满解决,也就是这一天元老院全体会议紧急召开了。 这次会议的召开,引来了全体元老的高度关注,两广初定就开会这怕是要分大院啊!各位元老也早就知道部委大院的生活是怎样的一种体验。怀着期待和得意的心情,大会在上午9点准时召开了。众人很快就注意到,这次会议连在广东的文德嗣也赶了回来,主席台上还坐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元老。“那是周围。”眼尖的人一下就认了出来。这位叫周围的元老为人所熟知,第一是名字怪,第二是因为他和他的老婆是为数不多的博士夫妻。虽说元老院人才济济,但这种组合却也少见。这周围的穿越也是个意外,纯粹是因为老婆在网上看到了觉得有趣,觉得过来玩玩挺好,周围觉得这是个骗钱忽悠人的组织,奈何惧内也就从了。穿越前,周围的老婆在央行工作,是个杜雯式的人物,周围自己呢则在一家商业银行做管理工作。穿越以后的周围既来之则安之,利用自己的专业优势参与了企划院、德隆银行、契卡的筹建工作,加上周围是个不抽烟不喝酒又喜欢社交的主,穿越以后很多人都得过周围夫妇的烟酒,人缘一直不错,一直是未来中央银行行长的热门人选。大家都觉得,这分房子不光没跑,可能还要分钱了。 可接下来的发展却出乎众人的意料,没有废话、没有铺垫,马千瞩直奔主题,这次开会讨论的是我澳宋国的国运,请大家认真听讲,现在请周围为大家讲一下。 周围在去银行工作前还在券商呆过,深知路演和做文章一样,要想吸引人就得有一个好的故事,而且这个故事还要有一些反常识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唬住听众。讲的时候不要注意细节,细节的问题交给听众来提,这样才能让人信服。 “本时空东亚的混乱是一把阶梯,一把上天赐给元老院的阶梯,抓住他,元老院就能取得胜利,所以本次要和大家讨论的是阶梯计划的可行性。” “阶梯计划简单地来说就是分三步走”周围清了清嗓子,来到了后面的地图前,“第一步拿下普利安哥,也就是湄公河三角洲。利用当地高棉人建立起奴隶种植园,改造环境、开垦荒地、修建道路及战略村。普利安哥地区的获取基本没有难度,当地大概只有10万人,而且有平秋盛元老经营三年的贸易站,只要200个伏波军掐住当地副王,就能控制局面。控制当地后,利用高棉本地居民加上奴隶,目标是在一年内,完成环境改造工作,同时修建20个母村用于安置遗民,每个母村下有10个子村,每个子村拥有100户人家,每家分得100亩土地,也就是2.5*2.5公里的土地上有一个子村,每8到9个占率村有一个母村,母村设立一所小学,一个医疗点,一个训练队以及行政事务处。此举既能降低移民的死亡率也能消耗当地原住民,同时保证湄公河三角洲地区的粮食生产不会因为殖民计划停滞。” 第二步是在1636年跟着满清一起在丙子胡乱掠夺朝鲜人口,同时以协助满清的名义接管东江镇,另一方面在朝鲜半岛地区开拓铁山、宣州一线的领土。这里东江镇就能拿下20万人,趁火打劫朝鲜人拉个30万人左右,朝鲜人以及部分东江镇军民将会拉到安南,用于充实湄公河三角洲人口;同时朝鲜半岛殖民点的开拓将在朝鲜和后金之间打入一个钉子。” 第三步乘着1637年岛原天风之乱从日本拉人,当年大乱仅义军就三万七千余人,波及人口不低于10万。元老院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乘乱裹挟人口。在此计划之前要在琉球的归仁城建立一个有3000人口的殖民点,并且在当地建立一所小学。这个殖民点的作用是,第一开荒,能够为后续这个归仁的中转站提供应急物资和必要服务;第二是在琉球地区进行普通话的普及以及广泛的扫盲,为后面接受琉球做准备。这个事情比较简单,赵元老交代一下就好,主要是要安抚好萨摩藩以及琉球国。 第四步是在1639年,多尔衮大掠山东时,把局面搞大。根据史料记载,当时清军裹挟俘虏人口多达50万人,而元老院的目的就是第一是从多尔衮手里咬下一半的人口,同时以救人名义,沿途再裹挟一部分人口,这些人也将要送往安南南部地区,形成相对多数的北方群体,便利普通话的普及。” 这次行动在1640年结束,目的是要在湄公河三角洲地区建立一个拥有100万人口的扶南省。与此同时,配合广西对安南南北政权推行两面夹击,西面鲸吞柬埔寨蚕食大城王朝的战略。以上就是阶梯计划的大致内同和方向,大家有啥想提的我将予以回答。” “这么想当然,那元老院早就拿下大明咯。”一位元老说完,台下就一阵哄笑,“别的不说,我且问你南北夹击安南政权,你知道安南多少人么,拿下来吃的下来么,别到最后把澳宋变成了猴宋。” “吴元老的问题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阶梯计划的目的就是要在东南亚钉下一颗钉子,安南的消化和人口自然是会考虑的。”周围知道民族问题一直是最忌讳的话题,尤其是势力强大的皇汉党,不说服他们,计划完全得不到推迟,“但我以为安南的民族和人口问题不用特别担心。” “根据记载1802年安南人口429万,而1630年人口约300万。目前根据情报,郑主控制人口是阮主三倍。另有割据高平的莫朝,割据宣光镇的保主武德恭、武公悳。郑主统治人口约180万,阮主统治人口约60万。莫、武各控制约10万人口。占城人口约10余万。不在当时安南政府统治下的高原少数民族约10万。湄公河三角洲约10万。北越老街莱州等处边境土司人口约10万。所以安南的人口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庞大。而且本时空是没有现代民族概念的,安南人也自称汉人,只要适时推出泛中华民族概念,元老院在东亚获得广泛的民族认同感不是难事。 “其次之所以有自信拿下安南,并且消化好的理由有如下三条:1.越北山地地区,尤其是谅山地区,其实安南人并不多,更多的其实是和广西壮族同源的侬族,而广西壮族实际上是汉民和少数民族的混血,因为元老院治下已经不存在民族划分了,这些侬族已经被纳入归化民,元老院要充分利用这些归化民带路党直接拿下山地地区,而拿下山地地区,安南红河平原将无险可守。2.元老院在安南南方站稳之前对安南地区采取的策略是蚕食领土,吸引人口,文化输入,思想改造的策略,用三到五年的时间在南方地区站稳,建立一个稳定的后方,打造一个锐意进取的开拓族群,培养一批忠诚的规划民干部,训练一支能够进行热带地区作战的伏波军。最后以南方为主,北方为辅的方式,争取在1640年前彻底攻占安南地区。3.对于大家最关心的安南遗民的使用问题,第一改造和同化大多数普通民众,核心是要打断其文化传承,消除其民族意识,政策是两步走,一是不遗余力的推广普通话,二是采取苏联强制民族迁徙模式,大规模的将安南遗民安插在各个战略村,以及输送往柬埔寨以及老挝地区;第二是培养安南遗民的荣誉意识,移民不是惩罚性的,而是以战胜者的姿态的殖民,是送往这些地区作为统治族群的中华子民;第三是肉体上彻底消灭一切表现出不配合的安南移民,尤其是要消灭安南的反动文人和旧贵族,这些人不光其思想反动,并且还是安南民族意识的传承者,必须予以消灭,断绝观望移民的念想,扑灭安南民族的火种,发动劳苦群众进行阶级斗争,批判和消灭这些人。彻底确立和稳固湄公河东岸元老院的统治,最终对云南实现东南夹击之势。” “我有个问题,柬埔寨就那么好鲸吞?不然原时空的柬埔寨从哪来的?” ”我以为对柬埔寨的鲸吞,核心不是柬埔寨的问题,而是大城和安南的问题。旧时空柬埔寨的存在其实是充当了大城和安南的缓冲地带,拿下柬埔寨就意味着战略失衡和两国大规模战争爆发,因此柬埔寨成了一块毒肉,谁都不敢贸然吃下。前面的对比各位也看到,安南阮主力量并不强,而大城居然和他扯了那么久的皮,核心就是因为西边的缅甸咄咄逼人,因此只要以雷霆之势吃下柬埔寨,必要时要进行妥协、试好,大城不会轻举妄动。大家既然那么嫌弃高棉地区的居民,那就拿他们开拓道路,修建村落,改善环境好了,毕竟元老院对奴隶的需求也很大,热带平原的开发,以及日后的矿山和铁路桥梁都要拿人命去填,也可以省些钱。”一番轻描淡写,一个民族的未来就这样被涂抹成一片黑色。 “安南人有那么菜么?人家可是东南亚一霸。” “安南人有那么菜,但是东南亚一霸那是菜鸡互啄。郑阮战争中,郑主动员正规军(御林军)加民壮不足10万,留守兵力5万左右,500头象,500条船。那么按绝对穷兵黩武标准来看,阮主顶天就4-5万兵力,100头象。莫氏、武氏各有兵力不到1万。而且主要用于北方防御,我们在南方捅上去,北边必然南下,一仗下来阮主那边能剩下多少男丁都难说。” “既然大家对安南这么感兴趣我就谈谈安南方面的安排。安南攻略是两步走,第一部是占领湄公河三角洲地区和占城;第二步南北夹击,解决南北朝。 这个时空的湄公河,三角洲。还依旧被高棉人所占领。因为水系众多被称为普利哥。意思是水中森林。是一片相对荒芜的地区。实际上到1692年。安南真是吞并该地区时。这个地方总共也只有4万户居民。因此,即使安南难民涌入该地区已经有了长达数十年的历史。但本是空该地总人口应该不会超过1万户,考虑到当地主要还是以北方南下的安南难民为主。年龄相对较轻,家庭单位也会相对较小。因此一户的居民人数并不会像本是空的大名那样以后一户人家多达十人。整个湄公河,三角洲地区的人口不会超过10万人。而湄公河三角洲的面积高,4.4万平方公里。在原始空湄公河三角洲拥有高达一百七十二万公顷的优质耕地,这意味着如果元老院可以控制湄公河三角洲并充分开发,仅仅一个湄公河,三角洲就可以养活元老院治下的所有军民。而这片土地的主人。是处在黑暗时代的柬埔寨,其军事实力根本不足为惧。”说完这句话,周围扫了一眼企划院工作的元老,不出所料,听到一百七十二万公顷的优质耕地,这帮人眼睛都绿了。其实不光是企划院,就连马千瞩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心里小算盘都噼里啪啦的打个不停,而养活全部军民的吸引力实在太大,毕竟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而湄公河三角洲的北边,是衰落的占城国。”周围接着说,“这占城的脑袋在现在是被门夹了,先是招惹北方的阮主,又是派兵帮柔佛苏丹的攻打马六甲,得罪了葡萄牙人。现在国内搞的是一片凋敝,男丁尽失。所以两个地方,就一起收了。事实上攻占占城的最大的阻力在于安南的南朝也就是阮主。但是现在阮主在南北对峙中处于守势。而且所处的南方。也是夷汉杂处。与占城国接壤的地区。更是刚刚占领不久。阮主政府仅仅在此进行征税和钱粮的征缴,偶尔抓个丁壮丁,存在感很弱。因此只要不去主动招惹,阮主阮主绝对不会冒着两头作战的危险过来和元老院开篇。这样我们在南边就有了20万奴隶,说多其实也不多,道路一修,荒地一开,战略村一建,人哗哗的死,而且这占领南方以后朝鲜那边大规模难民就要拉过来了,工程时间压的紧,死亡率更高。” “我觉得可行性没问题,但有这个必要性么?”有个元老问。 “当然有,没有的话,你觉得马千瞩会让我在这里叨叨么”周围说完大家都笑了,“众所周知,元老院拿下两广以后人口的不断涌入,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流民需要安置。两广地区虽然土地多。但开发的时间较早。大多数土地都是有主之地。虽然形式一片大好,但如果现在土改,操之过急,加上广东地区特有的土客矛盾。稍有不慎,就会搞的。两广大乱。” “而根据历史的记载,在清末土客矛盾的最高峰。仅仅是1854年到1867年间不完全统计死亡就超过了百万。地方志随处可见“尽数屠尽”这样的词。以阳江为例,根据记载东北百余里,并遭焚杀荼毒,所过乡村妇孺无孑遗,而屠杀人民2000有余,尤为残酷。这土客械斗的战争打的比一些国外的灭国之战打的都惨,每次都是枪炮齐上,三光屠杀,以杀灭对方为目的的。有土客矛盾在,大家都不要觉得形势稳定” “而土克矛盾从简单的讲就是为了争夺资源抱团而已。至于是什么样的团体?可以使民族也可以是宗教,甚至可以是方言。尤其是在广东土客大械斗的时候,土人并不承认客家人是自己的同族,认为客家人并非粤种,非汉种。所以要从根本上解决土客矛盾还是要从扩大资源,做大蛋糕上面来想办法。而这个办法无非是提高城市化水平,以东北为例像东北这种城市化水平高的地方,大家都是有自己单位和活路,自然就没有办法也不需要进行宗族械斗。第二是扩大人均资源的占有量,这就需要开源了。而对于元老院而言。既然要和大明议和,又要稳定两广,短期内这边向北发展,争夺土地已经不太可能了。另一方面。元老院向北发展的话,无非是福建江西和湖南三条线。福建地区本身就是奇山一水两分路的地方。安置流民的耕地,十分有限。江西和湖南一个拥有波阳湖平原,一个拥有洞庭湖平原。虽然条件上来讲十分优越。但是对于养老院而言,同时吃下这两块地方,那才是消化不良。现在东南的肥肉就在北边,哪有不吃的道理?。” “道理我都懂,可动作这么大,咱们不就是在赌国运么?”有人说。 “我先不说“赌国运”这个词的正确与否,到底什么是国运。我以为国家必定不是赌徒,赌徒的胜负只在色子掷出的一瞬间,而国运之顺或败,却是数代人有所作为或碌碌无为的积累的结果,拿中日甲午战争的时代背景来说,中国进行了洋务运动,日本进行了明治维新,看似四斤八两,平静的湖面之下藏着的景象可是大不一样!日本在励精图治,大力普及初等教育,皇室甚至为之削减开支的时候,中国人在干什么;日本人全面以西方为师,翻译大量近代科技政治文化典籍的时候,中国人做了些什么;日本人改革金融制度,建立与西方接轨的近代银行时候,中国人做了些什么?再看战争准备:日本人建立全新的兵役制度,聘请西方教头的时候,大清还在为平定太平天国之后如何钳制湘、淮,平衡八旗绿营的利益纷争头疼不已,日本针对北洋舰队两只巨无霸定远和镇远进行了海军的研发改造和战术升级,大清恐怕一无所知吧,日本人前后往大清派遣超过2000人的间谍队伍,对大清国土、政府、人文和经济社会进行详细的侦查勘探,大清又对日本了解几分?所以,所谓的日本国运昌盛的背后,是明治以来日本人的开放、勤勉在政治、军事、经济、科技和外交等等各个方面所做出的巨量的艰难困苦的努力乃至牺牲的结果,所谓的大清国运衰落也是当时的中国人在各个领域的折腾、内斗、愚昧、不作为和乱作为的最终结果,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就如同两个年轻人,一个积极奋斗不屈不挠,肯吃苦还肯动脑,另一个好吃懒做得过且过守着家业啃老除了吃喝嫖赌啥都不会,过了十几年第一个年轻人成功了,第二个年轻人穷困潦倒了,然后你跟我说这是因为第一个年轻人运气好? 马千瞩常说澳宋元老院对腐朽的伪明有胜无败,其一:我澳宋元老院胸怀四海,胜于伪明;其二:我澳宋元老院有通海之利,予取予求,伪明能奈我何;其三:我澳宋元老院讲求人人平等,伪明可有;其四:我澳宋元老院先进制度傲然于世,伪明则腐朽黑暗;其五:我澳宋元老院黑白不计,妇孺通收,气度胜于伪明;其六:我澳宋元老院科技昌明海纳百川,力胜于伪明;其七:我澳宋元老院依法治国,明断是非,秩序胜于伪明;其八:我澳宋元老院济贫救危,慈善为怀,伪明若可比之;其九:我澳宋元老院识时务知进退,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伪明能持否;其十:我澳宋元老院众志成城军民一心,伪明貌神合离勾心斗角。对伪明我们有十胜十败,怎么对猴子咱们就没了底气呢?“ “中央已经决定了,如果阶梯计划提过,企划院、天地会陆海军将全面配合。各位表决吧。”文德嗣觉得现在可以定调了。 大厅内一片寂静,突然一声大笑打破了众人的沉默。“哈哈哈,我同意,我同意。”不是别人是陆军的席亚洲。掌声响起,一个贯穿整个东亚的规模宏大的行动即将拉开帷幕,甚至是元老院自己,也未曾想到,这场被称为阶梯行动的计划将在后来几百年里被称为人类历史上最宏大的移民行动。 其实早在今天报告之前,周围就已经跑了天地会,找到吴海南一干人等,以忽悠发审委的水平描绘了日后大搞集体农庄、橡胶园、种植园的美好前景,并且告诉吴海南过几天只要全力支持他,他们农委想要的资源都能拿到手。周围又找到最近憋了一肚子气的陆军,张口就是各位想不想搞大陆军,一下次就把陆军少壮们惹恼了,这货是来嘲笑人的么,结果周围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说到时候支持我就行,吓得一干人等以为他要政变,商量着要不要报告政保局。之后,周围又跑了殖民贸易部和海军,表示能有扩大海军舰艇规模,增加殖民贸易部商队的门路,忽悠来一堆好处又拿来让老婆贿赂了女元老和男元老的生活秘书们。在搞定广大人民群众以后,周围带着方案到马千瞩家里商量了一天一夜,方案里战略村、集体农庄等方案可以说非常对他的胃口,于是又花了三天三夜商量细节,询问各部门意见,马千瞩哪知道周围早就私底下把人都买通了。最后周围拿出原来在券商路演的本事以及汇报论文的问答准备,在家排练了一遍又一遍。待到今天一兜底,真相大明,可以说各部门皆大欢喜。就连马千瞩也没想到,这么大的事居然没啥人扯皮。 众人知道,如果这个计划能够实现,就意味着一个面积高达120万平方公里,人口高达1300万的巨大国家的建立。如果能在这个国家实现工业化,那么吃下大明进而是整个东亚东南亚地区就不会消化不良了。虽然很多人心里早有准备,但依旧还是被这个计划所震惊。 那天会议结束后,临高的居民看到杜雯元老下台阶时居然摔了一跤,陆军元老居然头一次做东请海军元老吃饭,农委的一帮人乐呵呵的傻笑一路,也有一些元老忧心忡忡神情恍惚,还有些哀声叹气似乎恐惧不已。 第三章 柬埔寨之春1636年的1月,小冰河期的湄公河地区显得异常舒适,普利安哥的副王舒舒服服的躺在澳洲大床上午睡,把安南人的威胁抛向脑后。自从3年前澳洲人在此处设立商站,自己的生活条件一日堪比一日,澳洲人带来了商品,繁荣了贸易,海面上澳洲的舰船扫清了一切海匪的威胁,陆地上商队里的兵勇打跑了一切敢来闹事的土匪。这位副王也想通了,这些年他待澳洲人不薄,要地给地,要粮给粮,澳洲商团的首长自己是当祖宗供着,至于那位偶尔来一次的平秋盛首长,他的画像早已供在大堂每日上香。心里想着万一安南人来了,澳洲人要是能帮忙打走自然是最好;赶不走就带上他去临高,去年他让儿子在临高买了宅子,自己现在攒的钱根据澳洲人的描述也够在临高做个富翁了。自从放平心态,这位副王白天散步去港口的澳洲茶馆坐一坐,看看澳洲小人书,中午吃完饭就睡睡觉,一觉起来处理处理政务,每天倒也自在。 只是今天刚一躺下,侍卫就跑进来了,“副王,那个澳洲首长来了,还带了一个人好像也是首长,阵仗很大,澳洲人的大船来了好多,船上下来好多人!副王,澳洲人这是要做大买卖,要发财啊!” “好!我马上见,这个澳洲银元赏你了。”副王也觉得这下自己要发达了。 这位副王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平秋盛带着一个澳洲人有说有笑的过来了,不止如此跟在后面的还有一彪人马,这是澳洲的王爷来了? “平首长,你好你好。”副王用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迎了上去。 “冯胜约,你告诉他,大宋要封他做扶南省政协主席。”周围没客气,单刀直入,其实对这位副王不需要客气,只是暂时不想上来就和吉蔑王国掐上一架,而且后面攻打柬埔寨需要带路党,这才有了封官的套路。 “首长,这扶南我知道是啥,政协主席是啥?” 冯胜约实在不知道政协主席到底是啥官职,不过冯胜约也明白这普利安哥今天改姓了。 “算了,你就告诉他做副王没劲,让他做正王,他愿不愿意。”周围说。 听完冯胜约的翻译,这位副王差点晕过去,完了完了,这下算是引狼入室了,这哪是封他做大王,这是要他做带路党。那这澳宋的大船不是做买卖的,就是战舰了。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自己都打定主意去临高做富翁了,现在澳洲人过来还封个王,岂不是赚翻了。带路党嘛,有啥不能当的,换做安南人,自己带路党都做不了。 “谢大宋皇帝隆恩。”这位副王倒头就拜。 “首长,他谢恩呢。这家伙真不要脸,直接就把主子卖了。” 冯胜约看这副王答应的如此干脆,不由得鄙视,没想到说错话来。 “哈哈,那老冯你跟哪边啊?”平秋盛打趣道。 “我生是澳宋人死是澳宋鬼。”冯吓得直接跪倒在地。 周围看着有趣,摸了摸了自己的头发,冯以为那位首长是怪罪自己还留着发髻,抬手就给自己一巴掌,“小的该死,都是我家婆娘不让剃发,我下午就去把头发剃了,把我那婆娘修了。” “哈哈哈”在场的所有人都笑起来,周围把副王和冯胜约扶起来,“都是开玩笑,老冯头发剪不剪随你,这位副王呢,老冯也烦请告知不要声张,先切断和金边那边联系,小心自己王没当上就被连锅端了。”冯胜约知道首长不光没有怪罪,还要自己盯着这个副王,自己还是很受器重的,当下赶紧翻译完,心想这下午就去把这该死的头发给剃了。 普利安哥的副王也清楚冯是来盯着自己的,小动作做完自己人头恐怕就落地了,不过就算冯约胜不盯他,儿子还在临高的他就是给他胆子,也不敢乱动。回到王宫,这位副王当即下令手下封闭道路,理由是瘟疫。这个年头,但凡是和瘟疫沾了边,就没人敢惹,再加上广州闹鼠疫的事早就传到这边,自己和澳洲人生意往来很多,不由人不相信。 “这普利安哥就这么拿下来了?”游老虎还不敢相信,“你就这么几句话,这副王连个屁都没放,就把地盘让了不说还做了带路党。这也太怂了吧。”按着游老虎的版本怎么着也得摔杯为号,然后自己砍翻两三个人,恩威并施,然后副王大义禀然英勇就义,汉奸出现投降澳宋。 “这个时代的柬埔寨已经毫无骨气可言了,安南和暹罗经常为了争夺对柬埔寨的控制明争暗斗,甚至诉诸武力。而柬埔寨的贵族们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地位不是东投暹罗,就是西投安南,总之谁扶持他,谁就是爸爸。如果不是暹罗、安南这边谁也没有压倒性优势,这国家早就没了。”平秋盛说道。 “下一步,就要靠老游你做这个压倒性力量了,一口吃掉柬埔寨和占城,一定要快,不要担心伤亡,不要担心城市建设,反正都要推导重来,你玩三光我也不管你,但是核心是要快,一定要快,不给暹罗和安南的阮主反应时间。”周围说。 “这简单,作战计划我们都退演过好几遍了。”游老虎倒是很自信,这柬埔寨这么怂,占城国男丁都快没了,岂不是更怂,这两个菜鸡要是都干不掉,自己今后就不要出去混了。 “老游,你可不能大意。你要知道,东南亚事关陆军未来,你可得小心,败了倒是不会,可是如果没有按照计划完成,你在陆军可就完了。”周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狠狠地敲打了游老虎,这一仗非同寻常,难度不大,但是毕竟涉及热带平原作战,万一打慢了,暹罗卷了进来,安南这边可就成了战争泥潭,这罪过就大了。 1636年1月25日,由伏波军、白马队、拔刀队以及退役伏波军组成的军队同时向占城和柬埔寨发动进攻。从北向南依次是: 由游老虎亲自率领的伏波军一个营外加拔刀队组成,由南向北挺进金兰湾;同时海军派出两艘舰船,一艘带领一个海军营在金兰湾登陆攻击占城首都宾童龙,由于不用保护城市建筑不用考虑平民伤亡,同时带有向安南人炫耀武力的意思。海军的这个营对着占城的首都又是开炮又射黑尔火箭,应愈还把最得意的门生送过来打榴弹炮袭击王宫。一个时辰后,占城国国王被榴弹炮炮击身亡,宾童龙城防体系崩溃,按照指示,海军对于北逃的占城人只做恐吓性射击,不做阻拦,这些难民将是澳宋军事实力的最好广告。而另一艘船则配合游老虎的军队,沿着占城海岸线进行骚扰制造混乱。其实这支队伍作战任务最轻,打占城压根不用这么多人,但这支队伍的核心是威慑安南人,虽然阮主不太可能两面开片,但是还是要摆出十足姿态,断绝其南下念想。诚如元老院预料的那样,占城实在是太穷了,人口也实在太少,所谓的抵抗只要排枪一放就作鸟兽散,加上日本人的恐惧加成。游老虎的这支队伍只用了10天就完成了和海军的会师,占城国灭亡。几乎是同时顺化的阮主割据政权收到了占城国亡国的消息,其实早在9天前也就是占城国都陷落的第二天,顺化商站的澳洲人就向阮福澜通报了事情的始末,根据澳洲人的描述,占城国的国王杀害了澳宋的一名商人并且侮辱了元老院,因此元老院对占城国进行了严厉的惩罚。作为阮福澜来说,占城是嘴边的一块肥肉,但是他也不觉得澳洲人说了就能把占城如何,所以没当回事。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占城难民涌向他的地盘,他真真切切的知道嘴边的这块肥肉被澳洲人吃了,而且只用了十天。想到澳洲商人9天前反复强调的宋阮友谊,阮福澜恍然大悟,这是让自己不要插手。可自己插手又能如何,占城虽弱,但十天就亡国,澳洲人的军事力量到底达到了怎样的一种水平,现在北边郑主还在盯着,自己就不要去招惹澳洲人了。 南边则由伏波军一个连、白马队和伏波军退伍军队,在普利安哥带路党的带领下从波来古进攻柬埔寨东北腊塔纳基里省,尔后分两路向上丁省及蒙多基里省进攻。之后白马对北上巡视呵叻高原宣布主权,伏波军退伍军队则就地驻扎,维持治安,征抓高棉人快速进行建设战略村,恢复生产,准备移民进入。另外伏波军主力,共一个营又两个连进攻磅湛和波罗勉,尔后,分三路向金边、磅清扬、菩萨进攻,不要求保护城市,不抓俘虏就地解决,不留后患,为降低伤亡,可采取蒙古人作战方法,使用高棉人作为肉盾,建立奴隶军队,快速打下柬埔寨首都;同时海军两个连在海军一直舰队的支援下,夺占柬西南的沿海地区云壤,封锁磅逊半岛。 与此同时,元老院的第一批移民,主要是奴隶监工将到达,对当地高棉人编队分配后开始战略村的建设。所有移民将在完成基本军事训练后,陆续送抵湄公河三角洲和柬埔寨,边生产边建设边战斗。 1636年1月25日,在占城国战役打响的同时,白马队首先对柬军仅有100人设防的东北区域实施突破,沿柬埔寨京道向柬纵深进攻,于1679年2月3日占领了上丁和戈涅。伏波军退伍军队沿京道进攻的部队运用黑尔火箭,直接吓跨了柬埔寨的大象军队,大象掉头冲入柬军内部,引发巨大混乱,乘此机会,伏波军退伍部队分三路突破柬军斯努防线,于1636年1月30日占领了桔井。剩余伏波军一个连沿西北方向进攻,当地柬军在普利安哥带路党鼓动下哗变,该部于1636年2月2日进至湄公河渡口洞里贝,渡河围攻磅谌,2月5日攻陷磅谌,部分带路党和叛变柬军留守该地,伏波军该连继续西进。 伏波军军进攻金边及其东南的部队占使用总兵力的80%,于1636年1月27日发起进攻。其中,伏波军主攻金边的主力部队分兵两路,一路向北面运动2月6日攻占柴桢;另一路沿湄公河左岸北上进攻,攻陷波罗勉和干丹省,于2月4日进至乃良,切断了在柴桢地区的柬军后路,并推进至金边以东的三隆通。正面进攻的伏波军主力部队,于1979年2月7日占领茶胶、贡布等地,并以一部兵力突入金边西南磅士卑,切断了金边至磅逊港的道路。 2月7日至9日,伏波军从东、西、南三面逼近金边。2月6日柬埔寨国王乌推(Outey)带领大臣逃离金边,向西遁入大城王朝寻求保护,2月8柬埔寨留守军队哗变,纵兵大略,并裹挟金边居民向西逃窜,伏波军于2月10日中午占领了几乎焚毁一空的金边城。占领金边后,伏波军分三路沿交通线追击,攻陷柬埔寨主要城镇,日进攻速度40公里。 2月10日海军控制了磅逊港。沿洞里萨湖南岸,伏波军由金边向西北柬泰边界推进,于2月11日占领了磅清扬。沿洞里萨湖北岸,伏波军由金边向西北柬泰边界推进,于2月11日至12日,相继占领了磅同、暹粒和诗梳风。至此,伏波军占领了整个柬埔寨重要城镇及广大地区。毙俘柬军1.36万人,缴获鸟枪、弓箭7000多件,大炮20门,马匹80只。 1639年2月10日,伏波军占领金边当天,元老院驻吞古里商站负责人紧急谒见大城王朝国王,向大城国王解释澳宋进攻吉蔑的行为完全是自卫反击,希望大城方面不用担心,澳宋帝国是爱好和平的国家,澳宋希望继续与大城保持良好的外交和商贸往来,吉蔑和老挝自古以来就是大宋不可分割的领土,希望大城方面尊重大宋主权和领土完整,并表示愿意与大城联盟共同对抗崛起中的缅甸东吁王朝。大城国王心中一惊,就在1月25日已经听澳宋商战负责人说了一遍,内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当时说辞是已经开战,现在才过了十五天,这澳宋商站负责人跑来告知吉蔑已经亡国了,大城国王很清楚澳宋的说辞只不过是怕大城出手干预而已,可这牛皮吹得也忒大了点。 三天后,当边境加急文书传到大城国王手上时,这位国王彻底慌了,澳洲人还真有这15天灭吉蔑的本事。现在大城国王后怕不已,幸亏当时没有出兵干预,既然澳宋说了愿意与自己联盟共同缅甸,那这事还是点早些定下来。“传,不对是请,不对是恭请,算了,你们备轿,我要去见澳宋商团负责人,不对是使者,朕要和澳洲人结盟。” 半个月后,澳宋的内河武装船开始在湄公河和洞里萨湖内巡逻,在澳宋监工的残暴压迫下,一个又一个澳宋战略村沿着湄公河和洞里萨湖两岸拔地而起,随着澳宋移民的陆续迁入,柬埔寨迎来了1636年的第一个春天,这是这一次它换了名字,临高日报上“扶南地区喜迎春耕”的消息占据了头条,元老院对湄公河三角洲和柬埔寨地区的占领以“扶南之春”的名义载入史册。扶南之春事件中,伏波军大胆迅猛的突击、战前的战略欺骗以及指挥通讯系统的高效率运作,充分体现了十七世纪三十年代元老院国家在海陆联合作战上的优势,并使大城和大明等国家感到忧虑。扶南之春事件改变了元老院对于澳宋陆军是治安军的错误认识,也使东南亚地区的小国、土邦认识到元老院的不容侵犯。它一方面使得陆军的威望回到顶峰;另一方面也使原先处于一些观望犹豫态度的小土司迅速认清元老院实力,与缅甸东吁王朝决裂,回归到由元老院主导的新三宣六慰体系下来。 第四章 劝进闹剧当扶南的春耕热火朝天的进行时,那年4月丙子(明崇祯九年,朝鲜仁祖十四年,后金崇德元年),和原时空的历史一样,皇太极正式由汗改称皇帝,改国号大清,族名满洲。这既然要称帝,就免不了要请人劝进。元老院在满清的地盘上有生意,劝进必然是要参与的,毕竟做好了劝进工作,往小了方便生意,往大了为以后满洲攻略做铺垫。可是这劝进工作怎么做,礼怎么送倒是门学问。声势浩大的劝进效果对满清来说自然是满意,但是元老院治下可是有不少和满清有血仇的辽东军民,东江镇的接收按计划今年就要进行,玩的太过火只会把自己推到治下军民的对立面去。可是如果动作太小,和满清结下梁子,这以后什么大陆平衡策略,什么满洲贸易就都不要做了。“ 朝鲜方面则是闻讯大哗,十年前的丁卯胡乱让朝鲜被迫答应了满清入质纳贡、去明年号、结盟宣、约为兄弟之国等要求,这对于具有高度发达的儒家文明、以“小中华”自居的朝鲜居然向一个落后的山林狩猎民族建立起来国家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现在满清居然还要朝鲜劝进,而且还是和几年前强占了朝鲜的济州岛澳洲来的土匪一起劝进,憎恶、羞辱情绪一并迸发,并且比原时空更加的剧烈。朝鲜臣僚纷纷痛切陈词,“使彼虏得知我国之所秉守,不可以干纪乱常之事有所犯焉。则虽以国毙,可以有辞于天下后世也”。在一片慷慨激昂的气氛下,仁祖拒不接见后金使团,不接受其来书。而元老院则决定把水搅得更浑一点。 “各位都记住了么” 叶孟言低声说,“我们的任务是盯紧后金使团,决不能被人发现。” 早在一个月前,叶孟言和他的特战队们就已经从济州岛乘小船悄悄摸上了朝鲜黄海道。为了完成这次任务,叶孟言和他的队伍进行了练了两个月标准黄海道口音的朝鲜语台词“驱逐鞑虏,复兴中华”。作战方式更是和原本不同,主要使用冷兵器作战。作战目的则是马千嘱口头交代叶孟言的,所有的队员直到出发都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就在叶孟言登陆的一周后,朝鲜平山地方发生了一起士兵逃亡事件,人数并不多,关键是还丢了军马,这就不能不上报了。“这些士兵都经历过十年前的丁卯胡乱,还和毛帅一起打过胡虏,也算是忠义之人。黄海道也相对富庶,戍卒生活也不差,怎么就跑了呢?”主事官员疑惑不解。“不过这黄海道当兵日子也不好过,北边东江镇的明军三天两头骚扰,海面上澳洲人也是耀武扬威,东边的山里匪患不觉,逃亡也正常。”主事官员摇摇头,自问自答,提笔把这是报了上去。平山地方士兵逃亡事件连一点小小的涟漪也没有激起,“这些人上山当了土匪”、“我在山里看到他们”的传闻在被老百姓们嚼了几天后,很快便索然无味被人遗忘了。并且更刺激的消息来了,后金使团要过来了。对于女真,朝鲜人的传说很多,咸镜道就是和女真打的头破血流夺来的,至今咸镜道还有穿着野猪皮刀枪不入的女真人。但更多地则是十年前那场胡乱带来的痛苦回忆,十年前平安正是后金军队的最后一站,原昌君就是在平山金营和阿敏签订盟约的。后金军队以平山为大本营,分路纵掠,灾难持续了整整两个月,那时候活下来的平山百姓躲在附近的山里,山下女子的哭喊声,永不熄灭的大火,后金军队的淫笑声,看不到边的俘虏让幸存的平山百姓根绝他们活在修罗地狱之中,后金军队走后破败的家园和屈辱条约带来的沉重徭役让平山人恨透了女真人。 但这一次,女真人是灰头土脸来的,百姓们早就知道了女真使团在汉城吃瘪的事情。“就这些野人还想当皇帝,皇帝是他们能当的?大明皇帝不打死他们”,“是啊,我看他们撑不了多久,丁卯年的时候毛大帅要不是兵少,还不揍死他们” “我皇明现在有明主,阉党已灭,下一个就是女真人了”“自古胡运不长,看他们还神气多久”。在一片嘲讽声中,后金使团的队伍缓缓通过。突然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带了头,一个瓦片飞进了后金师团的队伍,报复的快感迅速点燃了民众的热情,瓦片、石子一个接一个飞了过去。后金的使者坐在车里脸色铁青,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一次又一次,暂且忍下,回去以后一定禀报大汗,狠狠的修理朝鲜。平安的县官和女真人也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上次丁卯胡乱,他的妻子、女儿被女真人掳走,至今下落不明,如果不是乌纱帽戴在头上,这会儿也一定在投石子的队伍里,所以有意拉偏架,只是喝止并不动手制止。“哎,也就只能扔石头了”看着愤怒的人群,平安的县官心里不禁又叹了口气,“要是能有李舜臣还活着,他们早就人头落地了”。 不远处,叶孟言冷眼看着这一切,下达了命令“准备,不许说汉语,?? ??(朝鲜语:射箭的意思,直译为施放)”。县官的思绪就这样被远处的喊杀声和马蹄声打断,几乎是同时混乱的人群安静下来,使团前方骑马的武士中箭落下马。当人群还没来得急慌乱时,好几只箭又射了过来。马蹄声传来,一队人马冲了进来。这时混乱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是金五六大哥”。金五六是上次逃亡的士兵之一,因为讲义气,很有人缘,很多人直接就把裹着面罩的领队叶孟言认作了金五六。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脑补出金五六带着几个兄弟盗走军马,截杀后金使臣的故事来,毕竟金五六和其他平山城的百姓一样在十年前的胡乱中丧失了亲人。 叶孟言也不知道他们在喊啥,毕竟两个月的朝鲜语培训只是为了背台词而已,不过话说过来这在众目之下截杀使团还真是帅气。叶孟言冲进人群直奔使团,一刀砍翻了后金的卫士。“满载!!”人群欢呼起来,脑补完大戏的百姓们从慌不择路,变成了群情激奋,这是要杀后金使团啊,痛快,解气,一起上啊。叶孟言的特战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些百姓显然也是要杀后金使团的,这下水可不是一般浑了。突然袭击,又有民众围攻,很快后金的使团就被制服了,按照剧本里演的,叶孟言在众目睽睽治下砍下了还活着的使团成员的脑袋,留下一个活口,用朝鲜语向围观的人均喊了一声“驱逐鞑虏,复兴中华”后,骑马带着队员离开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乎是在一瞬间,平安县官的愿望就实现了——敢动手的人出现了,也许这个金五六就是下一个李舜臣吧。在一片满载声中,平安县官朝着叶孟言小队的背影行了一个大礼“义士,珍重啊!”不过留下的活口,成了一个巨大的难题,显然这个活口是金五六留着报信的,可这皮球踢得也太不地道了,这不是拿他放到火上烤么。“哎,武人想法简单,但既然是义士我就助他一臂之力。反正使团被截杀,后金必然和我国交恶,送这个人过去无疑火上浇油。如果朝廷问罪,人是我这跑的,使团在我这杀的,作为主官我是跑不掉了,不如成全义士,如果朝廷决议抗金,自己还有条生路”主意已定,平安县官傲慢的对后金使团的幸存者说:“吾东方自箕子以来,教化大行,男有烈士之风,女有贞正之俗,誓死不拜蛮夷之君,放汝一条生路,告知蛮君。” 于是以平山为起点,这个幸存的后金使者开始了长达两个月的屈辱之旅,一路上围观的朝鲜百姓叫骂不断,不过既然是义士让他活着,那就不能让他死了,不过石子砖块那是少不了的。沿途官府更不制止,甚至有意纵容,苦大仇深的安州则是直接给这位使者提供了猪食,赢得百姓一片叫好。后金使者形同乞丐,虽然几次想要自杀,但总是鼓不起勇气。这时朝鲜朝廷则限于党争之中不能自拔,西人党势力牢牢抓住金五六与大北派、光海君可能存在的关系大做文章,企图彻底消灭其残余势力;南人党则站在道德与舆论制高点指出西人党是汉奸的不争事实;东人党则从平山县官是南人的角度指出南人党为臣不忠,给朝廷惹出这么大的事情。至于金五六,喊杀的被骂汉奸,喊表彰的被骂是要坑害君上。活着的使臣怎么处理更是棘手,这脸是彻底撕破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爬过去道歉然后老老实实劝进,但这无论对于哪个党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对胡虏称臣的帽子谁都不想戴。杀了放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不说,这人一杀那就一点回旋余地就没有了,吵来吵去的结果就是地方上随性而为,把后金的使者搞成了乞丐。李倧则是面对乱局大了脑袋,金五六啊,金五六,你让朕如何是好啊! 看着济州岛发来的情报,叶孟言这才知道他们在平山做掉的朝鲜官兵里有个带头的叫金五六。而这个一交手就磕头求饶的人居然在死了一个月后成了全朝鲜的民族英雄、李舜臣再世,这命运也还是真是捉弄人啊。而且情报的后面,更是直接要求叶孟言顺水推舟,以金五六的名义进行几次活动,并把金五六包装成为一个革命党人。 后金方面,使臣被杀,还被喊出“驱逐鞑虏,复兴中华”已然是奇耻大辱,但皇太极依旧表现出了惊人的克制,并认为对朝鲜还是要“以威胁之,不如以德坏之”。所以依旧接纳了朝鲜使臣罗德宪和李廓,大典将如期举行。 第五章 革命党人金五六就在皇太极的登基大典紧锣密鼓的筹划的时候,一张又一张同时使用了汉字以及谚文书写的《告朝鲜军民书》小传单在全朝鲜传递开来。这封《告朝鲜军民书》的谚文版本是用俗语写的,汉语版本磕磕绊绊,外人看来显然是出于一个没怎么读过书的朝鲜人写的。与此同时,叶孟言也开始带着特战小队展开了针对后金军民的暗杀活动,这类暗杀活动只摸哨,偶尔烧后金的村庄,从来不正面接触,之后会留下“驱逐鞑虏,复兴中华”的血书,而这些行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呼应这封信。 信的前半部分是金五六小时候日子过得多么辛苦,后来被迫从军,后来还走了狗屎运讨了老婆有了儿子的故事。中间写的是自己在丁卯胡乱中与明军一起奋力抗金,然而小人作梗居然暗中苟合,导致自己妻子被掳走,儿子被杀的故事。之后是金五六对于局势的看法,金五六认为,朝鲜之所以屡战屡败是因为两班腐败无能,只知道保全自己而不知忠于圣上。朝鲜一直自诩为小中华,但是中华科举举士,澳宋没有科举但是有公务员考试,而朝鲜只有两班才能参加科举、即使不通过也能通过蒙荫才能为官,这难道是大道么,这和蛮夷的新罗的骨品制的区别在哪里?就是因为两班的存在,所以朝鲜庶民目无家国,只知道为奴;朝鲜两班目无君上,朝政乌烟瘴气。所以要想救朝鲜,就要废除两班制,兴盛儒学,倡导教化。他提出后金八旗人丁不过三十万,其余皆是仆从之人。朝鲜、大明以及澳宋都是华夏之后,应当联合起来抗金,只要有数千义士每日袭杀数人,以一命换数命,不出十年胡患乃平。他自己给君上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无言面对君上,只能杀胡虏以赎罪。所以平胡之事自金五六起。 这封信影响之大,几乎超出了元老院的估计,由于一开始就考虑到要给百姓看,所以这封信的编写采取了先用谚文写出来,再翻译成汉语的策略,这也符合金五六文化程度不高的身份。同时文章言辞真诚,无处不表达了自己忠君爱国之心与对后金的愤恨,很容易让本时空的读者接受。而朝鲜、大明以及澳宋人民联合起来,则强调了朝鲜与中华同文同种,为日后建立统一战线,方便元老院吞并朝鲜奠定思想基础。 在朝鲜民众看来,这是一篇感人至深的文章,首先用谚文写大家看得懂,其次金五六自己的故事就是自己经历的缩影,而废除两班制度更是牢牢抓住了朝鲜民众的心理;而仁祖看了这篇文章以后,两班在地方上鱼肉人民,获得巨额田租,弄得社会经济失调;而政治上,两班带来的党争相互倾轧,搞得朝廷纲纪紊乱这个观点真是说到了李倧心坎里。而文末的那段话,更是让李倧唏嘘不已,一个武人能有如此魄力、如此家国情怀,怎么就没有人举荐呢?为什么!就因为他不是两班啊!而朝鲜的士人们看到这篇文章,心里更是七上八下,金五六明显是朝他们开了一炮,而且开的异常的准,而两班的弊端也诚如所言。金五六虽然是个武人,虽然要废除两班制度,但他是个心向王道的人,是个忠于君上无愧于国家的人,是个舍弃自己姓名,宁做叛军也要为国献身的完人,就算他们可以评论说金五六关于两班的观点是乡民野夫的粗鄙之语,但他对形势分析之透彻,抗金之决绝和朝堂之上那帮人比起来可谓是云泥之别,而为什么这个人没有展露出来呢?因为他不是两班!这篇文章在东江镇的关宁军中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是啊!大明、朝鲜、澳宋人民联合起来,多么有力的标语,以大明之人力,澳宋之坚船利炮,朝鲜之策应,后金何愁不灭。数千义士每日袭杀数人,以一命换数命,不出十年胡患乃平。多么简单地平胡办法,积小胜为大胜胡患何愁不平。大明境内的言官们也将此文呈予崇祯,崇祯看后也是感慨万千,我朝没有两班但是有乡绅啊!乡绅之害何易于两班啊!倒是听说澳洲人虽然不尊儒术,但却真的做到了有教无类,上下君臣同心。朕实在是有愧于金五六啊。既然他要做抗金的孤军,朕就封他个建州招讨使吧,也是对得起他了。 崇祯这一封就像是蝴蝶煽动的翅膀,如果说之前叶孟言的暗杀活动只是零星出现不引起后金方面注意的话,崇祯在封完金五六以后,针对后金军民的暗杀和袭扰活动开始出现燎原之势。事实上在信写出后不久叶孟言的小队就已经离开东北了,显然事情已经超出了元老院的控制,金五六其实是叶孟言的行为发展成了朝鲜人和东江镇军民针对后金军民的国家恐怖主义行为。后金对待此事的态度也从之前对待一支几十人的孤军的态度,变成了下决心痛剿的态度,金五六的人头更是从五十两变成了一万两白银。但是死人是抓不住的,后金的痛剿就像是金五六的广告,一次又一次的扑空,一次又一次的暗杀,金五六无处不在,金五六无所不能。甚至在后金统治的核心还发生了很多起朝鲜包衣击杀其主的恶性事件。而这种恐怖行为在皇太极登基那天登上了顶峰。 1636年的4月,虽然使者之事搞得不痛快,金五六的驱虏军让人恶心不已,但登基还是个很开心的事,尤其是澳宋人的实在让他很满意。在通告澳洲人自己要登基以后,那个叫黄什么烨的澳洲商人倒是实在,直接告诉他澳宋这边占了两广要和大明谈判诏安,大张旗鼓的劝进有点难度。但是该表示的绝对到位,又是送粮食又是送铠甲,还赞助了登基用的澳宋豪华马车以及高档布匹,而且还把传说中能通鬼神的澳洲道士请来了,好家伙,上来就给皇太极来了个彩虹,好!吉利!自己虽然不太搞得懂澳洲人,但也清楚将来和后金不对是大清一统天下澳洲人会是个大麻烦,不过这日子还早,而且现在搞好关系,以后以雷霆之势压上去,澳洲人重利,既然能做大明之臣就能做我大清之臣。想到这里,皇太极不禁开心起来。 皇太极一直觉得称帝就是走个流程,可没想到能这么累,即位礼、封禅、祭天一圈走下来以后就已经汗流浃背了,在太监读完大赦天下以及登基的诏书后,皇太极接下了那块传国玉玺。哎呀呀,这笔打仗还累不说,还麻烦。单说由内侍扶着,登上皇位,就已经让皇太极很不耐烦了。皇太极正值壮年,精力旺盛,又是自幼战场拼杀很少受人约束,现在需要一个阉人扶着慢慢走,实在是憋得慌。其实这登基的路就那么一截,可当他结束的时候,皇太极觉得似乎走了一天,现在他是皇帝了! 皇太极得意的望向百官,发现匍匐的人群中有两个人特别扎眼。“真拿这澳宋人没办法”皇太极摇摇头。可是定睛一看,皇太极几乎是脸色铁青,那个身材高大的澳洲人拜的虽然不标准,屁股撅的老高,哪是拜君简直是拜佛,但这诚意是明摆着的。在黄烨看来自己在人家地盘上做生意,劝进一事虽然给了实惠送了大礼,但毕竟没有明面上操办,别人都没怪罪了,关键时刻面子还是要给足的。“那两个笔架山是谁”皇太极几乎是咬着牙问的。“回大汗,不,回皇上,是朝鲜使臣罗德宪、李廓。”“王八蛋”如果不是现在要接受百官朝贺,皇太极早就亲自打过去了。现在也只能强压怒火,接受四方朝贺。“胡君,狗命拿来。”正朝着西方接受的皇太极只听到下面一声大喝,是朝鲜使臣李廓,只见他敞开自己的衣服,上面写得是“驱逐鞑虏,复兴中华”,手里拿着改造过的发簪冲了上来,还没走两步,李廓就被卫士一个过肩摔给放倒了。那天参加皇太极登基大典的人都记得那样一个场景,一个披头散发的消瘦文人,被两个后金卫士按倒在地,嘴里喊着“朝鲜有民百万,以一命抵数命,则胡虏尽灭而朝鲜尚存”,即使下巴被摘掉也依旧嚎啕不止,隐约听着是“大明、朝鲜、澳宋人民联合起来”,而此时的皇帝皇太极早已经不能控制住自己,旁人拉也拉不住,毫不顾忌称帝大典的事情,在一刀结果了李廓以后,拎起李廓的人口脸色铁青的走到另一个吓得魂不附体,磕头如捣蒜的朝鲜使臣前,毫不犹豫的砍了下去,向下面围观的八旗将领们咆哮道“灭朝”。 对皇太极来言朝鲜在丁卯之盟订立后仍旧和大明眉来眼去可以忍毕竟兄弟之盟犹在,截杀使者这种奇耻大辱也可以忍毕竟是暴民所为,甚至金五六主导的要掘满洲之根本针对女真民族的暗杀活动也能忍因为他认为是个人行为,但这次称帝大典上的暗杀活动,让皇太极不得不从新考虑对朝鲜的对策了,暗杀皇帝而且是在称帝大典上暗杀皇帝给自己寻晦气,这不是一个使臣有胆子干的,考虑到朝鲜在截杀后金使者后不作为的态度以及对金五六行为的暗中褒奖,皇太极认为这是朝鲜的国家行为。对朝鲜德化已经没用了,只有从肉体上消灭朝鲜,才能永久的解决大清腹背受敌的潜在危机。 灭朝的命令一下大,整个八旗群起相应,近几个月来,针对女真人的暗杀活动让几乎所有的女真人寝食难安。原先看似恭顺的朝鲜包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自己主人一刀。满洲牛录总共只有400个,今年2个月内居然有三个牛录被自家包衣杀死,女真小孩被投井的、出去方便被抹了脖子的传言也好,谣言也罢更是数不胜数。更可气的是还有人发现自家朝鲜包衣不断地号召汉人包衣与他们联合起来抗击女真。要知道真正的女真人可比包衣们少的多,万一形成势力,那满清可就真的完了。这一次丙子胡乱不光提前来了,而且比原时空的更加惨烈。 第六章 丙子胡乱李廓刺杀皇太极失败,朝鲜使臣被杀,皇太极要灭朝的消息传来,整个朝廷炸了锅。虽然在皇太极称帝事情上朝野上下都是一片反对之声,可现如今篓子捅的不是一般的大了。满清这次不是伐朝,而是灭朝,这和丁卯胡乱的性质就不一样了。一想到上次胡乱,李倧就怂了,朝堂上大臣们依旧是吵得头疼,两班啊两班,我早晚要废了两班制。什么两班,还不如金五六这个常民。 吏曹判书崔鸣吉一如既往的扛起了议和派的大旗,“国家事不可不着实。十年支保,盖亦出于和亲。丁卯变初,皆以和议为非,及至结和之后,皆以为便矣”,论调也依旧是 "国小力弱,虏势张甚,不如巽辞以缓之"。虽然主战派气势汹汹,但是这次满清入侵不同于以往,攻势只会更猛。李倧一面派崔鸣吉前往沈阳祈和,一面要求北方做好防范,并在各地征兵预备战争。 崔鸣吉可以算是满清的老熟人了,上一次胡乱就是他主导的议和,虽然在骨子里瞧不起满清,但是崔鸣吉却是个很实际的人,他清楚地知道以宗庙社稷存亡博取不义之名节,此时实属祸国殃民之举。国家危难当头,不从实际出发,空唱高调实为欺世盗名之举,必会毁灭国家。这崔鸣吉没想到这次议和他撞枪口上了。崔刚进沈阳,就被扔进了大牢,皇太极用行动告诉朝鲜,大清怒了。 1636年的6月,比原时空提早了尽半年,皇太极派济尔哈朗守沈阳,阿济格、阿巴泰守辽河入海口以遏明军,而自己则亲自率领清军十二万入侵朝鲜。作战任务分配上,皇太极令多尔衮、豪格分统左翼满洲、蒙古兵,从宽甸入长山口;劳萨等率兵三百人突袭朝鲜王都汉阳城,多铎、岳托等人率数千兵马接应。皇太极与代善率其他各路军马进攻朝鲜。 按着原时空的剧本,突袭汉城的应该是马福塔,可是马福塔早已被截杀,因此劳萨变成了主角。汉城被突袭,可以说是出人意料,和原时空一样京畿之内“上下惶惶,罔知所为,都城士大夫,扶老携幼,哭声载路”。但不同的是,这一次受金五六的感染,朝鲜的义军要多的多。有人说战场上恐惧是可以传染的,其实勇敢也是可以传染的,当一面“驱逐鞑虏,振兴中华”的血书放在满清小队的尸首上时,无数的金五六就会涌现出来。 按照元老院的指示,叶孟言再次出动了,目的就是以金五六的名义击杀清军前锋将领,要求就是声势要大,气势要足,把事情彻底闹大。这样元老院就有机会得到更多的朝鲜人口,实际上由于对朝鲜人的不信任,在金五六事件以后,很多朝鲜包衣都被廉价卖给了元老院。人口对于即将开发的中南地区而言异常重要。 于是,就在劳萨突袭汉城的第二天,那个金五六出现了,整个汉城的居民都看到因为无言见君上而蒙着面的金五六骑着大马,带着他的人突袭了女真人的队伍。金五六是那么的平凡,没有传说中“驱逐鞑虏,复兴中华”的大旗,没有成千上百的队伍,更没有锃亮的铠甲。可就是这样一个穿着破旧号衣的人,就是这样一支只有几十号人的队伍,就是这样一个连着军旗都没有的队伍,义无反顾的冲进了战无不胜的后金人队伍里。整个汉城的居民都看到在骄阳下,在一片尘土里,那个平凡的再不能平凡的人砍下了清军主将的脑袋,在阵前用亲切的黄海道口音高喊“敌将已死,与我杀贼”。整个汉城的居民都看到一触即溃的官军在金五六的感召下突然间变得英勇无比,而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女真军队开始撤退。整个汉城的居民看到这个英雄在胜利后,哭泣着拜谢了汉城的居民,拜谢了君上的恩德,没有索要赏赐,甚至没有索要官职,只是对着城头上的官民们喊出了“朝鲜有民百万,以一命抵数命,则胡虏尽灭而朝鲜尚存”,“大明、朝鲜、澳宋的人民联合起来”以后便绝尘而去。汉城的居民们第一次看到人可以这样活着,不为官禄,不图钱财,只为家国,他们看到的是朝鲜的脊梁,是华夏的脊梁! “忠臣啊!义士啊!” 虽然整个事情其实和金五六脱不了干系,但是李倧还是不得不承认,仅仅靠几人就袭杀了清军前锋将领,激励京城守军乘胜出击,挫败其前锋;事后拜谢君上,不求封赏据说马不停蹄地北上抗清,这个金五六可以和李舜臣不相上下了。李倧决意等到战争结束以后,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个金五六,此人是国之柱石啊。由于澳宋人牢牢控制了整个黄海,以往安排将王妃、王子和大臣妻子送往江华岛避难变得不再安全,毕竟澳宋人和后金还是贸易伙伴,而自己因为济州岛又和澳洲人结了梁子,所以这一次王妃、王子和大臣妻子被统一送往了庆尚道,这个地区是被险山峻岭围绕的盆地而且远离战场相对安全;自己则率领文武百官退守更加容易防守的南汉山城等待各路勤王军的到来;并派出使者议和拖延时间,虽然李倧很清楚崔鸣吉被抓议以后议和几乎没有可能,但还是要试一下的。 作为先锋接应的多铎、岳托在前进迎面遇到了劳萨的残军。在收敛了劳萨余部之后,多铎了解到劳萨已经被杀,其率领的部队被击溃,包衣部队则在那个金五六喊出“大明、朝鲜、澳宋的人民联合起来”之后叛变,遭遇内外夹击的劳萨部彻底瓦解。多铎很清楚自己的部队也有很多包衣,指不准会阵前叛变,现在他需要的是一场大胜仗来稳定军心,否则自己只能和劳萨一样命丧朝鲜。为了保险起见,多铎下令杀光军中所有的朝鲜包衣。在日后的记载中,无论是元老院、朝鲜还是满清方面,对于多铎这种行为都持批评态度。对元老院、朝鲜而言,多铎杀死朝鲜包衣的行为时野蛮而残酷的;对于满清方面而言,他们认为正是战前处死朝鲜包衣的行为,加速了汉军包衣的离心离德,而不明所以的蒙古军在汉军包衣的煽动下误以为多铎是要清洗异族,导致多铎的军队士气低落。 朝鲜方面,由于早有准备,全罗道、忠清道等地的援军提前赶到了汉城,并与正在行军途中的多铎、岳托部短兵交接,此时朝鲜军队刚刚在金五六的带领下击溃劳萨的先锋部队,金五六那句“朝鲜有民百万,以一命抵数命,则胡虏尽灭而朝鲜尚存”的名言更是让满洲军队恐惧不已,朝鲜士卒本着拉一个垫背的精神奋力拼杀,展现了从未拥有的勇气,满清部队虽然锋利拼杀,但是多铎战前杀死朝鲜包衣的行为以及金五六的那句“大明、朝鲜、澳宋的人民联合起来”导致汉族包衣阵前叛变,蒙古军则见战事不利擅自撤离溃逃,满洲大将扬古利、佐领固山、达兰、骁骑校僧锡、云骑尉鄂海,参领特穆尔,佐领弼雅达、阿纽、都敏先后阵亡。最后多铎部尽然损失大半,对汉城的突袭竟然以失败告终。 消息传到皇太极那,皇太极震怒,自大清开国以来就很少吃过这么大的亏,而且还是朝鲜人打出来的。皇太极心里很清楚,包衣的大规模叛变已经出现,如果再不打胜仗,包衣军队一旦哗变,只怕整个大清的包衣都会揭竿而起,到那时自己就只能回去做野人女真了。旋即便率领清军主力渡镇江,皇太极下令“军所至,但有发一矢相格者,必尽屠之。”在这个命令下,所有试图抵抗的朝鲜城市,都被屠城;任何有血性想要反抗的军队,都被全歼。通过大肆屠杀金朝的民众,清朝人不单获得了一城一池的领土,更是在尚处于抵抗中的朝鲜其他地方里,撒播了“恐怖”的种子。作为皇太极灭朝的第一站,郭山城在轻微抵抗以后便被占领,所有的居民如命令所言都被屠戮一空。像原时空一样定州、安州不战而降,只是在这个时空清军并没有因此放过他们,苟且偷生缴械投降的朝鲜人在投降后被收编为“伪军”,其实是半奴隶化的军队。这一次大清不再需要战俘,不再需要生口,因为再经历了金五六时间后,朝鲜人变得不可相信,在彻底打断朝鲜的脊梁,让他们俯首称臣之前,他们不需要朝鲜人为他们耕种土地,他们需要的是杀掉更多的朝鲜人,来威慑自己的包衣奴才,来为自己死于恐怖袭击的亲友复仇。所以现在任何战争俘虏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负担,要么当时处死,要么让他们晚点儿死。于是大清的策略变得异常的残忍且简单,用屠城来震慑朝鲜军队,获得降军后,将朝鲜人用绳索捆绑在一起,让他们冲在进攻的前线,用这些肉盾来攻下下一座城池。. 很快清军就抵达了临津江边,原时空清军是趁临津江结冰之际渡江攻占汉阳的,但此时正值7月,水流湍急。战役开始,清军和朝鲜军队隔河对峙,双方谁也不敢先动手。就在这时,突然有人禀报,黄烨请求拜见。“澳洲人这是要凑什么热闹?莫非是助我渡河。”皇太极十分疑惑,“见。” “参见大清皇帝陛下”黄烨鞠了三个躬,“陛下如此着急想要击败朝鲜,怕的是东江镇的明军吧?” 皇太极心想,这澳洲人倒是实在,只是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先生何意,是要劝我退兵,还是要助我灭朝伐明。” “都不是”黄烨说,“我是来做买卖的。” “做买卖,那就是做说客,我大清灭朝大策已定,如果澳洲人也想和金五六说的那样与朝鲜人联合起来,就休怪我不留情面。”皇太极脸沉了下来,可心里确是七上八下,如果澳洲人真的受了蛊惑和朝鲜人走到一起,哪怕是几个澳洲人的船长脑子抽了筋开来给满清来上几炮,战争形势就可能逆转了。 “自然不是,自然不是,这生意是土地和生口生意。”黄烨连忙说,“陛下也知道,我们澳洲人最值钱的货就是生口和马匹,现在陛下灭朝,白白屠了城可惜了这些生口,希望陛下卖与我些。” “那你拿什么换?”皇太极有些糊涂了,澳宋人到底要干啥。 “我们拿粮食换,不仅如此澳宋将要收了明国的东江镇,消灭朝鲜全部水师,帮陛下解决后顾之忧,作为条件澳宋希望陛下在击败朝鲜,以后允许澳宋开垦平安道、黄海道的土地,至于朝鲜其他地方的土地,陛下我们视情况再谈吧” “这”澳洲人的条件确实让皇太极心动,这几年的交往,皇太极也看到了澳洲人的实力,只是这澳洲人如果占了朝鲜,到时候训练这些朝鲜生口,那戳的可要比毛文龙疼的多。 “大汗放心”黄烨见皇太极犹豫,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赶忙说道,这一急连称号都喊错了,“不是,陛下,陛下,皇上,皇上放心”一时间黄烨慌了,生怕生意谈砸了,这可是执委会亲自下的命令。 “无妨无妨,大汗也对,继续说”皇太极看黄烨如此恭敬,加上澳洲人开的条件确实动人,也就不计较称呼这种事了,催促黄烨说下去。 “陛下,这朝鲜的生口,澳宋这边一个都不会留在朝鲜,统统的运到安南开荒,东江镇的明军保证全部解散,这边开荒的是我澳宋的归化民和山东拉来的生口。三年以后,等到土地开发完毕,澳宋每年向大清提供一万石大米。” “好!!我同意,我觉得很好。”皇太极还没开口,多铎就嗷嗷叫起来,“老黄啊,你够仗义啊,这么多汉狗就你最实在。” “混蛋!”皇太极桌子一拍,多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再言语,“刚才多铎多有冒犯,那这笔买卖就算成了,按着大宋的规矩,具体的交易条件你就范先生商量商量就把合同签了吧!” “多谢陛下,这是我给陛下带来的礼物。”黄烨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就成了不说,皇太极现在以九五之尊,居然还能放下身段提出签合同,不怪在后世被认为是单穿的君主。 “哎呀呀呀,霍霍,这刀好!老黄你可真是条好狗。”多铎手舞足蹈的挥着黄烨送的65骑兵刀,跋扈嚣张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刚刚打了败仗的人。 “滚出去” 皇太极骂了出来。 言毕,多尔衮一脚就踹在了多铎身上“打了败仗,皇上没有砍你脑袋,你居然还敢放肆。” 黄烨满意退出皇太极的营帐,看着一脸满不在乎的多铎,说“今天的事怪我,豫亲王不要怪罪,那刀我到时候再多一把送给亲王。” “两把外带一副铠甲。”多铎立马眉开眼笑。 “好好,一定,一定。” 第七章 东江镇的收复自从跟了黄烨,毛十三的日子是越来越滋润,别的不说,天天三顿饭这个事就是之前想都没想的。自从1634年尚可喜投清,孙元化部以平叛为由象征性进入东江镇以后,虽说军队依旧在沈大魁手中,可澳洲人却乘机控制着整个东江镇的一切,走私品的输出、大米的输入、弹药的补充,就连各个海岛之间的联络也是依赖澳洲人,而毛十三就是对东江镇贸易的联络人,义父也是跟着沾光,岛上人人都知道毛十三发达了,就连总兵见着毛十三义父也得喊一声老毛。毛十三也有过困惑,首长和满清做着生意,却又无时不刻的帮助着东江镇。首长军队的强大毛十三也是见过的,既然首长是汉人为啥不和满清开战,既然和满清合作又为啥给东江运粮运钱。直到有次毛十三忙完业务回家时和义父说过自己的困惑,说完就挨了一个大耳光子。“蠢蛋,你今天混的人模狗样的靠的可是澳洲首长,吃饱饭才几天就瞎想。和满清做买卖怎么了?关宁军谁不和鞑子做生意,毛大帅还和皇太极议过和。澳洲首长的意思你还看不出来,肃清了所有海上的船,东江就安全了。但澳洲首长在南边,有劲使不上,所以才没有发兵攻打建奴。连朝鲜人都知道大明、澳洲联合起来,你小子还瞎想,咋的,还想回岛上喝西北风。”义父这番话可谓一语点破梦中人,毛十三为元老院做事从此更加卖命了。 1636年的夏天7月,首长见完胡皇以后,毛十三被叫了过来。看着首长以从未有过的表情看着他,毛十三慌了,这表情他在海岛上见过,当年毛大帅被杀时,总兵就是这个表情。难道?毛十三不敢想,他怕是首长因为和满清人做生意要被上面办了,更怕的是首长上面其实是因为首长袒护东江镇而被办。 “首长?”毛十三几乎要哭出来。 “十三啊,你跟我也快三年了。东江镇这边你可熟络?” “熟络”毛十三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嚎啕大哭道,“首长,我求求你,东江镇二十多万人现在都仰仗澳洲吃饭,还请首长和上面求情,念在大明和澳洲都是汉人的份上放东江镇一条生路。” “哎,十三你不要这样,你听我说完”黄烨被这一跪,搞得摸不着头脑,可二十万人仰仗澳洲吃饭这句话听明白了。“你说如果澳洲愿意招安东江,带东江到陆上居住,你说他们愿意么?” “愿意,当然愿意。海岛上的日子大家都过够了,剃头那都不算事。”毛十三听到澳洲招安,本来悬着的心突然放了下来。 “可是,如果到陆上的条件是要到朝鲜去,而且帮着还要和满清做生意,大家愿意么。”东江和满清有世仇,所以黄烨这时候还不敢说是每年还要给满清交粮的事情。 “去朝鲜?毛帅之前在铁山堡和昌城堡有屯过田,和朝鲜人打的一塌糊涂,毛帅也是因此丢的性命。我们去朝鲜屯田,那朝鲜人呢?”毛十三疑惑不解。 “啊,朝鲜那边金五六的事情把皇太极惹毛了,现在见人就杀,平安道和黄海道的老百姓都被他们杀光了。我这次去就是去救朝鲜的老百姓的,条件是朝鲜人活着可以,但必须运走,我们这边正在调船,买人也好,抢人也好,能救一个是一个吧。就像你说的那样,毕竟都是华夏之民啊”黄烨说着,擦起了眼泪。着眼泪更多的其实是内疚,毕竟没人会想到,丙子胡乱最后居然会变成一场灭族之战。“本来皇太极灭了朝鲜回头就要顺手灭掉东江镇,所以我过去,以消灭东江为名,换来平安道和黄海道两地的土地,东江镇的人就以澳宋开荒团的名义去两地生活,这样至少东江能保住啊。” “呜呜呜”,毛十三哭的话也说不清了,“首长的大恩,毛十三代东江军民谢过了。”说完又磕起头来。 “十三你起来,现在你召集商管里出身关宁、东江的伙计,分配好任务去东江各岛、堡去吧。至于沈总兵,你帮我引荐一下,我亲自去谈吧。” 不到十天的时间,澳洲人要诏安东江去朝鲜过安稳的日子就传遍了整个东江镇,朝鲜半岛上昌城和铁山内的东江居民听闻消息更是欢欣鼓舞,清军将整个平安道和黄海道屠光的消息早就传了过来,大明远在千里之外根本不可靠,朝鲜人更是对他们咬牙切齿,现在抱上澳洲人这棵大树,过安稳日子就有希望了。对一门心思要杀建奴的东江人而言,跟了澳洲人就能当伏波军,当了伏波军就能无敌于天下,打个建奴绝无问题。 而石城岛上的沈世魁则是思绪万千,这澳洲人的手段他是见过的,现在大明三大患中金闯髡中的髡指的就是澳洲人,自己堂堂大明总兵,被髡贼招了安,这和尚可喜降清有啥区别。不过既然人家一片诚心来了,还是见吧,毕竟石城岛上四五万人可指着澳洲人来运粮呢,再说自己还没见过澳洲人呢。沈世魁看过澳洲出版的的《一招教你平建奴》,小说封皮上的石志奇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偶说澳洲人孔武有力,连女人都比我大明男人高,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虽然心理已经有了准备,当沈世魁见到一米九的黄烨时还是吓了一大跳,我的乖乖,这髡贼也太壮了吧,这还是商人。那石志奇、游老虎,沈世魁不禁脑补出无敌浩克的形象来。“见过沈大人”黄烨行了个理。“黄首长,幸会幸会”沈世魁从自己的思绪里摆脱出来。“沈大人,黄某所来何事,大人想必已经知道了。我代表澳洲元老院想告知沈大人,第一这诏安只是为了保全东江军民性命,只针对民,不针对官,沈大人依旧是大明东江总兵,至于住不住在石城岛上大人自便;第二军民带走以后,元老院必定全力保障所有东江军民身家性命,必定保证各位大人的生活,各位大人每月能领到不低于目前收入的银元;第三是此次招募绝对是不会声张,言官那边元老院自然会处理好;第四是如果大人不放心的话,元老院可以将大人送回大陆也可以将大人家眷接入临高。还请大人为了东江二十万军民性命考虑。”言毕,两箱高级澳洲货见面礼也被呈了上来。 沈世魁不傻,这黄烨前三句是安抚,后一句能把言官安排好分明就是威胁,大明的言官就是一群喷死人不偿命的大喷子,如今圣上又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如果不答应,只怕自己最后会比毛文龙还惨。退一万步说,哪怕皇上那边不追究,这澳洲人送人上大陆的事已经传遍了东江镇,如果自己不答应,只怕会引起军民哗变。可自己世受皇恩,就这样投了髡,自己心里实在是没法接受。 “沈大人,这是我们澳宋搜集的情报,还请大人过目后定夺。”黄烨看沈世魁还在犹豫,递上了一本小册子《后金进攻东江镇情报及推演结果报告》。这本小册子是元老院根据图书馆历史资料编写的,其实就是原时空皮岛海战清军部署的事实描述,而推演的结果其实就是当时的战争事实。和澳洲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澳洲人搜集情报的能力沈世魁是清楚的。至于推演,也曾经有人给喜欢澳洲军棋的沈世魁进贡过这个澳洲兵棋,玩的就是推演。精美的地图和小格子以及严谨的行军要求,当时就把沈世魁震惊了,这哪里是游戏,分明就是实打实的战前部署,澳洲人居然以此为乐,怪不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而这报告时结合了后金情报以后澳洲人做出来的大手笔,沈世魁不由得不相信。沈世魁快速的扫过小册子里的地图,清军的登陆地点、作战部署,澳洲人对东江各个将领的了解以及兵力分布,尤其是澳洲人推演出的自己要进行的作战安排,沈世魁大吃一惊,这安排自己在心里想了一遍又一遍,这澳洲人是怎么推演出来的,外人都说澳洲人里有神仙,这难道是真的么?看完这个报告,沈心里很清楚东江是守不住了,与其是军民悉数被屠戮,还不如放他们一条生路。至于自己,澳洲人已经说了自己当个光杆司令,可澳洲人为什么要留着自己做光杆司令呢?“大明,朝鲜,澳宋人民联合起来”金五六的那句话像一声炸雷在沈世魁脑子里响了起来,数十年未尝一败的建奴在一个逃兵面前吃了瘪,这金五六怕不是逃兵,而是澳宋的细作。朝鲜开荒那是要在后金的软肋再建一个巨无霸的东江镇,澳洲人朝鲜站稳脚跟时,那就是建奴覆灭日。早澳宋和大明谈判诏安的消息如今也是满天飞,怕也就是近日了。如此那就算降了大宋又如何? “黄先生高义,还望澳宋能够善待东江军民,世魁在这里谢过了。愿大明,朝鲜,澳宋人民联合起来。”沈世魁向黄烨行了个大礼。 “沈大人何必如此,大明、大宋同根同源,应该的,应该的。大明,朝鲜,澳宋人民一定会联合起来。”黄烨赶忙扶起沈世魁,心里却想,这口号倒还真是深入人心。看到黄烨嘴角若隐若现的笑容,听到最后那句“联合起来”,沈世魁笃定了金五六其实是澳宋细作,而这澳宋要开始发力了。不过自己的这些想法还是先压下来,万一说出去被建奴知晓,可就坏了华夏儿女抗金大业。 “那沈大人,劳烦您通告一下东江军民几件事,第一是统计一下东江镇境内会盖房子的匠人,后面迁居大陆,第一批人得先把居民点安置起来,建好朝鲜各营堡雏形;第二是迁居朝鲜的事要分批来,而且这辽东9月以后就非常冷了,大批军民仓促上岸过冬只怕会有死伤,所以大规模的移民大陆需要等到明年开春了;第三个是东江的防备不能松懈,建州那边虽然已经谈妥,但是还是要提防后金毁约;第四是剃发的事,这澳宋的规矩既然归化就一定要剃发,并且建州那边对东江军民还是提防,不剃发的话就还是大明的臣子只怕建州生疑,不过剃发一事也不强求,不剃发就和大人一起继续守岛,供给一切照旧。大概就是这些了,如果还有其他事情要关照的,大人知会一声便是。” “素问澳宋人办事事无巨细,皆有章法。今日沈某服了。” 第八章 失控的局面:南汉山城外清军与朝鲜军临津江对峙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多铎渡河烧了朝军的粮草和辎重。金五六的号召固然管用,但是在那个现代民族国家认识没有形成的时代,所有的军队都只能打顺风仗,金五六的存在以及清军的屠杀政策已经让朝鲜军队能够做到15%的伤亡率而不溃败了,这在朝鲜历史上也是不多见的。 七月十五日,就在朝军粮草被烧的第二天,在清军的逼迫下无数朝鲜俘虏开始渡过临津江,这些俘虏在战场上与自己的同胞拼杀,为大清进一步屠戮自己的清出一片登陆场。下午,清军的大部队开始渡江。朝鲜方面虽然失利,但却没有原时空那么迫切的想要投降,第一原时空清军能逼迫仁祖最终投降的一大条件是他们很快占领了江华岛,俘虏了在此避难的仁祖后宫及世子嫔﹑大君﹑宗室百官等众人。但在本时空由于朝鲜水师早在济州岛被占后就已经丢失了制海权,丙子胡乱后更是遭到澳宋海军的围剿,这批人被送往了最南边的庆尚道。第二原时空朝鲜勤王部队赶来的太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仁祖只能坐困孤城。而现在两个条件都不具备,议和也就没那么着急。 在临津江战役结束后的第二天,满清的右翼军队和俘获的朝鲜奴隶军推进到坡州、仙岩、七峰山及议政府东北一线,突入朝鲜大军防御纵深达30至40多里。在由豪格率领满洲、蒙古兵突破朝军防线后,担任迂回任务的岳托不顾各地朝鲜义军威胁,坚持昼间作战,沿途与朝鲜军进行大小战斗十余次,也在渡江后第二天的中午前出到济宁里以南地区,切断了朝鲜忠清道勤王军队的队伍;担任正面攻击的正黄旗主力则在渡江的第三天先后占领修德山、上南淙、下南淙地区,在扈尔汗协同下,歼灭了该地区的全罗道勤王军与义军,毙伤俘3200余人。随后豪格乘胜发展进攻,占领加平、春川。 多尔衮、阿敏则单独率军向洪川、横城、原州方向攻击前进,在渡江第二日晨进至洪川西南新垈里地区、威胁朝鲜军后方,迫使庆尚道勤王军南撤。在开战后的第三天,朝鲜军扼守的第一道防线全面崩溃,汉城正面吃紧,朝鲜军主力东部翼侧完全暴露。朝军为避免十几万部队拥挤在汉江北岸背水作战,便下令全线撤退,只以小部队在汉城以北高阳、道峰山、水落山一线进行掩护,企图阻止满清军队继续进攻。 七月十九日,满清军队转入追击作战。满清的右翼军队的硕讬在高阳以北碧蹄里击退李景稷组织的朝鲜军抵抗后,进至高阳以南佛弥地截断了崔孝一率领的朝鲜义军退路,并于当晚全歼该部,杀义军300余人,崔孝一仅以身免。英俄尔岱(龙骨大)在议政府西南回龙寺与弘文馆校理尹集招募的朝鲜军遭遇,后又在议政府以西釜谷里歼灭朝鲜义军300人。原时空同知李景稷会和崔鸣吉带着牛与酒一同前往清军大营,并带回了讲和条件,只是现在崔鸣吉身陷沈阳大牢而李景稷则从原来的投清小人变成了抗清烈士,而尹集则是原时空的抗清三学士。这两人本来是不用上战场的,但是形势危急,两人主动请求出城招募军队,结果只是刚刚把人聚拢就正面遭遇满清主力,成了刀下之鬼。杜度则率军追至议政府东南水落山地区,杀死朝鲜军民3000余人。 豪格率领左翼清军主力和蒙古骑兵200人分别由加平、春川渡过北汉江向洪川方向追击。左翼其余军队则继续在洪川、横城地区截击朝鲜军队。由于满清军队的进攻,朝鲜军队于七月十九日下午开始撤离汉城。七月二十日,就在满清渡江后的第五天,留守大将沈器远遁逃,汉城陷落。清兵至汉城后,驻扎于慕华馆至南庙一带,原时空皇太极严令无得侵掠城中人民,但这一次由于金五六恐怖主义的存在,为了保证清军后方安全,清军在汉城进行了残酷的屠城。 七月二十二日,清军主力渡过汉江,继续追击,参与朝鲜作战的镶黄旗军队于果川、军浦场歼灭京畿道抗清救国军。豪格率右翼军队在汉城东北地区集结待命。清军主力在23日进占水原、金良场里;要槌则在23日杀进忠清道,烧毁途径村镇,狙击了庆尚道赴京畿援军。多铎则担任迂回任务,想要与豪哥左翼军余部一道合围朝鲜祈活军,但是由于多铎私自下令沿途纵兵大略,放火烧村以报前期失利之仇,导致祈活军大部逃离。23日,澳宋军队在通知清军后进军仁川港并控制相关区域,当时的仁川港后来成为周围朝鲜难民的活命处,因为接纳朝鲜难民,伏波军和清军发生对峙,最后仁川港伏波军负责人薛子良在该清军进入仁川港问题上据理力争,最后达成了朝鲜人剃发即为澳的协议,救下朝鲜难民30余万人,但是依旧有上万人因为不愿剃发而被清军拉走。清军拉走那些不愿剃发朝鲜人的那天,伏波军拿着剪刀一个一个的问,一个一个的求,薛子良是个硬汉,可依旧在仁川城边哭成了孩子,“我求求你们了,剃发吧。”围观的朝鲜难民无不流泪,澳洲人到底还是站在朝鲜人这边的啊!当时同样在外募兵结果兵败被裹挟而来的台谏官洪翼汉,在被抓前走到薛子良面前,拿起剪刀剪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翼汉蒙将军周全,苟活至今日,澳宋大德无以为报。割发事小,然翼汉身为朝鲜之臣,岂能归化大宋。古有割发代首,今翼汉割发代身予将军,望将军勿忘朝鲜、澳宋皆为华夏之后,善待百姓。”言毕,拂袖向清军走去“在下朝鲜台谏官洪翼汉,速来杀我。”就这样,伏波军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一个又一个不愿剃发的朝鲜士人和平民割下一缕头发拜谢澳宋后慷慨赴死。“澳宋、朝鲜联合起来,等到元老院站稳脚跟,就一定消灭建奴。”在伏波军战士的心里扎下了根。 多尔衮、阿敏在七月十九日占领洪川、阳德院里后,继续率军追击,阿敏于7月22日进占砥平里,并在横城西北梨木亭歼朝鲜义军300人,7月26日攻占骊州、利川。7月23日,阿敏在留下包衣军队和少量镶白旗军队和蒙古军占领横城、原州后,与多尔衮部回合直接扑向庆州。 至此,除南汉山城外,整个京畿道全部沦陷,朝鲜各路勤王军队被全歼,而这一切前后没有超过八天。之后满清主力军队以骊州为大营包围南汉山城,并分多路出击,纵兵大略朝鲜。后来根据黄烨的回忆,丙子年整个的夏天,黄海上只有两种船,满载粮食、盔甲、兵器前往朝鲜的澳宋货船,以及载着已经麻木的朝鲜百姓从仁川驶离朝鲜的澳宋货船。伏波军各军官、商船舰长均被要求做好士兵、海员的思想工作,不可冲动,元老院的行动只允许从清军手中救人,不允许卷入武装冲突。即使这样,还是出现了伏波军战舰在忠清道、全罗道、庆尚道私自停靠救助朝鲜难民的情况。为此黄烨不得不多次表示,这类行为绝对是个人行为,不是元老院指示,私下拉走的朝鲜人民澳宋依旧会付钱交粮,而且不会带回朝鲜。对于这种打擦边球行为的处理结果是,功过相抵。考虑到丙子胡乱后,参与朝鲜救援任务的伏波军海军官兵普遍得到了提拔,就也类似于降级了。 本来阶梯计划只是将水搅浑,同时在朝鲜半岛获得一个安置东江军民的大殖民点。但是金五六事件的影响远远超过了原先的设想,丙子胡乱由惩罚性作战几乎变成了灭族之战,而清军在这次作战中表现出的残酷以及战斗力也超出了元老院的估计。自壬辰倭乱以后,朝鲜人口下降到只有四五十万结(一结类似明朝的一户,一般八到十三人),至今全朝鲜人口也只有五六百万人,如今清军南下一路屠城,平安道、黄海道十室九空,又以朝鲜人口最为集中的京畿道为中心纵兵大略大屠,加上元老院在南边釜底抽薪不断拉走逃难的难民,估计此战之后全朝鲜残存人口不会超过200万人。现在来看皇太极的目标已经不是获得一个藩属国了,而是以朝鲜为例子昭告天下和满清作对的下场,战后皇太极很有可能对朝鲜进行大规模民族迁移,彻底断绝朝鲜民族存在的可能性。那么为了保证元老院在朝鲜半岛的土地能够交割,就有必要让战争更加残酷漫长,保证朝鲜半岛遗民尽可能的少,使得满清无力单独完成朝鲜半岛的开发,进而允许元老院拥有一道或者两道的土地。看来金五六还要再出来一趟。 第九章 忠清道狙击战与南汉山城的陷落1636年7月26日,佥节制使林庆业率忠清道勤王军3000人到达忠清道牙山县,加上沿途收揽的溃兵和义军,林庆业手下聚拢士兵人数高达6000人。七月二十七日,皇太极外甥要槌指挥清军向驻守牙山的林庆业进犯。林庆业因牙山无险可守,遂移师牙山东部的成欢和公州。 成欢驿位于朝鲜忠清道平泽县东南,是汉城通往天安、全州的南北咽喉要地,丘陵环绕,安城川河水两岸沼泽密布,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公州位于成欢之南,背山面江,亦是兵家攻守要地。林庆业到达后,亲自率领4000余人赴成欢构筑工事,分左、右两翼展开。左翼部署在成欢西北约2公里的牛歇里高地,集中了主要炮火及兵力,阻断清军由成欢去牙山的道路。右翼在月峰山一带,兵力较为薄弱。余下2000余人退守公州,作为后援。二十八日,要槌抵达成欢前沿素沙场。要槌了解清军军事部署后,于二十八日五更指挥清军乘黑夜重点进攻清军右翼。 清军前卫部队涉过沼泽,越过安城川上的桥梁安城渡时,突然遭到数十名朝鲜军的伏击,要槌当场毙命。由于黑夜迷失道路,主帅阵亡,又不知朝军虚实,清军惊慌后退。但很快,清军就发现朝军兵少无援,再次猛攻。数十名朝军以寡敌众,壮烈牺牲,余众被迫撤回。拂晓,清军攻占了牛歇里阵地前沿佳龙里,逼近清军主阵地。太阳一出来,双方在阵地前展开激战。要槌副将亲自指挥清军红衣打破猛轰朝军右翼两个堡垒,朝军束手无策。 林庆业身先士卒,在箭雨中往来策应,鼓舞士兵,指挥战斗。由于朝军右翼阵地兵力薄弱,不久右翼第一个堡垒被攻占。林庆业急调左翼数百人支援,清军则倾巢而出进行拦截,援军受阻。半个时辰后,右翼第二个堡垒亦被攻陷。不久,左翼阵地又告失守。朝军被压缩在成欢驿街道附近,四面受敌,林庆业不得已率众撤退,成欢遂被清军攻占。 成欢驿战役结束后,清军乘胜占领了牙山、公州、天安后,清军沿天安-全义-乌致院的路劲向大田方向前进。林庆业则且战且退,一路坚壁清野,聚拢溃兵,招募义军。拟以主力沿照清军进军路线阻滞清军,第一道防线在乌致院,扼守车岭山脉,第二道防线沿锦江展开,以掩护大田。并将新赶到的全罗道勤王军队投入车岭山脉的防御。此时的林庆业已经不求能够击败清军了,只求能够拖延够久的时间。让更多的朝鲜难民登上澳宋的舰船逃离他们即将变成人间炼狱的家园,让更多的义军有时间奔赴到庆州,保卫在庆州的世子,南汉城山失守已经是时间问题,世子是朝鲜最后的希望。 29日下午,清军开始了对车岭防线的冲击。朝军利用朝鲜弓箭对清军军进行射击,造成了一定伤亡。但清军骑兵迅速散开,在消耗完朝军弓箭收体力后就立刻乘着间隙发起猛攻。30日,清军突破了全义地区朝鲜护国军的防御;31日清晨,清军骑兵在浓雾的掩护下穿插到朝军后方,朝鲜护国军彻底溃散。而清军驱赶战俘作战的策略及其成功,朝军和自己的同胞不断厮杀耗尽生命,而清军骑兵只阵亡7人。七月31日清军占领乌致院,前锋直抵锦江。同时林庆业继续增兵,7月28-8月2日,长水郡,任实郡勤王军、义军陆续抵达锦江,光州勤王军据悉也将在3日到达。同时,全罗道义勇军按林庆业部署增援庆州。 8月2日,林庆业接受长水郡,任实郡勤王军、义军指挥权。车岭防线被突破后,朝军被迫放弃以锦江为不撤退线的计划,但为了掩护百姓撤退、以及后续部队增援庆州,林庆业仍然决定坚守锦江--大田一段时间。林庆业决定以长水郡,任实郡勤王军、义军分别防御锦江防线的公州正面与大坪里正面,被击溃的朝鲜护国军集结于大田,作为预备队。 八月3日拂晓,集结在公州北岸的清军开始进行炮火准备,步兵随即开始渡河。战至傍晚,长水郡勤王军全线撤退,公州正面被突破。公州正面突破后,大坪里的任实郡勤王军左翼就暴露无遗了。清军迅速向其侧后穿插。并以声东击西的战术于6日凌晨在芙江里和松院里偷渡锦江。当日上午,满清军队穿插部队占领了凤岩里,切断了任实郡勤王军的退路。林庆业集中重兵企图突围,但清军占据了道路旁的高地,朝军难以仰攻。而只要前面军队被击溃,整个道路就被堵塞了。经过一天激战,任实郡勤王军和义军全军溃散。锦江防线彻底崩溃。 林庆业不得已匆匆改变计划,全线收缩至大田。以长水郡勤王军守卫正面,任实郡勤王军余部守卫左翼,两地义军守卫右翼,朝鲜护国军作为预备队。8月8日早晨,清军分兵左右两翼分别自大坪里和论山开始包围大田。中军从清州也开始了行动。清军从论山和公州朝鲜官道向大田合击,并对大田城猛烈炮击。当晚,相当数量的清军从长水郡勤王军和任实郡勤王军之间渗透过去,向大田东南方迂回。9日凌晨,清军再次发起了猛攻。一个时辰后,清军突破长水郡勤王军阵地,长水郡勤王军溃散。而留守大田的义军朝鲜护国军,以及刚刚抵达的光州勤王军对此一无所知,战至9日上午,任实郡勤王军也支持不住了,便跟着长水郡勤王军一起套到了大田南方的宝文山。这样一来,主要守卫大田的两个支部队都逃走了,而留在城里的林庆业却毫无防备。 10日在乌致院以南强渡锦江的清军, 从正面和侧翼同时向大田背面的光州勤王军发起猛攻, 歼灭光州勤王军1700余人, 迫其收缩兵力加强大田方向防御。此时林庆业大梦初醒,但已经来不及了。清军调整部署,进抵论山地区后迅速向大田以南和东南方向迂回,切断通山和大丘的道路,配合清军中军将林庆业残部包围于大田地区。 为援救被围的林庆业,全罗道义勇军和庆州义勇军分别从釜山和浦项驰援大田地区。清军一面阻击增援之敌,一面于12日重创并击溃林庆业部。同时,清军中军突破林庆业的小白山防线,清军左翼进抵盈德以北地区。至此,忠清道狙击战以林庆业兵败自杀而告终。 忠清道狙击战以后,清军尽屠大田之民,分兵两路,一路南下扫荡忠清、全罗两道;一路东进与多尔衮、阿敏回合,合击庆尚道。这场战役耗尽了忠清、全罗两道所有可用之兵,忠清、全罗两道自此只能引颈受戮。但林庆业也用完成了自己的目标,拖延清军时间,为朝鲜世子在庆尚道进行防御作战争取了宝贵时间。但朝鲜也只剩下南汉山城和庆尚道了。 此时撤到南汉城山的朝鲜朝廷内部,风向也开始发生变化。实际上,明朝与朝鲜的关系,不仅是君臣关系,更是父子关系,加上壬辰战争期间明朝对朝鲜的援助,即所谓的“再造之恩”让朝鲜极难断绝与明的关系而奉清为正朔。且仁祖推翻光海君政权的一大名分就是光海君背弃明朝而与后金私相往来。 面对山河破碎的局面,仁祖哭泣道:“三百年血诚事大,受恩深重,而一朝将为臣妾于讐虏,岂不痛哉?”然而面对清人强大的军事压力,之前主战的金鎏也改变了立场,强调“事已急矣,不可不请和。”改变立场的不止金鎏一人,前大司谏尹煌也开始称病不出,每天都问自己的儿子:“今日和事何如?” 他的儿子尹文举只能说:“清军那边不同意啊。” 尹煌只能哀叹:“人将尽死矣。”尹煌本是丁卯斥和之人,每天如此作为几乎成了城内所有人的笑话,真不知道他当年高举崇明义理弹劾主和派时,是真的斥和还是嘴上斥和。 皇太极知道朝鲜君臣求和之切,毫无斗志,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一战既然打了,就要让天下都看到忤逆大清的下场,就要彻底打断朝鲜的脊梁。于是下令清军包围南汉山城,伐木列栅,绕城驻守。仁祖曾经爬到南汉山城的南门,看到城下清军黑压压一片,不禁长叹。清军在望月峰上升白旗书招降二字,又致书仁祖,令其出城投降。只是条件异常苛刻,皇太极要仁祖剃发,全身赤裸,爬过来投降。面对这种侮辱,朝野哗然,但仁祖也只能用“重围未解,帝怒方盛”, 所以不能出城请降,“古人有城上拜天子者,盖以礼有不可废,而兵威亦可怕也”的理由委婉拒绝。见朝鲜方面还在纠缠于出城投降的礼节,不耐烦的皇太极下令用火炮攻城。 8月22日,在围城近一个月后,朝鲜方面决定投降,诏书由金鎏书写。金尚宪在备边司见到金鎏撰写的国书,一把抓过来撕掉,痛哭曰:“金大人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啊!投降就算了,你让君上剃发裸身化作蛮夷之君,爬着投降取悦蛮夷之人,我朝鲜尊严何在!就算你写了这封国书,难道君上能够答应么?” 金鎏顿时:“难道只有金台鉴觉得不可以么?是如今形势所逼啊,何况这诏书也是大王要写的。” 金尚宪突然间觉得天旋地转,君上要写的,君上要剃发,君上也化作蛮夷。“这不可以,这不可以。”金尚宪哭喊着冲了出去,而金鎏则也一屁股做到地上嚎啕大哭,周围朝鲜官员无不落泪。 之间金尚宪一路大哭,冲到仁祖行宫。“我要见君上!我要见君上!”仁祖也知道金尚宪要来干啥,当即召见,君臣相见抱头痛哭。“君上,剃发万万不可啊。”“朕知道,可如今朝鲜3000里山河只剩下南汉山城和世子留守的庆尚道了,朝鲜军民几乎被胡军屠戮殆尽,如果再不投降,只怕朝鲜从此灭种。”“君上,蒙元当时气盛,崖山之后中华之将倾,不也挺过来了么。君上剃发百姓从之,化朝鲜为蛮夷,那才真的是灭种啊。”“金台鉴,朕委身降虏,则能全百姓保国家,崖山时若是蒙元招降,想必端宗也会如此啊。” 金台鉴老泪纵横,只是此时他哭的不是国家不是君上,而是自己,自己居然想来劝这个贪生怕死的君上,居然将希望寄托在这个懦夫的身上。现如今宁尚宪为弑君之人,也不能让朝鲜成为胡虏之国。突然间金尚宪的目光冷了起来,他拔下了自己的发簪,狠狠得扎在了仁祖脖子上。仁祖至死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弑君,“金台鉴,你。。。。。。”“今宁尚宪为弑君之人,也不能让朝鲜成为胡虏之国。”金尚宪目无表情,拔出簪子又狠狠得戳了下去。一旁的宫人早已吓得四散逃走,等到卫士赶来时,金尚贤也早已自杀。监查使金鎏呆呆的看着金尚宪的尸体,早已明白了一切,于是高喊“君上不堪胡酋侮辱,自杀殉国;金台鉴追随陛下而去。如今国家破败,君上殉国,世子远在庆州消息不通,众大人与我一起率军突围,只求冲出一人告知世子,继承大统,复我河山”。 皇太极在望月峰清军大营中休息,突然有人来报,南汉城山里哭喊震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能出什么事,李宗要投降了呗。一群朝鲜人投个降也能哭喊震天,搞得和君上驾崩了一样,真是一群软蛋。“走,去南汉山城,告诉各部队,停止攻城,朝鲜人要投降了。”皇太极得意的来到南汉山城南门,让各路将领列队,准备受降。等了许久,南汉山城门开了。只是出来的不是投降的仁祖,而是头戴白布的朝鲜军队。“这还真死了,南汉山城没用了,开炮,一个活口不留。”两个时辰后,战斗结束,南汉山城被破,官民则悉数被屠戮。清军主力挥师南下,沿途扫荡朝鲜遗民。虽然朝鲜君主剃发投降敲断朝鲜人脊梁的计划没有达到,但是国君死亡的消息足以摧毁朝鲜人的抵抗决心,他们已经是丧家犬了,金五六式的恐怖袭击也不用再担心。于是清军的策略也从之前的悉数屠戮变成了掠夺人口。突然间皇太极也有点心疼起被澳宋运走的生口来。 第十章 釜山防御圈皇太极一路南下,发现才不过短短一个月,整个朝鲜南边就已经“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了 。旁人告诉皇太极阿敏和多尔衮忙于进攻留守庆尚道的朝鲜世子,所以打下一地后为了不留后患,往往将后方朝鲜居民屠戮殆尽。而多铎作为迂回机动军队则四处寻找袭杀朝鲜遗民,南边朝鲜遗民活下来的大多逃亡海边,乘坐澳洲人的大船逃走了。当得知多铎居然学着澳洲人搞得计件赏金制,还展开爱清杀人大赛以后,皇太极胡子都快气歪了。人都杀光了,谁种田!!前面杀朝鲜人那是为了威慑,为了敲断朝鲜人的脊梁,现在做的是聚拢人口,准备搞生产。但谁让自己对朝鲜人当初下了屠城令呢?这真是!本来皇太极还想着彻底打垮朝鲜后,和澳洲人重新订立合同,毕竟澳洲人在平安道和黄海道开荒万一搞个东江镇出来,那可就是心腹之患了。可现如今朝鲜被杀的十室九空,如果不让朝鲜人垦荒,倭人或者东江镇自己跑到朝鲜南边垦荒,自己在沈阳天高皇帝远,那就更麻烦了。算了,就让澳洲人垦荒吧,不过这地得换成庆尚道、全罗道,让澳宋人盯着倭人,自己的人派人镇守朝鲜北方,这澳宋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也不会跟自己翻脸,沈阳这下彻底安全了。想完这些皇太极心里舒坦许多。 仁祖殉国的消息传到庆州的时候,昭显世子等一干人已经逃到了釜山。此时的釜山破败异常,但是庆州昭显世子无论如何是不敢住了,尤其是忠清道狙击战结束以后,原要槌部的清军并入阿敏部从西面,多尔衮自北面两个方向压迫他们的空间,多铎则在外围机动,烧杀抢掠,狙击残余义军,听江陵道跑的义军说着多铎就是个魔鬼,把打仗叫大狩,治下军队每日以袭杀的朝鲜居民为乐,按照袭杀军民数量计功。东边和南边是大海他们无处可去,而现在能出海的船持有澳宋的大船,澳宋和满清定下规矩,五品以上官员、三品以上官员及家属以及宗室一个都不能接。现在父王去世,自己继位当上大王的李??也清楚,现在自己是清军的一号目标了,逃跑更是不可能了。当今之计,只能抵抗到皇太极到达后祈降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物出现了,不是别人正是金五六!金五六带来的还有一整套的作战计划。为了避免被人认出,叶孟言在将元老院制定的作战计划递交给庆州知府后,就以北上袭杀刽子手多铎的名义在庆州军民的一片欢呼声中离开了。 现在已是朝鲜大王的李??摊开金五六的作战计划后,不由得吃了一惊,虽然这份计划是由谚文写的,但是作战计划调理清晰,有理有据不得不让人信服。金五六指出,现在朝鲜进行的是一场争取时间的战争,不能再后退、后撤或调整阵地以及可以想象出来的任何措施。朝鲜已经无路可退。各部队必须反击,使金人陷入混乱失衡状态。而退守釜山会使那里成为历史上最大的屠场之一。朝鲜人必须战斗到底。被女真人俘虏比战死更糟糕,朝鲜人民将同生死共患难。如果当中必须有人死去,那么朝鲜人民将一起血染疆场。谁丢失阵地,谁就将对成千上万名同胞的死难负责。他希望人人都明白,朝鲜一定要守住洛东江!我们必胜!” 而选定洛东江作为防守线的理由,金五六指出要想真正守住庆尚道,就必须构建釜山防御圈,这个防御圈是一个以釜山为轴心南北约135公里,东西约90公里的矩形地区,其西正面大部分靠洛东江掩护。洛东江是朝鲜的第二大河。从洛东江至南江的会合点,洛东江像蛇行似的曲曲弯弯,其河宽约400-800米,流水部位从200米-400米间变化不定,水深达2米以上。然而,洛东江沙洲很多,特别是近年来朝鲜雨水不多,所以渡口附近毫无例外地都能作为徒涉场。两岸峭立的山很多,没有河岸段丘和冲积平地。因此,渡河点由自己根据地形而定。并且,一般是西面山高坡陡,东岸比高为100-200米的丘陵,宽达4-8公里,连接岭南山块,给防御者提供了格外好的地形另一个方案是选择从蔚山北侧经庆尚南、北道的道境山脉,从密阳到马山东侧山地正面一线为防御带,好处是正面狭小,可以利用险峻的道境山脉。并且靠近根据地釜山,易于将北朝鲜军队的后方在洛东江渡河点切断。但之所以将该处作为辅助防守带是因为以往的经验表明后金军队的山地渗透能力非常强,利用山地来防御后金军队是不适宜的。并且不能利用天赐障碍洛东江,就意味着失去大邱、马山等地,在政治上、心理上损失大。洛东江线正面宽达400里,虽然与兵力比起来正面过宽是个大缺陷,但考虑有如下有利条件:1.阵地正面有四分之三能够利用洛东江这个障碍。满清军队的渡河能力有限,对付满清军队,利用河川的阵地比较好。2.可以利用釜山-大邱-庆州-釜山环形驿道和马山一线驿道,便于阵地内机动,可随时随地指挥反击。3.包括大邱、马山在内,在政治上、心理上有利。金五六强调防御要靠反击来达成,防御无论怎样固守,也不及攻者的战斗力集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必定在某一地点出现破绽。防止这种破绽,击破敌人的方法,就只是实施反击。因此选定了虽然正面宽大,但却易于反击,而且能够充分利用河川这个障碍的阵地线,而未选定正面狭窄却反击困难的阵地。 与此同时,金五六要求在河东岸最高的山峰上,建立一系列据点。站在这些据点上,洛东江以及从洛东江到靠近海边地带的所有可能道路都一览无遗。白天防守这些据点的人并不多,只把他们当作观察哨所来用。到了晚上,这些据点就成了监听站和小型防御圈。观察哨所的任务就是充当前沿监听站和前哨试探性防线,一旦发现敌人企图渗透,就立即提醒指挥官。洛东江一线的真正战斗要留给离江数里远的后备部队来打,他们随时都在准备向渗透进来的敌人发起反攻。这是一个极好的体系,因为它可使朝鲜军队最大限度地集中兵力,对任何危险的地方实施攻击。 看完金五六的作战计划,李??知道自己还是有可能取得漂亮的胜利,换来体面地投降。应该说战役开始前,,羸弱的朝鲜军队与强弩之末的满清军队的力量大致相当。从9月1日开始,清军向洛东江环形防线发起了连续进攻,史称“九月攻势”。9月1日当天,满清军队曾三次渡过洛东江。两次是从倭馆以北的光州义勇军防区,第三次是在倭馆以南50里的地方,那里正对灵山,是庆尚道勤王军的防区。最后这一次渡江极其危险,对整个防御圈构成了威胁。如果清军突入到灵山,就有可能将洛东江江湾以北的忠清祈活军与马山周围的朝鲜复国军切断,而且满清军队也有可能从灵山以东突破进入密阳,从而切断大邱至釜山的道路,掐断前线朝军的补给。此次进攻由忠清道狙击战中大放异彩的原要槌部负责,该部的进攻目标是所谓的"洛东江江湾",此地距南江与洛东江交汇处以北约10里,由安东金氏家族带领的安东军防守。 9月3日子夜时分,满清军队发起进攻,他们用筏子渡江,或者干脆脱掉衣服,淌过齐肩深的江水,来到江湾东边一道南北走向、长9里的山岭上。那道岭距江岸约10里远,叫"苜蓿叶式高地",从南边叫"五峰里岭",两边高地之间是一道低矮的关隘,有条小路直通灵山。到当天早上,原要槌部满洲骑兵全部过江,红衣大炮也在当天下午运到了对岸。9月8日,由刚到不久的蔚珍郡、奉化郡义军共同发起的进攻,也未能将苜蓿叶式高地和五峰里岭的清军赶走,朝鲜军队损失惨重。与此同时,满清军队围绕江湾的主战场采取行动,还渗透到了灵山东部,并在通往密阳的必经之路上设置了一道坚固的防线。在灵山南边,满清军队在南旨里出其不意地干掉了防守洛东江上一座桥梁的一队朝鲜士兵。如果不把满清军队赶走,忠清祈活军就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面对这一危急情况,马山的预备队,即朝鲜复国军,向北发起进攻,一举将南旨里桥拿下,并在进攻过程中驱散了大约100人的满清包衣军队。与此同时,安东金氏派兵勇突破密阳以东的满清防线;忠清祈活军则临时组成的一支队伍向西行军,以阻止满清军队向祈活军后方进一步渗透。第二天,朝鲜三支部队,复国军、金氏兵勇和祈活军和刚从密阳义军在灵山东面满清包衣军队设置的防线前会合。这次进攻一举赶走了那里的满清守军,并打死满清骑兵数人。 之后四路人马合力向江湾内的"苜蓿叶式高地"和五峰里岭上的敌军再次发起了进攻。战斗一直持续到9月12日,双方损失都很惨重,形成了僵持局面。 朝军对洛东江湾突出地带久攻不下,使得局势紧张起来。原要槌部于9月13日向朝军发起猛烈反攻,双方展开了一场肉搏战。这使朝军更加疲惫,士气也更为低落。然而满清方面的情况还要糟糕。朝军的车轮战和拉锯战使满清军队在战场上陷于孤立境地,既没有食物,弓矢也得不到补充。前来增援的士兵中有很多人都当了逃兵,许多伤员也因难以撤离而丧命。5天前,他们出人意料地突入到了灵山东面朝鲜军队的后方,并在主要道路上设置了鹿柴、拒马。若在一个月前,这一举动或许会使朝鲜军队的防御土崩瓦解,迫使朝军丢盔弃甲,扔下辎重与装备,惊慌失措地向山中的安全地带逃窜。然而眼下的情况却恰恰相反,朝鲜四支强大的部队汇聚在一起,满清军队被打得落花流水,设置的鹿柴、拒马也被摧毁。此时此刻,朝鲜军队猛烈的箭雨和协调一致的步兵进攻正一步步地将要槌残余力量无情地逼向洛东江。9月14日洛东江突出部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要槌部生还的士兵此时正纷纷向洛东江涌去。这情景被朝鲜军队看得一清二楚,朝军乘胜追击。洛东江一线守住了。 皇太极则勃然大怒,10月1日,满清军队经过重新组织后继续向釜山环形防线发动凶猛的攻势,史称“十月攻势”。这次满清军队所面临的是更为残酷的局面,朝鲜军队经过整顿与招募,达到了15万人的规模。并且能够坚持到现在的朝鲜军人可以说是作战意志最坚决的部队,从军事力量上讲,朝鲜军已经彻底地处于劣势。但眼看灭朝大业在即的满洲军却不愿放弃希望。10月6日,多尔衮在龙泉突破了防线,迫使朝鲜军队大营从大邱撤走。但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由于损失过于惨重,满清军不得不放缓攻势。与朝鲜议和的想法偶尔也开始在皇太极脑子里闪现。而李则第二天宣布:“我们的防线是可以守住的!” 第十一章 意料之外就在双方都在考虑如何和谈的时候,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对马的宗义成眼见着朝鲜是铁定要亡国了,居然乘火打劫,登陆釜山,引兵大略庆尚道,虽然总共才上岸1000人,但是造成的恐惧足以成为压垮高度紧张的釜山防御圈的最后一根稻草。 10月10日,就在宗义成登陆的第二天,皇太极突然发现洛东江朝鲜军开始撤退,并且撤退的十分慌乱。难道是多铎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钻进去了?来不及多想,皇太极下令全军渡河,在洛东江南岸彻底站稳脚跟。此时洛东江南岸的朝鲜军内流言四起,大王被倭寇击杀,釜山被屠城的消息击垮了朝军的斗志,而面对迅速渡河的清军,此时的朝鲜军再无斗志可言,只求坐上南边澳洲人的大船逃离这个地方。 对马藩的武士们和满洲的军队南北夹击,驱逐和掠夺着朝鲜人民。而元老院得到消息已经是10月12日,还是伏波军海军夜间对马藩的商船进行拦截后发现的,那一夜,伏波军总计截获了12艘装满朝鲜难民的对马船只。元老院这才了解到釜山防御圈崩溃的真相。在经过审讯以后,伏波军了解到朝鲜大王在对马进攻以后下落不明。不过也有意外收获,那就是居然找到了王后姜氏以及李唯一的子嗣李石铁。10月14日,凤林大君在阿敏的追击战中被清军乱兵砍杀;15日麟坪大君被俘,根据麟坪大君的交代,李在10月13日出逃后就失散了,而麟坪大君则在之后沈阳的献俘大典上被斩首;20日龙城大君和朝鲜大王李在巨济岛被多尔衮部散兵发现,李在刺死龙城大君后拔剑自刎。 自1636年6月清军灭朝行动开始,到10月20日朝鲜大王李自杀,清军用了不到4个月的时间,将李氏朝鲜这个拥有244年历史的国家连根拔起。11月,清宋修订朝鲜分割条约。土地方面,澳宋因后勤有功,获取全罗、庆尚两道土地,澳宋方面不再索取平安北道和黄海道;澳宋在两道土地获取后第3年,需每年向大清缴纳粮食1万石土地收益金;朝鲜遗民方面,澳宋承诺从大清方面获得的朝鲜战俘以及灭朝期间救济的朝鲜难民全部运出朝鲜本土(含济州岛),战后澳宋发现的山中藏匿朝鲜的朝鲜遗民可以不运出本土,但人数不得超过10万人;军事方面,澳宋今后需向后金提供铠甲、标准矛和标准弩,双方军事互信,双方均承诺不在宋清交界40里内建设堡垒和其他形势军事据点;人员交流方面,双方军民交流采取严格的护照登记制度,对对方叛逃人员不予收留;经济方面,澳宋方面严格控制对清奢侈品出口,大米、食盐等生活必需品占澳宋出口货物的比重必须超过50%,大清对澳宋商品只征收10%的关税。 签完和澳宋的条约,皇太极可以说是非常满意,尤其是军事方面、人员交流方面和经济方面澳宋主动释放出的善意,可以说让皇太极非常感动。尤其澳宋洲人主动提出双方不在宋清交界40里内建设堡垒和其他形势军事据点这一条就是亘古未闻,澳宋长于火炮缺少马匹,这不修堡垒摆明了对自己不利,可以说是诚意满满了。人员交流方面,清军历年人关掳掠的汉族人民,他们不甘忍受压榨,思家心切,随清军进关之后大批逃亡,引发了十分严重的“逃人”问题。朝鲜北有鸭绿江、图们江天险,东西皆是大海,现在澳宋主动提出护照登记,不留逃人可以说完全断绝了朝鲜地方包衣逃跑的可能性。经济上条约的签订,可以说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现在宋清贸易中严重的白银外流现象,生活用品的输入也可以大大缓解大清现在国困民穷的现象。只是这朝鲜遗民的处理上,皇太极实在是搞不懂,总觉得哪里不对。 “和澳洲人定的条约,各位都看到了。别的我想各位也都觉得满意,只是不知道这朝鲜遗民问题大家怎么看。”皇太极想想还是要和各位大臣商量一下此事。 “皇兄,有啥好担心的。澳洲人来的这些年,大家都看到了,澳洲人人虽然小气,但有句话叫泼出去的水,澳洲人放出去的话,那是从来都不收回的。不说别的,朝鲜的时候皇兄把我赶出去,澳洲的老黄出门安慰我要送我兵器,就那么随口一说,结果我前些日子回家,东西早就送到了,他要不送我早就忘了这一茬。”此时的多铎已经成长为满清的重要将领,但其实也只有22岁,还是个毛头小伙子。 “多铎说的有道理,澳洲人这次和我们签订条约,可以说是诚意满满,这朝鲜遗民的处理让步也是厉害,为了让我大清安心主动将遗民拉走,可以说仁至义尽了。” 阿济格插话道。 “澳洲人的诚意是看得出来的,但是大家不觉得这朝鲜遗民的处理有些奇怪么?”皇太极说道,“多铎也说澳洲人就是小气,澳洲人锱铢必较诸位也都看到过。别的不说,现在可以说整个大清的度量衡用的都是澳洲器物,澳洲人的秤砣、铁尺、量筒各个沉重丝毫不差,而且雕花复杂无法造假,现在大家也都以澳洲度量衡为准,各位庄子上应该都是如此吧。”皇太极说的事不止在满清,澳洲式的度量衡由于准确已经被大明、荷兰东印度公司和之前灭亡的朝鲜广泛接受,临高产的标准秤砣以及台秤已经成为各地做生意必备用具。 皇太极这么一说大家也确实觉得有点不对劲,澳洲人如此小气,又为何不惜血本运人去南边开荒,又从南边运人来朝鲜种地,如此反复完全不符合澳洲人办事风格。 “皇兄,我以为澳洲人锱铢必较只是表象,澳洲人锱铢必较是因为澳洲人重商,不免沾染习气。但这几年的接触下来,澳洲人也绝不是短视之徒,澳洲人做大事目光不光长远,而且精准,大事上从不计较成本。就比如我听说澳洲人的一句俗语‘要想富先修路,多生孩子种大树。’澳洲人修路就从来不计成本,去过济州岛的人都说这济州岛的路比盛京的官道修的还好。以我之见,这澳洲人还是愿意和我大清交好的,将我大清看得重,所以才如此作为。” 代善说道。 “陛下,我倒以为澳洲人在朝鲜遗民上可谓是一举两得,不可谓不高明;救济朝鲜遗民,不可谓不阴毒。”一直不做声的范文程说道。 “这一句两得怎么说,阴毒又怎么说。”范文程的一句话,瞬间吊起了皇太极的兴趣,诸大臣也都看向范文程,毕竟范文程作为满清为数不多的汉族文臣,花花肠子就他最多。 “陛下,当年周灭商以后,周武王把纣的儿子武庚封在殷商故地。武王又安排自己的弟弟管叔、蔡叔、霍叔驻守在殷都周围的卫、墉、邶二国,监督殷商遗民以防其造反。结果就这样,周武王死后还是爆发了三监之乱。武庚还和殷商旧地东夷的徐、奄、薄姑等方国串通,叛乱反周,周国差点灭亡。平叛结束后,周公命诸侯营建新都洛邑,将顽抗不服的殷商遗民分别迁往成周和陈、许、蔡、郑等诸侯国,封康叔立卫国于殷都朝歌,赐殷民七族;封伯禽于鲁,赐殷民六族 。从此,殷商遗民被全部分割镇压,沦为颈部系绳的奴隶。汉武帝的时候,名义上是救助东瓯之民,讲东瓯迁到江淮之间,从此不复有东瓯。高句丽彻底灭亡也是在因为唐朝将高句丽贵族及大部分富户与百姓迁入中原各地。澳洲人干的其实是一样的事情,只不过这澳洲人以行仁义之名救朝鲜人于水火,将其迁往南方,既得仁义大名收复朝鲜遗民之心,又能交好我大清;即掘了朝鲜之根,彻底占住全罗,庆尚两道;还能让这些朝鲜遗民感恩戴德为其在安南开疆拓土。这计策比周公、汉武都要高明。”当初范文程刚听说条约时也觉得奇怪,都说澳洲人做生意守规矩傻里傻气,可这军国大事怎么也这么实在,后来细细想来,才觉得这澳洲人才是真厉害。 “哎呦!这澳洲人也真是厉害,把朝鲜人卖了还做了人家恩公,让人给他卖命;我大清替他唱了个大白脸,结果还念着他好。没看出来啊,老黄这肚子里坏水还真不少,比老范你花花肠子还多。”多铎咋咋呼呼的大呼小叫起来。“这澳洲人确实厉害。”众臣也议论纷纷。 皇太极也觉得范文程分析的有道理,澳洲人做生意傻的是出了名的,一是一二是二,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可这几年来,澳洲人的生意却又做的越来越大,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澳洲人傻傻的童叟无欺;就是因为澳洲人傻傻的不知道缺斤少两再送人实惠的小伎俩;就是因为澳洲人做买卖只要价格地下,无论行情如何绝不更改。澳洲人的傻其实是大智慧啊,皇太极不由得感慨。 “范老所言极是,澳洲人确实高明,尤其是遗民这一招我们也得学来。这样朝鲜就不再是我国藩属而是国土了,也不用再担心朝鲜的阳奉阴违。” 1636年的12月,大清展开了朝鲜遗民的搜捕、集中工作,获得朝鲜遗民160万人,之后便开始了被称为死亡移民的强制迁离措施(根据后世历史学家的统计,有超过50万朝鲜遗民没有挺过第一个冬天),朝鲜遗民被分散安置在东北大地上。1637年1月,大清朝鲜剩余6道则设立朝鲜将军府,由豪哥、莽古尔泰非朝鲜包衣进行开垦。这样朝鲜地区的汉族包衣北有鸭绿江、图们江阻隔,东西皆为大海,南有澳宋阻挡,逃亡再无可能;满清方面的朝鲜遗民被分散安置后,其语言文化的传承被完全打断,朝鲜民族彻底退出东北亚地区历史舞台。 澳宋方面,澳宋在清灭朝战争中获得朝鲜遗民80万人,战后在全罗、庆尚两道又发现8万人,灭朝战争的朝鲜遗民80万人在净化后,再打散以后与元老院收容的流民以及生态移民一起被运往湄公河澳宋南掌地区,也就是湄公河三角洲地区进行开垦,组建了东南亚生产开拓团;战后本土剩余8万人则与上岸的东江军民共同开始全罗、庆尚两道的战后重建工作。对马藩方面,殖民贸易部派出紫川对宗义成进行了严厉斥责,相关责任人被处理,有血债的被执行死刑,还在襁褓中的朝鲜世子则被送往临高抚养,一系列举动极大地安抚了朝鲜遗民。到1637年的10月,在第一片雪花还没有落下之前,元老院便彻底在朝鲜半岛的南部地区扎下根来。阶梯计划朝鲜部分以近乎惨烈的结果教育元老院,任何对历史的微小干预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尤其是超越时代的思想的传播,其影响可能是轰动性的,在日后的工作中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第十二章 紫川与生产建设团自从从拔刀队进入殖民贸易部,紫川总是觉得生活中少了什么。毕竟他还是一个武士,年幼漂泊流离南洋,壮年跟随元老院平定济州岛,创建了赫赫有名的拔刀队。他的轨迹本来应该是南征北战,直到在济州城膝盖中了两箭,紫川从一个武士变成了一个商人。虽然前段时间元老院派他去对马藩呵斥了宗义成,让他十分的爽,老爹如果还活着,肯定会骄傲的吧,紫川家居然出了个敢呵斥大名的人。但得瑟归得瑟,很多时候紫川都想重新回到拔刀队去,哪怕只是做一个普通的拔刀队队员,骑着马在街上走一走那也是好的。尤其是听说拔刀队在扶南马不停蹄作战10天,直接打穿占城国的故事,紫川心里即使自豪又是难过,自豪的是这些都是他带的兵,难过的是本来带队的应该是他,那消息就变成了战神紫川带领拔刀队打穿占城国。 但紫川也知道,这辈子打硬仗是不太可能了,能调进殖民贸易部即是对他的肯定。也是对他的照顾。现在紫川老婆也有了,而且还怀了孕。这些是他从日本逃到暹罗的时候想也没想过的。所以尽管从武士到殖民贸易部商人,紫川有1万个不适应,但是他是元老院殖民贸易部之剑,元老院对他寄予厚望,这点觉悟还是要有的。正思索着紫川进入斯凯德的办公室,准备接受殖民贸易部新的任务。 “紫川。听说你老婆怀孕了。什么时候生啊,孩子起名了吗?“斯凯德笑眯眯的问。 “报告首长,还有五个月就生。名字还没有起。”这几年紫川的普通话更好了,虽然还带有日本口音。 “哈哈,我说你那么正式干嘛?嗯,那我和你商量一下,孩子起名叫奉文好不好?” 紫川趴一下站起来,把斯凯德吓了一跳,“感谢首长赐名,在紫川的眼里,首长就是大名,就是家主。能被家主赐名,那是莫大的荣誉。” 斯凯德也没有想到,紫川的反应会这么大,斯凯德顿了顿,“给你孩子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他以后能够成为东南亚之虎。”说着用手沾着水在桌子上写下了”奉文”两个字。 紫川虽然很奇怪,“奉文”为什么会有东南亚之虎的意思。可能是原来澳洲人这么叫老虎的吧!而且这个名字真的很好,比紫川之前想的的太郎高到不知道哪里去。 突然斯凯德画风一转,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紫川,你觉得前田利家怎么样?” 紫川突然被问蒙了。前田利家是丰臣时期的五大元老之一。利家勇猛忠义,一生始终与出乎意料的机遇为伴,凡遭遇影响时代的重大事件,都能准确判断形势,正确站队而化险为夷因祸得福。也不知道斯凯德的问题这个到底是为什么? “他生日日本无双之枪,是个大英雄。是我之楷模。家父虽然没和前田家没有什么来往。但是,有家父在小西将军以及萨摩藩那边的关系,况且元老院现在控制整个东洋贸易,前田家那边不会不买元老院的面子。请问首长,有什么指示吗?” “哈哈哈。没有没有。这件事情和做贸易没有关系。只是想听听你对他的看法。据说在前田利家的甲胄柜中,一直放着一把算盘。你知道么?” “知道。我曾听家父说,在在丰臣秀吉对东北诸势力的领地进行重新洗牌实施奥州仕置时,利家担当奥州检田史总指挥,负责对东北地区进行检地。据说当时他站在高处,用手指点说:”此处五万石、彼处四万石、此山至彼山间十万石云云,经事後实际勘测,竟然相差无几,人皆惊叹其能“。 “好。”斯凯德喝了一口茶,“那你愿意做元老院的前田利家吗?” 紫川的老子突然感觉哄的一下炸开了。前田家可是120万石的大名。天前田利家武功被称为日本无双之枪;政治上位极人臣是丰臣家五大元老;经济上繁荣商业采矿开山,日本无人能及。刚刚还在想着回拔刀队,而现在元老院是要让他当大明啊!而且还是120万石的大名。联想到这次赐名,元老院这是想让他的儿子以后也能成为横扫整个东南亚的猛虎啊!而就在几年前,他作为一个切支丹教徒被驱逐出日本流亡暹罗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个丧家犬啊!现在。他这条丧家犬,创建了拔刀队,进了元老院殖民贸易部,被元老赐剑、儿子被赐名。未来他还会成为一个像大名一样的人物,儿子还被继续横扫东南亚的厚望。荣誉、心酸、激动突然想他压了过来。紫川哭了。自打记事起,紫川就没有哭过,殉教的时候他没有哭过,流亡暹罗的时候他没有哭过,在济州城下中箭没有哭过,在殖民贸易部觉得自己碌碌无为的时候,他也没有哭过。可现在她哭了。 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紫川。斯凯德慌了,“紫川,你没事吧?” 哐当一声,紫川跪倒在地,“紫川愿终身跟随元老院,紫川愿做元老院之剑,紫川要成为元老院的前田利家。紫川对天起誓紫川家永远忠于元老院。” “好。”斯凯德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王八气出来了,“紫川,这是元老院的任命书。现在你将成为扶南生产开拓团团长。过在此之前。我还要你去办一个事情。和平首长一起去九州拯救切支丹教徒。” “我们殖民贸易部在九州地区有着广泛的业务。贸然前去救助。会不会影响元老院在当地的贸易。” 说实话,紫川的回复让斯凯德始料未及。斯凯德本以为紫川会一口答应下来。但没有想到,在元老院和天主之间,紫川最后会选择元老院。“很好,会不会影响就看你们的了,紫川你的任务就是安抚教友,做好救援的后勤和安排工作,其他的有平元老操心,元老院这边会全力配合。” 岛原天草地区发生的叛乱要从之前岛原半岛的切之丹大名马晴信之子有马直纯说起。有马直纯从小在德川家康身边长大,又娶了德川家康曾孙女为妻,所以德川家康叫有马直纯继承了其父的4万石俸禄去当岛原领主。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的有马直纯,虽然也是个教徒,但为报答德川家康厚爱,毅然退教,发誓要将天主、基督斩草除根。岛原教徒从这时起便开始了劫难。有马直纯大开杀戒,将不愿弃教者活活烧死,并叫其他教徒现场观看。可结果不怕死的教徒反而更增加了勇气。幕府看有马直纯治不了教徒,便把他调到日向(宫崎县),但他的很多部下不愿离开故乡,宁可落魄为浪人、百姓,这部分人后来反倒成了义军的力量。 接替有马直纯来岛原当领主的是丰后守松仓重政,此人是个筑城名人,到此地当然不满意日野江城,于是大兴土木要钱要工。这样,岛原人民受的是双重苦难——信教不准,还要无休止地出钱出工。不愿弃教者不仅遭到汤浇、火烧、投入大海,而且,还被丢进云仙温泉硫磺火山口活活熏死。不仅如此,租税也极其苛刻,种一棵烟草,收获烟叶的一半要上缴;种的茄子要预计结几个果,有时收成不好,收获的东西要全部上缴。 正当人们已经没有任何生机的时候,一个传说在岛原、天草不胫而走。1614年左右,一个神父在被迫离开日本时曾预言:“25年后当出现一位天童,是上帝再世,精通教义,谙魔法,他一定会拯救你们。”本来这位天童将会是天草岛小西家武士益田好次的儿子四郎时贞,但是元老院决定由崔道长来代替四郎时贞代替他。元老院很清楚,这个预言本身就是捏造的政治谣言,民众早已经被有目的的团结在了四郎时贞周围。但是元老院有科技的力量,崔道长有动力飞艇,飞在天上的崔道长可要比地上跑的四郎时贞有说服力的多,不由他们不相信。并且元老院认为此时日本的切支丹信仰已经发生偏差,近乎邪教,贸然把他们拉回扶南开荒会出现问题,所以要出现一个宗教人士校正一下,和崔道长一商量,一出偷梁换柱,利用东方先启论传播天道教的计划就此展开。由于朝鲜一事的惨痛教训,这一次的行动异常慎重,也不再采取搞大事情的策略,毕竟这个万一玩大了,日本断绝宋日贸易,那事情可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元老院可不想这么早就黑船开国。 第十三章 东方先启论与飞天道长东方先启论的观点其实很早就被元老院有意识的传播了出去,简单地讲就是救主12岁时随约瑟和马利亚去耶路撒冷圣殿,再出现时已经是三十多岁于约旦河受洗,这中间消失的十多年,救主去了北印度。因为同一时期,北印度出现了以末日、救赎为核心的弥勒信仰。弥勒和弥赛亚(中国西方古称)很可能是读音发生了偏移,这样根据 “老子西出函谷关化胡而去”的传说,东方三博士自然是成了那位‘李耳’的门徒,亚伯拉罕诸教就和佛道儒接了起来。这种说法当然在部分“奉教儒生”和“慕教者”的眼中,那是非常完美的,毕竟这个时候的儒家还是充满了三个自信,元老院治下的拔刀队对此也是深信不疑,毕竟如果不是上帝先启了东方,元老院为什么会如此强大。通过元老院利用在日本商站也可是有意无意的向日本的切之丹推销该理论,为崔道长飞天而来拯救切之丹教徒奠定思想基础。元老院很清楚,此事过后,只怕整个日本的切之丹教徒不说改宗天道教,至少会转换为坚定地东方先启论信徒。 1637年的秋天,澳宋人的舰队开进了五岛列岛。这几年澳洲人的大名在整个九州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作为海上唯一的霸主和最大的贸易集团,现在整个九州的贸易就是以来澳洲人而活。不用说搭上澳洲人,谁来搭上福江岛的周老爷子,那就一辈子不愁吃喝;退一万步,谁要是能选上澳宋的拔刀队,家里就能被送女儿的队伍挤破门槛。因此船还没有到港,大小官员早已在港口迎接,在日本人看来他们迎澳洲首长就是迎财神,迎接队伍里还有萨摩的大名,毕竟琉球那边的贸易萨摩尝到了大甜头,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招待一番。 此时平秋盛不由的又想起了自己那个绝妙的计划,在平秋盛看来西南诸藩的外样大名:萨摩、长洲等藩一直对幕府怀有敌意,一旦幕府无法及时的压制天草时贞四郎。那么原本在幕府残酷压制,心怀不满的的外样大名――特别是参加过关原之战的西军大名,很可能重新揭竿而起。因为“葵三代”时期严酷的“武断政治”遭到改易的各家大名的众多浪人们也会随之呼应――这些浪人到家光去世庆安四年(1651)人数已经膨胀到五十万。这会估计没这么多。但是二三十万人总是有得。这批浪人既无收入,又被自己的武士身份所累,心中怀着怨恨,一旦有重燃战火。再取得功名利禄的机会。他们是不会放弃的。战乱一起,各地大名和幕府就又会需要大量的军火。这么一来,原本战国时期就行之有效的扩大外贸这一政策就又会得到重视,锁国之策必然不了了之,种种限制金银铜外流的政策也会因为军火的需求而放松。这样的想法,平秋盛和周围讨论过,本着搞事搞大事的原则,两个人几乎是一拍即合。但是清灭朝战争发生以后,元老院意识到,很多东西可能会超出元老院的控制,搞大事的计划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元老院既然不能把事情搞大,那就把事情搞小,简单地讲就是尽量缩小岛原之乱的影响,让松仓胜家这个家伙好好活下来,继续在当地搞事,万一哪天元老院决定进军日本,就可以随时抓住机会把事情搞大。 平秋盛下岸后,一面与日本官员的迎来送往,一面询问乔福天草、岛原地区的情况。平秋盛听着乔福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大旱已经发生,农民们生活在死亡边缘,已经沉寂很久的天主教信仰随之再度抬头,秘密信教以逃避残酷现实的百姓越来越多。此事为松仓胜家所查知,就在领内搞了一次大清洗,逮捕了很多教徒,要他们举行“踏绘”的仪式。所谓“踏绘”,是指将刻有耶稣受难像的木牌扔在地上,让怀疑为教徒者用脚去踩,肯乖乖从命的定非天主教徒,或者虽是教徒却有心悔改,否则就将被处以火刑。看来起义的先决条件已经发生了,那导火索呢?平秋盛心里着急,可又不能表现自己未卜先知的本事,于是只能采取引导的方式问乔福,“这个松仓胜家还真是心狠,我今天在路上还听说他催年贡逼死很多人,此事是真是假啊。” “哎呀,可不就是么。”乔福说“今年催年贡的事可惨了,那个松仓胜家比伪明的老爷还狠。岛原有个农民与三右卫门因没交足“年贡”,结果怀孕的儿媳被抓去赤身裸体关进水牢,在水牢里生下孩子,大人孩子全死了。你说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怎么干得出来啊!” 平秋盛放下心来,一个导火索已经发生,看来日本方面的时间线并没有发生改变,还在按着原有的轨迹行进。“这松仓胜家真不是个好东西,难道没人出来反抗?” “怎么没有!首长,我听说这天草岛上有个神童,叫天草四郎,这家伙神通广大,能活死人,肉白骨。我听说啊,有一位相士曾对天草说:‘阁下面相尊贵,本应掌握天下,只可惜生在德川时代,难成大事。’”乔福说的一身是劲,“这个人听说英俊无比,上帝派遣来拯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日本切之丹教信徒的,具有莫大神通,教徒们无不尊奉他为‘天人’、‘天使’。松仓家可怕他了。” “嗷?还有这种奇人。”平秋盛没有想到,天草四郎名声能这么大,不过联想到当年洪秀全创立拜上帝教,很多事情也不难理解。“那松仓家怎么个怕法?” “这个我听说岛原农民角藏、三吉二人渡海去拜访天草的四郎时贞,被授予修道士资格,回岛原后,复宗者越来越多,松仓家吓得要死,最后居然派代官偷偷将两人全家18人全部杀死。首长你说怕不怕!” “好!好!”听到天草岛原之乱发生的两个导火索都已经点燃,平秋盛连声叫好。 “首长?”乔福疑惑不解。 “我说这人甚好,居然能吓住个松仓胜家这个坏东西。”平秋盛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圆谎,“如此奇人,正好这次天道教的崔天师和我一道,这人倒要见上一见。” “崔天师,就是广州城神通广大的那位?”乔福兴奋不已,之后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表达出无限的崇拜之情,果然这个时空的老百姓对怪力乱神之类的东西毫无抵抗力。 在招募一批切之丹武士以后,崔汉唐按着之前的计划,要去对马看看,而且崔汉唐很任性的提出要带上全部的船只,理由是前些日子梦见神仙告诉他要多带些船随身,到时候有事吩咐。这话对现代人不管用,但对乔福和一帮迷信的老海狗来说就是圣旨。其实自从有了崔汉唐,乔福就跟着这位活神仙混了,每日请安供奉水果茶水饮食,崔汉唐偶尔表演一个手指点火,偶尔来个行雷法,糊的乔福一愣一愣的,崔大仙说啥是啥。新招募的切之丹武士,也以保护崔汉唐的名义安排在他身边。崔道长表演表演戏法以后总要讲讲东方先启论,不出几天一帮切之丹武士对崔道长就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对东方先启论那更是深信不疑。 十一月底的早上,崔道长一脸严肃的找到乔福告诉他,我坏大事了。同时召集身边的切之丹武士,天草的切之丹教徒有大难。之前他理解错了上天的意思,以为是往北走,耽误了时间,做完上天明确告诉自己要赶往原城救人,希望他们在后面的行动保持配合。舰队紧急起航,乔福还不知道,天草岛原已经变成了一片沙场。 早在两个月前,岛原有马村纷起一揆,杀死了松仓氏的代官林兵右卫门,并且攻破藩武器库,团团包围住了松仓氏的本城——岛原城。目的就是等二十七日,天草群岛也爆发一揆,与岛原一揆南北呼应。天草群岛乃是肥前国唐津的谱代大名大久保氏的飞地,唐津藩的代官三宅重利领兵镇压暴乱,却于十一月十四日被一揆打败,身首异处。天草一揆进而包围了富冈城。等到澳宋的舰队到达时,两股起义军队已经后退到已经废弃的原城,笼城固守。 澳宋舰队的到达,迅速引来了日本方面的主意,松仓胜家、锅岛胜茂、有马丰氏迅速派人上舰沟通,要求澳洲人协助工程。当着一帮切之丹武士的面,平秋盛缓缓的说“各位大人,给我一天的时间,我定有办法解决。”“你们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官逼民反,还想我们大宋过来干脏活,我跟你说我们是跟着崔神仙来救民于水火的。”这乔福,自从有了崔道长,还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平秋盛不悦:“乔福住嘴,各位达人,我们此次前来,也是因为有位道长前几日被托梦,要求过来救人。诸位大人,如果这位崔道长能够平复民乱,就还请放天草岛原百姓一条活路,如果此事能在10天内解决,江户那边得到消息时民变平息,此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不美哉。诸位大人看这样可好。” “我家家主只给你们五天。” 松仓胜家的人说。 “一言为定。”平秋盛知道其实两天就够了,现在崔汉唐下去准备热气球,到明天就能飞起来。到时候高音喇叭一喊,还不吓傻那帮家伙。 第二天的清楚,当太阳缓缓升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注意到,岛原城的东方只见云天之上一个庞然巨物从云层中钻了出来,那东西身似白云、状如巨鲸有十丈多长、四五丈高,其上白云缭绕、仙气氤氲,各种神仙怪兽若隐若现,正中一个雷公手持一锥一锤正在发出闪电来。雷云之下有一虬髯道人手持拂尘端坐在云端,身后立着一个童子手拿一根法杖。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那巨云就飘到崮顶上空来。二人见那物带着风雷之声浮空而行,那道长带着道童端坐于其下衣裾飘飞,背向朝阳乘云而行,真是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平秋盛知道这是崔汉唐出来了,突然间只觉得有人在扯自己的裤脚,都快把自己的裤子给扯下来了。回头一看,扯自己裤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乔福。“首长,那是崔神仙,快拜啊。”平秋盛差点被乔福逗的笑哭,“我跟他有啥好拜的,当年我和他在蓬莱的时候他还喊我大哥呢,要不是我耐不住寂寞,这会儿谁在上面还不一定呢?“平秋盛打趣道。 “首长,我错了。不是,平大仙我错了。我不知道您老人家也是神仙,我错了。”显然乔福是被彻底吓到了,平秋盛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突然间,平秋盛发现那帮不拜偶像的切之丹武士们也在磕头,还有在祈祷的,平秋盛听到有人在默念“上帝应许的那个天童来了。”,心里清楚,计划成功一半了,另一半就是看自己能不能把人运出去。 城外进攻的日本军队,也是跪倒一片,早前上帝应许的那个天童他们也听说过,这下看到真的有人飞来了,哪还有心思打仗,还有人直接划起十字来,既然神仙是来救切之丹的,这会儿还是划十字吧。岛原城的义军也早已跪倒一片,他们是因为相信四郎时贞是天童才聚拢在岛原城的,而东方先启论的故事他们早就听说过,现在这么个身穿道袍的人飞过来,他们开始相信上帝先启的是东方,这个上帝自然也是中国人,至于天童不是。至于那些信仰不坚定,只是为了活命才参加起义的人,在后来都成了天道教的忠实信徒。 “我是大宋国天师崔汉唐。”崔道长打开高音喇叭,用之前背下的日语台词高喊。“前几日上天托梦告诉我救人一事,崔某愚钝,跑错方向,直到今日方才赶到,让各位受到如此苦难,对不起我来晚了。”只听见天空中声音降下,之前还没有下跪的人也不由得软了膝盖,而崔道长情真意切的一番慰问,岛原城里一片哭嚎,主还没有忘记他们。四郎时贞则早已跪倒在地,20年后天童出现分明是自己编的,可如今怎么真来了。 “四郎时贞,你该当何罪。”崔汉唐画风一转,厉声高呼。几乎是一瞬间,整个岛原城安静下来。四郎时贞虽然不是天童,但也确实带领大家对抗大名,拯救苍生,何罪之有啊。可这边城头上,四郎时贞早已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这是有什么隐情么?“四郎时贞,你伪造预言,假冒天童,哄骗众人与你造反。本来明年6月,我自会带教众来到南方应许之地,如今教众与你造反,死伤无数,你可知罪!” 崔道长一语道破四郎时贞利用政治预言实现自己野心的险恶用心,又利用教众心理将去安南拓殖说成是应许之地。可以说在一瞬间击溃了岛原城上所有民众的心理防线。“念你年纪尚轻,上天不忍让你受官军之辱。但你的罪过之大,天谴难逃,你就用你的躯体换来众人平安吧。”之前天上那人拂尘一挥,金光一闪,这边四郎时贞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此时的紫川也呆的说不出话来,之前就听说文德嗣是大天使,如今天童救人就在眼前,天主从未忘记他们,不对,天主从来就一直在观察着他们,当他们经受苦难仍能坚持信仰,赎清罪过的时候,元老院就会带着大船拯救他们。“紫川,带人做好警戒,维持秩序,准备接人”平元老笑眯眯的找到他。“快!把家伙拿好,一队做好准备列队,防备官军;二队带医疗队准备进城救人;三队在码头列队,准备维持登船秩序。”紫川回过神,虽然一瘸一拐,但是威风不减,紫川手下的切之丹教徒们也陷入近乎狂热的热情中,在他们看来这是元老院的任务,更是主的安排。 城下的官军则在恍恍惚惚中熬过了这近乎戏剧性的一幕,本来他们是来镇压乱民的。但现在天童降临,上天处死了四郎时贞,用四郎时贞的性命换城内百姓周全。不过就算这个天童不杀四郎时贞,自己也是万万不敢对城内乱民动手脚的,天诛是啥样大家可都亲眼看到了。松仓胜家、锅岛胜茂、有马丰氏此时也乱了阵脚,自己答应给澳洲人五天解决的,结果第二天神仙就飞来了,不管神仙是真是假,反正现在神仙给了台阶下,澳洲人的人已经在阵前列队防御,海面上澳洲人的大船也亮出了大炮,这真打起来怕是要吃大亏。可这一枪不放,未免太丢人。松仓胜家倒是个不信邪的家伙,想来想去,准备待乱民出城时,乘乱砍几颗人头这样和四郎时贞一起就好看许多,再说几颗人头而已,澳洲人也不会在意。于是就在城门打开,第一批难民出城时,松仓家的一个武士带着一群士兵冲了过来。“大胆!”只听天上一声炸雷,这个带队武士脑袋已经没了,剩下的几个士兵也在掉头逃跑的路上陆陆续续脑袋炸裂,有一个跑的飞快的士兵死的尤其的残,先是丢了一只胳膊,之后胸口炸开,最后脑壳炸裂。现在就是松仓胜家拿刀在后面砍,都没人愿意去触霉头了。“作乱武士是何来头!!”城下官军乱成一团,锅岛胜茂、有马丰氏的士兵为了撇清关系齐呼“松仓”。松仓的士兵更是乱作一团,磕头求饶,撇清关系。大营里锅岛胜茂、有马丰氏更是赶快拉开和松仓胜家的距离,生怕被神仙误伤。“松仓胜家你可之罪!”一瞬间,大营里的人瞬间跑光,只留在吓得跪倒在地的松仓胜家,“罚你十年阳寿,立马带人滚蛋。”这松仓胜家还是要活着的,但是处罚也要有,卸个胳膊断个腿在那个时代和处死也差不多,想来还是罚个十年阳寿厉害,反正话放出去,松仓活多少都是少十年,如果还是被家光斩了那也是崔道长的功劳。飞天道长的闹剧结束,早无斗志的官军在松仓被罚了阳寿后,纷纷退去,还有些撤走后,干脆回家带上一家老小加入了乱民队伍。 在其后的几天里,从岛原城的码头边几乎成了一座小城镇,挤满了四周汇聚而来的日本农民。他们中既有一个月前据臣造反的切之丹教徒,也有备受压迫走投无路的农民,还有很多失地的困苦武士。松仓胜家则因为被罚了十年阳寿病倒在家,锅岛胜茂、有马丰氏也躲在自己的居城里,甚至不敢阻拦农民投奔澳洲人。而崔道长则每天开着自己的小飞艇巡视一番,表演表演戏法,享受民众的顶礼膜拜。紫川则带着一堆人四处奔波,雇佣民船运人,各地想着搭上澳洲人的线的船老大,本着既能卖东西给城外众人做买卖,又能因此交好澳宋,同时为仙家服务积阴德的思想驾船而来。大船跟着舰队南下扶南,小船运粮运菜,整个岛原天风好不热闹。 12月9日,就在澳宋解决天风岛原之乱十多天后,江户方面收到了天风民变的消息,12月12日,江户方面又收到了岛原叛乱的消息,家光勃然大怒急派板仓重昌为幕府专使,赴九州镇压起义军。可板仓重昌还没出发,天风岛原之乱被平定的消息和四郎时茂以及不知道是谁的几个倒霉鬼的人头一道也被加急送到了江户,与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澳洲活神仙的谣言。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平息,板仓重昌的任务也就变成了前往岛原严厉斥责松仓胜家并带去了减封的处罚意见,同时也要调查澳洲人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至于葡萄牙人他们要感谢澳洲人的出手,正是因为澳洲人及时平息了这场民变,葡萄牙直到1640年才被日本幕府驱逐。 天草岛原之乱的平息,表面上只获得了不到15万人口(准确的数字是145632人,最后平安到达扶南人数是145102人),但是其影响确实异常巨大的。第一元老院展现了自己强大的军事实力以及军事投送实力,让西南各藩从此对澳宋方面唯马首是瞻,几乎成为两属之藩,培养了日后攻略日本的第一波带路党;第二此次救人行动也为元老院在日本,尤其是西南诸藩赢得了广泛的群众基础,树立了澳宋伏波军是无坚不摧的仁义之师的形象,泛中华主义在民众中广泛传播,大大减少了日后接受日本的阻力;第三崔道长的天童救人使得东方先启论在东亚基督教徒中开始广泛传播,元老院是上帝在东亚代言人的形象被巩固,天道教信仰也开始以西南诸藩为中心在日本广泛传播,日本的切之丹教徒在东方先启论影响下大规模的出现多重信仰的情况,上帝形象也从白人变成了体格健硕的澳洲人形象;第四这批日本人中失地武士比例极高,在救命之恩与宗教信仰的双重作用下,这批日本人以极高的参军率和较高的军事素养对大城和阮主形成了有力的军事威慑;同时这批难民改变了扶南地区的社会面貌,奠定了重农重战奉献国家的扶南精神,为日后整个中南半岛成为元老院的红脖子地区奠定基础。 第十四章 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提前设立岛原天风之乱结束后,阶梯计划算是完成四分之三了,经过三年的发展,元老院在扶南地区算是彻底占住了脚跟。但是由于元老院对历史的破坏,1639年多尔衮大掠山东的局面会是什么样已经无法预测。此时的大清已经不是原时空1639年的大清,没有了朝鲜的阳奉阴违,没有了东江镇的掣肘,外带着多出的150万朝鲜奴隶人口,和元老院提供的标准矛、标准弩以及铠甲,此时的大清国力要比原时空强了许多。所以当整个澳宋欢庆1639年的元旦的时候,元老们正位北方的局势担忧不已,从1638年9月大清入寇开始,元老院就一直担心多尔衮这次入关会彻底打乱大陆的均衡局面。尤其是原时空农历9月22日,清军分二路进至墙子岭、青山口,明蓟、辽总督吴阿衡、总兵鲁宗文战败而死,中官郑希诏逃走以后,元老院甚至开始考虑派兵在朝鲜半岛围魏救赵。这一想法在清军屯兵牛栏山是几乎获得落实。不过这一想法最后还是被按下了,因为赵引弓元老认为漕粮海运的实现已经大大改善了北京地区钱粮状况,而且由于孔有德的死亡,清军此时缺乏攻城用的重火力,北京还是能守得住的。果不其然,清军很快就退兵了,元老院也就暂时放下心来。但是这一次清军造成的影响,显然要大的多的多,战火虽然没有波及天津,但杨小东那边接纳的难民依旧超过3000人,大量官员也从天津卫将自己的家眷财货送往南方。 为了应对1639年清军的大规模南下,扶南地区的开发的步子可能要迈的更大些了,计划中1639年设立的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提前组建。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说明白就是原时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翻版,但是考虑到本时空居民对军屯的畏惧与抵触行李,兵字被去掉,之前连、团、师的建制则被改为了村、里、团,居民也容易将其理解为乡勇、民团。期中村就是原来的战略村的构成,每村100户,每户有田100亩;而里则是战略村母村,一般由10个村组成,每个里会有一所小学,一个卫生站,一个天地会服务站,设有武装部,民兵则在里的训练场统一由伏波军陆军负责接受军事化训练,而团一般由10个里组成,设有一所团中学,一所团医院,每个团的领导一般有五人,两个负责军事及治安,一个政委一个团长;一个负责民政和生产建设;一个负责司法;另一个负责文教卫体与公共事业。目前各级都按照人口只有半编,共有35个团。之所以没有满编,明面上的理由是为了便于后续移民进入和可以快速进入生产状态,但另一个原因是元老院对朝鲜人并不放心。目前扶南地区174万归化民中,朝鲜人85万人,日本人15万人,北方流民5万人,海南的黎苗5万人,两广土客40万人,两广瑶民10万人,广西狼人10万人,安南人4万人,为了避免朝鲜人一家独大的局面出现,元老院必须填充北方人口,形成以北方人口为相对多数,汉字使用民族占绝对多数,普通话为族际沟通语言的形势。而且为了避免抱团,元老院在分配居民点时,特地将所有移民按照来源打散;分配住房时同族居民必须被割开,空出的房子日后由北方移民填补。另一方面,为了元老院治下居民参加提高生产建设团的积极性,每户分得100亩土地的耕种权,收货的粮食元老院统一采购,居民定位是农业工人,但是收入按照收成提成,基本按照苏联集体农庄的模式进行了改良。现在新生的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已经全面开动,做好一切准备迎接数以十万记的北方难民。 第十五章 直隶、山东大逃荒1638年夏到1639年春,山西汾水、漳河均枯竭,河北九河俱干,白洋淀涸。这种淀竭、河涸现象遍及各地。早在1638年,山东和直隶地区的小麦就已经大幅度减产,收成不及正常年景的三分之一,一些地区的庄稼甚至出现绝产。而伪明政府却以抗清的名义强征军粮,硬派赋税,几乎掠走了农民所有的收获。农民手中没有丁点儿余粮,农民只好吃野菜、草根、树叶、树皮。到1639年,持续一年的旱情更加严重,这时野菜、草根几乎被挖完,树叶、树皮几乎被剥光,灾民开始大量死亡,在许多地方出现了“人相食”的惨状。人们像躲避瘟疫般地逃离家园,踏上了逃荒要饭的漫漫征途。 杨小东和鹿庄主的难民营已经成为逃荒者的重要去处,杨小东和鹿庄主每天望着舳舻千里的壮观景象心里都在默默的掐指算着清军到来的日子。 当时24岁的归化民干部张高峰,刚从临高调到赵引弓那没多久,就被元老院派往山东协助鹿庄主救济灾民的任务。张高峰是跟着威远镖局走的陆路,从江苏入山东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路上山东灾民成千成万逃亡鹿庄主控制的屺姆岛与龙口。牛车载着男男女女像人山一样,沿途遗弃子女者日有所闻,失足毙命,更为常事。”如果不是沿线还有张道长和威远镖局的照应,死亡人数更多。 到了昔日繁华的水陆码头济宁街头,跃入张高峰眼帘的是更加悲惨的景象,到处都是“苍老而无生气的乞丐”,“他们伸出来的手,尽是一根根的血管;你再看他们全身,会误以为是一张生理骨干挂图”,这些苍老的乞丐“一个个迈着踉跄步子,叫不应,哭无泪,无声无响的饿毙街头”。离开济宁继续北行,“一路上的村庄,十室九空了”,饿狗畏缩着尾巴,“在村口绕来绕去找不到食物……吃起了自己主人的饿殍”。在潍县,他看到当地老百姓吃的是花生皮、榆树皮、一种毒性很强的野草“霉花”、甚至是干柴……所有人的脸都是浮肿的,鼻孔与眼角发黑,手脚麻痛。物价已经涨到不可理喻的程度,许多人被迫卖掉自己的年轻妻子或女儿去做娼妓,而卖一口人,还换不回四斗粮食…… 让张高峰无比悲痛的是天灾,让他无比愤怒的则是随处可见的人祸:拿着柳条抽打灾民的官军、强逼纳粮的地方政府、不知所踪的赈灾款项、自欺欺人的官方说辞…… 面对满目疮痍的山东大地,张高峰认为,他有责任将这一切报道出去。张高峰于是将此行所见所闻,用近乎白描的手法写成了6000多字的长篇通讯《饥饿的山东》,张高峰在文章中愤怒地指出:“灾旱的山东,吃树皮的人民,直到今天还忙着纳粮!” 《临高日报》总编辑丁丁看到张高峰的稿子,为啼饥号寒的灾民难过。他知道元老院现在刚刚接受伪明的诏安,刊发张高峰的稿子,可能会引发伪明的不满。但新闻人的正义感和媒体的责任意识,还是让丁丁生义无反顾地拿着这篇稿子找了马千瞩。马千瞩看完后给张高峰的稿件改动了标题为《鲁灾实录》,要求一字不差,全文刊发。 1639年2月1日,《鲁灾实录》刊登在《临高时报》上,顿时如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在各界引起强烈反响。丁丁意犹未尽,又亲自写出社评《看北京,念中原!》,刊发在第二天的《临高日报》上,社评说:“整个北方的灾民卖田卖人甚至饿死,还照纳国课,为什么政府就不可以征发豪商巨富的资产并限制一般富有者‘满不在乎’的购买力?看北京,念中原,实在令人感慨万千!”社评将矛头直指伪明政府,斥其救灾不力。 一篇纪实的通讯,一篇犀利的社评,《临高日报》接连两天发出自己的正义之声,崇祯勃然大怒,以《临高日报》“危言耸听,有碍抗清”为名,当天即派人收缴各地当期《临高时报》,严令各地官府严禁《临高时报》在大明各地销售,“以示惩戒”。张高峰更是厄运当头,竟然被山东明军秘密逮捕,并遭刑讯,企图找出这篇稿子背后的政治背景,这在当时被称为“张高峰事件”。杜雯元老为此大闹政务院,马千瞩告诉他:“崇祯皇帝根本不相信北方有灾,说是各地虚报灾情……严令北方各省的征实不得延缓。” 澳洲人最有影响力的报纸居然因为披露了灾荒而获重罪,消息传来,元老院治下一片哗然,北方饥荒惨状和赈灾中存在腐败早已不是秘密,可崇祯却依旧执迷不悟,走向人民的对立面。元老院决定乘机扩大此事影响,派出丁丁元老亲赴灾区,让全天下的百姓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伪明政府又到底在干什么。 丁丁搭上了一艘元老院商船到达天津,之后一路南下先到屺姆岛再到鲁南张道长地界,最后达到杭州赵引弓元老那乘船回临高,所走的正是难民逃难的反方向。虽然已经有所耳闻,但亲眼看到的灾区的情况还是让丁丁深感震惊:无穷无尽的难民队伍,随时因寒冷、饥饿或精疲力竭而倒下,威远镖局的小车挤满了逃荒的难民,不时有人因手被冻僵抓不稳车子从车子顶部掉下来再也没有醒来;难民们寻找一切可以吞咽的东西来吃,不少人因此而失去生命;昔日繁华的城市街头,如今一个个店铺关闭,街头上人烟稀少,冷冷清清恍如鬼城;绝大多数村庄都荒无人烟,不时能听到弃婴临死前奄奄一息的哭声,路旁、田野中一具具尸体随处可见,到处都是野狗在啃咬死尸。丁丁拍下了多幅野狗从沙土堆中扒出尸体来啃的照片。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丁丁开始从技术上入手搜集最低的统计数字,他每天都和农民及低级官员交谈,了解更多的背景材料。让他感到最大震动的还不是饥荒惨状本身,而是地方官员和明军的腐败。“没有人真正了解北方大灾的严重程度。官僚机构一层层掩盖着灾荒的真相……”和张高峰一样,丁丁万分愤怒:这个政府非但不作为,而且变本加厉盘剥灾民。军队征收的军粮往往高于全年的收成,农民还要向地方政府官员纳税,政府和军队的仓库里堆满了吃空额剩余的粮食,军官们便通过黑市倒卖这些粮食中饱私囊。张道长和清廉的官员,却要花高价从黑市上买来粮食用于赈灾。当1638年秋收税粮征齐之后,政府才伪善地宣布免除山东、山西两地灾区1639年的征税。 他在1639年5月14日写给一位元老的信中说:“自从回来后我的精神便有了病――神经紧张、压抑、难受。那些事情至今我也难以相信,哪怕战争结束后我也不能原原本本告诉别人。军队强行从农民那里抢走粮食;饥民卖掉孩子来交税;路上到处都是尸体;我看到狗从土里扒出尸体;狗群撕开路上死去的饥民。布政使在当地军队的威胁下,试图封锁消息,不让任何人走漏风声。崇祯皇帝根本没派人到灾区的中心进行独立的实地调查。伪明为山东提供的赈灾粮款我试图了解其下落――实际上它们根本没有到达灾民手中。” 把各村、县情况汇总后,丁丁估计受灾最重的四十个县中大约有三十万至五十万人饿死。但是,当他向山东巡抚说起饿殍遍地的情景时,这位巡抚却说他夸大事实。丁丁知道旱情固然严重,但如果政府停免赋税、采取赈灾措施,就能迅速减少灾民的死亡人数,但各级官员对灾情却是轻描淡写,力图掩盖真相。离开山东的前一天晚上,山东的政府官员宴请了丁丁等人。有心的丁丁留下了那晚筵席的菜单,有莲子羹、辣子鸡、栗子炖牛肉,还有炸春卷、热馒头、大米饭、豆腐煎鱼等,此外还有两道汤,三个馅饼,馅饼上洒满了白糖。想想灾区人吃人的惨状,丁丁面对满桌的美味难以下咽,他说,这是他平生吃到的最漂亮和最不忍吃的宴席。 丁丁意识到只有让外界知道情势如此严峻才能挽救灾区无数生命,《临高日报》收到了丁丁写自山东灾区的现场报道,迅速在1639年3月22日刊载了出来。在这篇标题为《直到下一次收获季节来临》的报道里,丁丁描写了他在河北山东灾区看到的惨状:“狗在路边啃人的尸体,农民趁夜色降临后寻找人肉,荒芜的村庄望不到边,乞丐在各个城门的门洞里挤成一团,每条官道上都有弃婴在号哭,在死去……” 丁丁的文章在《临高日报》登出后,顿时引起轰动,这些年《临高日报》在大明内部广受欢迎,虽然崇祯皇帝已经下令封禁改报纸,但不光毫无作用,反而给《临高日报》打了广告。元老院也以外交渠道进行交涉希望崇祯政府能迅速启动救灾机制,以解救那些奄奄一息的灾民。丁丁还拜会了伪明政府要员孙元化、徐光启、杨公公等人,希望得到他们的援助。同时,丁丁迫不及待想要见崇祯皇帝。他认为崇祯皇帝是被手下的官员蒙蔽了,他要向崇祯皇帝面呈实情,但崇祯皇帝却拒不接见他。言官得知这种情况,一再对崇祯皇帝说此事事关数百万人性命,坚持要崇祯皇帝见丁丁。在言官的坚持下,崇祯皇帝最终同意会见丁丁。见面时,丁丁告诉崇祯皇帝灾民饿死的惨状,以及官员们征税和敲诈勒索的丑行。崇祯皇帝一开始对此矢口否认,坚决否认有人吃人和野狗吃死尸的情况。丁丁不得已拿出野狗吃人尸体的相片,崇祯皇帝看到这些相片后表情极其尴尬,问他在哪里拍的这些相片,要他提供完整的报告,又询问了很多官员的名字,还拿本子和毛笔记了下来,表现出要整顿这件事的决心。接着他又向丁丁表示感谢,说丁丁“比大明的御史更能干”。会见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然后,崇祯皇帝将丁丁客客气气地送出了紫禁城。 丁丁面见皇帝陈情的事情迅速在大明传播开来,澳洲人不惜触怒龙颜也要为名情愿的故事甚至被搬上了戏台,各地士子对澳宋的态度也从抵触到欣赏。即使是崇祯自己,也对着这个目无君上的澳洲文人充满好感,《临高日报》的禁令不光被取消,张高峰也在崇祯的直接干预下被释放。当然屺姆岛和杨小东的庄子,前来投奔的灾民也更多了。 丁丁以后在回忆北方大饥荒的文章中写道:“我们知道,在北方农民的心底,有一种暴怒,要比死亡本身更酷烈;我们也明白,政府的勒索,已使农民的忠诚化为乌有。”从北方回到临高的丁丁,看着临高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想想北方灾区人吃人的惨象,内心涌起无限悲哀:“在北京谁也不相信我们,直到几个月后清军在这全部的插曲内,最后加上历史性的一幕。” 丁丁提到的“历史性一幕”发生在1639年农历2月,满清睿亲王多尔衮率军饱掠后,从山东北返至天津卫,渡运河东归。三月初九,清军从青山口出关,退回辽东。是役,清军入关达半年,深入二千里,攻占一府、三州、五十五县,二关;杀明总督二、守备以上将吏百余人;俘获人口四十六万余、黄金四千余两、白银九十七万余两。北方百姓所遭受的苦难和财产损失无可计量。 崇祯对大明子民生命的漠视,使得他最终失去了民心。活过来的北方老百姓,厌恶了战争和兵燹,再加上明军的散兵游勇,在逃跑时骚扰民间。于是,在明军向鲁西撤退时,“历史性一幕”发生了:山东老百姓拿着锄头、菜刀、铁耙,自发地组织起来攻击明军溃兵,甚至砍杀、活埋明军官兵。起初是老百姓单个地缴明军的械,后来干脆成连成排地进行。据不完全统计,前后被缴械的明军有6万之众。明军方面恼羞成怒,把失败的罪责推到山东百姓身上,大骂山东人都是卖国贼。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孙元化的军队却受到了民众的大力支持,孙元化回忆说:“在十八日之激战中,输送军食、伤兵,皆人民自动为之。”原因很简单,大灾之中,孙元化在鹿庄主的感召下节省军粮大力救灾,赢得了民心。 在清军攻克的仓库中,仅面粉便存有100万袋,足够20万军队一年之用。为什么不分出一些来赈灾呢?早在丁丁还在山东时,他便提出了这个疑问。一个官员告诉他:“如果老百姓都死了,土地还会是大明的;但如果士兵饿死了,建奴就会占领这些土地。”这也导致了北方民众对伪明的唾弃。 就像后来史可法总结的那样, “我们不是被建奴或者髡贼打败的,而是我们自己打败了自己。” 在阶梯计划的最后一个环节,元老院利用丁丁对北方旱灾的报道以及为民请愿,争取了大明百姓的民心,改变了澳洲人在大明士绅中的形象。同时杨小东和鹿庄主在多尔衮率清军大略北方时,主动与多尔衮进行接触,在元老院协助下与入关清军达成了以粮换命的协议,拯救了大量百姓的性命,并向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运送了多达150万北方难民。随着这批难民的陆续进入,扶南地区的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终于形成了以北方语言团体为主导的族群,同时也意味着东南亚生产建设团人口超过300万,消灭安南阮、郑南北政权,消化安南人口的条件具备了。 第十六章 开疆拓土,铸剑为犁我爷爷名叫冯光隆。他原本并不叫冯光隆,他的名字和他的命运一样,在1630年被改变。那一年,临高元老院动员青年参军,刚刚新婚一年的22岁青年农民冯吉喜入伍,成了伏波军。新兵报到时,文书把他的名字弄错了,冯吉喜从此变成了冯光隆。错了就错了,他说名字嘛,叫啥还不是一个样。新兵们离开临高到了澄迈,被补充到游老虎率领的部队下。当天下午发枪,晚上就攻打澄迈城。城攻下了,一起去的临高新兵却死了十来个。从此,爷爷认定:“打仗怕也没用,子弹不认人。弄不好跑得快的不死,跑得慢的还死。所以我就听指挥,让跑就跑,让卧倒就卧倒。”就这样,他幸运地活着转战海南、广东、广西等地。 1636年1月25日,伏波军挥师普利安哥也就是现在的扶南省。伏波军3营7连8班班长冯光隆——60年之后依然能不假思索地报出自己部队番号的我爷爷,成为第一批进疆部队中的一员。 3营进入普利安哥后,从今天的西贡向北,直奔当时的占城国。3营的前身是著名的百仞滩保安团,没想到,“又站岗来又生产,百仞滩保安团是模范”的历史重演了。1636年12月,文德嗣主席发出指示:“伏波军不仅是一支国防军,而且是一支生产军。”扶南军区发布大生产命令,规定:“全体军人一律参加劳动生产,不得有任何军人站在劳动生产建设战线之外。”刚从硝烟深处走出就立马拿起锄头,有的战士想不通。上面一直说:困难是暂时的,赶走伪明,打败建奴,就有好日子过。可是现在比百仞滩还苦,啥时候是个头呢?部队里流传着顺口溜:“戎装未卸放下枪,扛起镢头去开荒,文不文来武不武,愧穿一身黄军装。”戏称自己是装甲(庄稼)兵。 为了鼓励大家安心劳动,周围元老写诗一首:“伏波大军出海南,且守边关且屯田。中南风光无限好,何须争入虎门关。”爷爷觉得种地比打仗苦。每人分给一大片荒地,从早到晚,十几个小时地干。早上走的时候带几个米饼,饿了就地吃。爷爷常常是觉得肚子快饿了,就把米饼掰成两三块,紧走几步放到前面的地上,再回去挖地,挖到跟前了再吃。在湄公河炽热的太阳下,新鲜的米饼掰开后没多久就晒干了,要想早吃就得挖快一点。 种地用的是标准犁。标准犁虽然重却挖得宽,用惯了挖得快,所谓“标准犁开荒气死牛”,多的时候一个人一天能挖三亩地。爷爷也挖到过三亩地,被奖励一袋圣船烟。开荒时,早上天不亮就出去,晚上收工回来,天黑得经常是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因为住的都是十分简陋的栏杆式房屋,看上去简直就是帐篷。不像后来的移民,有元老院用占城和吉蔑的奴隶修建的战略村,条件十分艰苦。 种田离不开水。部队春夏开荒,秋冬接着挖渠,一天都不得歇。爷爷和战友们一铁锹一铁锹地挖出了著名的得胜渠,这是一条42公里长的渠道,连接湄公河水,可灌地20万亩。爷爷说那个时候最苦,比种田还要累。起早贪黑地干,雨季也没有停过。每人每天都有任务,几个立方要挖完。有的人累得抱怨,“还不如在战场上喂了子弹呢”,但抱怨归抱怨,部队的开荒业绩斐然。到1638年,随着移民的不断迁入,扶南驻军、移民开荒96.2万亩,播种83.5万亩,完成计划的140%多,收获粮食96万吨,油料1854万公斤。当年全扶南粮食已经能够支撑260万人吃一年。 在大生产的同时,部队还进行着剿匪平叛。当时吉蔑、占城都有武装叛乱,叛乱的频发区在占城。伏波军进疆的驻防安排实际上已经初步奠定了日后兵团的布局。进入扶南初期,3营进驻占城,4营进驻金边,主要力量都部署在战略要地。爷爷所在的3营驻扎在金兰湾,防备北方的阮主政权。 1637年6月,已经当上副排长的爷爷被选派去西贡步兵学校学习。原本说是学3年的,后因剿匪部队不够用,军官学校的1000多名学员被临时调去剿匪。当时扶南最大的匪帮首脑原吉蔑国王吉哲塔二世已被暹罗人送还,4月底经公审处决。他的儿子安农一世在阮朝的支持下继续在原占城国一带抢劫、搜罗武器,杀害进行生产的移民和伏波军。 爷爷被分配把守山路的隘口。他说,剿匪比打伪明军队还要困难。土匪熟悉地形,消息灵通,而且在阮朝的资助下大部分都骑马,今天打了,明天跑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有时干脆躲到阮主控制下的芽庄。他们经常晚上骑马突围,马快得很,打字机堵着也打不死几个。直到1638年春夏,叛匪的势力才被大大削弱,主要是因为日本人的迁入让阮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不敢再得罪元老院,还把安农一世人头给送了过来。这日本人种地开荒疯的厉害,打仗也是见人就玩命。我爷爷见过紫川奉文将军的爸爸,当时他还是殖民贸易部的官员,腿上有伤不用打仗,有一次送日本移民遇到土匪,他一把把土匪拽下马,自己骑上去一路追到芽庄城下,砍死了二十几个人,吓得安南人城门紧闭,然后奉文将军的爸爸就这么一个人对着城头的安南人撒了泡尿,慢慢悠悠的骑了回来。在日本移民的带动下,整个生产建设团的面貌都发生了很大变化。 步兵学校也在同年解散(其实是迁移了校址,升级为西贡陆军指挥学院),学员被分派到临高学习各种技术。爷爷和其他两人被送到临高造纸总厂学习造纸。在临高学习的爷爷把在扶南认识的奶奶招到临高,奶奶是元老院救下的朝鲜遗民,对元老院一直感恩戴德,奶奶就在临高参了军,学习结束后两人一起回到扶南。 回扶南后,造纸厂没有办起来,因为“资源没有,钱也没有”。爷爷说:“跟企划院要资源,人家不愿意给嘛,就怕把资源都占完了。” 于是,爷爷奶奶没有留在西贡,一起被分配到直属军区的堤岸农场东山分场。从这里,开始了他们30多年的团场生活。伏波军在大生产运动中创办了很多军垦农场,堤岸农场是其中最早的一批。当时的生产部队实行供给制,国家出钱,官兵种田,全靠觉悟,难以持久。这时,国家已开始有计划地进行经济建设,在这种新的形势下,为了使生产建设团安下心、扎下根,长期屯垦戍边,1638年10月,正式成立了东南亚生产建设团。 生产建设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很多建设团人自己都说不清楚。现在的建设团团志上写道,这是一个“政、军、企合一”的“特殊组织”。建设团专门从事生产建设,同时也是国防的后备力量。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成立后,建设团的自给性生产便成了纳入国家计划的企业化生产。 堤岸农场是最早一批实现机耕的农场,1638年时全场播种和水稻收购就基本实现了机械化,全场3000多生产人员可耕地7.71万亩,水稻平均亩产420公斤,最高亩产504.5公斤,远远高于当地普通农田的产量。1639年,来自天津和山东的难民大规模涌入。此时的建设团也进入了大发展时期,不断开发新的垦区。这年3月,爷爷离开了生活条件日臻成熟的堤岸农场,被调到更西更穷的呵叻农场。到了呵叻农场,就开始饿肚子了。呵叻农场土地条件差,雨季泥泞板结,旱季土地干旱开裂,粮食产出很低。不过,团里1000多人还有3000多奴隶负责修路挖渠,收成再不好,其实也够吃,仓库里的粮食都是满满的。但当时要支援内地,仓库有专人看管,门前有分界线,不得逾越。禁闭室经常都是满满的。因为吃不饱,饿死了20多安南奴隶。 第十七章 一路向北,一路向西爷爷没想到,刚刚在呵叻农场稳定下来,他又要北进了。因为,阮主边境上发生了“芽庄事件”。1639年前,元老院和阮主基本处于摩擦不断总体和平的状态。1639年代初,阮主和元老院关系持续恶化,到当年春夏,在天津来的第一批难民抵达金兰湾的时候,阮主终于坐不住了,终于发生了安南人煽动裹挟奴隶非法越境的“芽庄事件”。 爷爷说,围攻金兰湾团部的5·29事件发生前,团部在芽庄潜伏的侦查员就侦查到了情况。保卫科的科长是个老海狗,会越语,经常穿戴成安南人的样子去做买卖,早早就掌握了具体的情况。围攻事件发生那天,政委靳保全亲自指挥。当时政府大楼被冲击,围墙都被掀倒了,人群要冲进去抢文件,局势危急。在这种情况下,民兵被迫开枪自卫。爷爷说,这就体现了兵团的好处,兵团平时是民,战时是不穿军装的兵。在牵扯到国际事件时,这样的体制是很有利的,说起来是“老百姓造反,老百姓反对”嘛。 “芽庄事件”中,在安南人的煽动下扶南地区的奴隶发生了大规模暴动,参与的安南人占到68%,元老院最初将这些安南人分散打开居住的措施扩大了事件的影响范围,但是也使得暴动没有形成合力,被迅速镇压。但有的地方的奴隶几乎被消灭殆尽,很多筑路、修渠工程被迫停工。尤其是金兰湾地区和,阮主和缅甸的东吁王朝居然敢同时派兵骚扰,从北面和西面应暴动,所幸当地日本移民和朝鲜遗民自发组织报恩队配合民兵进行了坚决斗争,直接击垮东吁王朝边境的土司军队,阮主才没有敢乘机南下。为此,生产建设团紧急抽调一万多名干部职工,组成工作队,前往金兰湾地区,占领老挝地区,执行代管、代耕、代牧的“三代”工作。爷爷被派去了老挝的红旗公社。到1639年,600公里的边境线上,58个兵团农场形成了一道纵深10至30公里的边防带,控制着9处有领土争议的地区,垦殖着近30万公顷土地。至此,兵团布局在扶南地区形成了包围安南,威慑缅甸的“中华圈”。 尤其是阮主,一面享受着元老院带来的贸易便利,一面还培植破坏广大群众幸福生活的土匪势力,干扰建设团正常的经济建设活动。那些造反安南人享受着元老院带来的幸福生活居然背信弃义,恩将仇报,还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建设团同志下手。团里的同志们每天都咬牙切齿,给临高写信,希望杀到北边去,不光要彻底消灭背信弃义的阮主,还要终结郑主,彻底解决东南亚建设团腹背受敌的局面! 第十八章 阮主的覆灭时间进入1639年的秋天,在小冰河期的作用下安南的旱季早早的到来了,东南亚建设团内部日益高涨的北进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可谁又能想到这帮锐意进取能打敢拼的人在一年前还是失魂落魄的难民,是元老院给了这帮难民灵魂,是元老院给了这帮难民希望,是元老院让这帮难民看到自己的力量,这股摧毁东南亚小霸的力量。 面对南方咄咄逼人的态势,阮福澜十分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会想到和蟒应龙一起策应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内部暴动,更后悔没有听叔父的话老老实实与澳洲人合作。如今大错酿成,葡萄牙人为了讨好澳洲人早早就和自己撇清关系,北方郑主虎视眈眈,南方澳洲人磨刀霍霍,内部不服教化的夷人造反不断,就大臣也人心思变,前段时间居然有文人鼓吹说,反正澳洲人也是中华之种,不如举国降了算了。投降澳洲人的想法不是没想过,可就这样未经一战就四世而亡,把祖宗基业拱手让出,阮福澜实在是舍不得,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同样陷入纠结的还有北方的郑主,郑梉这几年日子也不好过,北边一个莫氏、一个保主已经让人头疼,现在还来了一个对土地人口拥有无限渴望的澳洲人,南边自己和阮主长期对峙、拉锯。不过最近听说阮主惹毛了澳洲人,开仗只是须臾之事。换做原来,自己一定挥师南下;可现在澳洲人的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据有老挝、广西,海军控制着北部湾,阮主再亡了,自己可就四面被围了,干脆不要抵抗投降得了,没准还能和普利安哥的副王那样赏个政协委员当当。郑梉心里不甘心啊,眼看着自己就要突破柴垒和长德垒消灭阮主,统一安南了,现如今却落得个三家归晋的结果。 但澳洲人的打击来的是那样的快,当安南的雨不再下,土地不再泥泞,澳洲人的伏波军带着浩浩荡荡的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民兵就挥师北进了。此时的东南亚建设团控制的土地上拥有320余万职工,其中经过正规训练的民兵多达30万,另有伏波军1万,而且日本、广西、北方籍的民兵中还有大量经历过战争洗礼的武士、狼兵、关宁军,这些民兵在接受元老院现代化训练以后,战斗力吊打同时期任何正规军队。而此时的阮主仅仅拥有60万人口,军队才2万多人,而且主要都压在北边,就算举国皆兵,顶天就4-5万兵力,100头象。但是元老院为了不留后患,也是本着锻炼民兵的想法,动员了3万民兵作为后援,2000伏波军作为主力,以摧枯拉朽之势挥师北上。为了避免阮主残余势力遁入西部老挝群山,干扰老挝地区生产建设团的正常生产,老挝红旗公社严阵以待,早已探明边境山路,埋伏阮主政权溃兵逃亡的必经之路上。战争进行的毫无悬念,在丢失芽庄后,阮主南方天险尽失,伏波军陆军在前砍瓜切菜,海军沿海岸线将南下援军拦腰切断,生产建设团民兵跟着伏波军陆军扫尾抓人保障后勤,生产建设团组织新移民稳步跟进征抓战俘就地修建农场,站稳脚跟。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本着打下一地消化一地的原则,以日均30公里的快速北进,阮主和郑主丝毫来不及反应,一个月后不只是伏波军,连生产建设团的农场都要开到富春城下了。阮福澜深知大势已去,髡发易服出城投降,阮主政权四世而亡。不愿接受失败的世子阮福濒与北方守将阮有镒、阮有进一道携20余万百姓投奔郑主。 郑梉在得到阮福濒率民而降的消息后几乎吓得晕死过去,澳洲人正愁着找不到借口,这倒好借口自己找上门来了。眼下只有拿这20万人做炮灰,利用长德垒和柴垒好好抵挡一下,消磨一下澳洲人锐气,这澳洲人一路摧城拔寨总得休息,到时候自己乘机议和,再不济捞个云南沐王府那样的藩王当当。 第十九章 安南的征服与阶梯计划的结束1639年十月二十五日,富春(后回复汉名卢容,原时空的顺化,阮主首都)和平解放,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开始在广平以南进行生产建设。安南的农民刚刚看到解放的曙光,却遭到政治叛匪郑主、阮主、保主三大团伙的蒙敝欺诈和强取豪夺,从原本就缺衣少食的贫困生活陷入牲畜粮食被抢掠一空的更加悲惨的黑暗境况。1639年深冬,伏波军东南亚军区第一兵团十六师全体官兵奉命进军顺化。十六师全未及休整尚在途中时,就接到进剿郑、阮、莫、保叛军叛匪的命令,立即开始了征剿暴虐安南北方,严重破坏社会秩序,妄图复辟反动统治的郑梉、阮福濒、莫敬宽、武公悳等政治叛匪的征程。 进入广平府地界的十六师二团在12月连窝端了阮福濒的巢穴,毙敌一百余名,八百余匪徒溃散,解救了被阮匪蒙敝裹胁的近万名安南农民,还给他们夺回了三千多头(只)大小牲畜。五月,进军日丽,击溃包围日丽我军的七百余匪徒,与英勇保卫日丽四十天的英雄二连胜利会师。紧接着,发扬我军不怕疲劳、不怕艰苦、不怕牺牲、连续作战的光荣传统,又投入到与偷袭我军分散执行任务的小部队二十多次,杀害我军官兵数十人,疯狂荼毒百姓,抢掠牧民牲畜财物的阮有进匪帮势力的战斗。很快,伏波军主力就到达著名的日丽长城之下。日丽地区的长城有好几道,其中最著名的是分别是柴垒、长德垒、长育垒。由阮主政权名将阮有镒和陶维慈女婿阮有进负责防守,在两人的煽动和蒙蔽下,之前被裹挟逃离的安南农民参与了防守,防守部队高达10万人。 这些城垒长达三千余丈,每一丈设置火炮一门,每三至五丈更有一门重炮,而且“弹药山积”,这样说来,单是日丽长城的火炮就数以千计。而且当时西方人士的记录中显示,南阮士兵的火器熟习程度已经不亚于欧洲人,他们已经能够娴熟地在战争中使用火器。南阮通过澳门向西方采购火炮,顺化当地也已经引进了葡萄牙的铸炮作坊。因此如何减少伤亡,顺利拔出这些钉子成为当务之急。好在协助修建日丽长城的葡萄牙人为了讨好元老院,在战争爆发之前就主动通过澳门教会将日丽长城的设计情况告知元老院,并派出曾经参与设计和修建日丽地区长城的建筑师随军指导。海军方面也派出军舰,运送伏波军渗透入日丽长城后方,封锁海面,掐断了两阮的退路。12月16日夜,伏波军精锐剃刀队渗透入日丽长城,并纵火焚烧了日丽匪军的粮草弹药,稍后来自海面和陆地的黑尔火箭大量的烧杀了任何企图拯救粮草弹药的匪军,不久殉爆发生了,冲天的火光向日丽匪军宣布凭粮固守完消耗战的企图被彻底断绝了。日丽长城的丧钟在这天被敲响。 但是阮有镒和陶维慈女婿阮有进依旧心存侥幸,尤其是阮有镒桀骜毒辣,老奸巨猾。他策划了日丽长城七百多匪徒夜缒而出,包围攻打我军十六师二团二连一百一十五人驻守的同海县,期冀以人多造势,一哄得手,以同海为据点,攻城掠地,建起他的反攻堡垒。在这四十天中,两阮费尽心机,白天黑夜骚扰偷袭打黑枪,五次诱降,七次猛攻,均告失败,终以全盘皆输告终。两阮预感回天无力,前途难卜,焦虑奸猾地盘算着要以日丽长城为赌注,作垂死一搏。 阮有镒是阮主在广平的代理人,人称“北天门”,日丽长城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黑窝,这里有一批和他臭味相投的反人民政权的旧社会上层人物和喽罗。往常,他来到这里,颐指气使,作威作福,不可一世。围攻同海彻底失败,他预感败局难逃,倍受煎熬,更加诡谲狡诈,使尽鬼蜮伎俩。他处决了几个想靠近政府的小头目,震慑人心,企图稳住阵脚;他分派死党头目,驻扎各堡垒要冲,严防死守;他和他的班底二十多人,一面收罗安南的散兵游勇、民族败类、亡命之徒,扩充实力;一面造谣煽风,蛊惑人心,挑拨不明真相的安南农民对伏波军的仇恨;一面抢劫牛羊,搜刮粮食干粮,做抵抗和逃亡的准备;还给外界造成他无处可寻又无处不在的假象。 但是他不知道,他倚靠的郑主在广西方面伏波军的打击下节节败退,他所做的只是再给郑主争取谈判筹码,换取更为优厚的头像条件。1640年的1月,得知谅山失陷的郑梉知道红河平原已经无险可守,主动髡发易服投降元老院,请求元老院宽大处理。郑梉本以为元老院会和历史上的中原王朝一样采取羁縻制度,自己依旧能当土皇帝。但元老院明确拒绝了郑梉为外藩的请求,明确表示安南在历史上就是大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主权问题不容得半点商量。郑梉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也清楚如果不投降自己就是下一个莫敬宽。 就在澳洲人对阮主开战的同一天,澳洲人从东西两个方向攻入高平,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广西归顺土官岑大伦。天启七年(1627年)3月,镇安土官岑吉祥与归顺土官岑大伦有世仇,曾纠结安南高平莫敬宽攻破归顺州城,劫走州印,俘州官一家,杀众目于那莉,以象踏死80人,最后在今德保马隘杀死岑大伦。崇祯二年(1629年),安南莫敬宽再次攻打归顺州,挖掘岑氏祖坟,占领土地,横征暴敛,州官岑继常逃到养利(今大新县地)。澳洲人占领广西后,镇安土官岑吉祥投降,归顺土官岑继常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抱紧元老院大腿,以平叛为名消灭了仇家,从此死心塌地跟随元老院,两个儿子参加伏波军,一个儿子考了公务员,没有出嫁的女儿全部嫁给了归化民干部。在澳洲人进攻高平后,岑继常捐钱捐粮,出兵出工,最后莫敬宽被岑继常手刃,整个高平莫姓几乎被屠杀一空。郑梉手上的血债可比莫敬宽多的多,一想到莫敬宽的结局,郑梉还是狠下心来坐上澳洲人的大船和阮福澜这个昔日仇人一道前往临高,去当什么政协委员。郑梉投降后,整个安南传檄而降。日丽长城成了安南叛匪最后的据点。 元老院下令,日丽长城之战不光要打赢,而且要打得漂亮,打的坚决,要彻底歼灭每一个叛匪,让那些心存侥幸的人认清形势,抛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元老院的命令下达后,二月份,伏波军十六师指挥部和二团指挥部研判侦察报告和安南农民反映的阮匪动态,了解到日丽叛军已经断粮,逐步清晰地掌握了两阮团伙的兵力部署、活动范围和来踪去迹,运筹帷幄,排兵布阵,缜密地策划了一个集中优势兵力,四面包围、八方截击、重点摧毁,地毯式搜查,务必彻底歼灭其全部有生力量的作战方案。经元老院批准,在二月下旬执行。 二团团长兼政委任书田掌控全局,全权指挥。二月最后几天,各部队依次出发,准时到达指定位置。二月27日的临晨炮击开始了,在柴垒坐镇的阮有进得知伏波军一千多人马逼近柴垒,划算着无力抵挡,指挥众匪徒向工事坚固易守难攻的长育垒龟缩。 我军在柴垒扑了空。28日晨,从柴垒出发,当天二十时到达长育垒,三路大军包围了叛匪。炮兵瞄准敌碉堡,逐个摧毁,在隆隆炮声中,一个个碉堡轰然坍塌,有些匪徒只会挥刀弄棒,连枪都打不准,哪见过这个阵势,被吓懵了。我步兵、骑兵三面强攻,榴弹炮、黑尔火箭在敌群里爆炸,各路人马反复冲杀,激战约两个小时。匪徒们得知阮有进在战斗刚开始时就逃之夭夭,群匪无首,抛下尸体,向北溃逃。 三十日晨,我军各部从长育垒出发,向十公里外的长德垒进发,长德垒是两阮可以依托的最后希望,敌人进行了激烈抵抗。二团前哨四连正爬上一个废弃的小碉堡,和阮匪巡逻队的四十余骑相遇,连长命令集中火力射击,敌人惊慌失措,没有打几枪,丢下几具尸体,沿着山沟逃走。 我军四支部队,各依预案占领有利地形,向敌发动攻击。团长命令打字机掩护,重炮直接轰击城门,在数冲向敌群。“缴枪不杀”的喊声伴着榴弹炮、黑尔火箭、手榴弹的爆炸声,震撼着长德垒。匪徒们东躲西闪,挤成几堆,乱作一团。阮匪卫队还在拼死抵抗,卫兵架着阮有镒逃出指挥部,又把他架上马背,加鞭向西鼠窜。阮有进则决定抵抗到底,他声嘶力竭地叫喊:顶住!顶住!前进有赏!后退枪毙!……我军三团三营的战士们已包抄到他的身后,枪口抵住他的脑袋,夺过他还在高举着的指挥刀。激战两个多小时,两阮自诩的“精锐”警卫队被全歼,众匪徒惊恐成鸟兽散,向西北山沟仓皇逃奔。战斗结束,清理战场,歼敌两千多名,活捉了两阮之一的阮有进等大小头目四十多人和匪徒一万多人,另外解放了被裹挟蒙骗的群众五万余人。 我军指挥员评估形势,制定了接续战斗方案。三团三营由阎德山营长率领乘部队走大路到小堡;一团骑兵三营由金正南营长率领向西北山区方向追击;二团三营在营长周成德率领下沿山路往东佯追一段,即返回长德垒;三团二营清理战场,搜索残匪;三团二连和团直各单位押解一批俘虏返回同海,接受新的战斗任务。 从长德垒往西逃跑的一万余名匪徒,顺着山沟没命地狂奔十多公里,正在气喘吁吁惊恐失措之中,得知伏波军追兵已撤回长德垒,他们缓了口气,松辔慢行,吃粮喝水,唉声叹气。当他们来到一个离小堡不到五公里的山沟时,突然间,两面山上的米涅步枪齐射,手榴弹在匪群中炸开。原来是沿大路乘坐牛车先期到达的三团三营战士们已经在此吃饱喝足,以逸待劳;匪徒们这时才知道钻进了伏波军布下的口袋,死伤过半,大部分投降,少数残匪向北窜逃。 这伙漏网之鱼,一路仓皇逃命,终于奔到越挝边境的山口,人困马乏,侥幸摆脱困境,欲稍做歇息。有人饥不择食,狼吞虎咽;有人骂骂咧咧,怨地恨天;有人浑身酸软,躺倒路边。忽然,小山包上的瞭望哨高喊:伏波军来了!这些惊弓之鸟,有人慌得忘了紧马肚带就攀鞍上马,连人带鞍滚落马下。我军三营骑兵飞马冲向匪群,猛烈射击。匪徒们有的刚跨上马鞍即被击毙,有的才韧上镫就做了俘虏,只有不到五十骑从山后逃走。 三团二营在王维殿营长和郑书田教导员率领下,分头在长德垒周围展开地毯式搜索。王营长所部在东南方向的山沟里堵住了一百多个匪徒,匪兵们看到我军,一声呼哨,扭头就跑,他们以山沟为掩护,钻南奔西又绕向东南,二营战士紧追不舍。我军在安南农民向导的指引下,走弓弦,抄近道,攀高山,穿峡谷,有时稍事停歇,边吃干粮边走,昼夜兼程,两条腿追赶着敌人,直到两天后的四日中午,在离小堡还有几公里的一座无名山下,追上了匪徒。王营长命令四连插到敌人背后截断去路,六连各排向敌包抄,在冲锋号声中,王营长刺刀一上率先冲向敌群,激战二十多分钟,五十一人投降,顽固抵抗者全被击毙。 审讯俘虏得知,还有五十多名匪徒逃进了西边宋塔山。经研究,郑书田带领两个排押管俘虏,打扫战场,搜捕残余;王营长带领四个排和炮班战士转回头向西面约有二十多公里的宋塔山前进。王营长说:“残匪不除,百姓难安。同志们!发扬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光荣传统,向宋塔山前进!”途中下起了大雨,班、排长分头鼓舞大家:我们遇到困难,敌人心惊肉跳,难上加难。号召同志们杀敌立功!匪徒们还在大雨中艰难地往山上爬,我军已追了上去,冲向匪群,战士林彬高喊着:投降不杀!同志们的刺刀已捅向敌人,匪徒们如见天神,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乖乖缴枪,做了俘虏。 团指挥部接到各营战报,获悉阮有镒本人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目前,各部队都在扩大搜索范围。原来,逃到西北山区的残匪在被我骑兵营围剿时,阮有镒和他的亲信及葡萄牙佣兵四十多人从山后潜逃了,他们沿着羊肠小道,逃到了已接近老挝红星农场的峰牙山。不过阮有镒做梦也没有想到,红星农场的建设团职工早已在当地人的指引下把守住了所有小路,原时空赫赫有名的开国名将最后死在了本时空一个农场职工手里。 日丽长城一战,击碎了阮匪企图以日丽长城为基地,不断扩大势力,长期与人民为敌的幻想,更打碎了部分仍对阮、郑抱有感情的安南官绅的幻想。原时空整个交趾支那以及泰国的呵叻高原正式纳入元老院管辖,并被拆分为交趾、日南、扶南三个大区,首府分别为升龙、岘港、西贡,为日后三地建省奠定了基础。人口方面,阮主控制下的地盘由于阮主前期的抵抗以及后期两阮对民众的裹挟蒙蔽,原先的60万人口只剩下不到15万人;莫氏控制的广平地区和武氏控制的宣武地区由于广西土官岑继纲、边民的蓄意报复以及元老院有意识的放纵,人口只剩下不到3万人,其余人口或被屠杀或沦为奴隶;郑主控制的区域,由于投降时间早,虽有零星抵抗,除北部地区外总体上没有受到战争波及;元老院在安南合计获得人口230万人。为了实现安南地区的有效统治,元老院对任何敢于对抗元老院的个人及家属采取了铁腕处理,合计42万人沦为奴隶,为元老院下一步的大开发计划提供了丰富的可消耗劳力,对安南遗民采取了民族迁徙的模式,10万人被陆续送进朝鲜,30万人被输送到广西,30万人被输送到广东,30万人被输送到台湾,留在安南的则被打散,分散到交趾、日南、扶南三地。截止1640年2月,三地有北方汉人166万人,朝鲜人86万人,日本人15.2万人,海南的黎苗5万人,两广土客47万人,两广瑶民11万人,广西狼人14万人,安南人92万人,合计436.2万人,元老院如愿以偿的拥有了一个以北方人口为相对多数,汉字使用民族占绝对多数,普通话为族际沟通语言,且完全由归化民组成的地区。 1640年4月,《临高日报》上刊登的一幅新版澳宋地图标志着阶梯计划顺利结束。
第二十章 军事创新在整个阶梯计划的实施过程中,伏波军陆军得到了极大地锻炼,实现了从海军陆上清扫队、地方治安军到野战强军的转变。在这五年里,虽然伏波军的主要装备并没有大的改变,但是在战术思想上却有了十分巨大的改变,一些因地制宜的发明创造也应运而生。 第一个被广泛运用的就是盾车。其实盾车并非什么高科技,当时几乎各个主要国家都用过这东西,只不过叫法不同实际功用都是掩护步兵进攻,但是由于伏波军火器优势过大,且早期作战中陆军基本沦为为海军打扫战场的清扫队,因此伏波军对于防护用具十分轻蔑。 但在对安南的作战中,由于安南军队受到了葡萄牙人的良好训练,虽然野战上安南军队无一例外的一触即溃,但是在日丽长城作战中,安南军队依托城墙,对伏波军造成了较大的伤亡。面对这种情况,有着战争经历的北方移民以及日本移民就地取材,利用八仙桌和棕榈制造出了第一批盾车。这些盾车在伏波军的米涅步枪面前毫无作用,甚至对越军大口径的抬枪也无可奈何,但是面对当时还在普遍使用的鸟铳那就是铜墙铁壁的存在。随着后期盾车的不断改进,伏波军战士们巧妙地相处了将缴获来的板甲挂在盾车上增强抵御的方法,达到了有效防御越军精锐装备得弗朗机的水平。 在盾车运用的早期,游老虎对于这种装备的态度是嗤之以鼻的,甚至认为这是落后且无用的装备。但是在迅速降低的伤亡率面前,游老虎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尤其是日丽长城期间,伏波军一个连队不待“盾车”到来,即进行攻击。尽管当时安南军队已经成为惊弓之鸟,胡乱放枪,但仍旧导致了伏波军战士的伤亡,该连连长壮烈牺牲。从那以后,游老虎严令在攻坚作战中,没有盾车上前进行火力压制前,不允许随意发起冲锋。 第二个受到广泛重视的是之前被嫌弃的霍尔步枪,元老院霍尔后装枪是本着能省多少是多少的原则用米涅步枪改造的,其结果就是存在很严重的漏气问题。据当时使用过该枪的士兵称,霍尔后装枪的枪机与枪管间的缝隙会导致过多的火药燃气泄出,并且存在火药漏入枪机机构的安全隐患。最早一批的后膛霍尔步枪的气密性差到什么程度呢?根据当时的使用报告,霍尔步枪射击后泻出的火药气体会干扰射手瞄准,而且发生了多起灼伤士兵皮肤的事件。并且火药气体泻出还会导致弹丸所获得的推力不够,导致霍尔步枪的射程远低于米涅步枪。由于在阶梯计划前,伏波军陆军受到的重视程度一直相对较低,不同于海军陆战队,伏波军陆军主要还是使用米涅步枪为主,加上几乎没有遇到过像样的抵抗,对于射速的要求并不高,因此在伏波军陆军看来,霍尔步枪的装备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陆军中甚至流传着这样一个笑话,“用嘴吃东西才是高贵的(指前装枪),伏波军射手从来不会卑贱到使用从尾部装填的‘灌肠枪’(指后装枪)来射击。”但是随着阶梯计划的开展,以及陆军推进的深入,这样一支被嫌弃的步枪开始受到追捧。 虽然拥有高射速且易于使用的优势,但霍尔步枪在阶梯计划中才受到追捧是有其客观原因的: 第一就是接敌距离的迅速拉近,不同于以往与明廷的作战,伏波军以及建设团在东南亚地区的作战开始以遭遇战和丛林清剿战为主,由于开发不彻底,导致视野较短,接敌距离迅速拉近。之前伏波军的作战往往是伏波军单方面射击,敌人被动挨打放枪听响的局面,因此射程很重要。但是在进入安南以后,接敌距离变短意味着敌军也有机会打中自己,这个时候射速就显得很重要了,霍尔步枪的射速高达每分钟8发,并且训练时间要比米涅步枪短的多,对于东南亚建设团的民兵而言这支步枪简直就是量身定制。 第二就是隐蔽性,从后面装弹意味着可以趴在地上操作,伏地射击的好处不言而喻,一来可以有效降低士兵的伤亡率;二来对于建设团的民兵以及新兵而言趴在地上射击可以有效降低他们对战场的恐惧;三来在丛林战和山地战中,趴在地上的民兵和伏波军难以被发现,但是使用弓箭和前装枪的敌人则必须站起来至少是半蹲操作,本来指望在山地战和丛林战中拖垮伏波军的安南人绝望的发现,自己只要一动就会莫名其妙的遭到密集射击,阮有镒就是被一个趴在草丛里的农场职工给打死的。周围元老更是将这些趴在地上打黑枪的建设团职工称之为伏地魔,这也是后来流亡在孟加拉地区缅人中趴在地上夺人性命的魔鬼形象的由来。 第三就是特殊的射击声音,这个原因可以说是最无厘头的,由于漏气情况的存在,霍尔步枪的射击声音不同于米涅步枪,更加低沉而且伴随着漏气会有杂音。在封建迷信广泛流行的旧时空,关于霍尔步枪射击声音的谣言就这么流传开了。谣言有很多版本,但内容大同小异,大概就是这个漏气产生的杂音是冤魂的叫声,被霍尔步枪打死的人必须拉一个人顶替才能投胎,所以霍尔步枪射击的时候这些魂魄就会让子弹长了眼睛打中敌人,这就是为什么敌人身体里的子弹会变形。更要命的是,随着霍尔步枪使用次数的增多,漏气也越来越厉害,更加验证了他们的观点,死人更多了要抢着打中敌人。不过这个谣言也带来了极大的好处,第一就是没人会拿着枪对着人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习惯,第二就是敌对势力对霍尔步枪的恐惧,在后期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推进到老挝地区时,当地的掸人几乎是闻声而降。当然坏处也很明显,就是初期有乱放枪的现象,反正子弹长了眼睛;对此伏波军教官的解决方法也是以毒攻毒,不好好瞄准子弹会掉头的,这个恐吓被认为是十分有效的,因为根据伏波军的统计,东南亚建设团子弹消耗与毙伤比是最低的,换句话说这帮家伙打的最准。 第三个受到广泛重视的是板甲,板甲的使用背景和盾车其实是相同的。在本时空,由于伏波军的敌人射击并不存在精度的概念,以及重火力的缺乏,即使有也会在第一波攻击中被干掉。这就使得伏波军中弹或者中箭成为一个概率事件,那么受伤位置也就变成了概率事件,而在正面冲锋中被弹面积最大的就是躯体,根据统计伏波军的伤员中超过80%都是躯体受伤,因此如果护住脑袋和正面躯体,这80%的躯体受伤都是可以避免的。但是防护的增加意味着两件事,第一高披甲率的成本无法接受,第二披甲意味着机动性的降低。但是统计告诉我们伏波军的伤员中,突然性的遭遇战中伏波军中弹是一个随机时间,但是攻城战和野战中,70%的伤员来自于第一批进攻冲锋部队。因此只要在攻城时护住躯体和头部,就能极大的降低伤亡。至于板甲的来源则是直接就地取材,尤其是元老院外销的板甲效果最好。游老虎将身穿板甲的突击部队亲切的成为元老院铁锤。 在实战中,伏波军逐渐摸索出了几种不同类型的城市攻坚方法。1.打大城,土工作业迫近城墙,总攻前开炮放火箭,之后炸药包炸塌城墙,之后配备霍尔步枪,穿着板甲的老兵突入压制火力开辟进城道路;2.打中小城,总攻前开炮打哑敌方重火力,火箭制造恐慌,狙击手点名,之后盾车突入炸药包炸塌城墙或直接干穿城门,之后穿着板甲的老兵在盾车掩护下突入,压制火力开辟进城道路;3.打土围子、土寨子,一般不存在战术,因为东南亚地区的土寨子基本都是木制,所以一波火箭以后就基本是打扫战场了。 第二十一章 昔日瘴疠变江南(主要讲环境改造与农田水利建设)在元老院,南进派一直不能付诸行动的一个很重要原因就是东南亚地区的自然条件,由于东南亚环境湿热,蚊虫众多,尤其是瘴气问题,一直在元老院内部吵来吵去。南进派尖锐的指出:现代医学是拒绝承认瘴气的存在的!但北进派则直接反问:那么古人何以口耳相传两千年,且说得有鼻子有眼? 实际上在北人有关南方风土的诸多观念中,瘴气始终是一个鲜明的符号。它是有关南方风土记载中影响最持久、最为恐怖的项目之一。瘴气实际上是多种疾病的综合体,这里包括恶性疟疾、血吸虫病等南方地方病,本互不相干,但由于北方人从未见过,且发现这些病对北人影响尤大,故笼统称为瘴气。为何以“瘴”命名呢?原来瘴字本作“障”,即横亘在北方人面前的障碍也,西汉《淮南鸿烈》就有“障气”一词,东汉马援南征交趾对瘴气观念的传播影响巨大,当时他的部队因病死亡十之四五,使他们意识到南北迥然不同的风土以及北人面对这种环境时的脆弱。所以,障气一词广为人知,后来“障”加了病字头,专以表述这种疾病。其时间则可能要晚到魏晋南北朝时期了。 龚胜生《2000年来中国瘴病分布变迁的初步研究》注意到了瘴气地域的历史变迁,认为秦汉瘴气分布区域为秦淮线以南;隋唐五代时则主要是指长江以南至岭南地区;明清时期大为缩小,局限于五岭以南至云贵一带。 有趣的是:为何瘴气的分布区域在两千年里不断压缩? 更有趣的是当一地“王化”之后,就会从瘴气名单中除名,这也就是为什么瘴气区域的缩小和南方开发程度同步的原因。甚至还出现了一个有趣现象,在总体退缩的同时,瘴气区域在局部还有扩大的迹象,例如明清时期瘴气区域将一些以前从未涉及的地区包括进来,如南方的苏门答腊,甚至还有北方的蒙古草原。 一个地方“王化”瘴气就会消失,一个地方尚未开化就会有瘴气。这说明,瘴气在开发程度高的地方就少。实际上中国对南方的开发实际上是农业民族特色的扩张,农业民族扩张的目标不是市场和原材料,而是耕地。当地理条件限制不能向更北和更西扩张的时候,我们这个民族就转而向内,向早已并入版图但却蛮荒的地区“扩张”,这不是剑的扩张,而是犁的扩张。而农业之所以能消灭瘴气,其核心是农业的开展需要排水。 用督工在水利工作上的讲话说就是:“农业要深度开发的第一步就是搞水利,修堤坝,建渠道,用引来的活水灌溉土地,让庄稼生长不受气候波动的影响。但灌溉不是水利的全部,排水和浇灌一样重要。因为庄稼不仅会旱死,还会淹死。当然这其实是可以解决的次要问题,因为浇水量是可以通过渠道控制的,你可以选择不灌那么多水。真正的问题是土地的盐碱化。雨水是大自然“蒸馏”过的水,基本没什么矿物质,所以浇下来再蒸发掉,没什么大问题。但一旦你挖了渠道,引来的水就是在地面上流动了很久的水,甚至是从岩石中抽出来的地下水,这样的水溶解了很多矿物质盐。如果只浇不排,靠下渗和蒸发来排水,一年两年或许还混的过,时间长了土地就是白花花的一片盐碱,完全不能再种地了。不信你看看钟乳石,那就是水中析出的矿物质形成的。你还可以舔舔海水,里面的盐都是陆地河流带进去的。水流进大海再蒸发,留下盐分,所以大海才那么咸。如果农田只灌不排,100%的水都是蒸发掉,盐分积累速度可比溶洞或者大海快多了,几年就会见到明显“成果”。所以,修水利不仅仅是修堤坝,修渠道,更要修整地面坡度,建梯田,给洼地开排水口,最终保证整个农业地区不存在完全低于周围地区的封闭洼地(水库的水是可以通过水闸放出的)。这样才能长期耕作。” 那么为什么排水就能消灭瘴气呢?这就要回到最初的问题上去,什么是瘴气? 史籍或大部分研究者笔下及各类典籍中的“瘴气”,事实上都是瘴气和瘴水的合称。瘴气与瘴水对人造成伤害的方式与程度不同,瘴气对人体的伤害程度相对要弱于瘴水。在对陇川、盈江、潞江坝子访谈中得知,尽管当地人对“瘴气”的概念模糊,但在生活实践中似乎也隐约察觉到,除了瘴气之外,令他们致病还与“水”有关。一些当地老人说:“以前我们从山上引水喝,山上有毒性的动物和树木多,山水从这些地方流下来,喝水后就着瘴了,而喝井水后就不会着瘴。像蛇、蛤蟆等都是毒物,只要有毒气的动物过着水(经过水),就会引起瘴,这些毒物在水边生长,有一种叫小黑牛的植物就生长在水边,水流过去就有毒,还有断肠草,雨季的时候就多了,毒得很。”此外,动植物尤其是有毒动植物死后,尸体暴露于旷野,在腐败霉变的过程中形成变异有毒的尸胺、腐胺等有毒致病的有机化合物,以液体和气体形式散布在山箐河谷,在炎热湿闷和封闭的环境下,变成水汽蒸发,产生对人体严重危害的气体和液体。周琼教授认为,各种有毒矿物质和有毒动植物释放、排泄及经生化反应后产生的各种致瘴毒素就是瘴毒素,产生瘴毒素的生物及矿物就是瘴源(原)体。当长期存在于这种环境中的有害气体、液体对进入者的生命造成危害时,瘴开始从一种沉闷的自然生态现象与人类产生了联系。 因此督工在周围出发前语重心长的教导说:“流水不腐,流动的水一方面把氧气卷入水中,另一方面把下面含氧量低的水翻上来吸收氧气,所以有机质分解的快,不容易出现微生物集聚情况。而且流动的水会冲走虫卵,蚊虫难以滋生。所以,大江大河虽然水多,带来湿润空气,却未必会直接致病。古人说瘴气,一般说的也不是开阔谷地里的农业区,而是说周围的山区里有瘴气,可见瘴气不能简单地说成湿热空气。那么,什么样的水会滋生病菌呢?显然是不流动的积水,这需要存在许多比周围低的洼地,存住雨水,而这样的洼地在大多数地方常见。就算地表是斜面,倒下的树木,塌落的石头也经常会造成小型洼地,8月份我去大兴安岭,还在林间见到许多类似的洼地水坑,或者说小型沼泽。只是北方降雨少,晴天洼地会干涸,冬天会冻结,而南方常见降雨多,气温高,洼地因此变成了富含有机质的“细菌汤”和蚊虫“育婴室”,成为人类这种已经没有体表毛的哺乳动物的严重威胁。对于那些不适应南方菌群的北方人尤其可怕,带来远超出“水土不服”的伤害。平时这些洼地蒸腾出水蒸气,在树林顶上重新凝结为细小的水滴,形成雾团。这些雾团成为蚊虫病菌滋生的标志,被认为是“瘴”。再加上许多大群蚊虫远看就像云雾,古人因此认为南方的空气有问题。元老院要想在南方扎下跟就一定要搞好农田水利,让水流动起来。” 农业开发意味着消灭“瘴气”的源头。在农民和蛮荒山区的对抗中,每一代农民都有大量的伤亡,但最终农民填平了洼地,排干了沼泽,开垦了“坝子”,把烟瘴之地变成了肥沃的农业区。所以农业发达地区很少有“瘴气”。不过小农改造土地的能力毕竟有限,许多连片的洼地沼泽没法开垦,稍微偏一点的丘陵包围的洼地也不会去处理。直到人民公社时代,集体的力量和逐渐加强的县级水利技术部门配合,又给中国多垦出了几亿亩耕地,顺便消灭了大多数南方农业区的“瘴气”死角。这就是为什么新中国建国以后再也没听说过瘴气了。 这就是为什么周围元老在接管普利安哥的第一天起就要大搞农田水利建设,当然大搞水利建设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以往都是用几代人的时间去填平洼地,排干沼泽,开垦坝子,消灭沼泽的活动被压缩到了短短数年的时间,期间的死亡率也是巨大的。周围元老自然不会让宝贵的归化民去做这种事,大量的奴隶和俘虏就死在了1636年开始的农田水利建设上。 伴随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农田水利建设的还有后来著名的除四害运动与爱国卫生运动,这四害分别是:老鼠、蟑螂、苍蝇以及蚊子。周围元老对四害的消灭尤其上心,无论是内部讲话,还是田间地头的巡查,周围元老反反复复强调要消灭四害。周围元老十分清楚,四害是消灭不完的,但是自己的强调能够引起广大职工的关注,养成良好习惯这就够了。在东南亚建设团的村落里,到处都是宣传话和口号,内容各式各样,消灭村落周边的积水,让沟渠水流动起来,养鱼吃掉水田里的蚊虫卵,还有号召孩子们把村落周围的破缸,破瓦罐都敲成小碎片,免得雨天过后滋生蚊虫。当然周围元老也获得了“虫屠”的雅号,以至于1642年广西蝗灾的时候,周围元老的人像被广大群众举着拿去镇蝗虫了,并且由于广西治蝗的成果,这一习俗迅速向北传播,在中国的广大地区周围元老成了虫神。 但这并不意味东南亚的开发一帆风顺,在经历了第一年奴隶超高的死亡率,以及第二年归化民进入后相对较高的疾病率以后(死亡率并不高,一旦得病,一般会送到已经开发好的地区),东南亚的瘴疠帽子算是被彻底摘掉了。 第二十二章 怎么搞水泥和钢铁啊?农田水利建设的开展必然的结果就是水泥和钢铁的需求增加了。其实水泥是最容易生产的工业品,在周围元老带人进入东南亚的初始阶段,最原始的水泥就被生产出来了。其实就是烂砖烂瓦磨碎了,然后添点泥沙做的劣质水泥,盖盖猪圈,糊个地啥的还是不错的。但是水利工作以及移民开始大规模开启以后,水泥和钢铁就是很重要的战略物资了,全靠临高是不靠谱的,那就只能自立根生了。 首先开建的就是水泥厂,在农田水利兴修的后期,几乎做到了每个里都有一个小水泥厂,每个团都有一个大水泥厂。原料石灰岩在东南亚不是问题,问题是鼓风机。由于临高的工业化水平实在是低的可怜,东南亚更是一穷二白,鼓风机是无论如何搞不来了,就算搞来了怎么驱动也是麻烦事。最后只能土法上马搞自动吸风的水泥窑了。 首先是选址,一般选择地质较硬的地区修建,先挖一个3.2公尺见方的土坑,深达0.7公尺,坑底用石头夯实,然后铺上石头,每铺上一层就用石灰掺红粘土灌浆,直到把坑填平为止。窑身全高7.15公尺,窑身外面为四方形,上截烟筒为圆形。底部四角四个窑脚,窑腿高1.50公尺。中间盛料筒高2.18公尺,外径1.80公尺,内径0.80公尺。外墙用青砖叠砌,内衬用防火砖叠砌。盛料筒以上是加料门,高1公尺,宽0.5公尺。加料门安装了铁板门,加料时打开,平时紧闭。再往上是烟囱,高2.1公尺,用青砖叠砌,内外均为圆形,下口直径越1.4公尺,内直径80公尺。上口外直径0.78公尺,内直径30公分。炉条位于窑腿和盛料筒相接的地方,用24厘米的铁架制成。一端通往窑外,每条均可抽出,方便下料。内窑甬与窑外皮之间填碎砖石,缝隙填上稀泥浆。这样一个小水泥窑就修成了。 这种小水泥窑用青砖大概6400块,卵石大概6方,耐火砖100快,耐火土250斤,24厘米的铁棍60斤,水泥石斤,石灰2500斤,大工15工,小工25共。修一个窑成本才100个流通券不到,一天(24小时计算)却能产水泥2吨,基本就是半个月回本的节奏。而且水泥还是高标号水泥,无论修啥都绰绰有余了。 最头疼的是钢铁,钢筋何止是缺,简直是缺哭了。讲起来,安南的北边太原附近有海量的铁矿储备,而且还是露天高品质铁矿,靠海是早已经开发的鸿基煤矿,元老院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这边虽然抠门的要死,但是鸿基煤钢共同体倒是要啥给啥,太原的铁矿已经基本上把战争中抓的奴隶已经送去好几批了,小铁路也呼呼的修了起来,但是眼下铁那是万万没有的。没办法,就只能自己一个是去跪求,还有就是买了,但是资金从哪来,是个大问题。大量的奴隶都被送去林场砍木头卖海军卖殖民贸易部了,但是这钱除了应付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开支,还要买硝酸铵和其他必需品,哪还有钱去买大量钢铁。 最后周围元老大腿一拍,既然没钱,咱们就自己造钱!当时周围元老说这话的时候,不厚道的归化民干部已经准备开完会就去举报周围元老造假钞了,不过好在周围元老进行了补充,老挝的中部有金矿和金银矿,而且都是大矿;柬埔寨也有大金矿;咱们开矿挖银子,元老院是银本位国家,咱们就用银子去换钢!于是最让归化民们佩服的事情发生了,周围元老地图上划了几个圈,在跑死了一堆归化民干部以后,没过多久老挝、柬埔寨的银矿和金矿就被找到了。如果说开荒吸引不了人,这挖金子可就不一样了。而且东南亚的金矿、金银矿以及银矿还是游离矿为主,也就是说是纯金、纯银的,生产技术要求不高,核心是人,而现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兵团最不缺的就是奴隶。为了尽快聚拢资金,减少技术问题,除了几个大矿国营慢慢搞以外,周围还开始了在两广的招商活动,其实招商根本不用担心,只要消息一发布,符合条件的开矿商人就把东南亚生产建设兵团招商的门槛给踏破了。因为周围元老的条件太丰厚了,本不要多少一个矿口500两银子就好,矿周围给找到了,矿工方面就是奴隶每家给1000个自己管死活,玩死了自己带人去抓土著去,前五年收益五五开,后五年二八分成,之后再定新条约。这个条约注定是稳赚不赔,而且会导致前五年竭泽而渔疯狂开发,但对于周围元老来说,他清楚这个地方矿物储备的大小,不担心挖没了,他要担心的是怎么在短时间把金子银子炼出来。 这个政策被证明是十分有效地,从1638年贵金属矿开采开始,到1640年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基本控制中南地区,东南亚的贵金属矿从无到有迅速崛起,成为当时继云南以后第二大银产地。对于东南亚生产建设兵团来说老挝、柬埔寨贵金属的开发为其提供了最宝贵的初始资金,也为后面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搞大水利建设换来了最最宝贵的钢材;但是对于奴隶来说那就是彻底的噩梦了,两地的贵金属矿就像是吞噬人命的巨兽吞噬着人命,而出于卫生的考虑,死在矿上的奴隶被集体火化,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加上骨灰又是非常好的肥料,这些骨灰还被拉去肥了田。这些矿主们更是带着手下的家丁在大山里和缅甸边境东征西讨,抓捕奴隶,成为当地土著的噩梦也成为消灭残余政权势力最有效地帮手。如果说之前是缅甸骚扰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话,到1640年建设团的贵金属矿已然成为缅甸一害,他隆王从一开始觉得触霉头开始逐渐认识到自己是捅的不是一个马蜂窝,而是一个火药桶。 缺少钢铁的情况则一直持续到到1645年鸿基煤钢共同体基本建成的时候才得到初步缓解,当然也只是保证大工程不缺。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职工的住宅,甚至是团一下的办公楼还是依旧以砖石结构的高脚屋为主,即使是办公楼也是省钢的砖混结构。直到1660年,周围元老第二次执掌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时候,混凝土才开始在民用建筑中广泛普及。 第二十三章 消灭钉螺治蛊祸(主要讲抗击血吸虫)在开发东南亚的过程中,还有一个老敌人出现了。这个敌人不光存在于东南亚,更在东亚的每一个地区广泛流行,这个敌人就是血吸虫。这是一种如瘟疫般蔓延的传染病。血吸虫在钉螺中寄生,侵入人体后,专侵肝、脾等脏器。病人到了晚期,如同电影《枯木逢春》的原型娄玉妹,腹大如鼓却瘦骨嶙峋。就是这个疾病让许多村庄人烟稀小、田地荒芜,还出了不少的“死人浜”“肚包村”“寡妇港”和“荒田漾”。 面对血吸虫病,元老院也无可奈何,因为治疗血吸虫的药物,元老院一个也合成不了。明明知道吡喹酮是最好的药物,明明手里有吡喹酮的合成工艺与方法,但就是没法生产的无奈元老院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有时候看似简单地几句话,人类其实把这条科技书点了几百年,元老院拥有捷径也仅仅意味着元老院不会点错方向,科技书上不会出现毫无意义的分支,但在点亮之前的路一步也不能少。 但周围元老一直强调;“能干的一定干,不能干的就创造条件去干,实在干不了的就干一点是一点。”对血吸虫也一样,何况防治血吸虫的途径又不仅仅只有治疗这一条路。血吸虫的唯一寄主是钉螺,传播则通过人畜的粪便。从原理上看,消灭血吸虫病有三条途径:一,消灭钉螺,血吸虫便无处存身;二,科学处理粪便,就切断了血吸虫繁衍传播的途径;三,人畜只要不接触疫水和钉螺密集的地区,也就无从感染血吸虫病。就这样,轰轰烈烈的血吸虫防治战就这么打响了。 其实在打响血吸虫防治战之前,这场疾控战就已经胜利一半了。其首要原因就是农田水利建设的开展。钉螺是能够水陆两栖的螺类,幼体多喜欢生活在水中,成体一般喜欢生活在水线以上潮湿地带的草丛中。而东南亚建设团广泛开展的农田水利建设以及开垦活动不光消灭了瘴气,也消灭了钉螺赖以生存的滩涂、沼泽、洼地和臭水沟。其次是元老院对水质的关注,极大地降低了人感染血吸虫病的概率,打新井、喝开水,基本消灭了人接触疫水的可能性。最后是半军事化的管理体制,使得疾病的防控可以迅速传达到每一个基层单位,疫病的爆发也可以得到最快速的反应。 在打响血吸虫防治战之前,周围元老就已经根据当地原住民的患病状态确定了几个十分严重的疫区。对有大量原住民患病疫区的处理,元老院是十分谨慎与注意的。对于开发价值不大的地区,直接将当地沟壑全部填平,患病原住民就地处决焚烧,划为禁区。对于土壤条件好,地势平坦的地区则采取在老河滩的外围修建“灭螺带”,其实就是将疫区河流的堤岸人工夯实,闷死那些水陆两栖、喜在河滩边生长的小钉螺。兴修“灭螺带”赶在初春时进行,那时候河港里水位较浅,钉螺还没有开始产卵,又是农闲的时候,富余劳动力较多。同时对旧沟壑进行填埋,放火烧荒后闲置数月,闷死钉螺。 同时,周围元老严令不允许随意处理排泄物,所有粪便必须经过堆肥处理。这条政策的落实,在当时可以说是惊世骇俗。澳宋人爱干净,规矩多举世闻名,堆肥的好处在天地会的宣传下也众人皆知,但是像周围元老这种以政令形势下达的还从未有过。当时就有人戏言,进了建设团,拉屎都有指标。这个政令作为奇闻不光传遍元老院,更是远传沈阳,连多铎都曾专门跑到黄烨那问,听说进了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连拉屎都有人管,这真的假的啊?你们那周围元老一泡屎的肥料都不放过,这真是抠上天了。以至于市井中还出现了一个歇后语,周围当官——抠门抠到屁眼里。虽然饱受嘲笑和非议,但是这个政策还是被坚定地执行了下去。粪便管理在事后被认为是十分有效地政策,尤其是夏秋季节钉螺大都在土地的表面,繁殖最快。这时又正是生产用肥的紧张季节,如果粪便管理不严,虫卵下水,就会使阳性钉螺增多。农民生产和生活中接触水的机会也较频繁,忽视了个人防护,就会感染血吸虫病。管理好粪便就意味着切断了一条重要的传染源,同时还能增加肥料,两全其美。 最后,就是一直延伸到基层的医疗防控体系的建立。东南亚生产建设兵团建设之初,由于自然环境的问题,周围元老对卫生事业就十分的上心,也是代价最大的部门。按照周围元老的设想,每个里都是要有卫生站的。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1640年的时候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有35个团,每个团大概有10个里,也就是至少350个卫生站,每个卫生站至少要5个大夫,这就是1600余人,但事实上就算把临高医学院的学院都拉来也填不满这个窟窿。所以周围元老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只在每个团有正儿八经临高出来的医生。而每个里的卫士站的医护人员则有原来做过产婆、大夫,且被认为医术高明的归化民担任。同时周围元老开始在东南亚建设团推广赤脚医生政策。赤脚医生通常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医学世家,二是拥有亿种文聘中略懂医术病理者。挑选出来后,统一在临高待两个月,接受短期培训,结业后即成为赤脚医生。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赤脚医生多为兼职,平时也要参与生产劳动,但可以领到来自团里的津贴,这些赤脚医生还要定期接受来自周围从临高请来的大夫的抽检,保证质量不能太次。虽然这些赤脚医生水平低下,除了治疗常见病,能为产妇接生,给娃娃们种种牛痘以外,面对疑难杂症基本束手无策,但是基层的医疗防控体系就这么被建起来了,而且这些赤脚医生在降低婴儿死亡率和根除传染疾病方面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在控制血吸虫期间,最为人称道的故事就是周围打紫川的故事,虽然这个故事据说是紫川演的苦肉计,但在当时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宣传作用。作为日本归化民中,官阶最高、归化最早的人,紫川在归化民中的威望一直很高,其一言一行都起到了榜样作用。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却因为吃生鱼片和生水产,被周围元老骂的狗血喷头,而且据说周围元老骂道最后声泪俱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核心就是东南亚不能吃生食,会得病,结果是紫川认识到错误,和周围元老抱头痛哭。故事虽然老套,无非就是领导关怀干部,但却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日本归化民们都意识到生鱼片不能吃,加上几个不信邪的以身试法结果大了肚子的负面宣传,这个饮食习惯在东南亚建设团基本是彻底绝迹了。 另一个卫生创新就是开水房,在那个时空虽然元老院强力推行了喝热水运动,但是收效甚微,其主要原因就是烧水需要耗费柴火,这对物质匮乏的民众而言喝热水其实也是奢侈品,不然也不会有明矾净水这种事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周围元老要求生产建设团在每个村,也就是每500户造一个开水房,开水房提供的不光是热水,而且还设置了洗澡堂,根据要求每天6点人人都要来勤洗澡。对于开水房提供开水这种事,民众是接受的,毕竟万能的周围元老告诉大家喝热水防天花、霍乱、血吸虫病,因为生水里可能有一种叫细菌的小虫和一种叫寄生虫的东西,热水里就没有了,铁证就是没人得过天花,而且开水房在经济上也比自己烧开水要省钱的多。至于赶去洗澡,大家一开始是抵触的,其实洗澡堂是异常简陋的,就是露天挖了一个水泥池子,连接着自流井,日日冲洗。到下午水房师傅把大锅炉里的滚烫的鹅卵石扔进池子里加热水,差不多烫手以后凉一会就开始敲锣洗澡了。一开始大家对此的态度是排斥的,但是在被拉去洗了两次后,场面就变成大家抢着洗澡了,毕竟还有什么要比劳作一天后洗个澡舒服的呢?更何况这是东南亚,哪天不是汗臭味,只要开始洗了,这瘾就难戒了。 多管齐下的治理了5年后,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辖区内的血吸虫病虽然没有被消灭,但是基本被控制在了较低水平。这个成果在当时被视为奇迹,王洛宾、文德嗣、马千瞩都发文表示祝贺,临高日报上更将《第一面红旗——记东南亚生产建设团防治血吸虫病的经过》放在头版头条进行刊登。直到今日,进入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团史馆,在卫生建设展馆进门就可以看到澳洲大贤毛氏所做的《七律——送瘟神》一诗,表达了建设团人对这一成果的自豪与感恩。当然副作用就是坐实了周围元老“虫屠”的称号,明廷治下的广大民众还创造性的开发了喝周围元老画像符水治血吸虫病的功能,为丰富中医药材做出了巨大贡献。 第二十四章 周围:大水利我搞定了!1639年,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建立的第一年,周围元老的大水利工程也纷纷上马了。这些后来被认为是工程奇迹的水利工程,在当时其实并不被看好,实际上这些工程并没有得到元老院的支持。谁也不知道当时这些工程是怎么决策的,参与工程建设的归化民们只知道周围元老从临高回来以后,三天没见人,之后这些项目就上马了。 但是很多元老都记得那次被记为绝密的周围元老的非公开讲话:“今天,各位元老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我请问各位,是为了什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各位都还记得么?各位都还记得当年中国是怎么一步步落后的么?各位又是怀着怎么复兴国家的心情堵上性命而来的么?是的!你们记得,所以你们要搞工业革命,所以你们要搞科技复原!但是在实际中,你们是怎么搞得。成本!成本!成本!除了成本,就是性价比!这么搞下去我说实在话,迟早要完蛋。我请各位想一想,为什么中国先进了5000年最后落后西方!我来再一次告诉大家是因为不思进取,为什么不思进取,因为中国的王朝只要占住东亚这片优质的耕地,西有高山,东有大海,中国在东亚就再无对手!而碎片化的西欧在一片混乱中进步崛起,最后用坚船利炮叩响了中国的大门!今天北进派的这些言论,和当年中国的统治者有什么区别!你们说一步一步来,敢问人生有几个年头。你们说几代人的事情不能指望一代人完成,敢问三代以后大图书馆一把火以后,中国是不是就再吃1000年老本,然后被敲开大门?我再问问各位想过一个事情没有,为什么欧洲诸国纷纷失去了殖民地,而俄罗斯能够保有远东?我来告诉大家,因为成本,因为本国的富庶与政客们成本的考量让日不落的英国变成了后来的英伦岛国!而贫穷的俄罗斯只能依靠剥削殖民地吸血才能维持,于是俄罗斯抱着远东持有到了新世纪,然后一切都变了!我告诉大家,如果现在元老院不狠下心来开发东南亚,进军北亚,以后只怕连东北都不是中国的了!” “总有人要和我这个搞金融的算经济账,算成本账。讲真的,有些元老的眼光还没有我这个投机家看得长远。我请大家睁开眼看一看这些年新生儿的数据,人口爆炸已经不可避免的在进行中了!你们告诉我人口爆炸是好事,能带来人口红利。那我问你旧时空的印度的人口红利在哪里,孟加拉的人口红利在哪里!为什么偏偏就东亚才有人口红利!教育!教育!教育!你们告诉我。是的,人口转化成产业工人才是人口红利,一堆文盲那叫两脚羊。教育这种高成本迟汇报的事情你们知道搞,怎么五年就能回报的东南亚你们就不要。” “讲到人口保障,我要和大家谈谈英国工业革命期间人口的增长状况。18世纪中叶以前,英国人口增长的速度缓慢。剑桥大学人口与社会结构史研究小组的历史学家运用“家庭重建”法对英国400多个教区登记簿数据进行统计后发现,1651-1751年的一个世纪里,英国人口从522万人增加为577万。18世纪40年代以后,人口增长速度逐渐加快,1741-1751年10年间增长率约为3.5%,1751-1761年增长速度加快,为7%,之后一直保持这一速度增长,1780-1790年的10年间,增长速度为11%,19世纪20年代增长达到16%的最高峰。特别是从18世纪80年代至19世纪30年代这一阶段,英国人口在前一阶段基础上,呈突飞猛进之势,尤其是1811-1821年的10年间,英国增加了其人口的18%,人口年增长率达到1.8%。这种前所未有的人口增长速度被称为英国“人口革命”。带来的结果是什么?我告诉大家英国是第一个开始工业革命的国家,也是最后一个完成工业革命的国家,这就是为什么英国在一战前就已经力不从心了。为什么?因为资本积累的速度跟不上人口增长的速度了。” “今天,坐在下面的人,人人都是经济学家,讲起指数增长来头头是道,把督工的话时刻挂在嘴边。但是我且问大家,资本的原始积累是剥削来的,元老院的资本积累是靠吸血才能进行的!你们说从全世界吸血,现实么?有多少,讲道理还是要从东亚吸,从东亚的农民身上吸!明治维新的时候日本农民起义了多少次?各位知道么?我告诉大家190次!你们也想被明拳打一次是不是!你们也想经历190次农民起义是不是!元老院是来造福中华的!不是来当官老爷耍威风,做神仙吃贡品的!要缓解矛盾,提高粮食产量是不够的,还要往外拓土!中国人安土重迁,从我们这一带起就要顺势打破这种思想,让元老院带着我们的农民杀出去!中原是中国人的摇篮,但中国人不可能永远待在摇篮里,所以才有了东亚是这张温床,但中国人不能永远躺在温床,我们要走出去,走向世界,以后我们还要和我们的孩子说,地球是人类的摇篮!但人不能永远待在摇篮里!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今天,在元老院的支持下,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已经消灭了瘴气,下一步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要消灭血吸虫、肺结核,还要成为元老院的粮仓。各位觉得我是个疯狂的理想主义者,各部门甚至不愿意给我过多的资源,不同意我搞大型水利工程。但是我今天周围站在这里,代表现在和未来的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职工告诉大家,我们团场人尿出去一条线,哭出来两眼血,吐口唾沫就是钉子,这大水利我搞定了!” 第二十五章 一炮成河水上岗1639年,日后福泽万世的东南亚初期三大渠就动工了,这三条渠分别是红河平原上的红河渠、九龙平原上的九龙原灌溉工程以及呵叻高原上的政立渠。这三渠累计动用奴隶多达60万人。事实上,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能够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和奴隶的使用是离不开的,在东南亚建设团在创立的头7年里,有超过70万奴隶死亡,换句话说当地的原住民几乎死了一茬,元老院对东南亚移民的高死亡率的担忧是准确的,和本时空西班牙的殖民者一样,周围元老用这些原住民的死亡交换了殖民者的平安。 这其中红河渠、九龙原灌溉工程工程量相对较小,工期相对较短,其中红河渠工程由于之前就已经得到了较高程度的开发,只进行了半年就完工了;九龙原灌溉工程大概进行了2年,其实说是灌溉工程,其实是一个大号的农田水利。这主要是由于九龙平原地势低洼,每年的3-4月很容易就会有海水倒灌,导致粮食减产,所以需要修渠洗盐。第二个就是东南亚气候原因导致肥料分解过快,加上降水过多,土壤肥力流失过快,因此需要构筑梯田留住土壤肥力。这些其实都不是难事,但是因为在当时,九龙平原开发程度较低,所以这个工程一干就干了2年,在普利安哥抓的近10原住民几乎有2万都是死在这个工程上。但是和呵叻高原的政立渠相比,这种伤亡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面积高达17万平方公里的呵叻高原一年三熟,在今天是元老院的重要粮仓。但在当时,呵叻高原是名符其实的绿色沙漠。由于当地土层不易渗水,雨季洪水氾滥,旱季龟裂,反而呈现出热带稀树草原的景观,土壤肥力非常差。但事实上当地属于典型的热带季风气候,年均降水量高达1300毫米以上,水热条件非常好。只要把水留住,改变雨水时空分布不均的问题,再搞好农田水利建设留住土壤肥力,就能把呵叻高原变成天府之国。但是这个工程的工作量是天量的,否则的话原时空的泰国也不会至今也没有大规模开发这个地方。 1639年政立渠就这样开建了,没有技术、缺乏资金、没有经验,就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百万兵团儿女开始了这个奇迹一般的工程。在当时看好这个工程的只有两个元老,一个是周围自己,还有一个是马千瞩。马千瞩心里十分清楚这个周围要干什么,他也知道这个来自淠史杭灌区的男人的决心。在原时空,当年不建淠史杭有一百个理由,但如果说要建淠史杭那就只有一个理由:当地六安人民太需要这项工程了。周围元老想的也是一样的事情吧! 政立渠的修建是元老院历史上划时代的工程,政立渠的第一个工程叫丰源水利枢纽,丰源水利枢纽修在如今坤敬市的西边,栖河上游。丰源水利枢纽位于政立渠首,负责将灌区流过来的水引入政立渠栖河总干渠。首先是进水闸,溢流土坝,冲沙闸。溢流坝为“金包银”结构,外部为混凝土包层,里面包着的是土石坝。水流被坝挡住后继续前进在左岸为凸岸,流速较缓,易于淤沙;右岸为凹岸,流速较快,因此在左岸设置了冲沙闸,当泥沙淤积到一定程度时则开闸放沙,右岸则为进水闸,可将水引入政立渠栖河总干渠。 政立渠的主体工程在于贯通栖河、蒙河与湄公河,这三条河之间其实本就有小河道相连,但是要将这些小河道扩成大运河,将小河流编织成大水网却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这其中最难的就是开山和切岭,其中难度最高的一段工程需要在一个长达3000米、90米高的岗岭上,居中劈下,切开一条深达24米、宽60米的渠道!这浮土人力还能挖,但是遇到了岩石层,工程就只能卡壳了。 在开凿之初周围元老曾经想过用火烧水激的方式开山,但是在烧了一个星期以后,事实惨痛的证明,这个方法开开石矿是有效的,但是要开凿灌溉渠哪怕是掏个水渠,这个工作量是不可能接受的。于是开山的方式就改成了炸药炸山,炸药炸山最大的问题不是安全问题,毕竟死人的活是可以靠奴隶去填的,炸山最大的问题是钱以及黄色火药的供应。对于周围来说,黑火药供应上不光存在问题,而且威力实在太小,成本太高;至于黄色炸药,临高那边能制造,但是运到自己这边是不可能的,安全性不是问题,人命可以用奴隶填,但是自己造实在是难度大了点。想来想去,就只能自己做土炸药了。就这样,在工程的刺激下,东南亚的第一个大规模生产工程炸药的炸药厂就这么成立了。 周围元老制成的实际上是铵油炸药,制造方法相对简单。首先将临高的袋装硝酸铵(每袋40公斤)去掉包装后,用木锤或者铁锤敲碎至100-150毫米大小,之后再放入锤式破碎机中进行细碎,标准用周围的话说就是40目。细碎后,按照每份50公斤按比例加入木粉。 木粉的来源就简单地多,东南亚建设团的木工可不少,木粉那就更多了,过筛达到30目,清除杂质以后,烘干一下就能用了。随着工程的不断推进,实际上木粉的烘干在后期都被省略了。 接下来就是将木粉与硝酸铵在轮碾机中混合了,这轮碾机讲起来结构简单易于生产维护,但是为了从临高搞到这个东西,周围可花了不少钱。轮碾机温度要求是110度,期间碾轮硕士吊起的,只是括板起作用,这道工序的作用是烘干硝酸铵和木粉,并且能够均匀混合。 混合30分钟后,按照比例加入柴油,感恩石出由元老,石化的科技树被提前点亮,现在柴油用户基本没有,毕竟可燃性那么差,于是周围半买半送的搞到了自己需要的客户,当然石出由元老也乐于见到自己的第一个柴油大户,而且最让他开心的是,周围元老表示等自己有条件了,要搞一个大号的石油工业园区,还要办石油专业,到时候请他来做指导和教授,至于资源,要啥给啥,事实上周围元老也确实实现了自己搞石油专业的承诺,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是1642年,几乎是3年以后的事情了。至于石油工业园,周围自己也没有等到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有条件的那天,在1643年他自己就因为种种原因被调走了。 柴油加入后,碾轮放下,温度为100度,碾压时间为50分钟,这道工序的作用是碾细硝酸铵,使柴油均匀地渗透于硝酸铵的结晶中去,并起到继续烘干的作用。加工一盘(55公斤)铵油炸药,须时80-90分钟。 混合好后的铵油炸药温度在95度以上,不宜包装,所以要入罐,封闭冷却至30度以下(约需36小时左右),再进行包装成每节直径32mm*200mm,重150克的药卷,20个药捐成一包,8包成一箱,装箱后即可外运使用。(因为吸水性能太好,所以包装一定要快,否则威力会下降很多)。 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铵油炸药性能好而且稳定安全,在问世以后得到了元老院的广泛关注。作为一种工程炸药,铵油炸药的威力远好于黑火药,同时稳定性安全性远远超过了元老院使用的硝酸甘油硅藻炸药。也成为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拳头产品,当然如果要说不高兴的话,大概就是吴南海有点郁闷吧,毕竟现在硝酸铵的产量的很大一部分被搞去做炸药了。石出由元老非常自豪,在内燃机出现以前,柴油销量这下不愁了。 爆破上,通过摸索,周围元老决定采用“洞室爆破”的新方案:先在岩石上凿4米深、1米见方的竖井,然后在井底掏几个横洞做药室,每个药室装上400公斤炸药,组成一个爆破群,联合起来爆破。这时候火烧水激就派上用场了,虽然炸山没指望,但是石头上掏洞问题不大,毕竟用钢钎掏洞这个钢钎还挺贵的。 “洞室爆破”效果极好,每次爆破均山摇地动,掀掉数层岩石。一个群众性的打井爆破活动,在工地上迅猛发展,并推广至政立渠的各个切岭开山工地。各地由奴隶组成的爆破敢死队也相继成立,他们不仅要打井爆破,还要面对各种艰难险阻的考验。不说在坚硬的岩石上打竖井需要的硬功,不说在狭小的井底掏药室需要性,也不说在酷暑严冬的井口吊石取渣需要的磨劲,单说那常常遇到的“排哑炮”,那真得要攫住灵魂、提着性命干活:成吨的炸药、引爆的雷管埋在药室里,排哑炮需要吊下竖井底,接近横洞,爬向药室,一边掏土扒药,一边检查致哑的原因,稍不注意甚至铁镐的震动,就会引起爆炸,人身就会化成齑粉……当然这个参加爆破队也是有好处的,各个爆破队分三组轮流作业,周围元老承诺,所有加入爆破队的奴隶,可以在加入爆破队之前指定一个人,如果被炸死,这个人就可以恢复自由身,成为归化民。如果能坚持到工程结束,所有爆破队的奴隶都可以带自己的直系亲属恢复自由身,如果孤身一人可以选择一人恢复自由身。 初期的时候爆破的死亡率是可怕的,周围元老也履行了自己的约定。自由的曙光就此射下,爆破队也因此被挤破了头。更有趣的是,穷人总是见不得其他穷人吃饱的,在1641年政立渠事变中,这些爆破队的成员几乎成为了镇压叛变奴隶最坚决的力量,爆破队利用铵油炸药对叛变奴隶进行了近乎残酷的镇压。当然现在周围元老还是对这些爆破队的忠诚担忧不已,生怕这些炸弹人反水。高死亡率没有持续很久,随着工艺的改进和幸存奴隶水平的提高,爆破工作开展的越来越顺利。 切岭炸石的问题一解决,新的矛盾又突现了。这就是如何运走土石。当时的主要运土工具是扁担畚箕,先进一点的,也只是木制独轮车,费力耗工。特别是遇到深切岭或高填方工程,这一类工具就难以招架了:20至30米的高程,就变成了几百米的慢坡,运一趟土得要二十几分钟,一个人一天运不到一方土。可是,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能工巧匠们很快便发明了一种先进的运送土石的工具——“倒拉器”。这种工具很简单,但却精巧而又实用:在高坡倒土处安装一个滑轮,两人通过从滑轮穿过的绳子使用一辆车,一人向上推,一人肩背绳子向下拉,变向上费力为向下省力,几百斤重的一车土石,很容易地被送上高坡。“倒拉器”与“劈土法”、“洞室爆破”,被称为政立渠工程施工的“三大法宝”。 “倒拉器”使民工们产生了联想,他们举一反三,发明了各种各样的运土工具:有像坦克履带式的“运土机”,有顺着轨道爬的“滑车”,有利用风力旋转的“绳索牵引机”,有用脚踩的“大鼓车”,也有用手摇脚踏的“循环运土器”。百技竞能,各施其智,使工效得到迅速的提高。 最大的炸山工程仅用一年半的时间便胜利竣工。《临高日报》的丁丁,曾写过一首诗《一炮成河》,记下了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业绩。诗中有这么几节:
第二十六章 明廷的南北纵横战略面对海陆复合型崛起大国,海权霸主更多表现出“知觉警觉”的特征,而其周边陆权邻国则更多表现出“知觉防御”的特征。前者倾向于根据权力的结构性对崛起大国采取积极制衡,而后者倾向于根据权力的关系性对崛起大国采取融合威胁的合作或推责。因此,只有当海陆复合型崛起大国对周边陆权邻国明显构成安全威胁时,才会促使它们同海权霸主结成制衡同盟。“腓力陷阱”可以被视为海陆复合型崛起大国因未能认清和利用海权霸主的“知觉警觉”与陆权国的“知觉防御”之间的战略分歧所引发的后果。更确切的说,失败的崛起大国不仅没有理解“知觉防御”的大陆原理本应是其分化战略中的有效支撑,反而因其周边外交的战略冒进帮助了海权霸主建立反制性同盟。对于已获得陆权支配地位的大国来讲,避免追求绝对陆上霸权的战略冒进,转而追求在“不平衡的多边均势”中保持相对优势,则会在“知觉防御”的大陆原理作用下促成周边国家争相推责,从而使海权霸主因无法在陆上找到足够有效的战略盟友而难以推行战略遏制。 1640年阶梯计划结束的时候,元老院飘了一把,临高日报上居然印制了元老院的地图,虽然只是一张大而化之的示意图,但带来的轰动效应却是惊人的。面对这种不清晰的地图,各方势力可谓五味杂陈。 明政府没有想到,北方建奴目前已经控制如此广大的领土,类似宋辽对峙的局面已经初步形成。而南方的髡贼也不容小觑,之前朝廷对髡贼的基本判断是一支军阀势力,待局势稳定朝廷便可拿下,但是现在来看,髡贼之势甚于建奴,髡贼有海运之便,又尽得南方膏腻之地,澳宋当年仅有琼州一地边席卷两广,如今控两广、老挝、安南、吉蔑,辖民1500余万人,将来做大,只怕大明有亡国之虞。 但大明也注意到了西伯利亚(俄占)这个标注,虽然鲜卑之地自古以来就从属中华,但是当下和俄罗斯人两面夹击满清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另一方面,对付南边的髡贼,似乎缅甸是个不错的盟友。虽然东吁王朝是个难缠的且讨厌的邻居,不断进攻明朝所属的土司,双方摩擦不断。但是从最近的情报来看,髡贼和东吁之间的关系似乎势同水火,先是他隆主动惹事,包庇髡贼的逃奴,引发边界对峙;之后髡贼与暹罗这个叛徒结盟,暹罗开始主动寻东吁王朝晦气,;再之后是那个周围招募两广无赖进入吉蔑、老挝开银矿,这些无赖勾结髡贼,深入东吁王朝境内,掳掠缅人为奴,甚至进入暹罗抓人,几乎成为南方一害。 这俄罗斯想来就是蒙元所谓的“斡罗思”,虽然不甚了解,但是明廷治下的泰西人可不少。崇祯皇帝特地召见了钦天监的汤若望询问“斡罗思”,这个精明的德国人似乎知道“斡罗思”不少的故事,当崇祯皇帝询问明俄结盟一事是否可能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暧昧的答案。对于耶稣会下的教士而言,俄罗斯可是个东正教国家,是个异端,这万一结盟事成,明朝开始允许东正教传教可不就瞎了;第二个汤若望虽然是德国人,但他可是葡萄牙派来的,葡萄牙现在和澳洲人的关系,他清楚地很,葡萄牙可指着和澳洲人合作,恶心西班牙人呢。所以在崇祯皇帝结束召见汤若望的第二天,北京这边的冷元老就知道消息了。得到消息的临高明白,既然北边明廷要连俄抗清,那南边动作也不会少。元老院认为,明俄联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第一明廷走水路是不可能的,走陆路那就呵呵呵呵吧,穿越蒙古的地盘,然后翻越乌拉尔山,然后进入莫斯科,在1640年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而且俄国人在远东的力量基本是不存在的,不会傻到主动寻满清晦气,就算结盟了伤害也不大,提前寻寻满清晦气也是好事,正好满清把俄国人给好好揍一顿,断了他东进念想。倒是南边真得注意一下,暹罗已经结盟,现在指着澳洲人对抗死敌缅甸,不太可能背叛,所以元老院判断明廷只能和东吁王朝这边谈判,东吁王朝这边,双方可就是老相识了。元老院判断的很对,明廷的算盘是一面争取诏安澳洲人,麻痹这帮蛮子,再和东吁王朝先商量商量,把髡贼彻底给拖住,待其消灭农民军再南下搞髡贼。 但元老院没想到的是,明廷一帮清流还不切合实际的想要拉上暹罗一起抗髡,这暹罗虽然是个叛徒跟髡贼结盟,但对明的朝贡却没怎么断过,说明暹罗还是心向皇明的。甚至还与士子天真的以为大明可是暹罗的宗主国,大明是君,暹罗是臣,澳暹联盟那是缅甸欺人太甚,这明缅结盟后,暹罗不再有后顾之忧,必然和澳洲人决裂,与我大明一同出兵。最要命的是,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居然被还付诸行动,云南那边还真派了使者去了暹罗。 不多久,元老院就得到了明缅谈判的通报。当暹罗人的使节慌慌张张的找周围元老打小报告时,周围元老只是笑眯眯的告诉暹罗使节,不就是皇帝老儿和老缅整一起了呗,管他几路来,我就一路去,干脆好好搞他一下。暹罗使节就这么杵在那里,这澳洲人什么都知道了啊。这位暹罗使节在西贡已经呆了2年了,对周围元老也是十分了解。这周围元老和那位游元老不一样,是个文官,脾气也好一直笑呵呵的,待人也和气,治理很有一套,对下面也体恤;但是对敌人,这元老可比游元老厉害多了,政立渠他是去过的,这周围元老笑眯眯的就把搞事情的奴隶给荡秋千了不说;当初灭血吸虫也是笑眯眯的说,那地方得病的多全扑了就是,这奴隶嘛没用了就烧了,还能肥田,不算浪费。这哪是人啊我的天!眼下,这周围元老还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该不是知道明廷也去找暹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吧,这使节越想心里越发毛,汗就这么下来了。 周围其实并不知道明廷找暹罗谈判的事情,纯粹就是脾气好而已,顺便宽慰一下使者。但奈何自己在东南亚这边坏事干的太多了,加上自己长得不帅,这一笑就更渗人了。“没事没事!不用害怕,我们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做事你是明白的,对朋友肝胆相照,对敌人掏心挖肺。”周围又笑了,“哈哈哈,说的我都觉得自己跟魔鬼一样了。”这时候,使者几乎快崩溃了“这是在外交恐吓么这是。”但好歹人家也是人中翘楚,心中波涛翻涌,明面上确实风轻云淡,既然澳洲人不说破,那就还有回旋余地或者人家干脆就不知道呢“是!暹罗是元老院最忠实的朋友,也是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支持者!有周围元老这句话,我们暹罗一定与澳宋人民一起,共同迎敌。” “好!我就知道暹罗人民是我们澳宋人民的好朋友,又怎会和他隆老儿一样,与明廷一起寻我澳洲人晦气!”周围元老赶紧客套一下。 “一定!一定。”这怕是知道明廷使节的事了,此时的暹罗使者心里已经火山爆发了。但面子工作还是要做好。 “那个老披啊!我等会儿还要出发去政立渠工地瞅两眼,住几天,你也一起去呗,我跟你说哦,虽然政立渠没修完,但现在的呵叻高原可不一样了,凡是水利搞好的地方真的是水患之灾永绝啊!最近玉米差不多也要收了,我们去掰玉米,搞搞烧烤,打仗的事,游老虎在呢!”政立渠可是周围元老的宝贝,只要去视察,心情就特别好! “好!好!”暹罗使者十分开心,看来澳洲人不知道明廷也来暹罗了。 “行!老披就是实在人!这次皇帝老儿拉上他隆搞我时候我就说,两个菜鸟有啥好怕的,咱们澳宋坚船利炮,还有靠谱的暹罗兄弟。就算皇帝老儿把公主送来求巴塞通王结盟,你们王绝对不心动,直接把人家使者剁吧剁吧送到我这来。”想象力一向丰富的周围元老开始无限意淫编故事了。 但对暹罗的使者来说,这可不是意淫了,这是知道了啊!这意淫就是要求啊!我的天,这周围元老要明廷使者的肉酱就算了,还要暹罗这边要把赞同联明的,以及态度暧昧的通通钉在尖桩上。这麻烦大了,咋办啊,按着周围元老的脾气,这要求简直合情合理,上次缅甸那边鼓动奴隶搞事情,周围元老直接在边境钉人桩,钉了好几里。现在缅人都不敢提周围的名字,而且据说如果家里闹鬼的话,再厉害的鬼只要门口贴了周围画像那都不敢闹了。咋办啊! “不过啊!就算明廷来找你们商量又怎样呢!我们的友谊是铁打的,而且明廷和暹罗的关系,我们也能理解。刚才纯粹在意淫,哈哈哈,我失言了。”周围元老说着说着觉得自己简直有点过了,但这句话对暹罗使者来说就是恩威并施啊,只要自己老老实实,没小动作就没事!还好还好。 “怎么会呢!那我们就一起去政立渠吧。”暹罗使者回应道,既然澳洲人不追究,自己就当不知道吧! 缅甸这边,明廷的人一到阿瓦城,就接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虽然之前双方摩擦不断,但是和澳洲人相比,这都不是事。他隆王迫切的需要稳定的北方,以此来对付东面的澳洲人,更何况是结盟。虽然明廷的使臣高高在上,摆足了宗主国的派头,实在是让人厌烦不已,但他隆力排众议还是决定与明廷的结盟。但是明廷实在是太恶心了,早在几十年前,东吁王朝就陆续获得了木邦宣慰司、孟养宣慰司、八百大甸宣慰司,可事到如今,明廷还是扭扭捏捏,闭口不谈册封他隆为木邦宣慰司、孟养宣慰司、八百大甸宣慰司三地宣慰使的事情就算了,上来还要把自己批判一番,简直是毫无诚意。若不是澳洲人火烧眉毛了,他隆早就一票人马北上了。最后明使者还是完成任务,带着东吁王朝朝贡的使团北上了。 第二十七章 各怀鬼胎这联盟的结果自然是各怀鬼胎,大明希望的是缅甸傻乎乎正面怼上去,把髡贼拖在南方,缅甸也因此元气大伤,臣服皇明;而缅甸想的是大明先出兵吸引髡贼,自己去摘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桃,最后自己整合中南半岛,成为南方一霸。双方你来我往,推推搡搡,最后扭扭捏捏,看似皆大欢喜,联盟达成,实则手里握刀,都想最后给对方一下。 虽然元老院也预判明缅联盟只是纸面上的联盟,但其实还是有点担忧的,倒不是担心打不过,而是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已经没有能力再折腾一下了。根据周围元老的汇报,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表面上欣欣向荣,生产建设活动蓬勃开展,但是这种繁荣是建立在大量奴隶以及胜利上的。奴隶的大量使用使得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获得了超出其自身能力的资源,也使得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可以进行其他地方所不能进行的水利建设工作而不担心徭役过重。奴隶是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能够快速发展,快速开垦的保障。但同时这种繁荣的持续代价也是可怕的,这种繁荣取决于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在战场上的不断胜利,符有地在镇压奴隶上的残酷,对外战争只要失败一次,带来的就是奴隶们的暗流涌动,镇压只要失败一次,带来的就是奴隶们的大规模暴动。 这个体系是非常不稳定的,但是却是有效地,同时也是成瘾的且具有传染性的。生产建设团为了获取资源、开垦荒地、抓捕奴隶、提高生活水平有意或无意的,自发或被迫的与缅甸以及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内部的部落发生各种冲突。不断地冲突为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奴隶和土地,让这帮归化民们有动力进行下一次冲突,但同时也不断的积累着这种不稳定性。对付山区的部落还好,但是要正面对抗缅甸政权还是有点虚的。 更要命的是,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和臣服部落及奴隶之间的比例高达2:1,如果再把安南人进不稳定群体,可靠人口和非可靠人口之间的比例就变成1:2了。所以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目前实现的统治实际上是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各个村、里、团这些点上的统治,建设团通过这些点构建起控制网,而且也仅仅是控制网,只是深度的征服,远远谈不上治理。 即使是这种低水平的治理也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成就了,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内部归化民干部可以说是鱼龙混杂,按照周围元老的规划,每个团的领导一般有五人,两个负责军事及治安,一个政委一个团长;一个负责民政和生产建设;一个负责司法;另一个负责文教卫体与公共事业。但事实上现在各个团不光人数只有规划的一半,连干部也只有五分之一。1640年,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光是团一级的就有50个了,按着周围元老的想法,团一级的干部就需要250人,换句话说需要250多个能管5万人的干部,这在那个时空就是要募集250来个县丞水平的人,这别说是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就是在临高都不一定能给你凑齐。以紫川为例,本来想着紫川的能力做个团级领导就属于升天了,但是现在紫川居然一下管了三个团的事情,完全超出了紫川的能力。 为了解决干部荒的问题,东南亚生产建设团以及两广地区都开展了所谓的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干部专项招聘考试,同时伸出双臂接受伏波军退役、伤残的战士与军官作为军转干部。但是这些的人的能力也就是到村一级别维持一下秩序,看看书做做赤脚医生,搞搞新话推广和扫盲。干部荒以及干部素质低的深深的困扰着周围元老,为了防止低素质基层公务员出现小官巨贪的局面,现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在村、里一级的统治居然开始依赖直接民主。由于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在经济上采取了小土地所有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地产,经济实力较为均等;在军事上采取了自带武器和食物的民兵制度,军队由居民组成,不拿军饷,战斗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家庭,没有独立的军事力量;政治上,除了军事负责人来自军转干部,团一级的民政官员来自于元老院委派选拔外,其他官员都是由村民民主选择。这一切都加强了村镇社会的均质化特征。由于东南亚地区地广人稀,有近乎无限的扩展性,人们可以不断找到新的土地进行扩张。这种土地扩张的可能带来了两点好处。第一,对财富的需求可以通过开垦新的土地(或河流、森林、海洋资源)来实现,而不是只能觊觎别人已经获得的土地。减少了社会内部的矛盾冲突。第二,如果在社会内部实施高压以及糟糕的政策,人们就会离开这里到新的土地上去生存。这种泛游离性大大制约了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内部出现胥吏欺上瞒下、鱼肉百姓的实施可能。整个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历史上,这种土地扩张的可能性一直到1790年印度开发结束为止才基本上停止,历时近150年。这对后来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控制区域(大致包含今天的印度半岛、中南半岛以及南洋群岛)的社会制度的形成造成了深远的影响。所以人们认为“如果你们在一个市镇里虐待我们,我们就一定要飞往另外的市镇去。当这样的冲突无法解决时,一些强壮勇敢的人便离别而去,向西远走,重演一次建立村镇的历史过程”。 在东南亚不缺乏土地而缺少劳动力(归化民),所以“人”才是最金贵最有价值的资源,对人的重视也成为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共识。一切以人为本,一切为了发展,一切为了元老院荣耀,使得村镇在政治上采取了真正民主共和的政体。村镇会议成为最高权力机构,负责村镇的土地分配、官员任命、经济管理、税收、教会事务、学校、军事事务、公共卫生、个人纠纷、对外关系等。在村镇会议中,全体自由民平等的讨论或投票决定村镇的事务并选举行政委员等村镇官员来管理村镇。村镇官员的行为完全向村镇会议负责,村镇官员只能按照村镇议会的办事原则来处理休会期间的日常事务。而为了分权以避免形成新的权力垄断,这些村镇官员之间互不隶属,虽然这种民主与共和政治早期只存在于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村镇中,但早期的村镇的居民也只有团场职工。随着普通居民的增加,专属于职工的政治权利被打破。而民主共和的自治传统却在基础扩大后保留了下来。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妇女和无产者仍然没有政治权利。到了团一级则是议会代表制与元老院委派技术精英相结合的方式,仅仅是在大方向上给予指导,在资金和技术上给予支持。周围元老也因为这种制度设计而被成为民主之父。 虽然日后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这种民主制度表现出巨大的适应性与活力,但是目前还只是原始的军事民主政体,落后且乱糟糟。万一大明和缅甸真抽风了,直接压上来,只怕到时候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内部奴隶大起义,臣服部落反攻。东南亚建设团内部绝对要乱成一锅粥,元气大伤不说,甚至可能会因此丢掉统治相对薄弱的老挝地区和正在修建政立渠的呵叻高原。政立渠可是周围元老的亲儿子,迄今已经修了快三年,已经初见成效,工地上的投入已经高到契卡一周审查一次了,这要是丢了自己基本就完了。 南进派中的鹰派元老们纷纷撺掇周围元老,先他娘的干上老缅一炮,把东吁王朝操翻搞乱再说;鸽派元老则给周围元老提供了整套搅屎棍方案,即利用东吁王朝内部复杂的民族关系搞乱东吁王朝,获得稳定发展的机遇。周围元老也很烦恼,他们说的轻巧,这个真玩起来搞不好就引火上身,真打起来了又要骂我穷兵黩武,搞古代帝王的开疆拓土,实现自己的野心,而且万一因此乱了,拿自己就万劫不复了。 就在犹豫不决之中,南进主战派坐不住了。1641年4月司凯德在临高搞与大明亲善活动取得重大成果,明朝派了尚平、乐安、寿安公主和亲,谁知在码头上迎接出了茬子,明廷带队的王启年要求群髡跪接公主,惹恼了看热闹的冯远征元老。这家伙居然拔出手枪,三声枪响,三位胖公主倒地,竟上演了一场血色的婚礼(冯远征其实并没有胆子杀人,只是朝天放枪,三位公主也只是吓昏)。虽然公主没事,但此事在元老们中大哗,有叫好的,有叫枪毙冯远征的。由于当天有众多归化民参与仪式,这事消息没有封锁,不多时便传遍临高。意外的是,有众多的规化民自发地支持冯元老,甚至有人在元老院门前请愿,引起了执委们的高度紧张。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执委会讨论的结果居然是把这货扔给了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加上冯远征这货平时到处惹是生非,树敌无数,许多元老都私底下跑来暗示周围元老你懂得,壮烈一点。 “真是一帮混账东西!执委会又不是不知道东南亚生产建设团下面本来就一直有暴走的倾向,现在压得这么严,还能摩擦不断,四处点火。现在送来一个没脑子的冯远征,除了打就是杀,留在团里看着,他还不得马上学着单良,先革我的命,再带着下面职工拳打东吁,脚踢暹罗,什么基础设施建设,地方小五工业建设都不要搞了,直接搞大号斯巴达了。”周围元老收到消息后破口大骂,“要放出去,真送去打仗,随了那帮人精心愿壮烈了,明廷交代了,他们舒心了,老子背锅了!” “也没那么惨,执委会都想好了,反正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名义上还是殖民贸易部下属的,过段时间殖民贸易部给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分个家。”司凯德给周围元老传递中央精神,“这分家也不是真分,你呢出粮、出钱,但是不出团场职工,让冯远征自己单独开个字号就叫元老院东南亚殖民公司,让他自己去缅甸玩去。搞得好,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就西进捞一把,两面夹击;搞得不好,就冯远征的折腾能力,东吁王朝也没本事和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掐了。至于军队嘛?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现在基本就是陆军的基本盘,海军虽然捞着了木材和船只但终归也想要个基本盘,眼红的很,天天吵架。所以这殖民公司就让海军赞助去,明老爷子那么欣赏你,明郎还是你儿子干爹,私下也麻烦你去运作运作,与公与私都说的过去。剩下的就看冯远征自己的了。上面意思就是,这冯远征虽然可恨,但终究是元老,很多人私底下和你说你懂得怎么样,那都是气话,给个教训就得了,也让他知道键盘上打打字和真打仗那是两码事!” “这还差不多!” 汉字简化后,党内无黑,团中有才,国含宝玉,爱因友存,美还是美,善还是善,虽丑无鬼,只不过穷不躬,权不佳,党不黑,巩不革。车不行田,坚不称臣。无鹿亦能丽,无巫亦能灵,无水亦能灭,无火亦能劳,无曲亦能礼,无手亦能击。办事左右不辛苦,垦荒何必靠豺狼。 1641年4月,已经开始热起来的临高,周围元老代表元老院和暹罗也完成了最后的交易,缅甸,安达曼海的明珠 ? 就在明廷联缅的同时,明廷招安澳洲人的活动也取得了空前进展。明廷觉得这澳洲果然是一帮蛮子,三品官一封,立马就老实了。澳洲人则暗戳戳地开始算计着怎么大大方方地恶心一次明廷。于是,在崇祯皇帝接见东吁王朝使臣朝贡的第二天,临高日报也热情洋溢的刊载了《失地千里南面称孤,夺三宣占六慰北面称臣》的打脸文章,全文详细分析了缅甸是如何侵略土地的,明廷又是怎么样一步一步丢失三宣六慰的。 最后还搬出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成功案例,狠狠打了朝野上下“得其地不可耕也,得其民不可使也,而空费财力以事无益,使无辜之民肝脑涂地”的论调,最后结合历史讲述了宋廷是怎么丢了夏州,最后养虎为患养出了西夏;宋廷又是怎么丢了幽州这种北面苦寒之地,最后品尝了靖康之耻的惨痛教训。社论里宋廷挨了来自东北苦寒之地的女真政权的打击的故事引起了明廷“有识之士”的广泛共鸣,因为明廷就正在经受类似的故事!谁说东北土地不好的,照样养出大老虎;南方髡贼也还把安南、吉蔑、老挝全部都给王化了,现在号称再造江南。这东吁王朝也是一样,建国才几年啊,先夺八百里大甸,再取孟养,万历时候又占了木邦,还差点打进昆明。虽然很多人并不能接受澳洲人关于明朝接受缅甸朝贡其实就是宋廷明为西夏之君,实则输入岁币的看法,但是临高日报的节奏带的确实不错,恶心的也很到位。 第二十八章 占领勃固城1641年6月7日,安达曼海边的勃固城迎来了新的主人,冯远征目不斜视,一付大人物的派头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后面便是勃固城新的主人,元老院东南亚殖民公司,殖民军。勃固城的人们早就被枪炮声吓坏了,这么威武的场面没有一个来看的,俏媚眼做给瞎子了。 勃固城的城主,缅语称作谬蕴的,叫做平达力。他是现今缅王他隆王的第四子,在元老院没有出现的时空里,他将成为缅甸王,而今跪在自己的王宫里,等待着胜利者的发落。冯元老坐上王座,睥睨四顾,上位者的优越感渒入心中,“缅甸,安达曼海的明珠,是我的了。” “问问他,用他的性命交换勃固城,他的父王会不会同意?"冯元老对他的翻译说。冯元老的翻译叫做思正,原本明未中缅边境的原蛮莫土司思衍的儿子,1604年缅甸的良渊侯进攻原蛮莫土司,大明朝在之前十余年被这些南方野蛮人折腾得没了脾气,直接置之不理,于是土司大人只好带家人逃之夭夭,在大明朝的南方边境辗转几十年,直到1632年跟着安南的莫氏抢劫鸿基站,反被贝凯抢了,全家当了俘虏,才结束流浪生涯,土司大人成了矿工,流浪中生的儿子思正也就进入了贝凯的殖民学校。冯元老要去缅甸为元老院开疆拓土,被殖民贸易部要求首先在鸿基站实习,于是既懂汉语,又会缅语的思正被冯元老看中,作为缅甸攻略班底之一被收编。 平达力王子是很有骨气的,即使害怕得发抖,也没说什么掉份的话。不过,冯元老不打算干掉这家伙。冯元老在来之前,对缅甸的情况进行了一定的了解,这位将来的缅王庇护了南明永历帝三年,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这总是对大明功绩一件。作为对比,他被其弟白莽杀了之后,不出三月便发生了”咒水之难“,永历帝的小朝廷全部完蛋。冯元老认为此事值得放过他一马。为此,他命思正给他隆王准备了礼物和书信,不过他不寄希望就此获得与缅甸的和平。现今的缅王他隆王是东吁王朝的第二位君主,皇弟出身,一辈子打仗,性格坚硬,拿他儿子威胁他,作用不是很大,但交流是必须的,既然嘴上说不听,但只要打了败仗,和平也不是不可能的。 冯元老不懂打仗,但却是主战派中喊声最大的,也就是俗称的键盘侠,现在真被扔到前线,却又不由得慌了起来。慌归慌,但冯远征脑子还是清醒的。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把鸿基站的胡志明要了过来。胡志明是司凯德的心肝,是鸿基站第一批伏波军士兵,目前是伏波军第二营的上尉连长,其能力得到了周围元老、司凯德等一干长驻东南亚元老的高度认可,由于元老院之前已经定了吊子,周围元老也跑去跟鸿基那边打了招呼,冯远征没费多大力气就把胡志明给要了过来。 冯远征本来是抱着下克上,搞倒周围,然后带着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西征的想法来的。结果没想到还没被排挤到东南亚,殖民贸易部就从东南亚生产建设团中拆分出了东南亚殖民公司给冯远征,但人东南亚生产建设团一个也没出,人是海军出的,根据元老的命令,元老院让第二营拔出第三连,外加抽出鸿基民兵,一共八百人,乘三艘T800前往缅甸,总指挥为冯远征元老,独孤求婚为副总指挥,军事便是由负责胡志明,加代营长职务。阶梯计划以后,鸿基站开始大规模扩建,名字也改成了鸿基煤钢共同体,旨在利用当地丰富的煤铁资源打造元老院的鲁尔区。独孤求婚本以为自己作为鸿基站的创始人会大有作为,可元老院压根没甩他,直接把煤钢共同体负责人的职位交给了郭逸,就连荣誉岗位也被授予了那个技术宅石出由!独孤求婚心里那叫一个窝囊,奈何自己有黑历史,不能闹临高就跑去闹周围,本以为至少捞个升龙市长当当,未曾想周围这条老狐狸,自始至终都是谈政策,什么大城市的官员至少要中央决定,团一级的干部也要中央批准,您自理丰富,居功至伟,但请稍安勿躁,敬候佳音,这几天就和我一起去政立渠逛逛吧!政立渠,政立渠,每次来都是去政立渠逛逛。于是这次来安达曼海搞事,便被冯元老拉了出来,并暗示他,虽然不能当明面上的指挥官,但将允许他利用元老身份插手军事。独孤寻思安达曼海离临高也有上千里,就是有无线电,元老院的手也伸不了这么长,于是申请了当了这支南下支队的副总指挥。 冯元老平时和独孤元老嘻嘻哈哈,好得像是发小一般,但在内心里,冯元老不太喜欢独孤元老。船队经过马六甲时,冯远征就发现,独孤对自己的生活秘书手脚不干净。为此,冯元老很认真地考虑过,要不要在缅甸牺牲一位元老以获得元老院的更大支持。冯元老的生活秘书是自己找的,她不是生活秘书中最漂亮的,但是很有特色。经过漫长而复杂的交流,冯元老大概弄清楚了她的来历。这位姑娘来自一个叫垤玛的寨子,大约是寨主的女儿,因为她以自豪的语气说起,她叫波奴,爷爷是寨子里的白玛,冯元老有限的知识里,知道白玛是哈尼人对巫师的称呼,看来她是个哈尼人,估计这寨子也就百来户,因为寨主的女儿也得光脚走路和割猪草。在某一天,波奴不知道日期的概念,寨子里来了一队商人,他们在马肩上挂着铜锅叮叮作响,有甜丝丝的粘牙糖,还有一个象百灵般会唱山歌的年青人,于是在马队离开的时候,波奴也偷偷跟着走了。但当这位眼睛象星星的青年,既不与波奴对歌抢帕子,又不与好进行夺帽子游戏,就想爬上她的身时,波奴便想回家了,波奴常吹牛,“一拳捶晕猪,三脚踢死牛”,这次实践了一回,那好看的青年再也走不了路了,她逃进了大山,但路上大山与她记忆中的墨山完全不一样,虽然他们追不上她,但最终被饥饿打倒,捆在手脚扔在大车里,经过一段难捱的时光,到达了广州。机缘巧合之下,被进到了临高的女仆学校,最终落在了冯元老手里。 冯元老认为,这世界上所有使前工业社会国家开国的方式都是一样,先是大炮轰开大门,再签定条约,中国如此,日本也是如此,所以他对占了缅甸的前首都,逼迫缅人开国毫无心理压力,结果是注定的。但是,如何保证元老院的支持,他却伤透了脑精。这次缅甸攻略,元老们不支持缅甸攻略的很多,为此在临高冯元老不得不使用无产阶级流氓手段,礼物,女人,什么都用上了,最终勉强通过。为了有一个好的开端,冯远征决定,三艘船中除了安达曼海号留下,其余两艘载着货物回临高。相信这两船的柚木、玉石,能给执委会一些印象的(事实上这批货执委会根本就不在乎,东南亚生产建设团一天就能弄来这么多,而且缅甸这边本来就是拿冯远征试试水,顺便吸引火力,执委会并不抱多大希望)。余下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独孤和胡志明负责安排城防,思正负责搞清城内的情况和征集补给,准备开打了。 第二十九章 初次交锋大皇宫里,他隆王面有忧色。纳甘来报,勃固城让被称作东南亚殖民公司的澳洲人给占了,连他心爱的儿子平达力也被俘了。他隆王一生处于血与火之中,自从他即位以来,改革阿赫木旦和阿台制度,重视贸易,注重生产,统一缅甸,干下很多大事,也经历了很多苦难,日常早就心如止波了。但勃固来的消息仍然震动了他。勃固城他隆王很熟悉,他曾率领王国军队在沙帘与葡萄牙佣兵头子勃利多激战三个多月,虽然最终他将勃利多“用桩插入肛门”,但对葡萄牙人只有300余人却能抵抗他的三万大军留下深刻的印象,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东吁王朝开始大规模的引进火枪,后来才有了横扫大明。 他召集了鲁道的官员们,命令他们立即集结军队,准备粮草,准备与海里来的澳洲人开战。他叫来纳甘蕴,要他想尽一切办法,搞到详细的情报,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君言,他隆王深知情报的重要性,可现在关于勃固城的澳洲人信息太少了。东南亚殖民公司又是个什么东西!自从捅了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这个马蜂窝,他隆就没安生过,一开始他隆还能怂恿怂恿给建设团制造麻烦,到了后来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民营贵金属矿一开起来,形式就彻底逆转了,矿主们带着手下的家丁在大山里和缅甸边境东征西讨,抓捕奴隶,边民纷纷内逃,就连土匪都不敢去边界,现在明缅刚刚结盟,南边就突然冒出个东南亚殖民公司,他隆悔恨不已,自己和澳洲人的梁子结的那是相当大了。好在据报这个南边的澳洲人只有500来人,当下之计,只能先打掉这些人,稳定海岸线后再依托地形优势与东南亚生产建设团东西对峙。。 接着,他又安排国师雅利安楞加罗曾准备为胜利祈祷的法会,国师住在雅什曼尼苏拉塔,曾译过《界论》等经典,在缅甸无人不晓,有他的祈祷会让国王更安心些。 同时,勃固城的元老正在紧张地商量对策。“独孤,你看这美景,没来错地方吧。”左边是城内的石头房,右边是清澈的安达曼海,美景让冯元老有点陶醉。“我说,这姑娘你还没得手吧”。独孤看着不远处的警卫。“我说独孤,你能不能有点元老的尊严,想点正事。缅甸王的军队要过来,要是落在他的手里,定会让你死得痛快,据说缅佬喜欢把人穿到木头上,从屁股穿到嘴。”冯远征有些恼怒。独孤求婚毫不在乎,“我说,我不是没警告你啊,那小妮子可不好惹,我可是把她当警卫培养的,如果你强来,以我的观察,你有可能被爆头。”“你怎么找了个炸弹当女仆啊?”“我喜欢这种感觉。你知道我怎么找到的吗?”说起这事冯远征有些得意,“那天我去学校,看见她和人打架,还在那儿吹牛,三脚踢死牛,哈哈”“这么说,你真的没能上得了床?”“去你的,”冯元老有些尴尬,“我们不是来商量怎么抢那胡志明的军事指挥权的吗?我们是元老,这事要做得体面些。”这楼不知道歪到那里去了,冯远征赶紧找回来。 “放心吧,等开打了,我表现出超高的军事天才,他自然听命。能力出权力,我还是懂的。” 独孤很是自信满满。冯元老也没什么好办法,眼下又不好失言,幸好独孤在军事上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这事只能这样了。 “今天来了个大和尚见我,让我支持他打倒师兄,”冯元老道,“我问他与师兄有什么仇,他说师兄披袈裟覆盖两肩,用棕榈叶遮头是邪派做法,要烧死。” “那他认为正确的穿法是什么样?”"这我也问了,偏袒右肓,用棕榈扇遮头。”“神经病,哈哈 在冯元老与独孤元老的嘻哈中,三个月后,迎来缅王的大军。冯元老在城墙上,看见一大片人群,人群的数量让他第一次有了一丝后悔,不该太过得罪那位常说“贸易是美德”的家伙了。不远处城墙下,独孤正在对南洋支队进行动员,“元老院至大”,“普天之下,尽是大宋之土”,“让大宋成为两洋国家”等口号不时地传来,冯元老煞了眉头,什么两洋国家,太超前了吧。这三个月里,南洋支队确定了守城计划,依托勃固城,打一个大胜仗,签几个条约。独孤不同意,一心想来个大的,不过冯远征没同意,他们人太少了。为此,独孤和胡志明清理了城墙下的射界,囤积了大量粮食,在海边的那面城墙,由安达曼海号守卫。那个神经病和尚叫做瞿那毗楞伽罗,最终冯元老同意勃固城里的和尚按他的要求进行着装改革,作为回报,他为冯元老征集了一支200人僧兵。冯元老认为和尚战斗力值得怀疑,但他们是本地人,便让他们负责城内治安了。 元老们来自于21世纪,对缅甸这个国家是轻视的,穿越之后,东南亚的国家都不在元老的眼里,结果便是出征前对缅甸一无所,在当地也没有足够可信的情报。在城墙上,可以看到缅甸军队,他们除了东南亚的特色兵种象兵外,还有骑兵,步兵等,主要使用西方买来的火枪,还有少量的水军,他们的水军不值一提,但许多船只竟用柚木制成,这让冯元老羡慕,安达曼号都比不上。缅甸行使一种兵户制度,理论上兵户与民户差别只有税率不同,这使得每次行动能动员大量军队,但职业军较少。“情报还是太少了。”正想着,如龙报告,花和尚求见,自从她听说瞿那毗楞伽罗有个十六岁的小娇娘后便一直这么称呼她。冯远征大喜,这真磕睡送枕头。“大和尚,一向可好。”“巴英大人,小僧得知邪王来攻,让小和尚们去搞到一些线报,希望能帮到大人。” 1638年10月,大宋与缅甸正式开战。此战缅军约60000人,有约300艘战船,缅人的战船大的长约20-30米,可载100人,有的有火炮。缅甸的陆军火枪装备率很多,大多是葡萄牙商人运来的西方火枪,约两万余支。陆军虽然很强,但冯元老最在乎的却是缅人的水军。大宋方面陆军约有1000人,海军方面有一艘T800改装战舰,两艘炮艇。 10月6日午时,缅人水军展开对靠海城墙的攻击,他们对大宋的火炮射程判断失误,他们沿着海岸进攻安达曼号,却与城墙距离过近,独孤元老利用了这一点,使得缅人的水军前锋陷于城墙与安达曼号战舰的两面夹击中,缅人水军显然训练不足,在两面夹击中纷纷调头,但他们过于密集的进攻队形使得互相干扰,成了大宋火炮的靶子,即使如此,也只有少量的船只敢于驶向开阔的河口。只是这一打击,缅人的前锋便损失了一半。安达曼号带着两艘炮艇追击,设在上游离城两里地的水军大营显然没想到这次攻击,安达曼号的蒸汽动力使得它有其敌快得多的灵活和速度,整个水师锚地在燃烧弹的攻击下,变成了火海。 在余下的围城期间,缅人剩下的水军再也没靠近安达曼30里以内。缅人统帅莽白见机较快,陆军后退10里,立下28寨。三天后,缅人在东面城墙展开攻击,但在近300支米尼枪以及城头的大炮的攻击,他们甚至都没有竖起一起有效的攻城梯。此后一个里再也没有展开过攻击。但两次战斗耗去了大量弹药,“幸好南洋号和幸运号走之后留下他们弹药和煤以及补给。”冯元老心虚了一把,“不然说不定耗不过这帮缅甸佬。” 该担忧的事还是有的,缅人虽然不进攻了,但他们也不走。这帮缅人打仗不带行军帐篷和车辆,在晴天的时候,他们用树叶做成一个个篷子,就睡在里面,远远看去,平地里一夜间多出一片贫民区。最近,冯元老甚至看到他们有人在种地。他们没有军服,衣服和百姓没有区别,只是头上裹着红布条。如此恶劣的条件,冯元老认为他们很快会得疟疾之类的流行病而全军崩溃。在一个月之后,缅人军队看不出来变化,南洋支队尽管人人喝热水,倒是有小一百号人得了疟疾,幸亏早就准备了奎宁。 没了缅人水军,南洋支队人人都轻松起来,大家都抱着一种想法,有安达曼号在,大不了坐船跑呗。就连城里人心也安定了不少。勃固城在五年前还是东吁王朝的首都,城里的房子都是石头做的,商人也不少,主要是锡兰人和穆斯林。居民主要是孟人,在这个时代,孟人还没有完全与缅人融合,这也是冯元老没将城内居里全赶出的原因。孟人与缅人斗争有近千年了,暂时还不会为缅人与南洋支队斗起来,如果南洋支队表现再强大一点,说不定他们就要直接投靠了。 第三十章 捡来的援军虽然出发的时候,冯远征拍着胸脯说不要援军,可惜被围在城里的日子很不好过,冯元老把电报房设在自已的居室后面,每天的电报里强忍着要援军的冲动。“不能要元老们小看”是他的支柱。缅军的包围其实很不彻底,由于水军的惨败,临水那面城墙根本不敢靠近,又由于城头的大炮,缅军离城墙足有二十里。刚开始的时候,独孤出城搞过几次突袭,搞得缅军离城墙越来越远,但也不撤退。 11月2日,李华梅的杭州号到达了勃固,给南洋支队带来了好消息。杭州号专跑广州至印度加尔各答航线,这个时代的航海技术以靠海岸行驶为主,勃固是其中间站之一。不过在南洋支队之前,杭州号停靠的是离勃固几十里外的沙帘,沙帘是他隆王钦定的开放港口。三十九年前,他隆王的哥哥阿那毕隆屠光了孟人首都勃固,数年的荒弃导致勃固河口淤塞,大船靠不了,导致了沙帘的崛起,其实,论位置勃固比沙帘好多了,勃固城后是一大片冲积平原。 李华梅去欧洲渡密月去了,现在掌管杭州号的是她的黑女仆李鹰。她告诉冯远征,泰国的阿瑜陀耶王了解了勃固的情况,认为是一个收复清迈的好时机,他向元老院订购了大量的标准予和标准刀,以及铁炮。 这个消息让冯元老甚为兴奋,以至于等杭州号走了之后,他再发现李鹰没给他留下任何东西,只有几件说是给元老的礼物,倒是他给杭州号补给了不少食物和水。“小娘匹,看来祁峰是个娘炮,女海盗还没被调教好。”不过这事到底还有效果的,三天后,沙帘的荷兰人便找到了他。1635年荷兰人德克施台厄就在沙帘建起了商馆,不过过于梗直地想把葡萄牙人和印度人排挤出去得罪了他隆王,结果这个商馆完全不赚钱。其实,就算德克施台厄成功了,他的对手还有孟人,沙帘注定成不了孟买。德克施看到大宋在缅甸攻城掠地,不免又起了凭武力独占缅甸的贸易的野心。不过,他很懂得掩饰,他提出,帮助大宋联系阿拉干国王,给他隆王背后来一刀,事成之后,荷兰拥有与大宋平等的在缅甸贸易权力。 更让冯远征没想到的是三天后他隆那边似乎开始缓缓撤军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元老院居然还关心着他这个刺头,居然有援军过来了!随着援军的不断抵达,冯远征也不再想着架空胡志明控制南洋支队了,因为随着援军的抵达孟人开始大规模了,并明确指出希望冯远征元老带着他们复国。就这样,他和独孤终于建起了一支孟人的辅助军队,起名为“开拓团”,开拓团不但规模达到了1800人,战斗力看样子也是可观的。这援军来的还真是不错。 第三十一章 运动战与迂回穿插很快冯远征就不再为自己捡来的援军沾沾自喜而是愤怒了,因为随着伏波军海军援军源源不断的涌入,以及大批海军陆战队和陆军的登陆,冯远征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摘桃了。冯远老并没有错,实际上元老院一直通过政治保卫局秘密监视着这个惹麻烦元老和缅甸方面的一举一动,并且很快意识到他隆的作战目的是集中优势兵力迅速把冯远征赶下海,稳定海岸线后再依托地形优势与东南亚生产建设团东西对峙。于是元老院电令游老虎在他隆率军攻打勃固城时,火速出兵重创东吁王朝,周围派民兵在后方炸桥断路堵渠毁田烧房伤人,摧毁其战争潜力。 东吁王朝这边,他隆做梦也没想到冯远征这几百人居然这么能扛,居然靠着一个孤城在平原上将他6万大军死死挡住了。更要命的是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游老虎居然乘着这个时候,翻越了大山,带着两千多伏波军陆军杀了进来,而且根据边民的情报,伏波军后面还有可怕的生产建设团的报恩团等民兵扫荡后方,抓捕俘虏,运送粮食。对于东吁王朝的人来说,伏波军虽然可怕,但打完就走而且军纪森严,路线固定;而生产建设团的报恩团等民兵那就是超大号土匪,还是穷疯的那种,抢粮抓人捉小鸡,连山沟沟里的石头都不放过(那个时候翡翠还没有被广泛接纳,周围元老也不知道什么是翡翠,所以就按着翡翠产地划了几块地方让民兵去挖石头拉回临高给他们赌石换必须工业品,结果就传成了连石头都抢),关键是这些土匪抢完就不走了,鸠占鹊巢从此安居乐业。 其实1641年的8月并不是打仗的好时节,整个东南亚雨下个不停,用游老虎的话说就是8月下了两场雨,一场16天,一场15天,下得人身上都要长毛了。大量的伏波军战士病倒,痢疾开始在军中肆虐,好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在建立之初就已经开始广泛开始了的》》》》的种植,痢疾并不致命;加上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职工的支援以及东吁王朝内掸族人的支持,雨季和疾病只是严重拖累了游老虎的进军速度和战斗力,人员的死亡并不严重,到1641年10月伏波军开进腊戍,伏波军非战斗死亡人数为41人,战斗死亡27人,伤36人,游老虎的2000伏波军(这2000人中近1500人是从生产建设团里征召的新兵,还有200人是黎苗山地国民军改编的伏波军,只有300人是老兵,基本上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全部的家当都被游老虎带来了了)也算是全须全尾的进入了第一个东吁王朝的大城市,也真是难为了这帮新兵蛋子,第一仗就搞得这么艰辛,待雨季结束,部队完成休整就顺着南渡河一路南下就可以了。 他隆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帮澳洲人为什么选择要在雨季进军,这是典型的作死行为。因此一开始他隆并没有理睬游老虎那支部队,因为按照常识,游老虎的人翻过横断山脉并不代表一帆风顺,由于东吁王朝东面山川的阻隔,东进的伏波军不可能走直线直插阿瓦城,而是要在拿下景栋以后再北上进入腊戍再沿河南下进攻阿瓦城,而在进入景栋之前任何军队都要因为大雨、洪水和疾病损失一半人。等他们到达腊戍时,十不存一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到时候一举出击就能打垮澳洲人。按照他隆的盘算,这个时候他已经抓住了冯远征,再挥师北上抓了游老虎,见好就收向澳洲称臣谢罪,东吁王朝自此改革学习澳洲人技术,百年以后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呢。 但到1641年的10月,当游老虎的军队开进腊戍以后,他隆慌了。根据情报,游老虎的军队无数,旌旗蔽日,伏波军大炮威力巨大,一炮糜烂数十里(其实游老虎的炮总共就6门,打腊戍的时候总共开了10炮,还有2炮哑了),更有韦陀菩萨相助,在夜间降下流星烧毁房屋无数(黑尔火箭100多发,虽然是雨季但还是烧了不少房子),百姓闻风而逃,掸人揭竿而起。他隆知道军队无数什么都是那帮吃干饭的借口,但澳洲人能打到腊戍,实力恐怕不可小觑。暹罗这边看澳洲人下了死手,也乘火打劫准备一举收复清迈。如果再不回防,只怕老家要被人一锅端了,万般无奈,才想出收买冯远征一部,暂时媾和,至少拖上一拖的主意。 不过东吁王朝的媾和归媾和,收买归收买,围着勃固城的军队可没少多少。石志奇每天在勃固城墙上一边忍受着冯远征的咆哮谩骂,一边望着远处乌泱泱的东吁王朝的帐篷也是唏嘘不已,这他隆可真厉害,居然还能留下至少三万人的军队钉住南边,看来未来是一场硬仗啊。自己手上的军队算上冯远征身边的海军陆战队说起来有1000人,军舰有10艘,其实因为长途颠簸以及水土不服的缘故,已经病倒了一半,好在这些症状在元老院的医疗水平下都不是大事,但真要开打还是要休整一段时间,等到雨季结束,地面干了,军舰完成修补,水路并进才行。至于愤怒的冯远征和沉默的独孤求婚,到时候让周围去跟他搞吧,给个糖吃还是一脚踹开那都不是自己要关心的事。不过这冯远征也太恶心了,仗着自己是元老,每天过来搞事情,当初哪个王八蛋想的主意让他过来的。独孤求婚倒是不错,虽然明显心里不爽但也还是有求必应,而且还主动请缨要求一起北上。 1641年的11月,就在他隆火急火燎的向北回防,石志奇紧赶慢赶的修补船只巩固城防的时候,休整了刚一个月的游老虎实在是憋不住了。要知道现在游老虎手下光伏波军就有了2000人,暹罗联军1000人,打着复国、从龙、归化、重归暹罗旗号的掸人民兵2000多人,此外还有四处汇聚而来身份不明的“从龙”缅奸3000多人,暗戳戳跟着伏波军在后方发本国难财的缅匪无算。如果是攻略大明,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丑早就被游老虎剿了,但这次游老虎的作战目的是搞破坏并不考虑战后重建,加上是深入敌国国境作战,一帮人在后方搞事情,搞得千里无人烟也能解决自己后方威胁何乐而不为。至于某些不长眼的居然敢找生产建设团后勤部队霉头的人,那是见一个灭一个。很快缅北的战争秩序就被建立起来,伏波军驻扎在腊戍;生产建设团的后勤队伍畅通无阻;掸人和缅奸自带干粮定期上供;缅匪们一面扫荡着后方,一面以仇家侵犯澳洲人的大义相互火并。形势一片大好之下,一帮新兵蛋子也抖了起来,游老虎也急于秀一波操作,11月11日,地面依旧泥泞,雨偶尔还会下的时候,游老虎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南下了。 第三十二章 失败的穿插作战其实这个时候,战争的天平已经完全倒向了元老院。游老虎可以选择带着军队老老实实地顺流而下,一路平推下去,迎头打掉他隆,然后与石志奇会师,任务完成回家;亦或是绕过沿线所有城寨,绕过他隆主力,让那帮乌合之众慢慢南下拖住他隆,自己带伏波军乘船直扑阿瓦城,拿下东吁王朝首都,之后以逸待劳,击垮回防的他隆部队,再与那帮乌合之众一道南北夹击,在野战中干掉他隆主力。但谁也没想到,游老虎居然有自己的想法,更没有想到的是,游老虎的参谋团们居然一致同意了游老虎天真的想法。 12月14日游老虎下达了那个差点让他被革职的命令,也是那个让他悔恨终身的命令。那天游老虎踌躇满志的向部队下达了“告诉部队,团不要去找营,营不要去找排,排不要去找连,大家都去找到他隆就行”。时至今日,澳宋的史学家们都无法理解游老虎为什么会下达这个命令,各种各样的推测都有,主流学说认为游老虎下达该命令是有历史背景的,不同于中原王朝的大兵团阵列式作战,他隆的东吁王朝实际上依旧是一个处于部落联盟到封建国家的过渡政权,其军队主要是由各个勐、寨组成,而各个勐、寨的军队实际是是接到命令以后慢慢汇聚而来的,是一小股一小股的,因此游老虎下令穿插分割是有道理的,在实际作战中也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大量缓缓赶来的勤王军队被击垮,导致不再有援军敢于过来支援;同时大量的溃兵将澳洲人的消息带回自己的勐、寨,极大地损坏了东吁王朝的权威,各个勐、寨事实上独立,或内附元老院,或投奔大明,或被其他势力强的勐、寨吞并。不过事实的真相是,游老虎是林彪的粉丝,战争前夕,游老虎突然想起了大决战里的经典一幕,林彪的下令“告诉部队,纵队不要去找师,师不要去找团,大家都去找到廖耀湘就行”。几十万解放军依照这个命令,整师、整团向溃退之敌实施穿插迂回,国民党军这只绝对的主力兵团,在辽西平原被分割得七零八落,十几余万人仅在2天1夜即被全歼。受过法国军校教育的廖耀湘,在被俘后依旧抱怨这些“土八路”们不懂战术,用“巫术来打仗”。游老虎也想玩一把这种感觉,想象一下伏波军在山野之中将如日中天的东吁王朝军团直接分割,数十万军队被2000伏波军打跨,2天内溃败,这是何等的波澜壮阔啊。参谋部也不是没有反对过,但奈何游老虎是元老;而且游老虎还搬出了东吁王朝是部落国家的理论,这也是后来史学家的理论依据;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游老虎没有打过败仗,准确的说伏波军大仗基本没输过,参谋部也轻敌了。于是伏波军军史中最出名的战例——宋缅会战就靠着这句山寨电影台词开场了。 伏波军在战例中这样写道“穿插迂回行动往往是利用敌人部署的间隙和翼侧,一旦为敌所察觉就会陷入敌军的重围之中,因此作战行动的隐蔽性和突然性是穿插迂回成败的关键,而突击的速度又是达成战役突然性的基础,任何一支成功实施穿插迂回的部队,无不以神速而著称。而神速是有两个先决条件的,第一是良好的训练,第二是对战争环境的熟悉,但这两点游老虎部都没有。”游老虎下达命令没多久,伏波军的麻烦接踵而至,首先就是迷路,缅甸多山,更何况与他隆决战的地区位于东吁王朝地形最复杂的地区,伏波军战士们打着追着就迷了路,严重降低了发起袭击的突然性,甚至还有伏波军战士遭到了缅军的伏击;其次就是训练不足,要知道老兵只有300来人,整个军队基本就是一个老兵带了4个新兵蛋子跟着一个认路的黎苗山地国民军在敌人老巢里晃悠,斗志匮乏,打顺风仗英勇无比,这深入敌后穿插勇气实在不足。但也亏了有老兵带着,有黎苗国民军认路,损失不算太大。 他隆这边其实也是惶恐不已,因为之前的作战都是大兵团、大方阵之间的作战,突然间伏波军就消失了,又是突然间四面八方都传来了被袭击的消息。自12月16日起,每天自己都收到个各个勐、寨军队被击垮、袭击的消息,侥幸躲过袭击的援军也将伏波军的消息传进了军营,一时间东吁王朝的军营里也是人心惶惶。后续的援军也因为不知道从哪里来到底干什么的伏波军吓得止步不前,更为自己家乡带去了东吁王朝失败的消息,一时间那些臣服于自己的勐、寨都开始人心思变。但在那个时空,死人、人心思变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后勤。伏波军的穿插切割虽然并没有伤及根本,但是伏波军在外围的不断骚扰,尤其是特务连有意识的袭击辎重部队,起到了古人所谓出奇兵断绝粮道的作用。游老虎这仗虽然打得实在不行,但也还算制造了相当大的麻烦,甚至让他隆在一段时间里做出了自己被伏波军主力包围的错误判断。 不过他隆到底是一代雄主,在被伏波军小鸡啄米,零敲碎打的折腾了七八天后,他隆根据袭击的密度、地点、袭击人数愣是判断出了伏波军的大致人数是在3000到5000人之间,之所以会高估,其主要原因还是乘火打劫的缅奸的存在以及对伏波军火力密度认识不足。而这七八天里,游老虎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穿插作战被玩成了挠痒痒不说,各分散部队还存在被包围的危险。 根据游老虎和他隆王两个人回忆录的记载,12月29日几乎是同时,游老虎下达了收拢部队的命令,他隆王下达了发现即包围,发现即烧山,打不过就冷枪冷箭的命令。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世事难料,游老虎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对错误的部队,下达了错误的的命令去攻击错误的敌人,可结果却没那么惨。因为部队以新兵为主,各部队的指挥官并不敢把部队散的太开,最差最差也是连一级的在一起;因为路不熟,所以各部队走路主要还是依赖黎苗山地部队,这些兵在陌生的环境下认路不一定厉害,但是记路跟踪还是没问题,而且好在路不熟,部队走的也不远;因为他隆的部队是挤在一起的旧时代点式的战阵,虽然没法分割,但是部队散开的面也小,聚拢方便。因此到1月6日游老虎治下的伏波军基本完成了收拢。 这并不意味着他隆的命令没有效果,甚至可以说他“发现即包围,发现即烧山,打不过就冷枪冷箭”的命令是卓有成效的。在伏波军收拢部队的7天里,游老虎经历了最难熬的一周,部队没有聚拢前谁也不知道损失到底有多大。但是看着四处突然爆发的山火,游老虎的心几乎揪在了一起,自己对不住这些新兵啊!1月6日,游老虎治下的伏波军基本完成了收拢,合计1500余人,尚有400余人下落不明(在后面的半个月里,又陆续归队200余人;最后一只部队是在缅甸投降后才归队的合计26人,游老虎的错误命令导致了150余名伏波军战士失踪或者牺牲,占到了此次行动损失的一半以上)。 第三十三章 伤心岭伏击战游老虎显然不是个喜欢吃亏的人,如此大的损失如果不在他隆身上找回来,元老院也不会放过他。游老虎急切地寻找与他隆大规模野战的机会, 他隆也十分清楚游老虎的心思,在数次交锋中他隆更是对伏波军的战斗力有了基本的了解。 战争再次变得十分微妙,吃了亏的伏波军反而气势汹汹,赚了便宜的东吁军队则四处转进。其实类似的战争在原时空发生过,乾隆年间清军曾经一路打到东吁王朝的首都,缅军一路转进,打不过但是跑的快,半年不到最后愣是依靠东南亚潮湿的气候把清军的指挥都给拖死了,逼迫清军接受缅军投降。 他隆的算盘也差不多,只要粮食还剩,队伍就不会散,这就有了拖的资本,这一拖大自然就是最好的武器。而且他隆还根据游老虎锱铢必较,绝不吃亏的性格制订了后来著名的腊戍伏击战,成为伏波军经典案例。掸邦高原多山,行军经常走山谷,很容易中伏击。游老虎对此做出了充分准备,每次在行动之前都会派出斥候部队提前进行侦查,而他隆打的就是斥候部队。 以实力论,他隆再怎么打,也是无论如何打不过伏波军斥候部队的,但他隆还是打了,而且还是派主力进行的进攻。在付出近300人的代价,消灭10个伏波军以后,游老虎得到了伏波军斥候部队在伤心岭(原为无名山地,后因此战得名)遭到他隆主力攻击的消息。勃然大怒的游老虎果断下令出击,毁伤他隆主力。 随着游老虎部的挺进,行进路程中伏波军战士们迅速意识到所谓并经之地的地形对伏波军非常不利,一山一崖夹一路,果真是个打伏击的好去处。这种伏击对于得到土共真传的伏波军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于是前去报仇的500人决定走山脊先侦察一番。这一走就成就了他隆日后在政协的传奇名声。 在交战中他隆料定伏波军会走山脊,于是在山脊两侧挖了壕沟隐藏军队。其实以缅甸茂密的植被,壕沟是不用挖的,但火器的使用让他隆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挖一道工事出来。当500人的队伍出现时,东吁王朝的部队开火了。 东吁军队火器质量并不高,精准度也很差,但胜在人多,射击密度大。好在伏波军在经历了最初的慌张以后,在老兵带领下迅速趴下准备反击并突围,伏波军只用了20分钟就击垮了进行伏击的东吁军队,不过也还是付出了16人死亡,37人受伤的代价。 同一个地方,吃了两次瘪,游老虎几乎是气的发抖,虽然每次损失都不大,并且面对伏击都取得了胜利,但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对士气的打击也有点大;而战士们描述缅军构筑了战壕的信息更是让游老虎心惊。游老虎当即下令对遭遇伏击的地点使用黑尔火箭进行射击,根据游老虎的判断,按照古代军队的行军速度,此时军队定然还是留在附近撤离,此时一波黑尔火箭收获定然不小。 游老虎的判断并没有错,缅军在完成这场失败的伏击以后,确实被从天而降的黑尔火箭打懵了,死伤惨重,一时间居然发生了溃逃。他隆这边也愈发佩服起伏波军来,两次伏击,伏波军不光没有溃散,而且还组织了有力的反击,澳洲人果然是名不虚传。 但他隆也不是吃素的,现在他隆部占据着有力地形,占据了制高点和主要隘口,虽然两次伏击损失军队超过了1000人,但迟滞游老虎部队的作战目的已经达到。并且他隆还在筹划对游老虎的第三次伏击。 而这第三次伏击,他隆居然胆大妄为的放在了第二次伏击的地点。伏不二设,这是兵家至理名言,但历史上并不缺人反其道而行之,胜者封神,败者无命,可谓豪赌。他隆选择了豪赌,他隆敢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几次交手他隆知道对方军队主帅是个固执且骄傲的将领,两次寻仇吃亏,必然要走第三次,至少要派人过来看看黑尔火箭的效果,因此大火退去后,他隆下令军队开进原来的战壕中设伏。 果不其然,游老虎又派出了军队上了山脊,只不过这一次游老虎学乖了50人的小斥候部队,队形散开,慢慢摸了上来。他隆并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居然还散开前进,但人少这是看得到的!肉多肉少都是肉,他隆军队进行了第三次袭击,不过这一次他隆军队见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武器——掷弹筒。 山地作战,地形是个很大的问题,直射武器很多使不上劲,元老院又没有迫击炮,步兵炮带不上来,是故这一次游老虎带了不少掷弹筒,这一遭让斥候部队带上了。他隆军队做梦也没有想到,仅仅50人居然就这么挡住了他们的进攻,而且还让炮弹长了眼睛进了战壕。他隆部在被掷弹筒打了两波以后,开始逃出战壕。这时候高射速的霍尔步枪就起作用了,伏波军可以趴在地上以安全的姿态快速射击。小规模的骚乱开始发展成大规模的战壕,信号弹燃起,游老虎打了第二波黑尔火箭,并引发更大规模的溃逃,缅军连续打了三次伏击的阵地此时才算废了。 “四次!整整四次!土共真传伏波军居然被存在代差的封建军队在同一个地方打了四次伏击,你和谁说理去!被处理活该!不要找我。”这是席亚洲战后对游老虎的原话。 是的,席亚洲没有说错,因为谁都想不到,他隆就在这个地方打了伏波军第四次伏击!在他隆第三次伏击被成功挫败以后,窝囊、愤怒几乎传递到了游老虎全军上下。游老虎决定全军出击,虽然游老虎认为他隆不会再设伏了,但还是决定主力走那条险要的道路同时,斥候看守山脊防止伏击。 他隆确实不准备伏击游老虎主力部队,他很清楚自己的军队连斥候都打不过又怎么啃得下主力,他隆盯上的是游老虎的斥候部队。他隆居然就这样藏了5000人在山脊上,在三次伏击中这支军队毁伤了接近一半,但另一半依旧全须全尾的守在下山的路上,自始至终没有加入战争。 当游老虎的主力全须全尾的通过这一段路程,全军上下算是松了一口气,斥候部队也放松警惕,有说有笑的开始下山,就这时枪再一次响了。听到远处枪声的游老虎,当即彻底失态,以近乎崩溃的声音要求全员上山,剿灭山脊上的东吁王朝军队。 好在参谋拦住了游老虎,否则的话根据他隆的算盘,埋伏在山脊附近的奇兵就会四处点火烧山,给游老虎来第五次伏击——火烧游老虎。第四次作战持续了30分钟,最终以东吁王朝军队崩溃,伏波军付出了死22人,伤19人的代价。 第三十四章 对峙在他隆身上吃了四次瘪以后,游老虎彻底老实了,参谋团也老实了。首先他隆率领的东吁王朝军队的火器水平要比大明高的多,并不是土鸡瓦狗;其次他隆的意志力和组织力要远远高于他们估计;最后就是作战地点多山的环境严重限制了伏波军火力优势的发挥,贸然硬冲损失不能接受。 他隆也暗自佩服他的对手,火器厉害他隆并不觉得有啥,但是军队散而不溃,围而不乱,大军临阵而不退,粮断而不垮,这就让这位雄主羡慕不已了。幸好对方只是几千人,若是几万,自己定然尸骨无存了。不过他隆的目标很简单,就是拖。 此时的他隆尚且寄希望于大明的出手援助,并且他派出的细作此时也应该到达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地界了,按着他隆的想法不出半个月大明就会南下,生产建设团也会内乱。此时游老虎和南边的髡贼必然撤军回防,按着外藩对付中原王朝的固有思路处理和元老院的关系,自己那时候上门和元老院谈判,俯首称臣。东吁王朝的一亩三分地就算是彻底保住的。 就这样双方又开始尴尬的对峙起来。游老虎每天派出特务连进行骚扰,冷枪冷箭,放火烧他隆营地,刺激他隆进行决战。他隆默默承受着损失,在反骚扰伏波军一两次有去无回以后,干脆闭门不出,始终保持着和伏波军的距离。 面对他隆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一枪不打,死死盯住的策略。游老虎彻底怂了,因为是山地战,最好的武器就是能够曲射的迫击炮,奈何元老院没生产。目前能够曲射的武器伏波军陆军只有掷弹筒和臼炮,臼炮这次翻山没带,掷弹筒射程不够。黑尔火箭在突围的时候用了不少,后勤则一时半会上不来,至于那6门步兵炮在轰了几次以后,他隆也学精了,所有部队都住进了地窝子,为了防潮缅军的地窝子下面还架空做成了干栏式地窝子,即使这样在旱季所有缅军士兵还是潮的身上发痒,但是和小命相比,这都不是事。 第三十五章 围点打援遇到雄主他隆在获悉游老虎连续吃了两次瘪以后,石志奇决定把后方让给冯远征和独孤求婚,自己带着伏波军绕开沿线全部城池,直接逆流而上进攻东吁王朝的首都阿瓦城。阿瓦城离今天的曼德勒不远,位于东吁王朝的中心,丽水谷地(也就是原时空的伊洛瓦底江河谷)上游,是几个古代王朝曾经建都的地方。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作为首都,是因为它东扼掸邦,西临丽水,北接云贵高原,南通丽水三角洲(也就是原时空的伊洛瓦底江三角洲),既是缅甸南北相通的咽喉,又是掸邦高原和丽水谷地东西联结的枢纽。更重要的是,丽水谷地不同于缅甸其他地区,是少有的干燥地带,开垦历史悠久,拥有完备的灌溉体系,人口也占到全国的75%。他隆深知阿瓦城的重要性,因此在统一缅甸以后便迁都阿瓦城,并进行了规模宏大的筑城活动。 阿瓦城池依自然地形建在一个大土丘上,内高外低,墙高壕深,东关亦有城墙,并安排了最信任的将领,也是他的幼子,后世出卖永历皇帝的莽白坚守。这也意味着他隆彻底放弃了平达力,准备锻炼莽白和平达力相比,莽白在军事上显然是要在行的多,加上兄长的惨痛例子以及急于表现自己的能力,莽白在阿瓦城的防守上可谓是滴水不漏。首先,莽白下令在阿瓦周围进行了坚壁清野,并构筑了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是外围警戒防线,以城东城南城北2.5公里、城西7.4公里内的较大村镇的据点和主要建筑物的据点构成,各个据点都筑有高碉、鹿砦等障碍物,形成独立的支撑点。其中,城南佛寺据点,主要是为了城南一线;城东土山据点,是突出东关的一个据点;城北的寨子,地势较高,在这里修起了护卫城北一线的外围据点;阿瓦城的南门正对南渡河与丽水渡口,且城西居高临下,攻城部队不易接近,但为了防范澳洲人的军舰,蟒白还是在南门外左侧高地也筑了一个据点,以护卫西城防和掩护渡口。 第二道防线是护城阵地(也叫环城阵地),以环城周围的27组西式碉堡构成,每组三碉,品字形配备。这些据点是建城之初在欧洲人的指导下修建的,并挖有外壕,鹿砦等防御物,有的还有暗道通向城内。 第三道防线是外壕和城墙阵地。外壕在旧护城壕基础上挖成,深20米,宽30米,紧贴古型青砖砌成的城墙。城墙高15米,上厚10米,基厚20-30米。城墙上面可并行两辆马车,缅军物资、人员的机动十分方便,城墙的上中下三层分别设置了箭楼和炮台,可对不同距离、不同角度实施全天候火力控制。第一层叫上层阵地,即在城墙四角和四个城门楼上放置了从西洋人手中购置的火炮;第二层叫伏射工事,即把城墙半腰挖空,构成箭楼;第三层叫下层阵地,即在城墙根周围向外挖出低矮的地堡,主要是用来泼洒金汁(也就是滚烫的大便),用于防御敌人迫近城墙,没有出入口。 莽白的防守十分严密,不过石志奇也没有轻敌。石志奇的算盘打的很精,他的计划是先全力打一波,试探一下,如果缅军防备空虚,守将软蛋那就直接拿下,丢了首都的东吁王朝必然大乱,南边的孟人届时倒向冯远征、独孤求婚,自己北上夹击他隆;如果守将是个硬骨头,守备森严,一时半会打不下阿瓦城,那就雷声大雨点小,围点打援逼他隆回防至平原,在平原上与他隆野战,他隆必败。 2月1号清晨,第一次阿瓦城战役打响了,海军的大炮奇鸣,瞬间就报废了高地上的炮台,伏波军迅速抢占渡口开始登陆,并开始向阿瓦城的第一道防线逼近。虽说澳洲人火炮之厉前所未闻,但是第一道防线距离河岸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远远超过了海军的射程。伏波军的打法,莽白是见过的,当年欧洲人就是这么拿下沙廉的,既然水军没挡住,那就在第一道防线挡吧。 不过当莽白在城头上听闻澳洲人军队不过2000时不禁笑了出来,没了军舰大炮的支援,就这点人,拉着几门小炮也想打阿瓦城,这些澳洲人果然和欧洲人一样的套路,以为自己没有火器。莽白问诸将:“诸位将军,澳洲人远道而来,并且轻敌,人数不过千人,谁愿迎战!”东吁王朝的守城将领们基本都是和欧洲人打过交道的,眼下伏波军的表现和欧洲人也并无差异,他们见伏波军少,又失去了舰炮支援,本着在未来国主面前露一手的心思,竟各个摩拳擦掌,准备狠狠的给澳洲人以颜色,“末将愿往!”的吼声此起彼伏。 “好!哥丹威将军,听令!你部最擅长火器,又有大象,命你率军1000,象兵20,并统城南诸军,迎战澳洲人。”这哥丹威是东吁王朝的精锐,还曾随他隆打过明国,更重要的是哥丹威手下还有1000多人还装备了西洋人的步枪,大象上也背上了一磅的弗朗机,这个阵容拿到明国去也是惊人的存在,当年也正是靠着这支军队大略明国,如入无人之境,而也是莽白的底气。 没过多久,逼近第一道防线的石志奇一眼就看到了晃晃悠悠的大象,这气势真不是盖的。“老缅这就不怕大象受惊么。”石志奇嘀咕着抽出指挥刀,回头一看身边的参谋们,豆大的汗珠开始流了下来,看来老缅的大象没受惊,自己的战士们倒是受惊了。 “怎么?怕了。”石志奇问身边的传令兵,“这大象有啥好怕的,当年在澳洲,那猛犸比这大象大多了!那可是刀枪不入,所以澳洲人的枪都是按着打死猛犸标准来的,怕个卵子哦!” “报告首长!我们没有怕,只是没见过!”传令兵几乎是哆嗦着回答的问题。 这帮新兵蛋子,真的!石志奇知道如果不把大象打乱,这仗还真不好打,“传令,等到了1000米所有步兵炮对着大象轰,其他各部没有命令不许行动。” “1400米!”观察员在报数! “1300米!”石志奇看到周围战士把枪攥的愈发的紧了。 “1200米!”观察员的声调也有点变了,在这种气氛的带动下,石志奇也紧张的起来! “1100米,各炮组准备!”观察员几乎是吼出来的,石志奇反而轻松的笑了出来,就是几十只畜生,怎么自己也紧张了起来。 “预备————放!”只见远处尘土飞起,巨大的身影倒下了。 缅军的队伍已经乱了起来,但是在后面督战队的刀锋下,敌军仍在逼近,受到惊吓的大象跑的也愈发迅猛其取来。 “装弹!预备——放!”不等缅军反应,伏波军第二轮炮击再次开始了! 这时候缅军的大象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两轮炮击,报销了6只大象,打倒了一排缅军。剩下的大象掉头就跑,开始踩踏后方的缅军。后方的督战队奋力砍杀着后退的缅军,并组织射杀大象,全然不顾大象上还有自己人。此时东吁王朝进攻的队伍已经彻底乱了,前面的在往后跑,后面的被逼着往前赶,整个队伍就这么僵在了原地,停滞不前。 不过伏波军的炮火可没有停下,“预备——放!”伏波军第三轮炮火来了,伏波军的拿破仑炮的速度并不快,12磅的炮弹打出去,人眼是能看得清弹丸的。此时坐镇中军的哥丹威就看见一个藤球大小的东西缓缓地飞过来,似乎用手都能接住,当这个小球开始落下时,突然速度加快了,哥丹威看到就是这样一个小球把自己的一队精锐士兵从头穿到尾,从炮灰到火枪手再到督战的亲兵,一个不剩的被砸得四分五裂。 当第二队士兵被砸穿以后,东吁王朝的军队彻底失去了纪律,或者说失去了理智。纵使这支军队受过欧洲人的训练,纵使他们被要求在射程外不得射击,但当一支枪走火或者一个人失去理智时,整只军队都开始乱放起来,似乎到处都是敌人,到处都是枪声。但实际上,伏波军的战士们一枪没放,还在700米外站着。 石志奇又看了身边的小战士们,虽然还是紧张,枪依旧攥的紧,但脸上已然洋溢着轻蔑的笑容了,时机成熟了!石志奇抽出指挥刀, “全体准备战斗!列队——前进。”军号急促的吹奏起来了。 当伏波军的队伍行进到距离东吁王朝军队500米的时候,伏波军停下了。远处缅军乱放一气,有四散逃跑的,有后退的,有脑子蒙圈往前走的,督战队则拼命砍杀努力维持秩序。但石志奇却感觉战场好像安静了下来,原来收割生命是这种感觉啊! 枪响了,石志奇听到有霍尔步枪那种奇特的漏气声,还有米涅步枪清脆的砰砰声,远处的身影一个个倒下了。伏波军的齐射大概只持续了10分钟,东吁王朝的精锐,哥丹威的骄傲,1000枪兵,20个象兵以及南边防线的全部炮灰开始全线溃逃了。 伏波军再次前进,齐整整的队伍,齐整整的步伐,齐整整的枪声,让哥丹威感到绝望,死神大概就是这样收割生命的吧!哥丹威的感慨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又一次齐整整的枪声中,这位纵横中南半岛数十年的虎将用惨败为自己的戎马一生画上了句号。 留在第一道防线中的守军慌慌张张的放火烧了房子,毁了预留的炮弹,开始向阿瓦城奔去。二道防线的守军看到远处的烟花也知道事情不好,哭喊着要求进城。莽白心里清楚,野战无论如何是没法打了,当下唯有死守城池了。 莽白下令放进了第二道防线的全部守军,同时二道防线全部守军挖土堵门,把第一道防线大门堵死。至于外围第三道防线的士兵,随他们自身自灭吧!听闻城门已经关闭的城外缅军早已经没有了斗志,本来他们就是炮灰,而且多是临时抓来的壮丁,这下也好,遂了他们心愿,剩下三道防线的守军们纷纷点火走人。 上午十一点,石志奇的部队开始在阿瓦城外集结,一个上午的顺风顺水,石志奇手下的小战士们也抖了起来,纷纷嚷着要在阿瓦城吃午饭,不过石志奇可不这么想。今早一战,除了火枪多一点还有大象外,缅军似乎与明军并无太大区别,按着常理阿瓦城中午拿下来问题不大,可是为什么游老虎能吃两次瘪,而且还被拖住了。蹊跷,实在是太蹊跷了。还是小心一点吧! 十一点半,石志奇下令炮兵扫城墙上的塔楼、炮台;狙击手对城墙上的守军挨个点名;其余部队休整,准备下午的战斗。到下午两点,城墙上的守军都给点名报销了。石志奇觉得应该是阿瓦城守卫空虚,所以才如此不经打。不过很快石志奇就要吃一次游老虎的亏了。 下午三点,战斗打响了,炮兵在对城门进行了连续射击以后,城门是废了没错,但问题是城门已经被泥土、砖石、木头彻底堵上了,从城门进入那是不可能的了。更可怕的是,这缅人的城墙箭楼居然是三层,伏波军能报销的是最上面一层,下面两层要想报销,还不如直接把城墙给推倒了。更恶心的是,伏波军曾经试图在城墙下放置炸药包,结果被最下面一层浇了大粪,三个小战士就这么被活活烫死了。石志奇很快明白过来,莽白不是傻子,他是想凭坚自守,不和伏波军野战!既然阿瓦城是一块难啃的骨头,那就做好围点打援的准备吧! 于是石志奇开始了自己的围城行动,海军白天放炮扫荡周围沿河村镇及可能顺流而下的援军,同时狙击手、炮手按时点名,消灭一切敢露头的守军。晚上黑尔火箭放火,在城内燃起熊熊大火。石志奇实在是不明白,这要换做大明的县城,这么折腾上两天,城里的乡绅早就把县令绑到伏波军军营里了,怎么老缅的爱国热情就这么高涨。其实不是老缅爱国热情高涨,实在是因为澳洲人在东吁王朝的名声太臭了,首先是生产建设团四处抓奴隶修水利导致大量澜沧王国、吉蔑国的百姓逃亡东吁王朝;其次是澳洲人已经和缅人的仇家掸人、孟人结了盟,就算澳洲人放过自己,掸人和孟人也会乘火打劫;最后是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民营贵金属矿,矿主们带着手下的家丁在大山里和缅甸边境东征西讨,抓捕奴隶,成为当地土著的噩梦。虽然和旧时空国民党的返乡团比只能算大巫见小巫,但已经够激发缅人的守城决心了。 2月10日,他隆接到了阿瓦城被攻击的战报,军营里一时间炸了锅,一干将领纷纷要求回援阿瓦城,毕竟自己的家眷都在那里。但是他隆认为,石志奇逆流而上,时间仓促,军队规模不会大,只会维持目前的2000来人。其次澳洲人精于火器、野战,如果大军回防阿瓦城,势必要在平原与澳洲人决战,并且存在被游老虎从后方夹击的风险,缅军必败无疑。阿瓦城城墙高大,大炮难以轰塌,守城的又是自己最信任且能打仗的儿子莽白,澳洲人暴虐之名缅人皆知,势必上下同心死守。只要莽白能据城坚守,死不出战,拖上半个月问题不大;最后根据情报,澳洲人打阿瓦城显然没有使出全力,明摆着是发现阿瓦城不好打以后,准备围点打援。不如放手一搏,由澳洲人打阿瓦城,自己与游老虎耗在北边,届时明人南下,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内乱,游老虎、石志奇必然回防,则阿瓦城之围自解,到那时与澳洲人示好称臣,回防阿瓦城,镇压孟、掸,社稷可存。 2月25日,半个月过去了,冯远征带着孟人都快把下缅甸闹翻了天,阿瓦城还是岿然不动,他隆也丝毫没看到回防的迹象,和他隆对峙的游老虎几乎都快要急死了,他隆不打、不撤、不降,自己派特务连已经摸进去暗杀了好几拨,但是都杀错了人。此番作战损兵折将,再这么拖下去只怕自己要被政保局带走了。石志奇也开始重新思考起下一步的作战策略来,他隆到底是一代雄主,压根不上自己的套,看来策略要改一改。 围了半个月阿瓦城的石志奇判断,伏波军若不真攻城,他隆即不真增援;只有在伏波军真攻城,并且受到相当损失后,他隆才会组织重兵增援。石志奇在研究攻城与打援这一对矛盾后最后创造性地提出“攻瓦打援”的第三案,决定以陆军1500兵力攻打阿瓦城,海军全部火力轰击阿瓦;以500伏波军以及孟人为主体的辅军2000人准备狙击他隆援军,几乎是将兵力平分。这一作法看似违反“集中优势力量”的战术原则和伏波军的作战传统,其实这一部署带有极强的欺骗性,它令坚守阿瓦城的莽白和依旧还在纠结是否增援的他隆部捉摸不定,而真正的实质是摆开“攻瓦打援”的态势,如果援军来的快,就机动主力打援,如攻城顺利,就调动主力攻城,对于他隆来说横竖都是死。当然石志奇敢说打下阿瓦城这么大的城池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的货周围给送到了。 第三十六章 围魏救赵:政立渠事变1642年,老把戏出场了,呵叻高原上修建政立渠的奴隶们从河道下挖出了一个一只眼睛石人,背部刻着“石人一只眼,挑动呵叻天下反”。奴隶们突然发现,这正是他们在工地上传唱了几年的歌词,于是人心思动。后来经过调查,这个歌词应该是为缅甸人服务的明人所做,石人也是缅甸的细作准备的,直接抄袭了元末农民起义的故事。虽然现在看来,整个事情的策划可以说拙劣不堪,甚至可以说是幼稚,但对于当时的奴隶来说,这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作为元老院东南亚建设团的创立者以及东南亚开发的先行者,周围元老完全有理由成为后世人心中的偶像。在他主政东南亚的8年里,他把东南亚从烟瘴之地成功变成了第二个江南。他将饱受摧残、压迫的华北、朝鲜、日本、安南的人民拯救出来,赐予他们土地,给予他们新的身份。他对妇女儿童的保护领先于整个世界,在他的努力下,早在1638年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就确立了新式教育体系,他确保每个孩子都能上到初中。在周围元老的努力下,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经济像政治一样获得了大发展,东南亚建设团从不被人看好,发展成为元老院下最璀璨的明珠。 同样在东南亚建设团的土地上,他还有另外一个形象。占城人以及一切不服从元老院统治的东南亚土著,包括妇女和儿童,在周围元老治下没有任何人权,完全是奴隶。他们在符有地培养的奴工队的鞭子下强制劳动,几乎没有人能挺过两年,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保证周围元老能够让他的东南亚建设团的孩子们过上好日子。即使在当时元老院内部,周围元老的所作所为也饱受争议。这也是日后南方在纪念周围元老诞辰时,冲突不断的原因。 此时的周围元老就在政立渠上,他对这件事几乎是一笑而过,手段实在是太老套了,连台词都没换,呵叻农场的民兵迅速动员对参与奴隶进行了扑杀,早上挖出石人,中午扑杀企图造反的奴隶,砸碎石人,下午出事部分政立渠的修建工作就重新开始了。但这一次,周围元老失算了,长久以来元老院创立的奴隶监督体制一直稳定有效,以至于在他的思维中,这些奴隶只会忍受也只能忍受他们的命运。但他错了,这些奴隶会起来反抗的,这条在后世看来福泽后世,串通了栖河、蒙河、湄公河,彻底解决呵叻高原雨水分布不均问题的工程在当时就是奴隶们的坟场,那被后世拿来炫耀的一串串数据在奴隶们看来就是一具具尸骨,当愤怒和不满超过了限度,当连像狗一样生存下去都成为一种奢望的时候,反抗是唯一的道路。反抗是为了生存。 四天后的夜晚,就在他隆接到石志奇一干人马包围阿瓦城消息的当天,政立渠上的奴隶造反了。在缅甸细作的组织下,这场奴隶暴动迅速变成了缅人的围魏救赵。虽然元老院早有预案,呵叻农场的民兵、奴工队以及留守的伏波军迅速做出反应,但是奈何奴隶人数众多,农场职工只能自救坚守,没法镇压了,周围元老和农场职工一起被包围了。呵叻农场的职工拢共只有6000多人,另外还有未成年的娃娃2000余人。因为雨水分布不均的问题,此时整个呵叻高原也只有呵叻农场这么一个团级单位,下属12个村级据点;此时为了修建政立渠,聚集在呵叻高原的奴隶人数高达20万人。1642年政立渠的修建已经进入了第四年,因为赶工期以及呵叻高原的自然条件的缘故,这四年死在政立渠上的奴隶不说多也有十五六万了,是名符其实的死亡工程,周围也因死亡率的事情没有少被批斗,要求改善奴隶条件,但因为从来没有出过事再加上南进派力挺,周围元老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所以说,政立渠事变的爆发是有必然性的。 其实奴隶暴动的事情在元老院治下一直存在,但只有政立渠奴隶暴动作被称为事变是有其内在原因的。第一、政立渠事变是元老院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奴隶暴动,人数从之前的几百人直接达到了20万,并迅速向整个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内部蔓延;第二、政立渠事变是在外来势力煽动下有组织有计划发生的,暴漏了诸多漏洞;第三、政立渠事变发生的时点十分微妙,正好是伏波军釜底抽薪包围阿瓦城,游老虎与他隆王对峙期间,直接使得奴隶暴动变成了缅人的围魏救赵,几乎改变战局。政立渠事变的爆发也成为后来周围元老离开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直接原因。 在这个危机时刻,周围拥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聚拢民兵和带来的伏波军迅速进行扑杀,直接和暴动奴隶进行野战;第二个选择是让这些武装力量继续分散在呵叻农场下属的6个据点,保护农场妇女儿童及职工。前一种选择可以火速扑灭暴乱,保住元老院的财产安全和奴隶;但后一种选择可以最大程度的保住归化民的生命安全。在两者之间,周围元老果断选择了后者,用周围元老的话说就是没有人,谁来打扫废墟,谁来重建家园。但选择了后者也意味周围采取了各据点自救坚守的策略,完全放弃了全面镇压叛乱的可能。并且周围身边的人不会超过700人,而这700人中武装力量只有150余人,其中除了50多个国民军有南洋步枪以外,剩下的人装备的全是鸟铳。但周围元老对此不以为然,周围元老认为,奴隶暴动是为了求活,而不是为了报仇,既然是求活,砸碎牢笼以后组织者对下面的人就不会再有控制力和约束力了,绝大多数奴隶都会作鸟兽散;即使组织者能够聚拢一些人在身边,那么他最优的选择也是采取逃亡的策略,向被逃亡遁入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控制力相对较弱的老挝后再向西进入缅甸。所以只要第一仗打的坚决,打的果断,狠狠地敲打一番,危机就会迅速解决。在形势稳定后,再组织民兵把这些暴动奴隶抓回来就是了,不用上来就野战。 周围元老的判断不能不说没有道理,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正确的,在暴动的当天,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民兵和国民军就在各自的据点打垮了企图报仇的暴动奴隶,并主动出击消灭敢于靠近各个据点的奴隶。在民兵和国民军的打击下,政立渠上的奴隶迅速分化为四大部分,第一部分人数最多,事后统计大概有12万人,占政立渠奴隶的一半还多,这些奴隶在暴动发动初期就乘乱逃脱,作鸟兽散,遁入附近的山林,各自寻找生路去了;第二部分人数次之,事后统计大概有4万人,这些奴隶参与了暴动,但是在报仇无望反被民兵教训以后,迅速认清现实,在最初暴动组织者的领导下,有组织的开始向北逃窜。 第三部人数最少,基本上都是安南人、爆破敢死队的成员及其亲属,他们选择了站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这边,参与镇压起义,这些奴隶之所以如此自觉是有原因的,首先是安南人,安南人大多是因为初期反抗元老院统治被罚没为奴,最初高达42万人。但在后面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发展中,很多安南人被慢慢恢复了自由身,绝大多数被送往了台湾、琉球、果人岛(安达曼群岛)岛,但也有部分被周围交给了薛元老拉到新加坡殖民,甚至还有些安南人被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接纳送到了老挝,成了职工分到了土地,因此这群人以命相搏动机不大。其次这些安南人在阶梯计划时充分认识了澳洲人实力,加上自认为汉人又是汉字民族的缘故,这些安南人在奴隶中往往扮演了监工帮凶的角色,也是暴动奴隶报仇对象。这帮安南人索性紧跟元老院,暴动结束后搞不对还能被恢复自由身。至于爆破敢死队的成员及其亲属投奔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则纯粹是因为嫉妒,这些人搞爆破为的就是恢复自由身,甚至可以当上职工,而那些乘乱逃跑的奴隶,居然就这么恢复自由身了,心里实在是不平衡。加上爆破敢死队的人从事的也算是技术工种,待遇相对较好,对元老院的理解也更深,他们知道暴动是没有好下场的,此时反倒是个投名状的好时机。剩下的一些则是投机分子,妄图以此博取利益。但是这些人人数并不过,加在一起不超过4000人。 第四部分是周围元老没有算计到的人。周围元老做出以上判断的前提是这帮奴隶是理性的经济人,也没有考虑到有东吁王朝细作煽动的情况。而正是这个疏忽,使得周围元老错误估计了最后坚持作战的奴隶人数和斗争强度,按照原来的假设打个七八天就差不多收尾了。但是在战争进行了两三天以后,其他各个据点都明显感觉到暴动奴隶的进攻越来越少,最南边的据点甚至已经扫清了暴动奴隶;而周围元老则感觉了空前的压力,在缅甸细作的煽动下,余下所有的暴动奴隶都在向周围元老所在的据点集中,到2月25日,周围元老所在据点外已经集结暴动奴隶超过3万人,以人数优势干掉周围可能性是不大的,但是逼游老虎回防是有很大希望的。 并且在他隆的运作下,北面老挝的澜沧王国也活络了起来。此时主政老挝的是赫赫有名的苏里亚旺萨。从1623年起,老挝陷入王位继承之争,苏里亚旺萨在1637年击败所有竞争对手,取得王位。如果没有元老院的干预,苏里亚旺萨统治期间,他将对内结束分裂状态,恢复国家统一;对外与暹罗、安南等邻国谈判,划定有争议的边界,维持和平,并在1651-1652年曾两度率军征服川圹,将老挝的领土拓展到掸邦;宗教文化上,他会把佛教统一在王权的管辖之下,任命僧王,制定僧阶,创办佛教学校,提倡佛典研究,使老挝成为东南亚佛教的重要基地,使得老挝在音乐、建筑、雕刻、绘画、金银工艺、编篮和纺织等都达到高峰。他长达57年的统治将被誉为老挝传统文化的黄金时期。 但1639年元老院就进入了老挝地界,当时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在老挝的势力其实很弱,不过老挝也不强,由于人口过于稀少,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进入老挝初期与澜沧王国处于奇怪的共存状态,互不承认,互不打扰。随着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高速发展,这种奇怪的共存很快就维持不下去了,首先就是天道教的飞速传播,苏里亚旺萨传播佛教的根本是要加强统治,但是元老院带来的天道教把他任命的僧王生意全给抢了,南部佛教治病比不过天道教,严密性比不过天道教,经济实力比不过天道教,武力比不过天道教。天道教的存在极大地威胁了自己作为佛教领导人的统治。再之后就是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对耕地的争夺,可气的是自己压根根本争不过这帮土匪,更可气的是一帮寨主居然直接背弃自己投奔澳洲人了,地交给了什么天地会,百姓欢天喜地的做劳工。而随着澳洲人在老挝境内贵金属矿的发现,灾难更是接踵而至,矿主们到处抓人做奴隶不说,各个部落之间也开始相互攻击,抓人给澳洲人卖钱。对于只有50万人口的澜沧王国而言,如此再折腾10年,这个国家就彻底没了。 面对这种局面,苏里亚旺萨毫无办法。但现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内乱,给了他一个机会,甚至在苏里亚旺萨的心底燃起了一份雄心。也不知道他隆是怎么忽悠的,政立渠事变后,这位居然扛起了老挝军民宣慰司的旗号,自称澜沧和呵叻高原的雄鹰。虽然事后发现这位名义上的澜沧王国的国王,澜沧与呵叻高原的雄鹰其实并没有什么号召力,并且其出兵带来的实际影响力甚至不如政立渠的奴隶暴动。但在当时危急的局面下还是很讨人嫌惹人烦的。不过元老院更担心明廷也本着浑水摸鱼的态度,决定进来认认真真的搅屎。 1642年,明廷的状态仍旧比原时空好的多的多,在明廷看来澳洲人的出现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但事实上正是由于澳洲人的出现,高产土豆、高产玉米通过澳洲人在山东的基地被大面积传入了中国。这些高产量作物虽然尚未完全普及,但在北方其带来的作用是不可小觑的,再加上澳洲人在南边可怕的粮食产量,粮价也平稳了许多,大量的濒死的贫民也因此进入了半饥饿状态,实在不能忍受还能选择去天津和山东投奔澳洲人,对于本时空的农民来说能活着就没必要冒着杀头的风险造反,农民军的实力也因此被大大地削弱了,当然在明廷看来,这是皇明天威,剿匪得力的结果。现在腾出手来的明廷完全有能力好好对付一下北面的满清和南面的髡贼。
第三十七章 天道教国家的建立元老院的担忧是多虑了,大明南下只是他隆一厢情愿的幻想,和元老院的迫害妄想,大明正乐得看澳洲人和缅甸龙虎斗,自己好渔翁得利。况且就算是自己就算想南下也没那个本事,福建方面,自从元老院端了郑芝龙老窝,这十年来,缺粮的福建就一直指着澳洲人吃饭。江西方向有大山阻隔,明军如果走赣州-南雄一线,只怕被累死。湖南、贵州一线倒是有水路相连,只是前些年刚刚大败,现在再去,只怕是湘南、贵州的土司要造反。希望完全就寄托在云南一线了,但此时的云南早已不是沐府治下的云南了,而是半髡半明的土地了。 与一般人的认识不同,元老院进入滇西的先头兵是一群道士。由于崔汉唐的努力,广东的新道教势力大涨,并成功地激起了宗教狂热,无数的新道生竭力把新道教传播给不信之地。与历史上的基督教徒一样,他们在传教的过程,也努力地借用了元老院的新知识,所以,许多虔诚的道士除了道经之外,还会是赤脚医生,半农学家等。与后世一样,这些道生认为,越是去艰苦的地方,越是说明自己是虔信者。 第一个来滇西的新道教生叫田德能,他除了精通崔汉唐的新道教典籍外,还是位半调子的农学家。在他背上的行路箱中,除了道教经典外,还有几种植物种子、药品和一些生产工具,其中就有咖啡。田德能从广州出发,与往来于滇粤间的茶马古道商人结伴而行。然而,这些商人并非从广州直接到滇西的,第一批商人只是到梧州而已,他们的货物由下家接下,再进行运送。田德能在认识了七个驮帮之后,才到达滇西的云南驿。最终,他在洱海卫新兴矿工间落脚,田德能传教方式多样,能讲故事,也能演一些戏法,积极在矿工间主持正义,关心疾苦,并成功地预言了一次地动,矿工们信仰道教本就不少,很快,所有矿工都对新道教崇信不疑,所有矿工都尊敬地叫他“道公”,这其中就有不久后在滇西称王的杜崇秀。不久,道公的声名就传到了滇西的四府,连彝人都听说了他的名声,找他主持公义。 自朱洪武移民开发云南以来,明朝政府就在滇西建立了不少屯兵的卫所,这些卫所占据了山下较好的土地,比如宾川地区,最大的一块平地,也即坝子就是宾川卫所所在地。由于经营失当,这些卫所兵逃亡严重,竞使好地无人种,于是各卫所借平反之地,抢夺山上民族人口为农奴时有发生。朱苦拉村杞干文等彝族人就是在此种背景下被渔泡江东升“顺天王”张邑清捆卖的,在彝族头人的请求下,田德能介入了此事,他用手中的药品使得大理按察使司郑祥广答应调解这事的承诺,从而解救了彝人72名。朱苦拉人对田德能十分感激,他们邀请田德能去朱苦拉传教,田德能在朱苦拉建道观一所,并使朱苦拉所有人信仰了新道教,还传播了咖啡种植,后来朱苦拉咖啡名扬天下,这是后话。 就在田德能在朱苦拉传教期间,新兴矿工受不了工头的毒打,在杜崇秀的带领了,开始造反大业。杜崇秀十分顺利,很快大理、永北、永昌、顺宁、腾越相继落入他手中,其他的如丽江的木府,也识相的表示顺从。杜崇秀在当矿工时就信仰了新道教,虽然田德能并没有参与他的造反大业,他还是对田德能十分尊敬,一度想让田德能当他的国师,被田德能拒绝后,他仍给了田德能在他的国内任意行走、传教的权力,并以他的道教知识,给自己的国家命名为天师国,所在府邸为天师府,自己为元始天尊下凡,手下将领马如龙、马德新、徐元吉等为天将。 如果从上帝的视角,由于与两广的经济联系被髡人破坏,云南之乱是必然的。1636年春,明控区云南出现异常的饥荒,4月,洱海卫新兴矿工起反,一日后攻下洱海卫千户所城,矿工领头者为北胜州人杜崇秀。洱海卫距大理按察使司,路程不过四十里,但当时的按察使郑祥广很是庸碌,迟迟不组织镇反。杜崇秀本是永北卫三川坝千户所逃兵,他在攻下洱海卫后,拉拢了卫所的有战斗力的士兵,向北成功地偷袭了宾川卫所城,于一个月后,在永北千户所兵马如龙、马德新、徐元吉等的配合下,永北也落入叛军之手。永北有千户所5个,百户所50个,如果按明初的标准,永北卫应当有兵士25000人左右,是朝廷在滇西存在的根基,当然,现在是崇祯年间,真正能上战场的估计不过数千,不过杜崇秀拿到了永北,实现了他的梦想,他和他的11个主要将领,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将这个反叛的大火烧到了全云南布政司,并于1637年7月在云南驿建立了都城,称为天师国,自称是元始天尊。 明时的永北卫是明朝在滇西武力基础,杜文秀能拿下永北,主要是永北的能上战场的士兵都去了广西防备髡人了。但永北一旦落入杜文秀手里,使得滇西再无他的对手了。更要命的是曲靖的刘世第也反水了,1636年就在两广战役开打后不就,曲靖军民府刘世弟瞅准时机向元老院递降表从龙。经元老院讨论,大陆攻略不能轻易扩大,于是,刘世弟在大宋的默许下,成为滇东一独立势力,云南在时代的大轮下裂为三块,只有昆明城在沐英的后人沐天波的支持下,还保持对明朝的忠诚,勉力维持了镇雄关的防卫工作。杜崇秀在镇雄关下遇挫,也就确定了他的统治范围。然而,这不是一个理想的统治区域,这里九成九是大山,能出产粮食的只有几个小平地,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环洱海的那一小片土地,实际上,滇西最大坝子就是云南驿所在的坝子,面积是洱海坝子的一倍多,可惜此里少水,产出还不及洱海坝子的一半。 眼见着他隆和澳洲人掐起来,杜文秀也动起来心思,在投了髡的土司石玉清的邀请下准备南下发他隆的战争财。只是杜文秀南下还有一股势力要说好,那就是丽江木府。木氏领主控制下的丽江,关卡林立。难怪徐霞客记载“出入者非奉木公命不得擅行,即诏令至,亦无得竟达。”毛奇龄在《云南蛮司志》也说:“州界有关,人皆不得入,惟府吏得入,故人尝愿为府吏。”不过木氏领主也征收货物过境税,当时七和就设有查税所。木氏领主是丽江最大的土地所有者,政治上的主宰。难怪徐霞客说他“贮金数十库”,“宫室之丽,拟于王者。”明代丽江富甲迤西诸郡,政治上号令一方,自雄于滇西北隅,故藏族贵族亦称它为“萨当汗”。 现在坐镇木府的正是赫赫有名的木增,丽江木府出于其巅峰状态,木增的态度不明朗,杜文秀绝不敢轻举妄动。不过石玉清已经把说客带过来了,那就是木府的熟人——徐霞客。 第三十八章 说客:徐霞客1642年的徐霞客早就归西了,可在1636年徐霞客做出了改变他命运的决定,明崇祯九年(1636年),徐霞客远游至云南丽江后,因足疾无法行走,因为听闻澳洲有神医,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他决定进入澳洲人的地盘看一看。于是木增派来的人用滑竿抬着老徐一路送到了广西。在当时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已经成立,相比较富庶的广东,以及匪患不断地广西,传说中混杂着安南、朝鲜、汉人、黎苗的东南亚生产建设显然更有趣,而且在周围的强力管理下,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治安也好的多。老徐计划先到广州看病,看好以后去临高瞅瞅,再去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看看。 不过老徐和髡人的初次见面并不愉快,因为老徐犯法了。老徐之所以能一直旅游,一方面是因为家里有钱,另一方面靠的是明朝的驿站制度,老徐通过制假证来享受这个超级福利。他旅游的许多费用,就是凭借捆绑和鞭挞的官府之威,违反中央规定,转嫁到了农民身上。老徐的进入澳洲底盘的第一站是广西,1637年老徐不顾他人劝说,闯进贼窝,按着老套路,老徐到驿站出示假证,狐假虎威。在遭到拒绝以后,这位大哥居然带着木增派来的轿夫抽了驿站的工作人员,好家伙,徐霞客就因为袭击公务人员罪蹲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监狱,好在老徐因为腿脚有病,年纪又大,主事的小干事怕出人命,就被处以刑事拘留15天,至于那几位轿夫统统的扔进了劳改营劳改一个月。不过老徐干的事情实在是太恶劣,于是主事干部决定把老徐挂在城头笼子里展示15天。 这下新闻就大了,老徐好歹也是明朝士绅,家里是江阴首富,名气也大,居然就这么被挂城头示众了。于是一伙士绅纷纷到工商联情愿,主官就把这事通报了上级张元老。这位张元老一听名字觉得啥人啊,徐宏祖有啥好牛的!首富了不起啊!挂着!我还听说还用明廷的证来使唤我们干部,证还是假的!继续挂着,多挂5天! 于是老徐就这么从挂15天笼子变成了挂20天笼子,直到3天后,这位张元老和另一位元老聊天拿这故事当谈资,才知道这下玩大发了,把徐霞客挂笼子了。很快徐霞客在广西被挂笼子的事情传遍了元老院!首先就是老徐怎么处理?讨论后,元老们认为老徐犯了法,这无论如何是不能放下来了,这是个政治问题,要告诉众人士绅犯法同罪,谁都一样!第二个就是要不要道歉?讨论后,元老们认为不能道歉,这个老徐活该!第三个,这老徐有病挂死了怎么办?嗯,这个问题提的好!那就以人道主义精神放下来,在笼子里治病!第四个,后面怎么办?老徐是不能放跑的,那就找个士绅做中人接待下吧! 在挂笼子的第5天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出现在老徐面前,老徐几乎吓得昏死过去,这穿着孝服来,感情自己打了澳洲人大官要被斩了。不过很快,老徐就意识到这是个大夫,因为这位上来就说听说你有腿疾?神医啊!于是一五一十的交代病情。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也将老徐的笼子围得水泄不通。 老徐只见这大夫将两个大铁饼贴在耳朵上,这两个大铁饼连接着另一个大铁饼,然后把另一个大铁饼贴在了老徐胸口上,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摸了胸怪不好意思的,但身陷囹圄也没啥办法。之后这位医生又掏出了一个铁盒子,医生用一个布缠住了老徐的胳膊,老徐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被勒断了,刚想动,结果被医生骂了一通。再之后又被医生拿锤子锤了膝盖。一番检查以后,医生基本确定老徐得的不是大病,并告诉老徐他的腿疾有三个原因,第一个是缺维生素B1,第二个是运动性损伤,第三个是疑似莱姆关节炎。前两个好弄,第三个到时候要去广州复诊。 老徐不懂这大夫在说啥,只能唯唯诺诺,一面感慨自己看来是要被放了!围观的群众也长见识了,并分为两派,一派认为,“这澳洲人给老徐看病是因为他是老爷,听说前些日子士绅都去保他了,所以最迟今天晚上,最快马上就要被放了。”另一派则是髡学派,他们认为,“澳洲人做事讲究一码归一码,犯罪不耽误看病,所以绝对要关满20天。”好事者更是当街开了赌盘,目前为止赔率是1:2,髡学派不被看好。 两派人围着老徐守了整整一夜以后,髡学派赢了,但是老徐以及失败的一派认为澳洲人碍于面子不放人,大家不能围着,散开以后一天绝对能放!于是赔率又上升到了3:1。众人散开后的第二天,老徐依旧关在笼子里。第三天下雨了,老徐从笼子里放了出来,众人正高兴呢自己赢了,结果转眼间老徐又被送进了笼子,原来是怕老徐被雨淋坏,移到城门洞的笼子里了。髡学派在连胜6天后,赌博终于结束了,这场几乎有全城人参与的赌博活动极好的教育了所有人,澳洲人法律严明真的不是闹着玩的,管你是士绅还是首富,犯法必备罚,可得收敛点;但是澳洲人也是讲道理的,一码归一码,就算你是犯人,病照样给治,下雨照样给你挪地方! 挂满笼子20天后,老徐被放了出来,并被当地士绅安排住进了家中,澳洲医生也过来给老徐做了调养,10天后木增派来的轿夫也从劳改营里放出来了。这难熬的30天让老徐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法治社会,什么叫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什么叫一码归一码,虽然生气,没面子,但是老徐实在是服了。在这座小城休养了半个月后,在澳洲医生的调养下老徐觉得自己腿脚好多了,但是这医生还说自己可能有莱姆关节炎要去广州看,并且给自己写了单子,去广州以后给自己看病的就是真髡了,威震江南的神医刘大。纵使自己广西之行闹得面子全无而且受了牢狱之灾,但老徐对澳洲人愈发的感兴趣了。 就这样老徐坐着穿,经西江到达了澳洲人的新首府广州,刘大在检查以后,基本确定老徐得的是莱姆关节炎,这病好治,就是药不太好拿,要用抗生素。这可是管制物品,但考虑到老徐实在是特殊,企划院最后还是给他批了一些临高土产的青霉素。这些老徐并不知晓,在广州养病的一个月里,徐霞客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生活。虽然澳洲货早已经畅销明国,但到了澳洲人地盘后,真正感受到澳洲人的奢华和衣食无忧,更厉害的是!澳洲人居然普遍吃三顿饭,在澳洲人的调教下,广府的小孩显然要比其他地方的儿童长得更壮更高,那些临高芳草地出来的医生更是和真髡无异。广州繁华如此,那临高又是啥样呢?但病友的一席话却彻底凉了老徐的心,老徐的病友是广府士绅叶维阳,叶维阳去过临高,他自豪的告诉老徐去临高要办签证才行,你属于有案底了,不会让你登陆的。叶维阳的一席话让老徐后悔不已,因此在康复出院的第二天,老徐送别了木增的几个轿夫,带着自己的小厮踏上了东南亚生产建设团之旅。 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周围听说徐霞客要来,十分激动,徐霞客是来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第一个著名士人,周围正需要一个人给自己的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打广告,搞介绍。第二个周围要在西贡办一所大学,国学部分周围的想法就是直接聘请一些思想前卫容易改造的士人,老徐自投罗网,岂不快哉。 于是就这样,老徐从一个驴友,变成了周围的旅游移民推荐员,周围出钱供着老徐四处转,给自己写游记,老徐也乐得游山玩水!也正是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徐霞客完成了徐霞客游记的基本整理,并完成了《东南亚游记》这一著作,不仅如此,老徐还当上了西贡大学的文学系教员,也算是学官了。东南亚幸福的生活,让老徐愈发不愿意离开,1640年老徐的家族参与了东南亚生产建设团银矿的开发,由次子徐帆经营管理;次子徐帆则在周围推荐下在上海做粮食生意;此外老徐还为长子徐屺,次子徐帆,三子徐峋在临高购置了别墅,老徐家开始在澳宋开枝散叶了。 不过老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打个仗,1641年老徐被游老虎要走北上协助杜文秀与木增谈判,不久老徐就听说了政立渠事变的信息,周围元老亟需援助,怀着报恩知己的心情,老徐踏上了前往丽江的征途。 第三十九章 双面人:木增木增和徐霞客可算是老交情了,崇祯十二年正月二十五日,徐霞客到达丽江,受到土司木增的盛情接待。在丽江,徐霞客为木增著的《云薖淡墨》书稿整理编校;徐霞客又应木增之请,指导木增的儿子木宿写作;霞客还受木增之托,举荐名士黄道周。霞客在丽江的10天里“连宵篝灯,丙夜始寝”,圆满完成了木氏土司对中原汉文化的需求。在这以后,木增还派了轿夫将徐霞客送到了广州。 根据徐霞客的情报,元老院判断虽然目前丽江木府名义上的统治者是木懿,但最后排版拿主意的还是他的父亲木增。现在木增对于元老院的态度是摇摆的,在与徐霞客的交流中,木增不止一次提到元老院志不在小,并流露出有归顺至少是接触之意。在听闻徐霞客要去元老院控制下的两广和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时,木增表现出极大地兴趣,并希望徐霞客多与其书信,了解两广事情;但另一方面,元老院的强势,尤其是在广西地区对于反叛土司的强力镇压,改土归流的推行,让木增十分不安,木增担心投靠元老院以后,丽江木府的地位会被剥夺,尤其是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控制东南亚以后,丽江木府南方屏障的重要性迅速降低,投降以后便会任元老院鱼肉。至于对明廷的忠诚,徐霞客向周围元老保证,木增对明廷的忠诚全是狗屁,木增考虑的只有丽江那一亩三分地,只要能维持自己的独立小王国,谁做皇帝都一样。 放在原来,元老院压根都不会看丽江木府一眼,虽然是云南第一土司,但实际上也就十几万人。但随着与东吁王朝战事的推进,元老院需要有一支可靠的力量长时间且稳定的控制掸邦高原,这个力量肯定不能是大城王朝,现在大城已经收复清迈,再拿下掸邦,完成整合,只会养虎为患。最后元老院决定让土地匮乏的杜文秀部来接这个盘,可杜文秀出马就绕不过丽江土司,因此丽江土司的统战工作就必须提前展开了。对于丽江木府,元老院掌握的资料很有限,主要是因为长期以来木氏土司为称雄自保,在丽江府与鹤庆府交界的丘塘关设有关卡,关口有丽江土兵把守,“夷人”可自由往来,汉人则要叩关,得到土司的许可才能通行。如果擅自闯关,则必被关吏强拉去见长官,一见长官则生死不可知,所以汉人没有敢擅自入关的。甚至连明朝委任的通安州(即丽江土府驻地)官员都驻在省城,从不敢入境一步。在当时的大明最了解丽江木府的汉人恐怕也只有徐霞客了,再加上徐霞客与木增的关系,选老徐做说客几乎成了必然。 虽然徐霞客认定此行必成,但元老院还是十分小心,对徐霞客的行踪进行了严格保密,无论是见杜文秀还是石玉清,自始至终只有几人知道。在出发去丽江木府的路也是特意兜了一个大圈,自明廷控制区入境,就是担心明廷会觉察到木府与元老院有交流后骑虎难下将事态复杂化。因此徐霞客在叩关以后,木府方面的反应也只是迎接好友的礼节来接待徐霞客。 崇祯十四年的春节,也就是1642年的2月1日,徐霞客到达了丽江,适值新年又有老友来访,木增的心情好的很!更重要的是这位好友还在路上的时候木增就听手下说老徐带了自己最喜欢的礼物——书,而且有1000多部!在那个时空,书是十分贵重的东西,一部封神演义就能换280斤大米,这还是正常的价格,1000套书至少能换3万斤粮食,老徐是江阴首富,1000多部书算上路费也就是200亩地的一年的收入,虽然贵重但也不奇怪。不过老朋友送了这么重的礼, 到底是纳西的汉子,虽居丽江土司高位,性情却毫无掩饰,见到老徐的车队缓缓开来,木增打马上前,挥臂高呼。老徐常年云游天下也是豁达率真之人,见老友来迎接,跳下马车,一个箭步迎上前去,木增跳下马,二人相拥,相互问好。 “哎呀呀!霞客兄!好久不见啊!你这几年又云游了哪些地方?老兄我甚是想念!广州之后,腿脚还好吧!不过我看你刚刚蹦下马车,想来已经是痊愈了。” “拖兄长洪福,腿脚已经看好。。。。”老徐正回答,发现木增已经没了。这位纳西族的汉子原来是跑去瞅老徐带给自己的礼物了。老徐倒也不介意,小跑着追了过去! “来!箱子打开!我来看看都有什么书!”就像受到礼物的孩子一样,木增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愉悦。 “兄长这1000套书我都做了分类,这两车是文集,收藏了从晋到今的文集合计452部;这一车是历集,收藏了历代正史、史料笔记合计214部;这一车是地理志,收藏了历代地理著述、笔记、游记、郡县图志241部;这一车比较杂有236部,既有农学、算学,也有朝鲜、安南、日本保留的古代刻本,还有各种文字注疏,小说笔记,另有字典12部。我这次来总共带了1143部书送给兄长!这是书单。”徐霞客也是止不住的骄傲,这1143部书都是徐霞客亲自挑选的,即使是那个时空的大儒亦或是藏书家也不可能同时拥有其中的三分之一,木增作为一个藏书家不可能不心动。 木增接过徐霞客的书单,眼睛几乎都要直了,除了比较常见的几本书外,其他的书名几乎是闻所未闻,光是《日藏诗经古写刻本汇编》,《金文编》这名字就足够搏人眼球的了。 “霞客兄,这《金文编》是何书啊?” “这《金文编》是套奇书,分正编与续编两编,正编为殷周金文,续编为秦汉金文。这其中又可分为几类,集録以彝器饮识为主,兵器镜鉴附焉,玺印泉币另为专编。乃宋之大儒张振林所著,大儒马国权摹补。” 这张振林,马国权木增一个都没听过,但在那个书本匮乏的年代,没看到也是正常的事情,木增只能颔首称是,“那这《孙膑兵法》又是何物?” “这书可就奇了,兄长知道,今人素来认为孙膑与孙子为一人,《孙子兵法》作者孙武是否有其人也多遭猜忌。”徐霞客答道。 “确实如此,今人多以《孙子兵法》乃后人伪作,这孙膑是孙武之后不错,可这与《孙膑兵法》有何关系?”木增疑惑不解,怎么又扯到孙子兵法上去了。 “兄长且看书单上这个地方《雀山汉墓竹简》”老徐指着这个名字道 “怎么又扯到这本书了!”木增有点不悦,这老徐怎么越扯越远。 “兄长听我说,这《孙膑兵法》就是从雀山汉墓里挖出来的!”徐霞客道,“同时挖出来的还有《孙子兵法》、《六韬》、《尉缭子》、《墨子》、《管子》、《晏子春秋》等竹简5000余!这《雀山汉墓竹简》乃是5000多竹简描摹之原件,《孙膑兵法》乃是从中整理而出,兄长翻看便知,其中方块乃是缺失不可知之意。” “这!还有这种奇事!”木增激动起来,“《六韬》、《尉缭子》多以为是后人伪作,如此看来,皆是真有其书啊!” “确实!此墓一出争论皆无!”徐霞客一脸的自豪! “老徐!这书好!这书好啊!”木增喜不自胜,击掌而赞。“快点!快打开!我要看看那个《雀山汉墓竹简》。”正说着木增已经爬上了车。 木增看着打开的箱子,望着里面的书,却再也激动不起来了,箱子里的书装帧精美无比,比内府刻本还要好,这1000来套数,没有30万斤粮食是换不来的!更何况这些书都是奇书,价值更高,老徐到底是要干啥! 木增一眼就看到了那本《雀山汉墓竹简》,赶忙掏出来看,这装帧前所未见,打开以后的印刷描摹质量更是惊人,这纸张雪白挺括,能印出这种书的只有澳洲人!而且还是澳洲人书中的精装本!如此大的手笔,这老徐怕是投髡了。但木增转念一想,不对啊!老徐是自明廷内入境的,如果投了髡,那至少也要从天师国入境。不对不对!澳洲人心思细密,知道明廷耳目众多,所以特地走了远道!再回头看老徐带的民夫,各个精干目光坚毅皆似百战之兵,老徐投髡算是坐实了。但细思量这澳洲人办事果然滴水不漏,诚意也足,看来所求不是小事。 木增缓缓的从车上下来,下令属下,“都是好书!全部封好,拉到万卷楼不要动,我要亲自摆放!”言毕,来着老徐的手,“徐先生,来来!你我共乘一车,好好叙叙旧!” “你!下去!我来驾车”木增对着车夫说道。 “怎敢怎敢啊!”老徐不知道怎么看完礼物,木增为何对自己如此恭敬。 “汉高祖曾下求贤诏,要各郡郡守为贤士驾车,今圣上求贤若渴,我为大明守土之臣,自然要为先生驾车。先生上车吧!”说着一把就将老徐拽上了车,“运书的去芝山,其余的随我去木府!” 队伍分成两拨,开始前进,在喧嚣声中,木增问道,“霞客兄两广之行看来收获不小啊!” “哪里!澳洲人治好了腿,所以就顺道在澳洲人治下混口饭吃,谈不上收获。”老徐也是明白人,知道木增看到书后意识到自己已经投了髡,索性就将话挑明。 “那先生次来为何事?如果是说客?所说何事啊?”木增一面驾车一面询问。沿途围观的百姓只当是自己头上的丽江王礼待贤士,却未想木增以此为理由躲开了随从,即自然又体现自己礼爱文人。 “为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说兄长,说杜文秀借路伐缅之事。”老徐是个聪明人,别看木增作为丽江土皇帝风光无限,可事实上明廷对他并不放心,四处皆有耳目,如果单独见自己势必引来人怀疑,所以自己必须在这短短的一截路上澄明利弊,说服木增。 “杜文秀与缅甸陆路相同,何必与我借路。既然借路,又拿什么还呢?架——” 老徐知道木增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寻元老院的价码了,“自然是怕兄长黄雀在后,至于价码,事成后杜文秀所控之地皆归木府,杜文秀部南迁。” “那以后呢?”木增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我若想要永北,现在东进亦能拿下,徐先生教我,为何我要借路于人,坐看杜文秀取膏腻之地做大?” “保社稷驱杜贼于南,诛蛮夷复疆土与缅,阴交澳宋可保木府万年。”对于聪明人,与其讲大意,不如直接将利益摆到台面上来的痛快。老徐意思很明白,杜文秀带民南迁永北之地尽予丽江,而且还可以示好明廷是自己的功劳;同时元老院还会拿出缅北的土地送给丽江木府作为酬劳,这也会成为木府的功绩;到那时元老院目前并不打算在云南开篇,所以不需要木府内附,但木府做的事情元老院都记在心上,改土归流短期内也不会进行。 “自宋归国以来,伐两广,征安南,杀伐果断,古今唯有。宋人治下,旧土司、土官、土知州叛者皆诛,降者皆授政协委员。广西归顺土官岑大伦,举家皆投大宋,男入伏波,女为宋妇,虽仍为归顺之长,亦为流官矣,为何又单独放过丽江?”木增显然不相信元老院开出的万世木府的条件!元老院开这个条件的理由又是啥,“丽江木府,自元宪宗三年始建,至今18世380余年,朝廷看中的是木府屏障蒙蕃,他日宋人北伐,南北俱为宋土,木府又为谁屏障蒙蕃,又以何于宋立足!” 木增一语道破的是丽江木府能够存在的客观基础, 明朝中央政府对丽江木氏虽然不能完全放心,但总的政策是“屏障蒙蕃”,需要木府拱卫边疆。澳宋控制东南亚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木府就从外藩变成了内藩,毫无存在的需要,那么所谓万世就是一个空头支票。 “兄长所言极是,丽江木府之所以能存续百年就是因为朝廷需要屏障蒙蕃,宋人北伐以后屏障不需要了,可蒙藩还是要的。长期以来,木氏一直是牵制吐蕃的力量,宋人也不例外,现在兄长据有中甸、维西、盐井、芒康、巴塘、理塘,宋人还要让给兄长孟养居民宣慰司。现在藏地内乱,卫拉特蒙古入藏护教与藏巴汗打的热闹,宋人希望兄长俱有此地,钳制蚕食吐蕃。藏地不定,则木府不废;藏地光复,木府有开土之功,纵使改土归流,难道还怕没有万世之候么?万世木府可期矣。” “我还有一事不明,望先生教我。”很显然徐霞客说动了木增,但这一番话也等于告诉木增澳洲人之志不只是大明,而是整个天下,是要将蛮夷俱王化之,这气度就是盛唐也未达到过。木增也观察澳洲人很多年了,木增判断澳洲人必得天下,因此也一直在等待和寻找机会与澳洲人接触。其实无论元老院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木增都会搭上这艘大船从龙,更何况是万世木府这样的条件,万世不太可能,但现在看来十世可期。但木增还是有点看不懂澳洲人,既然老徐来了,那就索性问个明白,“昔澳洲人据琼州,兵不过千人,破五万大军如砍瓜切菜;现宋据有两广、安南、吉蔑、老挝,不久又有缅甸,口一千五百万有于,宋人心有大志,有囊括环宇之心,为何不现在就以澳洲枪炮之利获取天下?历朝历代那个不是先马上取天下,再下马治天下的,为何拿下两广后又畏缩不前了?” “哈哈哈!兄长所言极是!我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游学4年,在广州的几个月便看出宋人志不在小,又到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感触颇深,伏波军之骁勇,职工之勤劳,官员之节俭,种种气象皆前所未闻。我初到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时,东南亚尚未烟瘴之地,如今宋人在东南亚再造江南,瘴疠除,匪患绝,疫病清,纵使管仲再世亦不能也!我也常问是为何宋人不北伐呢?以伏波军之威武,自南向北平推即是,为何又休养生息呢?”老徐卖起了关子来。 “后来我问东南亚生产团主事周围元老,他说非不能也是不能也。”老徐说了个很奇怪的句子。 “何谓非不能也是不能也?非不能定天下而不能为何?架——”木增很是奇怪,一边又打了马。 “周围元老说,伏波军若想定天下,练兵一年成军十万,自南而北推过去便是!可宋要干的是千年未有之事,建万世未有之功。我问周围元老何谓千年未有之事,建万世未有之功。周围元老问我纵观历史,历朝历代皆是一乱一治。大乱之后,人丁减少,国家易治,治则人丁繁衍,贫富分裂,渐而嗜欲毁用,骄奢淫逸,穷人富人间由怨生恨,结恨成仇,风气日坏,蛊毒互食,终于积重难返,圣人束手,不但人民互相仇视,朝廷内部也分为几派,互相拆台,忽然霹雳一声,天雷勾动地火,英雄遍起,割地湖征,于是又是一轮天下大乱。宋人要做的就是砸碎这个循环!” “那砸碎这个循环为何要停步不前呢?”历史循环论中国人很早就认识到了,但又束手无策,木增听老徐说澳宋要终结这个循环,顿时起了兴趣。 “第一就是要启民智,所以澳洲人简汉字,创拼音,为的就是普及文字,方便民众学习,民知字方能读书,读书方能明智,明智万事才能行;第二要明法治,澳洲人严、峻刑名,天下皆知,为的就是法治,澳洲人认为历朝历代之兴衰皆赖皇帝一人,明君则天下大治,昏君则天下大乱,一代明君简单,可三代明君少之又少,五代明君闻所未闻,七代明君亘古未闻!但是如果以法治天下,则天下之治皆有章可循,只要法治不改,国家就不会乱,不乱就能发展,积攒力量,只要有一代雄主,凭之前之基业,大宋就能崛起,而宋又已法选人才,纵非雄主,也必为能臣,故宋之治明不及一丝一毫;其三开疆土,历朝历代土地兼并则天下大乱,然地有限而人丁增,是故天下之乱周而复始,所以澳宋开土地于世界,今占东南亚安民500万有余,徐某又闻宋人要殖民于新澳洲,再造一个华夏,如此则人丁增而地不见少,天下大定;其四要搞科技,宋人常言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宋之大儒曾有研究,秦汉两晋时人丁过千万则天下大乱,唐宋今人口过万万则天下乱?何也?盖以水土种地之法不同也。是故澳洲人求知识于万物,今明人所学经史子集,保罗万物,万事皆知而万事不精,宋人求学,明察秋毫,精于一点,谓之曰专业。万人皆钻之弥深,合之则通万物之理,宋人称之为社会大分工。以社会大分工,通万事之理,则知以何养民以何安邦。是故澳洲之田,虽下田而产量倍于江南。周围元老曾谓我,以东南亚及明廷之地,宋人治之能活民6万万人,倍于明廷。但这三者都有一重要前提,谓之曰基层治理。” “何谓基层治理!”木增听了也是热血沸腾,“先生教我。” “基者,国之基为民,也就是驭民之术。”徐霞客道,“历朝历代驭民方法是慢慢下沉的,夏商封方国,周封诸侯,汉以后为郡县,税制繁多,故宋元开始包税,如今明与士绅共天下,实际上就是靠士绅征税,虽好于宋元包税治,但其中弊端不言而喻。澳宋所谓基层治理就是要管到村,虽莽夫交税也是直达官府,是故政令可以到达个人,宋人戏称曰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如此而来,就不再有胥吏的层层盘剥,政令上下通畅,万事方可行。” “这基层治理确实是好,但是难上加难啊!”木增的治理经验告诉他这种治理只是存在于理想之中。 “确实!宋人为了实现基层治理,实行官吏一体,谓之曰基层经验,想当官统统都要从下面做起。士绅必然不服,这才有了两广的人头滚滚。至于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则是另外一套,谓之曰基层民主。但百变不离其宗都是官下黎民。” “这宋人确实有一套,可这花费的有多少。”木增很清楚这个体系要花多少钱。 “花费巨万,收益也巨万。唯一问题就是官吏从头培养,人数不够。如果贸然北进,打下天下,无法实现基层治理,百年以后宋人担心又要回到原点。所以这才停下脚步。”徐霞客答道。 “我听闻宋人最贵者谓芳草地乃是澳洲人的国子监,又有小学、初中、高中,不解其意,望先生告知。”木增其实想知道的是,澳宋培养新一代官僚体系的时间。 “兄长小学5年,初中3年,高中2年,初中毕业即可进工厂为职工,高中毕业即可招干,如进大学则可称之为领导了!兄长之意我明白,十年内两广第一批宋人基层治理官员就会批量出现,那就是北伐之时。”徐霞客并不笨,只是不知不觉之间已然视自己为宋人,大逆不道的话一句接一句,却忘了自己连头发都舍不得剪。其实徐霞客的心态反映了很多澳宋治下土著的心态,一方面为在澳宋治下而骄傲,甚至完全认同了自己作为澳宋的子民身份,思想上更是快速向宋人靠拢;但另一方面又舍不得自己的那点头发,总还要抱着过去的一点想法。澳洲人称其为心里还有小菩萨。 “好!霞客兄,这路我借了,此外我有个条件,我次孙木瑶今年15,可否引荐如芳草地游学。霞客兄这民夫怕是宋兵吧,我会提供快马,让他们派人回去禀报,霞客兄就和我一起过节吧!”木增的做法一来是质子输诚,二来是两头下注,这在当时的明廷非常常见,就连后来的抗髡义士,湖广总督何腾蛟也在临高置业,幼子在芳草地读书,另一个庶子更是参加了伏波军。 1642年的春节,木增过的格外开心,木府的未来百年的兴旺基本上是有谱了。2月15日杜文秀主力开始南下,他隆最终还是没有等到明廷南下的援军,东吁王朝的丧钟开始敲响。 第四十章 夸克贸易集团的小私心在政立渠事变中,反应最迅速、动作最激烈的就是夸克的贸易集团了,说是贸易集团,其实就是夸克的几个合伙人。在夸克的合伙人有一个外号奥德赛的家伙更是对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奴隶使用和市场进行了精确计算,这位奥德赛认为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草创时人口是440多万人。但是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人基本是成人为主,而且都是能够生养小孩的年纪。虽然男多女少,但是男子可以占有女奴为其生育。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分地的名声打出去以后,每年都有大量无地的农民涌入,周围元老更是拨了专款,从日本、大明招募无地百姓。而且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医生很多(其实就是赤脚医生),人很少生病,婴儿也很少夭折。上次他去西贡进货,发现到处都是小孩的哭闹声,所以才两年的时间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人口数量已经达到500余万。按照这个速度,十年之内900万人之多,而澳宋的土地移民政策是一户100亩地,而一家人能耕种100亩地的前提是大型农业机械。大型农业机械,奥德赛在临高见过,产量很大价格也公道,但是拉这些机械的牲畜就没那么好获取了。另外按照生产建设团对水利以及环境改造的重视,这10年间水利建设不会少,奥德赛深知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实际上是用奴隶的超高死亡率来换取新移民的低死亡率。因此未来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最大的生意就是耕牛、奴隶。 奴隶贸易目前他们是无法涉足,因为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奴隶使用一直是自给自足,所以夸克的贸易公司一直以来都在向东南亚生产团提供耕牛,这些耕牛自然也从是东南亚土人手里抢来的。他的判断非常准,周围对奥德赛的耕牛来着不拒,并本着千金买马骨的思路给予了奥德赛一干人老挝开发贵金属矿的特许权。作为东南亚生产建设的既得利益者,奥德萨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西进缅甸后就开始了周密的计算,他认为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这次对缅甸的进攻是报复性的而非征服型的,因为目前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完全是在深入内陆进行开发,并无向缅推进意向,进攻是为了打垮东吁王朝,保证边境安全。随着战事的推进,奥德赛迅速意识到周围的意图是要将东吁王朝肢解,这种肢解将带来东吁王朝的持续战乱,自己就又获得了一个抓捕奴隶的地区。而政立渠事变以后,精明的奥德赛则迅速判断,这场事变将让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损失大量的奴隶,如果自己能推波助澜,乘乱以镇压叛乱的名义报废叛奴,自己既能立功,又能向奴隶短缺的周围销售奴隶。在各地奴隶暴动后,这位奥德赛先生迅速动员了自己的护矿队投入到消灭奴隶的事业中去。甚至为了最大限度的处理逃奴,这位奥德赛先生下令不用围歼不用抓捕,遇到就打,打伤就走。毕竟在那个时代严重的外伤有超过50%概率会因感染而死亡,剩下50%中还会一半会残废,而这对于奴隶而言就意味着存在的意义。奥德赛先生并不介意甚至是乐于分享自己的战术,很快这种战术就开始被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职工们习得,这些职工在击伤叛奴、逃奴后,往往置之不理直接奔赴下一个地点平息解决逃奴。这种败家的做法一直到政立渠事变结束以后才被周围叫停,但到那个时候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其他地区的叛乱基本全部被镇压,建设团70万奴隶中,有40余万奴隶被击伤,其中超过34万只能选择报废。 不过在当时,奥德赛先生的处理方法不能不说帮了周围大忙,吉蔑的建设团职工也因此在不到一周的时间解决了境内的叛变奴隶问题,部分建设团选择直接处理到全部奴隶轻装上阵支援政立渠,整个建设团在这场事变中承受了巨大的损失,但同时也展现出可怕的动员能力和战斗力。 2月20日,周围元老打退了叛变奴隶的第7次进攻,各个地方勤王的军队也开始慢慢赶到,形势开始向周围元老倾斜,奴隶们的进攻也开始疯狂。2月21日的晚上,进攻再一次打响,措手不及中这一次奴隶们竟然逼近到第一道胸墙40米的地方,但迎接他们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面杀伤武器——猛火1号。 猛火1号,是周围元老基于中国古代喷火武器猛火油柜的改良武器,实质上就是一个简化的液压油缸作为主体结构组成的火焰泵。油缸储藏了大量的燃烧剂,有一个手动泵和油缸相连接。手动泵是周围直接抄袭了旧时空采购的一个扬程20米的手动泵改造而来,唯一的区别在于喷嘴的前部安装了火楼,内置引火药。发射时用烧红的烙锥点燃火楼中的引火药,使火楼体内形成高温区,同时通过传导,预热油缸前的喷油通道形成预热区,然后用力压泵,向油柜内压缩空气,使得燃烧剂经过火楼喷出时,遇热点燃,喷出火焰。在使用清水试验中,射程达到了惊人的40米。 燃烧剂则是使用了石出由元老提供的汽油添加棕榈酸、磷后制成。棕榈酸的制取则是利用了东南亚十分常见的乌臼树,在对其种子压榨以后进行熬制,其析出的结晶就是不怎么纯净的棕榈酸了。对于这种劣质凝固汽油而言,旧时空带来的资料里是没有写配比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实际喷一喷,在烧了二十几只猪以后,周围总算是获得了相当靠谱的燃烧剂,虽然和原时空的凝固汽油没法比,但长时间燃烧的效果还是能满足的。 这种武器的发明主要是为了满足周围元老自己的炫耀欲以及应付攻城战中大城市可能存在的无法摧毁的暗堡的问题,在石志奇决定直接进攻阿瓦城以后,周围元老就将首批制造的10个猛火1号给送了过去,自己则留下另外10个放在自己身边,在呵叻农场进行改进。事变发生后,这10个喷火器就作为守城工具放在了胸墙处,起到霰弹大炮的作用。 回到2月21日晚的危急时刻,当叛变奴隶首次在夜晚发动进攻后,农场的民兵们显得有点措手不及,一时间竟然让这些奴隶摸到了40米的地方,这也让猛火1号头一次有了用武之地。在奴隶冲进30米距离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喷火器都开始工作了。由于是夜晚,除了焦臭味农场职工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口气喷完一次燃烧剂以后,叛变奴隶彻底崩溃了。 在后来审讯中,缅甸的细作这样描述猛火1号:“那天晚上,前面的人几乎快要冲到胸墙了,但是几乎是一瞬间,前面的人就着火了。我就听到有人说,‘天火!天火!是虫神周围降下了天火’,之后队伍就乱了,有几个身上着了火的人跑到了离我很近的地方,有个在吉蔑当过兵的说’快打滚’,但是没想到那个人打滚以后弄得全身是火,很快就不动了,有个明国的人说‘完了,这是太上老君的三位真火’,后来那个人身上的火一直烧到骨头才停。” 另一个逃奴则这样描述:“我当时走的靠后,突然前面的人就都着火了,我刚想上去 扑,就看到上去扑火的人也着了火,那个人好像很懂,赶快在地上打滚,但是就变成了全身起火,我当时腿就软了,跑也跑不动,最后被一个人给拖走的。” 还有一个幸存者是这样说的,“我并没有烧着,只是看到前面有人烧着了,很快有个着火的人逃到了离我很近的地方,我想离他原点,但是腿已经软了。那个人身上的火溅到了我手上,黏黏的像猪油膏一样,我用手去拍,结果两只手都着火了,之后我就晕倒了。”这个人晕倒是因为中毒,因为燃烧剂含磷,在人表皮燃烧后会残留大量的剧毒化学物质,通过烧伤创面的开放性创口进入血液,造成中毒。这个奴隶并没有活多久,元老院也不会在他身上浪费宝贵的药品,在交代完之后这个幸存者就被扔到处理尸体的坑里等死了。 在强攻半月毫无进展又遭到这种武器毁灭性打击后,围攻呵叻农场的奴隶彻底崩溃了,在于陆续赶来的民兵回合以后,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开始北上对付苏里亚旺萨,而此时苏里亚旺萨才刚刚集结完军队渡河到达政立渠的北边,正所谓赶得好不如赶得巧,新帐旧账可以一起算了。 第四十一章 决战阿瓦城阿瓦城下,石志奇也终于等到了周围元老的货,20吨铵油炸药以及10个猛火1号以及顺手捎来的盾车。2月26日,几乎是一夜之间,伏波军的坑道就迅速延伸阿瓦城城墙下,15条主坑道里也出现了缅甸人见过的盾车以及从没见过的大柜子。 上午十点,十五条坑道里的盾车开始保护着大柜子缓缓前进,莽白对这个攻势并不担心,因为只要有伏波军靠近城墙进入暗堡的射程,缅人就放枪开炮。即使暗堡里的枪炮被压制,只要有人挨近城墙,他们就泼金汁就性,这不需要准头,只消把烧的滚烫的大粪泼下去就行。之前的伏波军挖坑道时也是这么来的,最后还是不得不止步于城墙。不管伏波军用什么新式武器,除非他们炸踏整面城墙,否则一切进攻都是徒劳。莽白也不需要担心伏波军挖地道进来,因为城墙下面是坚固的岩石,而且还需要排干护城河的水。况且伏波军只来了半个月,坑道作战是不可能的事情。对于中古战争来说,莽白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但问题是伏波军不是中古军队。 石志奇在城南沿着墙角挖了两条坑道,开打以后伏波军迅速开火压制城墙上的暗堡,猛火一号则在盾车的掩护下缓慢推进,在离城墙还有15米的时候,盾车和猛火一号停住了,10台猛火一号对城墙上的暗堡进行了第一轮的喷火作业。躲在暗堡内随时准备泼金汁的士兵做梦也没有想到,火柱就这么从暗堡口中闯了进来。这些士兵的第一反应只是躲避,而非逃跑,毕竟火嘛在石头上能烧多大。但显然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这些火柱顺着城墙内部的通道四处飞溅并在拐弯处粘附燃烧,杀伤每一个留在暗堡中的士兵。侥幸逃出的士兵则发现自己身上的火团怎么也不灭,而企图入内救援的士兵则惊恐的看着地上打滚企图灭火的士兵迅速变成了火人,并且火焰迅速烧到围观者的身上。督战队迅速上前企图斩杀着火者,但显然他们失败了,火苗溅到了督战队的身上怎么也扑不灭。一个军官模样的督战队成员,在砍断自己着火的右手后,关闭了出逃的大门,断绝了暗堡通道里所有人的生路。咒骂声、相互残杀声,火药的殉爆声伴随着人肉的焦糊味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减弱。石志奇知道第一轮火焰熄灭还有15分钟的时间,这十五分钟的时间里所有的工兵以及周围元老送来的爆破敢死队成员开始拼了命的在城墙下安放炸药。 虽然感觉伏波军集中的地方不太对,但东吁王朝的判断是伏波军要从城南攀楼梯了,不过现在城墙无论如何是不能上去了,上了也是挨炸的份,于是莽白便将主力集中在了南门的翁城中。至于暗堡,莽白认为士兵们的描述显然是夸张的,会拐弯的火烧到骨头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既然督战队那帮废物也不敢进去,那就上自己的亲兵把他们给赶进去。阿瓦城里忙着调兵遣将,阿瓦城外石志奇的军队们也忙着将铵油炸药和黑火药放在城脚下的坑道中。为了防止有不怕死的人冲进暗堡浇金汁,猛火一号则保持着每7分钟喷一次火的频率,毕竟这20吨铵油炸药几乎是东南亚生产建设所有的存货了,而且铵油炸药遇水威力会减弱,无论如何不能让金汁泼上去。莽白的亲兵们在打开城墙内暗堡、箭楼大门的瞬间,那些因为窒息而死表情狰狞的尸体就彻底让他们相信了那些传言,但王子之命无论如何是不能违背的。这些已经打了退堂鼓的亲兵用刀顶着被选中的倒霉蛋们穿过了第一批死尸,很快他们就看到了第二批死尸,这些人是在逃跑过程中烧死的,有些尸体还燃着火,扭曲的身体与难闻的气味很快让队伍里出现了第一批叛逃者,对于见识过凝固汽油威力的人而言,死在督战队的刀上显然要比被活活烧死要痛快的多,不过这次小规模判断在杀掉一两个懦夫后就被镇压了,人群开始向暗堡的口接近。 恶臭味以及彻底焦炭的尸体冲击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显然连莽白的亲兵们也受不了了,每个人都企图退后,但是后面的刀又死死地顶在自己的背上,突然出现的屎尿味与滴水声更是让这种气氛变得十分微妙。不过这种奇妙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很久,猛火1号的第7轮喷射开始了,外人永远无法得知这些士兵眼里的最后一幕是扑面而来的火龙还是战友死亡前的挣扎,但似乎也没人关心,外人关心的只是哀嚎声与突然而来的冲天火光。几乎是同时,莽白的亲兵与上一次喷火的幸存者一道锁死了尚在暗堡内同袍最后的生路,他们并不在意门后的叫骂声,也不在意从门缝里喷出的焦糊味,更不会在意离开前那位至高无上王子的命令与威胁,他们只知道要死死抵住这堵们,将死神堵在这堵门外。没多久,咒骂声与撞门的动作停止了,他们大概也变成了一具具狰狞的死尸吧。人群中不知道有谁小声的说了一句“东吁败了,咱们逃吧!至少死前潇洒一回。”起初这个声音像蚊子一样小,很快便如雷鸣般隆隆作响。几乎是一时间,暗堡里的守军开始向城外冲。这场溃乱很快便被在瓮城集中待命的守军给镇压了,炸营这是军官的解释,但在普通士兵的眼里,生或死已经不远了,世界似乎是那么的安静。 第十次的喷火结束以后,所有的铵油炸药都准备好了,石志奇的2000伏波军开始在15条主坑道内集结。炮火声变得更加密集,无论是伏波军还是东吁王朝的守军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攻城要开始了。“轰!”是打雷了么,几乎所有的东吁王朝士兵都觉得自己在一瞬间丧失了全部的听觉,不对这不是打雷的声音;是地震了么,为什么大地摇晃的如此剧烈。也几乎是同时,所有的东吁王朝士兵都看到自己的同袍嘴里表达着城墙塌了的口型,但却什么也听不见。铵油炸药起爆,城南城墙两处被炸开了各50余米宽的缺口。在盾车的配合下,刚刚撤下的猛火1号开始向前推进,反应过来的藩东吁王朝的军队也开始涌向缺口,50米,40米,30米,洪水一样的东吁王朝士兵带着鹿柴涌出缺口,企图将伏波军堵住,但也成为了猛火1号最完美的靶子。盾车让开,10条火龙射向缺口,化作战神的镰刀,尽情的享受着人类的奉献。没有哀嚎声,因为听不见;没有焦臭味,因为已经无法呼吸;没有向后退,因为身后的尖刀已经洞穿了自己的身体。伏波军的炮兵显然训练有素,一个个铅球划过人群,留下血红的痕迹。 东吁王朝忠诚的将领们依旧尽职尽责的驱使着已经吓到麻木的聋子士兵们向前送死,其他城门的守将带着依旧可靠的士兵赶往城南,而更多的已经开始在城内烧伤抢掠享受最后的狂欢。皇宫中的莽白知道城要丢了,可又不愿意放弃那一丝胜利的侥幸,驱使着亲兵裹挟一切可以发动的男丁前去城南支援。皇室与将领们的家眷已经哭做一团,城破了等待她们的将是更为可怕的命运。 猛火一号将东吁最后的勇气与希望消耗在了缺口上,火渐渐地小了,身着板甲的突击队员端着射速奇高的霍尔步枪涌上缺口。这些尖刀部队发现,唯一抵挡他们的就只有难闻的焦臭味与热浪了,东吁王朝剩余的士兵们只是呆呆的躲在远处杂乱无章的放枪,这些勇士们依托残缺的城墙和房屋在缺口处开辟了两个前进阵地,信号火箭升上天空。石志奇拔出指挥刀,“全军进攻!”石志奇的进攻进行的异乎寻常的顺利,大部队进城开始有组织的消灭抵抗军队,黑尔火箭也开始一支一支的射向城内的建筑。 在那个时空,城墙丢了,城市就丢了,巷战那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本着小心谨慎的态度,石志奇要求各部按照平时演练的要求破墙开路。毕竟这不是大明,对于大名的百姓而言,澳洲人当皇帝和老朱家当皇帝并没有区别,犯不着堵上性命。但是在东吁王朝,石志奇明显感觉到他们对澳洲人怀有深深的敌意,大意不得。因为是异族,又是惩罚性作战,只要战后不屠城、不纵兵大略,任何作战方式元老院也不会怪罪。火把被丢进每一间房屋,猛火一号也开始被慢慢运进城内,用火龙清扫每一条道路。伏波军前进的很慢,但是每一步都是死神的脚步。打着发财主意,跟随伏波军进城的1500孟人军队此刻早已吓得失魂落魄,这是一只什么样的部队啊,烧光了大路上的一切,扫清一切敌人,却又坚持推倒一间又一间的房屋缓缓前进的军队;但这支军队也是他们见过的最残忍的军队,所有横在这支军队前方的,活物死,死物塌,同时东吁王朝的皇宫越来越近了。 就像其他地方一样,东吁王朝的皇宫没有任何像样的抵抗,但伏波军还是选择了破墙而入,唯一不同的是东吁王朝不许用纵火武器,这个国家的宝库是元老们的私产。很显然有些孟族辅军并没有把命令当回事,但这些企图劫掠的孟族士兵在被打死一大片以后,所有的辅军都知道,跟着伏波军,肉他给你才能吃,不给你就是喝汤都要丢命。和石志奇预想的一样,所有的女眷已经被处死了,宫女们逃的逃,死的死,剩下的要么已经被乱军劫走,要么就是在原地等死的老妪。不过石志奇并不关心这些,他想知道莽白去哪里了。 此时的莽白在亲兵的护送下已经逃到了北门,莽白企图带着这些军队杀出城去,但显然北城的守军将领是个专业的投降户,他毫不犹豫的干掉了莽白的亲兵,取下了莽白的人头,断绝了其余企图效忠东吁王朝将领、士兵的幻想,并将莽白死亡的消息被迅速传递到了其他几个残余守军处,此时带着所有残军和王子的人头投降显然是个不错的投名状,不说荣华富贵,换自己一条命显然是足够了。 不多时,石志奇就收到了莽白的人头以及残军投降的消息,石志奇几乎是冷笑,亏自己还留了500人在城外堵截可能逃窜的守军,这边就已经有人来送人头了,只可惜这位送的不是时候,石志奇要迅速北上支援游老虎部,与游老虎对他隆两面夹击,自己只会留下100人看管东吁王朝皇宫的重要资产等待冯远征部来接受。在此之前,他需要帮助这100人解决所有的威胁。杀降,石志奇是不会做的,但是辅军可以,没有捞到任何好处的辅军显然也将怒火迁就到了这些降军的身上。当天晚上,这些尸体在城外被堆了高高,猛火一号上前,冲天的猛火向北去的石志奇送别。 第四十二章 陷落阿瓦城陷落的消息就像风一样,刮遍了每一个角落,在上缅甸,几乎所有的勐、寨独立自保,下缅甸孟人大规模反击东吁王朝的官员相应北进的开拓团,缅人刚刚在下面的建立的村庄被夷平,牲口被抢走,孟人在冯远征元老的率领下成功复国。杜文秀的军队也开进了掸邦高原,天师国完完整整的接盘了掸邦的土地,永宁的人口开始向掸邦有组织的迁徙,当然在明廷得到的消息是丽江木府出兵永宁,大捷,驱杜贼于缅甸,木府南下追击,斩杀贼3万有余,并收复孟养宣威司。大城也发了财,清迈等故土被收复,曾经强大的敌人此刻与灰飞烟灭也差不了多少。 西边的阿拉干人心思也活络起来,阿拉干的国王派兵翻过了若开山脉也想要分一杯羹。但很显然这杯羹阿拉干人喝错了,冯远征正恼怒于元老院和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摘桃行为,现在又冒出了个摘桃的阿拉干,周围我打不得,阿拉干还打不得么?3月1日,冯远征的海军炮轰阿拉干城,冯远征剩下的黑尔火箭全部射进了阿拉干的首都,冯远征用阿拉干国王焦黑的尸体向每一个野心家传递了明确的信息:“我给你你才能拿,我不给你不能抢,你敢抢我就杀了你”。 行军途中的苏里亚旺萨则乱了方寸,才半个月一切都翻了天,就像当初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来一样,几个月的时间骑在自己头上的大山——安南瞬间就消失了,现在自己的可靠伙伴东吁王朝算是凉了,周围的民兵也开始兴师问罪,自己可是如何是好。 其实早在一周前苏里亚旺萨就发觉事态有点不对劲,期初苏里亚旺萨开心的接受着政立渠的逃奴,军队像滚雪球一样变大,但很快逃奴变得越来越不一样,先是接收到战败的逃奴,再之后是恐惧的逃奴,再之后是带来关于火龙的神经病逃奴,再之后是路上发现的瞎了眼睛躯体糜烂的逃奴,他们同样在说火龙的故事(这些逃奴是被凝固汽油烧伤后,由于东南亚气候炎热,卫生条件恶劣导致寄生虫感染后失明的);再之后就是关于阿瓦城的各种传言,天火、火龙、火神、祝融、太上老君什么版本都有,但也和火有关,苏里亚旺萨害怕了,他开始后退,大军在出发不到1个月以后,就被带回了当年的出发地。苏里亚旺萨一面加强万象的守备;一面让人给周围带信,称臣纳贡,承认错误,恳求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原谅。 不过周围显然是懒得搭理这种鸟话,这一次周围要彻底解决自己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内部的国中国。周围让苏里亚旺萨的人回话,投降是可以的,称臣是放屁,老老实实去临高,一切才有的谈。3月15日周围的民兵顺江到达了万象城下——老挝唯一拥有土石城墙的城市。和当年朝鲜人的表现几乎一样,重围未解,帝怒方盛”,所以不能去临高请降。只不过周围可没有皇太极的帝王气魄,3月16日,黑尔火箭就将万象点燃,这个只有2万人口的小城市,在黑尔火箭一轮齐射以后便彻底丧失了秩序,当夜苏里亚旺萨弃城北逃琅勃拉邦。守城的军队也没有坚持多久,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民兵们在城墙下安置了接近2吨的黑尔炸药,3月19日,墙破,猛火一号进入,整个城市一片火海。周围元老并不想在这地方浪费时间,战场没有打扫便乘船北上。是当年为了躲避缅人而修建的,这个只有几千人的城市更不如说是寨子,3月25日,在一轮黑尔火箭与炮击后,苏里亚旺萨投降。4月在中南半岛雨季来临前,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进行了大拆分,原有的团被拆分成了69个团级单位,并划分成了四个区域,其中安南与老挝横着拆为2份,北边21个团,南边16个团,吉蔑地区有18个团,呵叻高原分配14个团,老挝宣威司的50万人口里,骑墙派以及参与苏里亚旺萨叛变的全部拉去政立渠、胜利铜矿(即原时空的沙湾拿吉铜矿,品质排世界第四)或者是其他地区的驰道修建,坚定站在元老院一边的被吸收进建设团(主要是黎苗为主,大概有13万人)。5月,苏里亚旺萨一家在政立渠复建仪式上被齐齐整整的挂了电线杆(苏里亚旺萨死的非常惨,被实施了鹰刑挂在了铜矿旁边)。 第四十三章 城下之盟在中南半岛的另一个战场,3月12日,石志奇部与游老虎部完成了对他隆的合围,都城已破,东吁王朝核心平原丢失,他隆深知自己彻底输了,他隆与疲惫不堪的伏波军签订了城下之盟,东吁王朝向元老院称臣,承认下缅甸独立,承认天师国对掸邦高原的占有,承认丽江木府对孟养宣威司的占有,他隆退位携平达力全部儿子赴临高为质,平达力为王,马圭省、勃固割让给元老院,另外东吁王朝要向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提供50万14至30岁女子。 长期以来,周围元老一直被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男女比例发愁,最初刚到的时候,这个男女比例更是高达2:1,换句话说整个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有多达130万光棍,这在原时空几乎是无法想象的。周围元老深知这种男女比例所带来的不稳定性,长期来看要彻底解决这一问题就是要控制杀女婴的行为。建设团规定凡是家庭生育超过个3个女儿的,生育补贴上浮10%,家庭全是女儿的可以不用服徭役,毕竟农闲时建设任务还是很重的。其次,凡是敢溺死儿童尤其是女婴的,家主阉割。在那个时空,溺婴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在湖广地区更是“俗只举二男一女,过则杀之”,换句话说过了这个指标无论男女都得杀掉。这种人为控制家庭人口的行为在那个时空的东亚非常常见,不只是大明,日本、安南、朝鲜都有,主要原因就是土地的缺乏。但是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土地并不是稀缺资源,核心就是要防止这帮人杀所谓赔钱货了,对策自然就是一拉一打,拉就是给奖励,打就是下狠手处罚。其实在裹了七八家小脚,阉了三四个顶风作案的家伙以后,整个建设团上下就都老实了。在1665年的人口统计中,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控制区域的人口比例是110,是元老院治下男女比例最正常的区域没有之一。 不过回到现在,但是短期内解决只能靠娶本地女子。因此建设团在成立之初就确定了子宫换自由以及鼓励生育的基本方针,即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女奴只要愿意嫁给建设团单身男子并为其生育2个子女以后就可以恢复自由身;如果能认识1000个汉字或者生育6个子女,就可以获得职工身份享受职工待遇;所有建设团妇女生育超过2个子女的,之后子女的抚养将享受建设团补贴;生育超过6个子女的家庭,获得繁荣之家称号,同等条件参军招干优先,母亲有亲属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为奴的可以赎出两人为自由身;生育超过10个子女的家庭,获得功勋家庭称号,将获得一套新的标准住房,安置子女,母亲有亲属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为奴的可以选择赎出四人为自由身。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高标准的生活质量以及子宫换自由政策的刺激下,沦为奴隶的吉蔑女子以及大城王朝的女子纷纷嫁入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并为了职工待遇疯了一样生孩子或者学汉字。 但这都是后面的故事了,在1642年,建设团单身汉人数依旧高达60来万人,这才有了50万女子的条件。50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东吁王朝拢共才350万人口,即使考虑到那个时空人均寿命较短(1955年中国女子平均寿命42岁,缅甸目前人均寿命55),其中14-30岁女子顶天也就150万人,等于是直接剥夺了东吁王朝的生育权。不过比澳宋还狠的是,东吁王朝的那帮官员们,他们打着向澳洲人进贡女子的旗号,四处吃喝卡要,抢掠人口,导致了更加严重的损失,并带来了流行于缅人的纹面习俗。 十七世纪无疑是缅人最黑暗的年代,马圭省被丢给了冯远征开石油搞事情,其他地区官员们四处劫掠人口给澳洲人上供,南方是孟人的不断骚扰,东边则是宋人控制的天师国,北面是丽江木府控制的孟养,废物平达力则被调教的服服帖帖啥事不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缅人开始翻越野人山,向孟加拉平原迁徙。并留下了那首近乎凄凉的《缅甸亡人歌》。
其实迁徙的不只是缅人,还有泰人、孟人。在这场战争中最大的赢家就是这两个族群了,孟人重新获得了国家的独立,但是与之而来的是孟人的快速澳宋化。冯远征控制下的孟国,开启了澳宋改革,奉天道教、佛教为国教,30岁以下官员必须学习澳洲新话才能为官,新任官员必须取得丙种文聘才能为官,并开始鼓励孟、澳通婚并与东南亚殖民公司一起开发下缅甸。泰人也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澳宋改革,在周围的支持下暹罗人开始向马来半岛挺进大量的泰人移民开始涌入马来半岛,薛元老的新加坡开始于东南亚生产建设团慢慢连接起来。到1661年,已然澳化的大城和孟国不声不响的并入了澳宋。但1642年的周围元老思考的却不是这些美好的未来,他要面对的是一个更迫切的现实。 第四十四章 急流勇退1642年的周围元老看上去彻底打瘫了东吁王朝,抹掉了老挝残余势力,威慑暹罗、孟人进行了全面澳化的改革,建设团也坐拥500万人口,蒸蒸日上。但周围元老的处境却陷入了历史的最低谷。 首先是群众的风评发生了变化,场外人士开始进行广泛批评。批评理由小到周围大力推广养鸵鸟,大到将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变成陆军基本盘,从周围大搞一言堂,大肆敛财,到说周围以治安为名训练民兵,拥兵自重。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南进派倒是支持周围,但也是有条件的:“老哥没事,他们就是酸,对了你给我个团长当当吧!” 更恶毒的政治流言也开始蔓延,涉及到南进派夺权啦,陆军派暴走啦。周围家穿越来的时候还有两个双胞胎儿子的事情也被翻出来,好事者迅速联想到周围家可是有四个席位,周围儿子认了明秋儿子做了干爹,周明两家就可是有8票。当年周围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还把李梅家给拉去做了生意,这就是是16票,不小的势力了。周围为了讨好农相搞了很多种植园,比如胜利橡胶农场等事也被翻出来作为结交执委会人员的证据。 这些风评直接影响了执委会对周围的态度,周围记得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刚开始干的时候,他每次回临高汇报工作,文马总是要和他聊很久,有时甚至会聊到深夜,笑声不断。有一次马千瞩甚至和周围聊了一个通宵,讲水利建设规划以及教育普及。王主席每次也要请周围吃次饭,问问周围小五工业干的怎么样了。尤其是当年消灭血吸虫病的报告递上去时候,执委会给他的回信简单又有力——“好好好!”。 可如今,水泥厂盖起来了,陶瓷厂盖起来了,木器厂盖起来了,船只修理厂盖起来了,简单地铸铁厂也有了,炸药厂盖起来了,水利修好了,贵金属开起来了,铜矿开工了,一个狗大户慢慢崛起,但是执委会态度也变了,回临高述职,夜谈没了,汇报也变得愈发冷淡,对错误的容忍度迅速降低。这次政立渠事变,更是被破口大骂!除了工业口一帮元老不懂风向,还跑来要资助,拉订单意外,稍微有点眼力的都开始有意拉开距离。 周围知道自己再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干下去,只怕要成下一个高岗,于是周围下定决心辞职。辞呈递上去没多久,周围就被执委会喊过去了。委员们客套的开始挽留,但是周围明显感觉到一种轻松快乐的气氛。 “阿围,为啥要辞职啊!政立渠的事我看你办得不是小好,是大好嘛!损失了一点东西,但是解决了很多问题嘛!是其他同志的说法吗?不用在意” 好久没听到文总这么喊自己了,“这次政立渠闹了这么大的事,实在是难辞其咎;第二个大家也知道我家里小娃多,我家老大老二现在18了,刚刚锻炼回来,要选方向,我也想亲自辅导一下;老三老四也快16了,马上要去锻炼,总归还是要引导一下;老五现在叛逆的很,老婆看不住非要我回来管着;剩下四个小的也是天天要吵着看爸爸。索性就回来吧!” “周博这是不相信我们的教育水平啊!”马千瞩抑制不住的开心,“我看你继续干挺好的!何必呢!” “就是就是!我看你干挺好。那个我看你顺手把马圭也要来了!这下又多了个陆上油田,不错不错,我到时候就让石出由过去帮你!”王主席似乎是真诚的想要周围留下来,毕竟当年周围是神灯计划的第一个大客户。周围瞥了马千瞩一眼,似乎脸色难看的紧。 “各位老兄就不要再挽留了,而且我还想和老婆再多要几个娃。”周围开始歪楼,他很清楚,这种话题可以分散王主席的注意力。 “我说你是摩门教的么?你们两口子生娃就没停过,你俩可都是元老啊!你怎么说服你老婆的。”果然天性八卦的王主席开始歪楼了,“你教教老马,他这个生娃速度不行。” 马千瞩的脸拉得更长了,“好吧!既然周围不想做了,就不做了,你把后面建设团的安排和工作说说,我们近期找个人交接吧。” “我觉得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模式可以保留,但是目前控制的地区要做好建省准备了。”周围第一句话显然就吓到了在座的每一个人。三个肥缺,这消息出去外面能打起来。 “目前建设团人口突破了100万人,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人口政策各位也了解,加上外来的移民,现在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人口增长速度是5%左右。这个速度我预计还能再坚持至少15到20年,这是整整一代人,到那个时候,孟国、暹罗也基本澳化,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人口会突破1300万人,算上孟、泰的话估计能超过1500万人。所以现在要提前把省的架子给搭起来。” “所以你才把建设团分成了四份?”文总问道。 “是的。因为要建省所以才横着切。”马千瞩冷冷的说,“外面骂你增加成本,其实你想的是山川形便,犬牙交错?” “是的,现在的69个团以后就会成为市,下面的里会成为区、县,村会变成镇。各个团的名字我还没有起,还希望诸位赐名。”起名字这种好事,自然要让给九常委。 “不错!”南海似乎很高兴。 “那接下来你想做啥呢?”马千瞩问周围。 “我想去欧洲,现在正是欧洲最动荡的时候,我想过去把水搅得再混一点,也算是为元老院效力。”周围有点寒心,想远离临高这块是非之地,索性就跑远点,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而且这闯法周围心中早有盘算,“不过去欧洲也要有些时间准备,所以就先休息一段时间,陪陪老婆孩子,顺道去芳草地教教书。”也算是圆上了之前的说辞。 执委会的一帮人精又何尝听不出周围退隐之意,既然周围识大体知足,待遇上也不能太差,欧洲也确实缺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元老,既然要去就随他,而且要红红火火大张旗鼓的送出去。 “好!欧洲那边,元老院确实需要渗透点力量过去,反正准备还要时间,这段时间阿围你就陪陪家人,顺便帮元老院办件事吧!”文总说。 “文总尽管吩咐。”周围答道。 文总虽然不吃旧式的礼节,但是周围说吩咐说明这家伙自始至终是拿着君臣之道对待自己,文总却是很受用的。 “广西已经拿下多年,但是大瑶山、大容山、六万大山、十万大山的土匪到现在都还在活跃,北纬带人杀了一遍又一遍,和韭菜一样,割了又涨。这诸元老中能安抚民心又能震慑宵小的就你最合适了。你看你就在广西呆上一年半载,如何?”马千瞩说道。 我屮艸芔茻,周围心中一阵翻江倒海,这做砸了,自己远走欧洲,在外人看来是流放,必然威慑继任者剿匪;自己做好了远走欧洲,就算自己威震东南对执委会地位也是毫无影响;这马秃子真好狠啊! 不过细想,东南亚生产建设团规模再大,也是殖民贸易部的下属机构,撑死也就是副大区的级别,这自己去广西,副大区级别算是彻底挣到手,干好了,还能正大区的送到欧洲,以示尊崇,倒也是不错的买卖。周围当即就应承下来。 1942年的雨季,周围正式接管了广西这个烂摊子。 第四十五章 烂摊子到达桂林的第二天,周围就召集广西大区的归化民干部开了会,了解基本情况。农业这一块问题不大。但是医疗和治安实在吓人。 周围上来就被卫生部门的数据给雷瞎了眼,疟疾的病例居然高达15万例,更可怕的是,这个数字居然是按着喜报递上来的!卫生口的负责人自豪的向周围元老宣城,疟疾的发病率被降低了一半还多,是刚刚接收广西时的三分之一。更让周围愤怒的是,卫生口的归化民得意的向周围宣告,广西地区疟疾的致死率只有1%,每年因为疟疾死亡人数只有1500人。 见元老见多识广,不为所动,这位负责人又抛出了血吸虫发病率进行宣传,1641年全大区共有2万病例,死亡1000人。听到这个数字,周围已经脸色铁青,狠狠得挤出几个字来:“大区赤脚医生有多少!” “一个没有!”这位卫生口的归化民干部洋洋得意,“广西大区没有一个赤脚医生,都是正规医生!” “没有赤脚医生,你们在干啥?”周围的脸已经阴云密布。 “李首长说了,我们广西大区要做元老院的模范,不能搞良莠不齐的赤脚医生,要建立健全现代卫生制度,宁缺毋滥” “我去你妈的宁缺毋滥!”周围抄起茶杯就扔了过去,“赤脚医生制度是文主席定下的国政,到李大脑袋这里成了宁缺毋滥!他想造反吗!” 对于归化民来说,剃了发不代表就成了现代人,现在跟了元老院就已然是造了大明的反,再被元老扣个造反的帽子,那就真的跑到哪里都要诛九族了。 “****的李大脑袋,还现代卫生制度,好一个现代卫生制度,我问你你这卫生制度能覆盖多少人!” “首长!我。。。。。”这位卫生口的归化民干部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了。不只是这位医疗口的归化民干部,在座的全部归化民干部都开始害怕起来。周围在东南亚的名声一个是靠治民,靠消灭瘴疠和蛊虫之祸,但更为人熟知的是杀人,政立渠人头滚滚,万象城血海一片,周围在元老院中是实打实的能臣酷吏形象。周围发火可不比卫生口的李首长,是真要死人的,更何况还是某造反的帽子。 “我*#&?*,覆盖多少人没关系,那你告诉我你有多少医院!能到哪个级别!”周围又砸了一个笔筒。 “到镇。”民政的干部在一旁也吓得不知所措。 “厉害啊!厉害啊!好厉害的现代卫生制度,好一个元老院的模范!”周围已经上蹿下跳了,“到镇,到镇!能覆盖多少人,怕是只覆盖老爷吧,广大农民得不到医疗,一无医,二无药。卫生口不是老百姓的卫生口,改成城市卫生口或老爷卫生口,或城市老爷卫生口好了!” “你!叫啥!”周围指着那个民政干部。 “张佳仁”这位名叫张佳仁的归化民干部是元老院从山东带来的孤儿,带来时无名无姓,只知道是张家的人,所以便有了这个名字,因为跟随元老时间长,所以还有胆量开口。 “你去统计一下各个大区还有多少有乙种文聘的人,我要把赤脚医生重新建立起来。” “你!问你呢!”周围对着卫生组的归化民干部大吼,“你叫什么名字!” “傅鼎臣。”那位归化民干部答道。 “你口音是太原人?!”周围绕到这位自称傅鼎臣的身前,强压自己内心的那种疑惑,“我在澳洲曾有旧友祖上是山西汾原郡人,现在大概是叫雁平道,汾原贾氏不知你可听说过。” “我确实是太原人,但是汾原贾氏从未听说过。”见周围突然话锋一转,这位归化民干部着实害怕的紧。 “也罢!赤脚医生的事我找李大脑袋算账,跟你们发火也没用。张佳仁统计人数,选派年轻好学者,有女子最好,做赤脚医生;傅鼎臣你负责赤脚医生培训,赤脚医生手册我会让广州那边拉过来。”周围似乎并不在乎这位旧友家族,又开始说培训的事,但口气似乎缓和不少。 “另外,地方治安负责人给我说一下大区治安状况,我不要听偷窃、抢劫一类,我要听匪乱,广西土匪剿了这么多年,怎么到现在还有!”周围似乎又开始发毛。 这周围元老真酷吏啊!翻脸比翻书还快。下面一帮归化民干部都在心中不停的低估,情绪如此起伏,以后日子可不好过了。 “诸位知道,我在东南亚的名声是杀出来的。”周围对下面一干人等说,“只要你你们把老百姓的事情解决好,我千好万好。你们要是不解决好,我不介意人头滚滚。瘴气害百姓,我便灭了瘴气;血吸虫害百姓,我就灭了血吸虫;疟疾害人,我就灭了疟疾。我周围刚刚发火,对事不对人!现在吊子我也定下来,大家先听治安口的干部汇报情况,各位知道有什么情况,不管是不是负责治安的都可以说,我倒要看看广西土匪到底有啥本事,我周围就这一句话,谁敢在我老百姓头上动土,管你是瘟神还是土匪,统统的挂了。” “首长,我叫第五思。是陕西人,原先跟着闯王,后来被官军打败逃到南方,后来成了负责治安的干部。”这位叫第五思的归化民干部似乎在周围身上看到了高翔迎的影子,“广西老百姓日子苦所以才做了土匪,也因为这样广西的土匪和百姓其实是一体的,先前李首长在时,说要宽大,安抚为主。有些土匪看看是群众就算了,只抓了首恶。” “所以一路宽大到底,所以年成一旦不好,就下山为匪,所以才匪患不绝的是吗?”周围问道。 “是!”第五思回答道,“我在闯军中时,也有很多落草为寇的兄弟,本质并不坏。所以还请首长谨慎处理。” “放狗屁!”一个天地会的干部叫起来,“本质不坏,只杀匪首?我下面一个农会主席,因为举报土匪,土匪被宽大放回以后就把他杀掉了!群众都讲,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李区长讲宽大。当地老百姓都不敢靠近我们天地会,我举报,你把他宽大了,他回来报复,杀了我全家,这教训还不大!” “你们天地会也太放肆了!什么叫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李区长讲宽大。你说话还有点干部的样子么!”民政口的另一个干部反驳道。 “我看老吴说的有道理!我们玉林这边匪患猖獗,伏波军来杀过,国民军也剿过,可就是剿不完,为啥,我看就是杀的太少了。” “那你想怎样,杀的血流成河,十室九空吗?大容山那边的寨子成寨子的土匪,那都是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才当的土匪,这你也杀吗?”一个归化民干部吵道! “为啥不杀!怎么不杀!去年我一个干部从桂平走,被人劫了,衣服都被扒光了。国民军到寨子里,最后全宽大了!元老院威严何在!” “杀他人头滚滚,以后后人怎么说我们!镇压与宽大相结合,怎么到你们这边都没了!”一个归化民干部吵到。 “后人怎么评论,我一个人担了。”周围看到下面场面一塌糊涂,就知道广西土匪是咋回事了,李大脑袋想学着新中国玩宽大与镇压相结合的政策,结果压根没人领情,手上又不想沾血,于是闹成现在这个模样。“宽大,是我们元老院给的宽大,我给才宽大,我认定才宽大,我不认定就镇压。” “各位吵了这么久!都说年成不好,山民为匪。治安这边土匪露头就杀,杀匪守,杀骨干,赶集日露头的一个不留全部杀光。”周围说道,“第二个,下令我要开荒。桂东北凡无地之民皆移民桂西南,所有山民全部下山,就近移民南流江三角洲、北海台地、钦州平原、浔郁平原、玉林盆地、宾阳平原、南宁盆地、博白盆地。” “首长!移民不是小事啊!您说的那些地方我都知道,但是很多地方烟瘴遍地,人移过去,只怕九死一生。而且苗汉土客杂处不会出事么?”张佳仁问道。 “东南亚建设团没出事,广西也不会出事。移民不会一次性移过去,只是做好统计,做好安排就是,到时候肯定会把地弄好。你们都先回去安排工作吧!傅大夫你留一下。” 诸位归化民干部兔死狐悲的望着傅鼎臣退了出去,办公室内只留下了周围和傅鼎臣两个人。 “首长,赤脚医生的事情我们卫生组做错了!一定改正。”这位名叫傅鼎臣的人慌慌张张的说道。 “什么时候来的广西?”周围并未搭话,抬起眼睛,望向这位归化民干部。 “1637年时候来的。”傅鼎臣达到。 “走的湖广?”周围直直的盯着他。 “是。不知道首长何有此意。” 傅鼎臣反问道。 “清竹先生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你名字以后便问你为何是太人吗?”周围撇过脸去,“两广战役以后,季通先生派你来的吧。” “首长在说什么。”这位名叫傅鼎臣的人有点慌乱。 “先生入澳时间长,又是妙医圣手,用了旧名便敢入虎穴,如此胆色,为什么就不敢认了呢?”周围继续盯着这位归化民干部。 “人人皆说,澳洲人通鬼神,只万事,如今山服了,要杀要刮随便。”说破一切,这位归化民干部显得异常平静。 “周围敢杀但不滥杀。你的事我不会捅给政保局。”周围慢慢说道,“不要觉得我是对明廷心存善念,也不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先生到现在没有被发现,想来手上并未沾血,趁着还有机会,退出这趟浑水吧!” “自古间者被发现,如不收为己用,便是杀死。周首长在东南亚建设团雷霆手段为何对山网开一面。山更不会留有情面,为先生所用。”这位归化民干部答道。 “澳洲人不缺你这个人才,但是百姓缺。”周围直直的看着他,“你看看这烂大明还有救么?你既在大宋为官,又看到了啥!谁为百姓,谁为万民你也看到的。先生在大宋,心念大明所以拿出了医者的本事,如今成绩虽被我批得百无是处,和大明比又如何?” “首长,既然知道我不会跟大宋,何必费口舌。”傅鼎臣答道。 “不想看你越陷越深而已,先生应该知道,以后我不再会用你,先生妙手,如果愿意,以后培训赤脚医生的事先生可以继续做,澳宋不缺人才,但是百姓缺医生,此事只为万民不关其他。”周围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位将在后世大名鼎鼎的医生、书法家和造反派。 “先前在广州,听过闯贼的细作最后居然为元老院而死,临死前说造了一辈子反,却为见过这样的,山服了。” “那傅先生就留下来,好好看着我怎么造明廷的反。先生且听我一句劝,手上无血尚有退路,先生好好教医生吧!我累了,告辞。”周围慢慢的离开办公室,空留汗水湿透的傅鼎臣在原地。 “首长,回哪?家么?”警卫员跟着问道。 “回家,你机灵点,晚上去政保局,告诉政保局,把那个傅鼎臣给我盯死了,这件事谁也不许说。”周围坐在马车里低声说,“李大脑袋还真是有本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还搭了个傅鼎臣,广西不好弄哦!” “首长,傅大夫是细作啊!”警卫员问道,在警卫员看来周围元老似乎是因为傅鼎臣业绩不好才想整他。 “他!算是吧!是个角色。他老爷子还是明廷的大官,辽海兵备!”周围知道,有时候身边人的问题,看似是八卦,其实是心里有想法,只是因为自己是首长,所以不说,但时间久了,都是隐患,尤其是送政保局这种大事,不讲清楚反而会逼反身边人。 “辽海兵备,那他爷爷还打过鞑子!这么厉害。。”警卫员似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是啊!他爷爷打过鞑子,这家伙前几年还为民请愿过,算是个义士。哎!何必呢!只是被愚忠蒙蔽了眼睛,才会傻乎乎的跑到这边做细作,换个名字居然还用自己原来的名字,真是傻。”周围索性跟警卫员兜了底,反正他也要跟政保局交代,“他当年请命的那个人是他的老师,现在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袁继海,也就是他派他来做座探的,应该还没有大动作,所以政保局也没注意到他。” “首长,这你都知道!你太厉害了!”警卫员几乎是一脸崇拜的看着周围。 “切!啥叫厉害,是李大脑袋读书太少了!你要是博士,他开口报名字你就知道他是谁了!你不是最近在看小李飞刀的小说么!兰陵百晓生可没我厉害。哈哈哈。”周围元老跟警卫员开了个玩笑。 “那直接让政保局抓了就行。”警卫员说道。 “直接抓了?”周围歪头看看警卫员,“我说了这么多故事,你不觉得这位傅大夫是个人物吗?” “是个人物!可他跟元老院对着来啊。”警卫员倒是个直肠子。 “跟元老院对着来,这是他的立场,所以我要报告政保局;他是个人物,是个医生,救了很多人,这是我的看法,所以我单独找他谈了话,让他收手。我让他继续做赤脚医生的培训,是我相信他的为人,相信他的能力,这是我的诚意;但是让政保局盯紧,那是怕他不收手干出点事来,这是我的手腕。”周围笑眯眯的看着警卫员。 “首长!你太厉害了!到底是虫神下凡!我明白了,我晚上就去办。” “你小子!虫神,谁教你的!拉肚子喝我画像的灰治不好病知道不,都是封建糟粕,多看书!你好歹也是当过伏波军的人,终身学习,才能当干部的道理你们连长没说过!终身学习的人,今天是警卫员,以后是警卫排长,再以后是警卫团长!知道不!”周围看着这个只有18岁的小伙子,今天自己身边的警卫员,以后大概至少是团长吧!既然是自己带出来的,招牌可不能砸了,还是要实时盯着。 “嗯!都听首长的!” “好!我有点累了,眯一会,到家喊我。”听了一天的汇报,今天回去又是一个不眠夜,赶紧补补精神方是硬道理。 第四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广西蝗灾42年的夏天,周围元老要移民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归化民干部也开始统计辖区内无地农民的数量。而一批又一批的奴隶也开始从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开进广西西南的盆地开始搭建移民村、农田,修建驰道。所有的人都知道等到明年雨季开始前第一波人就要移走了。 虽然有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例子在前,但是收到这个消息的老百姓们反映却不一样。对于一些无地农民而言,周围元老的政策非常宽大,虽然地没有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多,但是一户15亩的土地就足够将人吓傻;尤其是光棍们,几乎是额手称庆,毕竟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发老婆的故事已经传遍了元老院治下的每一个角落。周围政策下达的很明确,广西的68万光棍,凡是没有土地愿意去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只要头发一剃统统包路费5年内保管有老婆;不愿意去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只要愿意去桂中、桂西南种地的,头发一剃,给元老院种十年地,缴50%的地租,地是你的,老婆也管,生一个娃娃减1成半的地租,生满7个就免了地租,还加5亩地!如果是举家搬迁的无地农民,已有或者将来生满四个娃娃土地免费赠送。 但这些政策在地主土豪们看来,简直是在挖他们的祖坟,本来元老院来了,佃户的价格就水涨长高,再加上累进税率,土地越来越不赚钱。现在来个周围,直接送土地,那就是抢长工,这以后地都没法种了。周围也早料到了这一点,还提出了劝工商令,广西大区出钱赎买地主土地,鼓励地主对工商业进行投资。效果是明显的,因为地主们反应非常快,有些聪明的比如那位岑姓土司入股了好多家公司,广西最大的莫姓土司还办起了房地产行业,为新的移民村提供建筑服务;而有些硬的不敢来,只敢四处散播谣言说南方瘴气,九死一生。不过这种谣言很快就被南方幸福好生活给替代了,理由很简单,因为有几家失了火,虽然没死人,但是傻子都知道手上沾了十几万条人命的周围和之前的李首长完全是两个套路,后面那个喜欢附庸风雅,而这个人提笔是瘦弱的瘦金体,举起的确实千斤屠刀。 整个广西在期待、忐忑中迎来了周围元老治下的第一个夏天,就在周围沾沾自喜于成就时,老天爷毫不给面子的扇了周围一耳光。7月3日,农业口的干部慌慌张张的跑到了周围处,这位干部跑的太急,以至于还没进门就摔了个狗吃屎,手里握着的东西也掉到了地上。刚刚站起的周围哗的一下又坐回了椅子,嘴里慢慢吐出了两个字:“蝗蝻。”蝗蝻并不是罕见的东西,但是农业口的干部跑的这么急,只能说明一件事,蝗蝻很多,可能要爆发蝗灾。按道理,广西是很少有蝗灾的,但是小冰河期的广西实际上发生了很多次,如今再不做安排怕是要出大事。 “多少?”周围问道,“面积有多大!现在到哪一步了。” “南由灵川到兴安长 40 余公里,西起翁州,东至莫家宽 30 公里的苇草洼里先后发生七八批蝗蝻,每平方米多则近三四十个,少则十几个。目前还没有飞蝗,都是土蝗,而且很多还没有出土,但是老百姓已经慌了。” “行,我知道了。农业口牵头,灭蝗,不要开会了,要开会我们在农田上开。小李,小黄,去警卫连,让警卫连联系驻军,用军用通讯向各地发布命令,灭蝗保苗,通知广州,广西发生蝗灾,做好准备;统治东南亚生产建设团,准备救济粮。令通知各地,不管各地什么情况,专员、县长亲自领导,建立各级灭蝗机构,分工负责,除积极发动、组织群众外,抽调大批干部、技术人员参加捕蝗运动。赶在蝗虫出土前灭掉蝗虫。” “你,跟我去出去看看情况。桂林附近可是主要产粮区,千万不能出事。” 周围火急火燎的赶到城门外,看到的不是哭天喊地的农民,而是一群呆呆蹲在地头的人。地里插满了黄纸,还有一群和尚在念经。 “他们在干啥!”周围问农业口的干部,“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拜神。”农业口的干部说。 “在干啥?拜神?!干啥?!怎么没人灭蝗!?”有时候来自现代的人很难理解那个时空人的想法。 “我去看看!”周围带着警卫员冲到了做法事的地方。 “虫神来了!拜!”周围刚过去,一群人居然拜了过来。 “我?!#¥你干啥!”周围抬脚就把和尚踹下了法坛,“不要跪,给我起来!” 周围这一喊不要紧,下面一群老百姓磕头如捣蒜,“大人,我们冤枉啊!大师说大人是虫神转世,在南边灭虫,只要大人来了虫灾就没了,还望大人救我们。” “大人!您降个雨,落大雨把蝗蝻拍死吧。” “大人!辛苦了半年,指望来个好年景,这一下又坏了,大人救我们!” 周围突然就被农民围了个严严实实,这阵仗还从未遇到过,周围的警卫员更是紧张的要死,生怕有人数来图谋不轨。 “你们不要慌!元老院一定会处理蝗虫的!现在大家回去准备工具,乘着蝗虫没有出来,全部弄死。”周围喊道。 一听周围要杀蝗虫,围着周围的群众又开始磕头了,“老爷,蝗虫是“神虫”,是“天兵天将”派下来的,越打就会越多。” “不能打啊!”“不能打啊!” “老子是虫神!有啥不能打的,我告诉你们,这帮家伙敢犯上作乱,我就杀他片甲不留,给我打!”周围也顾不得什么了,你叫我虫神,我就骑驴下坡吧! 不过群众似乎不领情,依旧磕着头在那喊,“不能打啊!不能打!” “怎么不能打!元老说了为防止蝗虫继续为害,每挖蝗卵 1 斤奖励大2斤,其挖蝗卵特多者,并可予以周围元老手书牌匾一个。”远处一个声音喊过来!围着磕头的群众一听奖励大米,什么神虫都是狗屁,纷纷收拾回家准备打虫去了! 周围望向远处,是民政干部张佳仁拿着喇叭在喊。见元老解了围,张佳仁跑过来说,“元老!这决定是我擅自下的,不然这老百姓实在是使唤不动,而且围得也太结实了。这决定是我在芳草地学习时候,马首长说作为基层干部如何治理蝗灾时候说的案例,不过当时说的是小米,我一急就改大米了!” “说的好!这主意出的好!”周围不禁对这个年轻的归化民干部刮目相看。“2斤就两斤,至于牌匾各个村排名第一的我亲自给写。另外各个模范村我也亲自手写村名,没有村名的我来起!” “另外,张佳仁现在是农忙的时候,有些农民可能舍不得打蝗虫,怕把庄稼毁了,你做好农民的安抚和教育工作。” “通知各个地区,为防止蝗虫继续为害,兹决定每挖蝗卵 1 斤奖励大2斤,各个村排名第一的,周围元老亲自写牌匾,另外各个模范村我也亲自手写村名,没有村名的元老赐名!” “张佳仁,你陪我去一趟天道教的道观,找一下戴道长,有些事还需要天道教帮个忙。” “首长我明白了,虽然有奖励,但是还是会有人害怕,所以需要天道教帮忙做工作是么?” “挺机灵的啊!有前途,好好干!” 第四十七章 天道教的力量“戴道长!你那飞艇借我使使,我拿去撒个农药!”周围几乎是一路跑着进的道观。 “借你撒农药没问题,你有农药么关键是!”戴道长甩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我有土农药啊!”周围说道。 “那个东西不顶用,我倒是有顶用的农药,但是我有个条件!”戴道长慢声细语的说。 “老戴!你跟我卖啥关子。你现在发我国难才啥意思,你要啥我一样都不缺你的,对天道教,我的态度很明确,唯物主义教育需要成本和时间,民间意识形态我放手给天道教,你快告诉我怎么弄。”周围几乎是暴跳如雷,在临高长大的张佳仁更是觉得天道教的道长此时谈条件实在是太过分。 “我错了!我错了!我的条件就是这土农药我们天道教的教徒来配。” “同意!你徒弟有那么多么?通知的过来么?” “这通知就靠你了,搭个便车呗!徒弟不怕,多的很,配方他们都知道,张道长当年发明的。” “啰嗦!老百姓的思想工作,你帮我搞定!” “没问题,我还顺带着帮你撒农药!不过你这版权借我用用!” “这个节骨眼卖什么关子!什么版权都给!”周围说,“我没空跟你掰扯,我就一条,做好群众封建迷信不敢打虫的心理工作;第二个动员群众互帮互助,不要只打自己家的虫;第三动员群众不停地打,不然夏蝗不除干净还有秋蝗;第四老百姓里面的流言记得收集,万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作妖,你给我怼回去,政府宣传口径也会相应调整,社会主义的铁拳也会砸下去。” “没问题,不过作妖的似乎已经有了,你想不想听。”戴道长抿了口茶。 “你看看你还像不像元老,完全就是不顾死活的老爷!赶快说,1包初晴。”周围急红了眼,此时如果流言飞起,杀伤力是极大地。 “全部初晴,你小子不抽烟不喝酒,留那个干啥!”戴道长说道,“你这移民实在掘一帮地主老财的坟,他们在说这是开荒开怒了老天爷,所以才在地里生了蝗虫,只有停止移民才能消除蝗灾!” “我#@%¥,符有地!统统符有地!都是哪些人!”周围几乎是暴怒。 “这我哪知道,问政治保卫局去!你动作太大太猛,比李大脑袋猛太多,有时候那么急干啥!”戴道长说道,“哎!你小子呢!这翻脸就走了!初晴别忘啦!” 7月2日,蝗蝻大规模发现的第二天广西大地上的灭蝗运动就展开了,天道教也如约派出教徒参与灭蝗。天道教的教徒们在各个地方带领信徒们培植灭蝗散,所谓灭虫散其实就是天道教制作的土农药,对于农民而言最有效果的莫过于熬制过程中道士们的经文了。但周围更看重的是农药配方。硫黄粉5 0 0 克. , 石灰6 2 5 0 克, 凉姜5 0 克, 马钱子2 50克,樟脑2 50 克, 辣椒1 0 0克, 水50 公斤。 灭蝗现场,灭蝗农民们一脸虔诚的看着道士们念着经制造灭虫散,周围看得则是他们先把凉姜、马钱子、辣椒砸碎放入锅内的15公斤水中,那个法器其实就是大号量筒。待水烧开半个多小时后,加水30 公斤熬至水开。加调成糊状的石灰( 用2 5 0 克左右),加边边搅,然后把提前调成糊状的硫粉( 用水2 5 00克左右) 相继加入,水开后继续熬2 个小时,当水位线低于平面一平指入樟脑。再熬至和水位线的标记相等时。上面灭火或把锅抬下经冷却, 纱石灰布过滤即成灭虫散。之后用1 : 1 0 0 0倍的水稀释就分散给拿去撒了。 张佳仁在旁边看了半天,和周围说,“首长,这好像除了有经念,和天地会土农药差别不大。” 周围看着小心翼翼接过农药的农民说,“也好!经文加持,农民们不敢浪费,心里也求个安慰。再说天道教出了这么多材料费和人,买卖不算亏。” 正言语间戴鄂开着飞艇把灭蝗推进到高潮,戴道长用的是临高产的正儿八经的农药,谓之曰讨虫水,效果自然更好,白雾所致,蝗蝻无一不死,下面更是磕头磕成一片。 “众人听命!周围元老本系虫神下凡,替天驭民,携民南迁,瘴神为其所趋,无处可去,是故纠蝗神作乱,周围元老替天行道,杀蝗虫,讨邪神,此役之后,广西将如东南亚再无瘴气作乱,为一方乐土。诸位可愿与我天道教一道助其一臂之力?”戴道长的这一喊,喊得那是震耳欲聋,下面一阵沸腾。 不过戴道长下一句,直接把现场推向了高潮,“此次灭蝗,元老院有赏,若有宵小之徒敢虚假行事,骗取补助,我天道教必取其魂魄打入地狱;有犯上作乱,造谣生事者,我天道教必行天诛,朱员外你说可是啊!” “朱员外?”周围和众人同时望向那位政协委员。之间那位朱员外磕头如捣蒜,哭的泪流满面,“小人错了,不该造谣,不知道元老携民南迁是天意,不该乱说。”这下冤有头债有主了。周围刚想跑过去揍人,这位朱员外的脑袋就开了花,心里怒不可赦,这天道教真无法无天,这么多人还敢用特征队杀人,还瞒着自己,定要向执委会参上一本! 不过威慑作用是明显的,周围知道不久这个故事就会传遍广西,从此在无人反对南移民,也没有人敢偷懒把滑。正思索着,戴道长又喊道,“凡挖虫卵满100斤者,携带官府证明到天道教道观,天道教将把其名姓上报天庭,福泽后世。” “谢道长!谢元老!”地下农民又磕起头来! “元老院万岁!”周围看到天道教的人在人群中带着喊口号,不禁笑了笑,想起来旧时空在犹他州时候的见闻,宗教的控制力真是不简单啊!元老院还真是需要一个属于自己控制的宗教。 在后面的一个月里,戴道长又到周围七八个灾情严重的县飞了飞,消息传递的更快了,甚至还有人从湖南进入广西希望南迁,灭蝗的工作也缓缓展开。在农村,天地会根据农业生产中积累的经验,流行着简单、有效的灭蝗土法,如(1)人工拍打法。即用铁锹、木板等直接将蝗蝻拍死;(2)包围火烧法。先把人员组织成一个大包围圈,逐渐把蝗蝻赶进麦秸小堆里集中烧死;(3)刨坑填灭法。先在地里刨好长方形的土坑,组织成包围圈的人们把蝗蝻驱赶进土坑里,用铁锹盖上一层土把蝗蝻埋死。随着经济的恢复与发展,药械也在灭蝗中得到了越来越广泛的应用。因为物资的限制,各地在用药上精打细算,如大力发挥喷粉器械的作用,工具不足的地方推广布袋、麻袋、风箱等撒粉工具,有麦麸麦糠的地方采用毒饵治蝗,用“灭蝗散”土农药掺临高制造的农药做毒饵治蝗。 露脸的除了天道教、天地会,还有各个地方的新式学校。这些学校根据指示也纷纷组织了灭蝗总队部,由学校校长、教导处、总务处、学生会组织成大队部。校长或教导主任为大队长,学生会主席为副大队长,五十人为一中队,十人为一小队,中队内设卫生员、联络员三四人。由于条件的限制,学生们自带干粮与扑蝗工具,开始奔赴各地灾区。虽然学生力量并不大,但是显然这些上澳洲学的学生要比明廷官学里的老爷们要好的多!即使是最反动的地主也不得不承认,髡人的学校不光做到了有教无类,更做到了胸怀天下。即使他们对天道教不屑一顾,但是对新式学校的看法也开始更加正面,澳洲人的新式学校在经历蝗灾以后,迎来了一次的入学潮。 而灭蝗运动也大大加强了澳洲人的基层治理,之前广西的农民都是各自为政,但是在灭蝗运动里,或者为了挣大米、或者为了图荣誉、或者因为宗教信仰,各地农民第一次开始互帮互助,广西的农民第一看到自己的力量。就像周围在回忆录写的那样,农民的心里点了一点小火苗,不那么麻木的小火苗,他们开始看到自己的力量,终有天他们会用这股力量,这团小火,燃起席卷整个东亚的大火。 夏粮和灭蝗交织在一起,周围提心吊胆的迎来了9月,张佳仁还记得9月结束那天,周围元老亲自给机关里所有人做了手撕包菜,理由只有一个秋蝗没了,蝗灾彻底平息了。 周围能灭蝗一方面是动员的确实好,另一方面广西的气候意味着广西的蝗灾规模不会太大,时间也不会太久。但他的故事还是传遍了明廷,成为崇祯蝗灾里的北方农民的点点希望,但是明廷治下的农民们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故事继续在北方上演着,只是这时候穷苦的农民们心里却有了不一样的声音,那就是对澳宋的呼唤与憧憬,如果澳宋来了,如果周围来了,大概就不会有蝗灾吧。 第四十八章 引蛇出洞,聚而歼之转眼的功夫广西任上的第一个中秋也就要来了,随着移民工作的不断开展,周围也开始考虑迁省会的事情了。其实迁省会这件事,早在元老院拿下广西以后就有人提出,他们认为桂林太过于偏东北,而且与明廷控制区太近。最后讨论的结果还是不迁,理由很简单,桂林四周皆是汉族聚集地,如果内迁会被苗瑶包围,如果出事没法救援。但现在,移民一旦大量内入,就需要在中间钉一个据点,毕竟省会所在必有重兵,这样利于新移民的安全;第二个省会内迁本省就会吸引大量移民,便于广西内陆的发展;第三根据元老院山川形便,犬牙交错的行政区划要求,安南的谅山、太原、高平、鸿基等悉数划入了广西,并整合为鸿基煤钢共同体特区,并成为新广西最重要的经济体,这意味着行政中心势必要跟南移,以适应经济发展需要。 但是当迁省会的意见报上去以后,元老院又开始为迁移到哪里开始撕逼。一派认为应当将省会移到浔州府所在的桂平县,理由是名字吉利(划掉),并且是郁江、黔江的交汇处,西江的起点,交通便捷,便于力量投射;一派认为应当将省会移到浔州府治下的贵县,也就是原时空的贵港,理由差不多离郁江、黔江的交汇处很近,并且处于广西最大的平原浔郁的正中央,便于发展经济;还有一派认为应该放在南宁,沿河水运方便,地势平坦可以发展经济,而且正好处在新广西的地理中心,而且清代一直有这个动议,不是空穴来风。迁省会的成本上南宁小于桂平小于贵港。在扯了接近半个月以后,元老院最终决定迁移省会到南宁。 在蝗灾基本结束以后,周围就已经搬到了南宁办公,虽然和桂林相比南宁要萧条了很多,但船小好调头,归化民干部一涌入,整个南宁就像一个彻底的归化民区域一般。其他方面的消息似乎也十分的让人满意,虽然老天爷降了蝗灾,但是好在很快就消灭了,今年雨季雨水也不是十分的多,道路没有十分泥泞。由于采取了炸药开荒的新技术,土地开垦变得十分高效,东南亚生产团调拨的奴隶们也已经完成了南宁附近区域的移民村建设和基本的水利设施建设,很多移民村已经开始接受新移民了。东南亚生产建设团的一些成功经验,比如粪便管理、喝开水、开水房之类的也开始迅速推行,加上天道教在蝗灾期间的忽悠,周围的政令还有了宗教加成,推行的相当顺利。赤脚医生方面,培训工作已经开展了接近3个月,第一批移民村已经迎来了自己的赤脚医生。而且根据政治保卫局的汇报,那位傅大夫确实是傅霖的孙子,不过他们这些天的跟踪监视来看,这位傅鼎臣并未有什么异常举动,教学培训上更是尽心尽力;傅平时走动的道友、同事也都进行了严格甄别,严密监视,并没有什么异常。周围也觉得自从那次谈话以后,这位傅大夫恐怕是觉得时日无多,每日想的只是将毕生所学传授给那些赤脚医生吧。 周围老婆有一句名言说的很对,“每次周围得意洋洋的时候就要被打一巴掌。”果不其然,这位傅医生还真没让周围失望,中秋前一天政治保卫局就找到了周围说这位傅先生和他的道友最近有些活动;保卫局的人前脚刚走天道教的人也传来了消息,说是有旧土司最近找了他们的道士占仆大事,让周围堤防一下崇左方向土司控制区域的动静。 随着中秋节的逐渐临近,整件事情变得明朗起来,其实起因和原时空缅甸废土司导致民地武泛滥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虽然澳宋对于土司制的态度是明确的,各土司也清楚改土归流是大势所趋。但是改土归流以后,只要治理方式不变,各土司虽然失其名而有其实,旧时空的清廷在取消土司以后,各土司依旧是土官,世袭罔替,直到汉民大规模涌入才结束,至于远在山区的头人们的统治更是维持到了新中国建立。而周围干的事,每一步都是在掘土司们的退路。 汉民涌入广西腹地搞开发,等于是直接瓦解土司制存在的根基;而所谓美好山村建设,则是将山区生活的百姓、黎苗直接迁下山,安置入谷地、平原、盆地,直接抹掉了头人们苟延残喘的可能。其实只要周围移民走完了第一步,伏波军大可以通过广西密集的水网以及这些移民点构建起稳固的统治网络,继而移民慢慢填入由点到面,到时候各个土司就只能引颈受戮,任澳洲人宰割。当然周围也不是完全没有留情面,对于土司们周围劝从工商,而且这些土司往往还有比较好的文化基础,周围还是希望留着这些人做顾问,基本都在政协留了位子;对于山里头人们,迁下山已经是改善条件,周围还给了这些头人家子女参加伏波军的名额。也确实是有不少土司、头人跟紧元老院,比如上面提到的岑氏土司、莫氏土司就是典型合作案例。周围也知道,很多土司、头人心怀不满,尤其是很多头人,在报告下山人口时推三阻四,到后来周围索性绕开这些头人靠伏波军、国民军里的黎苗战士进寨子搞宣传,各头人虽然在澳洲军队走后放出各种狠话阻挠,但周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毕竟黎苗汉客之间矛盾重重,这种好消息必然是被人怀疑的,但是自己东南亚名声在前,又有头人们跳脚威胁,老百姓的注意力就从怀疑转移到阶级矛盾上了,自然是人心浮动。为了防止各个村寨头人与土司们相互结盟,周围给政策上也不是一碗水端平,莫氏、岑氏土司女嫁归化民,男考公务员,入伏波军与元老院融为一体,自然是政协大员,凡是明面上明确支持澳洲人的周围统统优待。至于中间派和反对派,周围则完全放弃了拉拢中间派,孤立反对派的原则,而是采取了随机拉随机打的策略,比如动不动挑头闹事的黄氏诸土司有些受到优待,有些被翻白眼,日常更是被随机检查,政协地位起起伏伏,搞得黄氏诸土司之间相互反目,相互猜忌,觉得被卖。至于头人们更是如此,有些叫的厉害的村寨,伏波军怒气冲冲的去检查临走却总是留头牛,还有医生给头人看看病;而有些则真的就是伏波军例行巡逻而已;很多中间派有的备受优待,儿子更是送了2个进了伏波军,有些中间派日常敲打,有些不冷不热偶尔赏偶尔打,以至于中间派之间也是剑拔弩张,由此引发的村寨之间械斗周围也要求顺势而为拉偏架,加剧头人间互相猜忌的心理。 周围自以为玩的这一套能够有效制衡各土司、头人,让其疲于内斗无法反攻元老院,但总归是尺度把握的稍欠火候,不过即使是玩制衡六的飞起的印度也爆发了大起义不是。更何况,这位傅大夫也不是凡角色,原时空他明面上是道士,私底下搜集情报结交义士,最后利用土人叛变清军镇压,汉人起事渔翁得利;现在他要把这一套用到元老院上,等到中秋,澳洲人放假,崇左、桂林同时起事,皆是桂东北将复为明土,至于崇左的黎苗由他们自生自灭去。 “告诉吴子山,让他带着驻扎在桂林的伏波军、国民军,每天一个连队早上大张旗鼓的乘坐船只出去,就说是连南又出事了,晚上暗摸摸的回来,就不要再抛头露面了。” “告诉现在崇左以及其他地区新移民村的国民军,一样的事情,早上大张旗鼓的开个空船出去,就说是伏波军去连南,南宁需要护卫。” “另外给我跟赵曼雄拍电报,让他的人眼睛擦亮点,但手要松一松,让那帮士绅们放手做一做。” “戴道长那告诉他,明年我给他在南宁赞助个大道场,你让他的人把连南出事的消息散播出去,人家干大事就给点吉利的说辞。” “对了,告诉陆军,崇左那边需要增加驻军,另外多准备点火把吧!” “既然他们要在中秋闹事,我们就让他闹一闹,引蛇出洞,聚而歼之。” 1642年的中秋,南宁和桂林热闹非凡,但热闹之下却是暗流。屯兵洞内、城中府宅、衙门里,伏波军、国民军正在进行动员讲话,而城内大士绅家里更是全副武装静观其变。 “各位记住,不要随意露脸,等敌人涌入城镇咱们再关城门大狗!速度一定要快!上城墙的全部控制住,一个不能跑!” “同志们!几年前咱们还是上顿不接下顿的灾民,现在我们是伏波军的战士!一天能吃三顿,还有肉!但是伪明的老爷们看不得我们过好日子,隔壁黄府家丁一出门,咱们就翻进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和街上的兄弟部队包他饺子!” “啥也不说了,咱们连都是周围元老从朝鲜带回来的孤儿,救了命分了田,现在报恩的时候就要来了!” 。。。。。 朱府内:“朱某本为皇明宗室,眼下事变,如何都逃不了干系,城内大乱,我们就杀进府衙,协助官兵!” 李府内:“等下如果官兵进城,府衙失火,咱们就冲出去,首功就是我们李家的;如果没出事,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谁要是敢嚼舌头,我就杀谁全家!不管如何,每人都赏银元一块!” 王府内:“咱们盯着姓李的,那家伙鬼精,他要是出去咱们就出去,他不出去,我们就把门守住了!” 周府内:“咱们周家,人少势小,赌不起!这髡人不是好惹的,咱们凡事慢半拍,不去抢首功,要是压根没事,咱们就装不知道有这事;如果澳洲人败了,咱们就出去,带上东西一个劳军一个立功;如果情势焦灼咱们就等等,要是澳洲人赢了,咱们就抢李王家丫的!这些年咱们不知道受了多少气!周元老还是咱们本家,再去邀功。” 夜深,城内各家正在吃饭,傅鼎臣却火急火燎的要出城。 “傅大夫!这宵禁了,城门都关了,怎么半夜要出门!” “李排长有所不知!这城里似乎有瘟疫啊!快开门,我要连夜去南宁和周围元老说!” 这位李排长和属下使了个颜色!“傅大夫,你等下,瘟疫不是小事,我去跟澹连长说一下!这个根据元老院的新规,城内瘟疫,驻地伏波、国民军必须派出送信队伍告知周边城镇!我这就发信号,让国民军出城向各地送信!傅大夫您等下!” “排长!你说最近都是啥事!先是蝗虫,然后连南那边瑶变,崇左听说也不安稳,咱们城里现在就一个连的国民军,这又闹了瘟疫!真背!早知道还不如去连南。” “你小子瞎比比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快给我去澹连长那边报信去!” 傅鼎臣本来打算是只要开一个城门就好,没想到这傻当兵的居然还要开好几个城门派人送信!而且还知道了城内守备情况,如此真是天助我也! 四座城门几乎是同时缓缓打开!埋伏在城外的明军、土匪,以及在城内的探子们都抬头盯着天空,傅鼎臣和这位李排长行了礼,从容不迫的走出城去,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烟火,向天空发射了进城的信号! 而那位李排长则装模做样的跑上城头,高喊:“关城门!关城门!土匪进城啦!”一面还不忘向傅鼎臣开几枪,傅山以为是上天庇佑一枪没中,成功跑进了明军营中,成功将城里只有一个连伏波军的消息带给了攻城军队! 此刻,富庶的桂林城就在眼前!只有一个连守备的消息更是让这些乌合之众放弃了最后的戒备!城内,伪明的宗室也带兵冲向桂林的府衙,各个大户人家看城头失火,枪声大作,知道明军事成,胆子大怨恨深的也跟着冲了出去!却不知道城墙藏兵洞里的伏波军早已磨刀霍霍,“李排长,敌人进城了么!”“快了!快了!大概三分钟就能全部进城,我这边也守着,不让敌人上城头!”。府衙里的白马连也冒了出来,将企图在府衙内纵火的内奸击毙,“兄弟们加把劲,把府衙里火烧旺点!”“大傻!你缺心眼啊!让你烧不是真点房子!外面看着像失火就行!”“大家埋伏好!报恩立功的时候来了!” 外面看桂林城早已经四处起火,府衙更是火光冲天!“过兵啦!过兵啦!”的喊声响遍全城。桂林城的百姓知道明军攻进来了,可不知道怎么的,面对故国的军队,这些百姓内心里涌起的是一丝怒火。6年前伏波军进桂林城的时候,满城的百姓皆做看客,谁坐天下不是坐; 5年前桂林匪乱,满城的百姓依旧是看客,土匪又不进城,谁去管他;四年前桂林疟疾泛滥,满城的百姓看着澳洲人的医生挨家看病,竟有这样坐天下的;三年前澳洲人开始修驰道,搞城铁,靡费千万,为官的百姓啧啧舌,我们居然能走这样的路坐这样的车;2年前澳洲人开始建新城,百姓欢腾,日子越来越好了;3个月前澳洲人治蝗虫分地,官老爷亲自下了田,纵千古明君也不过如此。现在明军要回来了,要夺走澳洲人给他们的一切! “爹!官军杀进来了!咱们出去拼了吧!” “混账!既然是官军你和谁拼!” “爹!总不能过原来的日子!原来你见过这么多大米么?” “我不管!别人可以出去!你不行!” “爹,孩儿不孝,我出去了!” “你给我回来!你——婆娘!把叉子给我!儿子没了还活着弄啥!一起拼了!” 千百年来,中国的老百姓一直都是看客,看着人家起高楼,看着高楼换主人,看着兵来兵走,看着家园被劫,但这一次桂林的百姓不愿意再做看客!杀杀杀!和伪明的王八蛋拼了!涌入城中的土匪、官军看到街道上涌出的百姓,本以为是要赢粮景从共杀髡贼,至少是乘火打劫,却没想到锄头、叉子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杀!见人就杀!桂林拿下,三日不封刀!”明军下达了自古以来最常见的命令。 府衙这边,各家士绅带着家丁眼见里面起火纷纷往里攻! “爹!桂林怕是完了!咱们出马吧!”周府内,以及桂林城里其他观望的小士绅们都在进行类似的对话!“再等等!头功不是我们的,我们喝汤就行。” 时候到了,桂林城的城墙上信号弹冉冉升起!战场瞬间静止!时候到了,丧钟敲响!城头上藏兵洞中的伏波军鱼贯而出,大门紧锁!各府邸的院墙里,伏波军战士翻墙而入,一时间火光冲天!“完了!”天上信号弹还在闪耀,攻入府衙的朱侯爷看着空空的庭院,跪倒在地上,箭雨齐下,这位宗室也算是为明廷尽忠。 “爹,声音不对!”中间派们几乎都察觉到了变化,“是霍尔步枪!澳洲人胜了!孩儿们,抄家伙,去周府干死他丫的!”“刀在手,跟我走,杀李黄,抢缎绸!” “各连队,主意安全,注意区分群众,肃清所有敌人!” “国民军注意!维持治安,防止乘火打劫!” “警察动员全家上街救火!维持治安!” “政保局一组,去王府抓人;二祖去赵府抓人;三组去王思纯家抓人!四、五、六小组把他们联络点端掉!” “爹!澳洲人赢了!咱们快去帮忙!” “帮个蛋的忙!最危险的时候咱们帮澳洲人挺过来了,现在咱们回家,看有没有坏人进门,这个节过的痛快!” “刁民助贼!来人啊!与我杀刁民!”失去了一切的傅山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将怒火发泄到百姓身上,颤抖的手拿着刀,回头却发现刚刚百十人的队伍竟然已经一哄而散,远处是城头的李排长。自己已经被这帮丘八摆了一道,难道还要受辱不成,挥刀自尽,可子弹到底比刀快,傅山倒下。这位李排长倒是没注意到地上躺着的熟人,带着小队的成员追击溃军而去。 同样热闹的还有桂东北的其他县城,也就在同一天晚上,崇左、百色境内各头人也带人下山烧移民村,可刚刚靠近村子,就看到身后燃起数百火把!继而是漫山遍野的火把!头人失去了号召力,子弹、弓矢像下雨一样射进来,死神尽情享受伏波军、民兵的献祭。 枪声渐疏,东方既白,广西迎来了宁静的清晨,只有寥寥的青烟诉说着昨天那个惊心动魄的端午。 “佳仁啊!电报给我看一下,百姓死伤的多么?”一夜未眠的周围有点疲惫。 “不多,移民村的都在家里窝着,基本没有伤亡,只有七八个跑出去看热闹的受了轻伤。桂林城里主要是没想到老百姓会上街抗敌,所以有些伤亡,死了4个,重伤7个,能治好的轻伤50多个;其他县城基本上都是轻伤10人以下。主要是房屋受损严重,各地都烧了不少房子。”张佳仁说道。 “好!你告诉各地好好安抚这些群众,轻伤、重伤的一定要好好医治,不能留下后遗症,凡是参与抗敌的全部嘉奖,一家发一个银元,受伤的另外给营养费和护工费,致残的以后安排好,致死的,明天我就动身回桂林,你让他们安排一下,我亲自送葬。伏波军、国民军还有民兵怎么样?” “移民村的民兵没有死亡的,重伤没有,主要还没打敌人就吓散了,所以后面是追击战,受伤主要就是摔伤。各个县的国民军轻伤合计84人,问题不大;重伤4个,一个可能会致残;死亡7人,6个在桂林,一个在柳州,下城墙时候摔死的。” “我知道了!军队是人民的军队!是元老院的宝贝,要好好照顾,通电全广西嘉奖,牺牲在桂林的6个我在桂林一并吊唁,柳州的我等到头七时候过去吊唁!家属安抚好,有困难的全部要解决。” “对了!那个傅大夫呢?” “这个倒是没人说,不过现在各城都在宵禁,挨家挨户搜查甄别。政保局也把参与的各士绅家查封了。还有政保局问您意见,临阵倒戈的士绅家怎么办?” “什么叫临阵倒戈!临阵倒戈那不就是先闹事,再投诚的么?我建议是只问家主吧!不要诛连了,就杀家主一个,全家打散移民到崇左吧,算是从轻处理了。” “首长!还有些临阵倒戈的没闹事,他们事前知道这个事,但是一直没动作,后来主动协助元老院剿灭了叛军,这种怎么处理!” “主要是小士绅吧!” “是!大士绅不多,大概两三家,小士绅为主,而且很多都是寻大士绅私仇的。”张佳仁答道。 “他们到是会挑时候,那我们就装着不知道吧!事前密谋这个事,就算有证据外人看来也是诛心!何必,大赏就不必了,这些家庭嘛,给点嘉奖,家丁都给赏点地,拉到南宁这吧!次子们也都分点地到南宁这来便是。” “闹事的头人、土司,只杀带头的,老百姓就算了。至于土匪,全部杀掉!” “首长,现在再也没有人能阻挡元老院开发广西了。” 端午打蛇结束以后半个月,周围下达了黎苗诸村寨下山安置的政令,“山无平民,有则为匪,为匪必杀”。那些自以为有功的士绅跑到周围处要政策的,在被周围甩了一张结盟名单后,也吓的回家主动分家分地,遣子入邕。世家大族的血在这次端午打蛇中几乎流尽,凡是参与闹事的士绅、土司家族凡4000余人,被统统塞上船送到了倮岛。 |